第3章

而顧一闫則氣得七竅生煙，第一次深切體會到了人類口中的“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終極奧義。

 

他一眼看穿，這喬晉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沈珺珺身上。

 

可同時他被沈珺珺明令禁止，在此期間絕對不能再搞事情，更不能在喬晉面前露面！

 

“不然我就和你魚S網破，再也不睡覺，再也不做噩夢，讓你餓S！”

 

顧一闫頭一次見沈珺珺氣得跳腳，再也不敢造次了。

 

他隻能暗中觀察這些日子喬晉和沈珺珺的甜蜜互動。

 

這幾天喬晉住在客廳，而他顧一闫卻可以被準許睡在沈珺珺身邊。

 

round1，他勝。

 

Advertisement

該S的喬晉居然廚藝技能點滿級，這幾天沈珺珺連蹦迪都不蹦了，因為外面做的菜哪有喬晉做的好吃。

 

他精通多國料理，每天都讓沈珺珺吃得美滋滋，而他顧一闫……對不起，他隻會吃。

 

round2，喬晉完勝。

 

喬晉和沈珺珺談論那份報告整理的時候，他們倆會鎖S在書房裡。

 

期間顧一闫不是沒想過偷溜進去，畢竟對他而言空間不是問題。

 

可沈珺珺的眼神S是問題，一來二去，他隻好抱著膝蓋，眼巴巴看著書房。

 

round3，喬晉勝。

 

這麼些天，在顧一闫的腦海裡，喬晉已經和他大戰了三回合，最終還是他輸了，他十分不爽。

 

於是第二天夜裡。

 

喬晉向剛下班歸來的沈珺珺訴苦道：“師妹，今早醒來我覺得自己有些腰酸背痛的，感覺就像是……被人打了一頓。”喬晉仔細思索，得出結論。

 

沈珺珺尬笑道：“哈哈哈，喬師兄，怎麼會呢？一定是你落枕了，或者白天裡工作太辛苦了呢。”

 

沈珺珺草草地糊弄了過去，然後極為嚴肅地找到了罪魁禍首——顧一闫。

 

她一早洗漱好，將臥室反鎖，然後守床待顧一闫。

 

等罪魁禍首一出現，沈珺珺立即質問道：“你是不是半夜起床偷偷揍他了？”

 

“是。”顧一闫的爽快承認讓沈珺珺嚇了一跳。

 

可接下來的一番話更是驚掉了沈珺珺的下巴，他嚴肅道：“沈珺珺，你支不支持跨種族戀愛？”

 

“……”沈珺珺沒摸清這眼下是什麼套路？

 

“算了，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沈珺珺，我喜歡你。

 

還記得前不久，你第一次見到我時問的那個問題嗎？”他定定地看著沈珺珺，真誠無比：“你當時問我，你持續八年以來每晚做的少女懷春夢是不是我幹的好事？”

 

沈珺珺清楚的記得，自己是問過這麼個問題來著，隻不過……“當時你不就回答我了嗎？你說這有關你們食夢貘一族的機密。”

 

顧一闫像沒聽見她說的似的，繼續堅定道：“現在我回答你，是。而且我做那些事情，根本不是為了摸魚，而是喜歡你。”

 

沈珺珺心髒跳漏了一拍，這麼簡單直接的告白，撩得她是措手不及。

 

顧一闫的目光灼灼，像是要把她的少女心就地點燃似的。

 

“如果不是喜歡你，我何苦要搜羅來你們人類當紅的小說和電視劇，然後瘋狂補劇……

 

你知不知道，為了創造那些劇情我都快禿頂了！

 

但是為了能創造出浪漫的橋段，為了能讓你愛上我，為了你能對我一見鍾情……我預謀了整整八年。”

 

他墨青色的眸子裡寫滿了真誠和喜歡。

 

“原來食夢貘也會禿頂嗎？”沈珺珺弱弱問道。

 

這個扯開話題的手法可真是太不高明了，顧一闫想，對付這個solo了整整八年，或者更久的人類……果然要用更直接的方式。

 

於是他傾過身子，吻了上去。

 

顧一闫的吻又輕又酥，和酸奶的口感差不多，另外，不知是不是沈珺珺的錯覺，她怎麼覺得顧一闫吻她吻得有些熟練呢？

 

“其實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吻你了，可是沈珺珺，你真是讓我百吻不厭。”

 

真是夠肉麻的，沈珺珺被撩得五迷三道，等她緩過神來，她發現了哪裡不對……

 

“百吻不厭？你到底吻過我多少次？！”

 

她想起了之前顧一闫替自己解除噩夢時的額頭一吻，問道：“你說的應該都是額頭吻吧？另外，那是不是你們食夢貘解除噩夢的特有辦法？”

