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狼王沖喜後

第3章

19


 


獸族內部的事情解決,幹旱也結束。


 


神奇的是,在這寸草不生的漠北,我自己在冷宮裡培育出的蔬菜種子,居然能成功種植。


 


山洞前荒地此刻鬱鬱蔥蔥,便是最好的證明。


 


「楚楚,你是漠北的福星!」


 


我來漠北後,天降大雪解幹旱,又帶來能夠種植果腹的菜種。


 


琅歧將我抱在懷裡轉圈圈,我看不見他的神情,但他此刻一定神採飛揚。


 


我的夫君會是什麼模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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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一遍遍在黑夜裡摸他臉上的傷疤,為什麼世人都說他兇惡可怖。


 


可惜我連自己的模樣也不知曉,更別想奢望其他。


 


這是第一次有人說我是「福星」。


 


我並沒有給漠北帶來災禍,反而帶來的是無盡希望。


 


「你們有沒有發現,自從王後嫁過來,狼王脾氣都好多了。」


 


「嗚嗚嗚,過幾日我一定要登門道謝,要不是王後攔著,我爹差點被砍了。」


 


漠北的獸族都說,我是琅歧這柄利刃唯一的刀鞘。


 


有時我實在無法將琅歧與他們口中的兇神聯系到一起,畢竟他時常偽裝得無比可憐,仿佛隨時就要無家可歸被拋棄。


 


「我希望那群家伙明天不要再來找你請安了。」


 


琅歧咬著牙,憤憤不平。


 


「如果來了你怎麼辦?」


 


「我就把他們都……」他身上的狠厲肅S之氣快要壓不住,下一秒又垂著腦袋,讓我摸摸他的耳朵,「我什麼都不幹,你讓他們別來了嘛。」


 


嗯?


 


這是狼王?


 


我覺得比我在冷宮養的大狗還聽話。


 


20


 


如今獸族兵強馬壯,人族擔驚受怕,主動派遣使者前來議和。


 


「臣聽陛下說,王後喜歡養狗,特地帶了一隻。」


 


他先來見我,畢竟狼王不好惹。


 


我躺在毛茸茸的皮毛裡,手裡抱著暖和的湯婆子。


 


小狗調皮地跑到我腳邊打轉轉。


 


我抱起它摸了摸腦袋,它聽話地窩在我懷中。


 


「真乖……」


 


原來父皇也知道我在冷宮的一舉一動,可他漠視我遭受的所有苦難,此刻又試圖用這一丁點的愛,來體現他的舐犢情深。


 


「王後喜歡就好,不知狼王在何處,可否替臣引薦一番?」


 


使者小心翼翼地開口。


 


我不解地看向他,「就在這兒啊。」


 


使者左顧右盼,我撓了撓身下軟乎乎的狼肚皮,琅歧動了動身子,從地上爬起來化為人形,將我抱到床榻上。


 


使者大驚,怎麼也沒想到一代狼王,會乖乖躺下當我的床墊。


 


「找我幹什麼?」


 


琅歧脾氣不好,此刻一定是臭著張臉。


 


「找您談一談兩族議和的事。」


 


我聽見使者諂媚的聲音,他似乎比方才更有底氣。


 


「您看……」


 


「就在這裡說,不必避著王後。」


 


「陛下有法子治好王後的眼疾,若您願意議和,我人族還將……」


 


後面的話我已經聽不清了。


 


手中的湯婆子滾落在地,我手都在顫抖。


 


眼疾?


 


我不是天生眼盲的災星嗎?


 


父皇能治好我,為何……


 


為何……


 


使者在琅歧耳邊輕聲交代幾句,便上前撫我發頂。


 


「別怕。」


 


我能聽出琅歧正在壓抑怒火,但他還在輕聲安慰我。


 


使者說了什麼?