 

顧一闫眼神閃躲，弱弱道：“其實吧……我們施法不需要通過吻，另外，咳咳，過去的八年裡，我吻你……

 

有時候是額頭，有時候就不是了。”

 

他眼神有意無意朝沈珺珺的嘴唇上瞥了一眼，沈珺珺立刻了解到了話外之音，然後啪嘰一個枕頭狠狠砸了上去。

 

7

 

如果到了沈珺珺這個年紀還沒結婚，普通的女生估計早就被父母催得不要不要的了，對另一半的要求也必須是硬性的，是靠譜的。

 

可誰能想到，沈珺珺卻在和一頭食夢貘培養感情？

 

顧一闫說，在他精心替沈珺珺編織夢境的八年裡，他一直夢想著能和沈珺珺成為一對普通的情侶。

 

而不是隻能在夜裡出現，像公主到午夜十二點就會變回灰姑娘一樣，每到天邊第一束陽光照耀的時候，顧一闫也會就此不見，不得再出現在人類世界。

 

那時離那場至關重要的交流會的舉辦還有約莫一個星期。

 

某天夜裡，顧一闫將沈珺珺攬在懷裡，低聲呢喃：“我想和你做一對普通情侶，在陽光下漫步、接送你上班下班、和你一起去旅遊去好多地方。”

 

當時沈珺珺說的是：“你為什麼總去想一些得不到的呢？其實晚上，也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的。”

 

然後顧一闫發現，原來沈珺珺口中的很多事情就是指大半夜逛馬路。

 

那個時候街道空無一人，隻有準備收攤的夜宵攤主，夫婦攤主一邊互相埋怨一邊叮囑著彼此小心著涼的樣子充滿了煙火氣。

 

顧一闫頭一次覺得原來在月光下漫步也不錯。

 

尤其是在身邊人是她的時候。

 

顧一闫拉著沈珺珺走著走著，沈珺珺突然停了下來，問了一個沒頭沒腦的問題。

 

她問：“顧一闫，你當初來到我身邊的時候，是不是說過……不是每一個人類都有自己的專屬食夢貘？而你的出現隻是因為我噩夢特別多？”

 

“對啊。”

 

“如果有朝一日，我是說如果，我不再做噩夢，那你還會不會在？”

 

原來她是在擔心這個，顧一闫安慰道：“那當然不會啦。都說了，有噩夢的地方就有我們食夢貘，即使是原本噩夢纏身的突然沒了噩夢，那我們也會就此離開，這是食夢貘一族延續至今的規矩。

 

但是傻瓜，你不用擔心，能持續八年每晚噩夢連連，少女，你就是天生噩夢多多的體質啊，我會一直一直在你身邊的。”

 

沈珺珺隱去了一閃而過的失落神色。

 

顧一闫總覺得沈珺珺心事重重，可每當他要發問，沈珺珺卻都以別的事情打馬虎眼一語帶過。

 

或許是他太敏感了吧？又或許是交流會在即，沈珺珺心理壓力太大了吧？

 

8

 

最近顧一闫覺得自己雙喜臨門，一是最近一直佔用沈珺珺時間的交流會終於結束了，二是電燈泡喬晉也終於能離開沈珺珺的房子了。

 

總之一句話：他和沈珺珺終於能好好享受二人世界了。

 

然而他這個想法才產生沒多久，就無情地被戳破了。

 

那天入夜，他和沈珺珺正在一起追最近大熱的宮廷劇呢，結果小區裡突然響起了警笛，接著他們所在的單元樓下燈光大盛，其中還有許多吃瓜群眾的吵吵嚷嚷。

 

再然後，他的腦袋基本就一片空白了，因為沈珺珺被警方帶走了。

 

直到第二天夜裡他才知道，原來沈珺珺被匿名舉報了。

 

連帶著喬晉他們，他們幾個人替汪院長做槍手的事情暴露了，那天夜裡沈珺珺被抓走，是去配合調查了。

 

並且她和喬晉坦然地將這麼些年替汪院長做的那些苟且勾當都供給了上頭。

 

有些理應早早刪除的文件她電腦裡全部留有備檔，看上去不像是被舉報，反倒像是為了今日的這番盤問已經準備了許久。

 

同時這段日子正逢學術交流會剛結束，交流會讓汪院長作假的事情持續發酵，這家私人醫院的名聲也因此一落千丈。

 

如同一顆石子落河，激起無數漣漪，許多此前因為被刪帖或者水軍而壓著的關於這家醫院的負面消息一時之間全數浮出了水面。

 

比如這家醫院一直以來要價都不同尋常、又比如之前汪院長為了瘋速發展勢力而做的一些陳年舊事。

 

其中有一樁就是：汪院長曾經為了擴建醫院，將一群身患白血病的病人挪到了一棟才剛剛裝修完成的新院裡。

 

而那次過後，許多本就患有白血病的病人們身體每況愈下。

 

這些是大眾們知道的，可大眾們不知道的是，這起案件涉事人沈珺珺和喬晉也與這樁陳年往事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

 

八年前，沈珺珺相依為命的母親、與喬晉的爺爺，都是在那場事故裡離開的白血病患者之一。

 

汪院長給了他們這些家屬一筆撫恤費，卻至始至終都沒有給他們道歉。

 

也就在那段時光裡，孤苦無依的沈珺珺認識了和自己處境相同的喬晉，喬晉大她五歲，當時已經是一所名牌醫學院大五的學生。

 

所以她一直將喬晉視為自己的大哥哥，可即使有了陪伴，她心中的夢魘依舊纏繞心頭久久不能消散。

 

那段日子她隻要一閉上眼睛，就會被噩夢纏身，搬進新大樓的那天、母親說不舒服的那天、汪院長派來的人對他們說著冠冕堂皇的話的那天……

 

不知過了多久，喬晉大哥哥找到她，說自己臨時改變了求職意向，從國內一流的一家公立醫院換到了汪院長的私人醫院。

 

他說汪那廝壞事做盡，肯定有別的把柄，而他要自己親自去取證。

 

當時沈珺珺緊隨其後，放棄了自己心儀的廣告方向，毅然在第一志願填寫了醫學院。

 

而如今她和喬晉花了整整八年，終於完成了自己當初許下的承諾：將壞人的遮羞布徹底撕個粉碎。

 

以上這些事情還是顧一闫旁敲側擊從沈珺珺的嘴裡硬是撬開聽來的，那天沈珺珺終於配合調查完畢，回到了家。

 

顧一闫當即給了她一個滿滿當當的擁抱。

 

在聽完她的苦衷後，更是得意道：“沈珺珺你是個女英雄，我顧一闫的眼光從來不會錯。”

 

沈珺珺哀嘆一聲：“哎，為了找到最直接的證據，我和喬晉親自趟了渾水，在別人看來我們倆也有包庇的罪過，以後我在這行是混不下去了，沒有錢好難過。”

 

此時顧一闫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道：“話說這個心結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呢？”

 

這下沈珺珺眼神徹底黯了，她一言不發地關了燈，對顧一闫道：“晚安。”

 

誰想那是沈珺珺對顧一闫說的最後一個晚安。

 

距離那晚顧一闫最後一次在她眼前出現，已經過去了兩個禮拜，而顧一闫再也沒出現過。

 

果然如同顧一闫說的那樣：如果沒有噩夢，那食夢貘就再也不會出現了。

 

沒錯，這就是沈珺珺不將此心結告訴顧一闫的原因，其實她根本不是天生的噩夢體質，一切隻因為那場事故。

 

如今惡人得報，她心結已解，再也沒有夢魘。

 

而她最不喜歡離別，尤其是和摯愛離別。

 

所以從網上查到有關食夢貘的傳說後，她就決定，要讓顧一闫和自己相處的這段時間裡過得開開心心無憂無慮。

 

可當初想得那麼好，枕邊半個月沒有了顧一闫那個家伙的叨叨，沈珺珺忽然感覺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於是她內心想著就把顧一闫和自己的相遇當成最美好的回憶吧，一邊身體很誠實地去網上搜索了一個奇葩問題：人怎麼才能做噩夢啊？

 

再然後，沈珺珺開始瘋狂看恐怖片，待業在家的日子裡，她每晚一部不帶停。

 

終於在萬聖節當天的夜裡，她做噩夢了。

 

然而這個噩夢開始沒有多久，她就感覺到熟悉的氣息又回到了身邊，她可能的確是想顧一闫想得快發瘋了，竟然第一時間從夢裡驚醒，然後摸著黑給了那人一個大大的擁抱。

 

她懷裡人一驚，隨後嘟哝道：“你真是個狠心的女人。”

 

沈珺珺不說話，隻是越抱越緊。

 

顧一闫語氣軟了下來：“你怎麼又做噩夢了？”

 

隨後他瞥見了電腦裡還沒關閉的恐怖片。

 

他皺了皺眉：“你這樣堅持看恐怖片又能維持多久？和我這個食夢貘談戀愛的確太荒唐了。”

 

沈珺珺埋在他的脖間，喃喃道：“恐怖片有很多很多很多，我可以一直看下去，隻要能留住你……至於和食夢貘談戀愛什麼的，人生苦短，何妨一試？”

 

她決定不再欺騙自己，既然不舍讓與顧一闫的相遇成為回憶，那就讓它成為未來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