 


銀針刺破我頭皮,我突然感覺一陣清明劃過眼眸。


 


腦袋裡鑽心的疼,就像我這些年來,被頭疾無數次折磨的感覺。


 


我想要咬住唇,琅歧的手指按在我牙間。


 


「疼就咬我,一會兒就好了。」


 


他輕撫我後背,而我眼前一點點出現光亮,直到能瞧見大塊大塊模糊的斑點。


 


什麼都看不清,但比什麼都看不見好上千萬倍。


 


這是顏色……


 


這是什麼?


 


我摸索著身邊的一切,即使隻是一團模糊,任何東西都瞧不真切,與瞎子也沒太大區別。


 


「這根銀針在王後腦中扎根多年,一時無法看清也是正常,多休養不見強光,喝些明目的湯藥,重見光明隻是時間問題。」


 


原來,我天生重瞳,生母又難產而S。


 


國師斷言我是災星,誰被我這雙重瞳眼眸看清容貌,就會被克S。


 


父皇不想SS我,又怕染上詛咒。


 


於是命人在我腦中施以銀針,使我在襁褓中便雙目失明。


 


原來……


 


我本該擁有光明。


 


聽完這一切,我泣不成聲。


 


琅歧低吼著即將發怒,揪住使者衣領,滿身肅S之氣。


 


我撲進他懷裡,淚水糊滿他衣襟。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


 


我一邊抽泣,一邊給他講道理:「使者是無辜的。」


 


琅歧心疼地親吻我眼角。


 


「你總是這麼心善。」


 


我頓了頓,用他的衣袖擦幹淨鼻涕——


 


「冤有頭債有主,是人族皇帝害我至此。」


 


「阿歧,把他S了。」


 


「帶他人頭來見我。」


 


21


 


琅歧聽我這般喚他,興奮地在屋裡轉了好幾圈。


 


使臣就那樣瑟瑟發抖地跪在旁邊,聽我們談論如何攻城略地,大展宏圖。


 


我怎能不恨?


 


冷宮裡被欺凌的日日夜夜,我尚可以忍受。


 


這麼多年的暗無天日,我該如何訴說心中悽苦?


 


我本該能看見的。


 


可這場光明,遲到了這麼多年。


 


父皇並不是一個好皇帝,他荒淫無度,不然也不會與宮女苟合生下我。


 


他極其迷信,國師說我是災星,皇姐是福運,他便刺瞎我雙眼,將皇姐寵上天。


 


宮中吃穿用度極盡奢靡,宮外民不聊生。


 


我未食一天民俸,卻要遠赴漠北和親。


 


既然如此。


 


舊皇無道,新王當立。


 


不過是王朝迭替,自古以來成王敗寇,那便換個人當皇帝。


 


22


 


琅歧出徵那日,我去送他。


 


大夫說三個月後我的眼睛便能恢復。


 


「楚楚,等你能看見,我便帶著皇帝的腦袋來見你。」


 


這話說的讓旁人腿肚子打顫,可我知道,這是琅歧對我的承諾。


 


他要讓我此生,不必再討好任何人。


 


漠北春暖花開之時,琅歧帶著隊伍浩浩蕩蕩歸來。


 


他說這一路打去,人族百姓們食不果腹,軍隊亦難以應對,不少城池都主動投誠。


 


幾乎沒費什麼力氣便攻上了都城。


 


皇帝帶著金銀細軟逃出宮門,被琅歧當場砍斷雙腿。


 


而長公主和皇後瘋瘋癲癲不願意相信就這樣淪為俘虜,皇帝離宮前怕她們泄密,一劍了結了她們性命。


 


可憐多年榮寵,最後也是大難臨頭各自飛的下場。


 


「父皇,你可曾後悔?」


 


地牢裡,我看著曾經風光無限的皇帝,被削成人彘按在菜壇子裡。


 


他身上滿是腐肉的臭氣,爬滿蛆蟲,卻還用上好的藥材吊著一口氣,直到琅歧把他帶到我面前。


 


「悔?」


 


他嘲弄地看著我。


 


「你這個災星!我不該讓使者治好你的眼睛!」


 


「國師說的沒錯,重瞳災星,天亡我朝!」


 


他癲狂地叫喊著,扭動著醜陋的身軀,想要咬我。


 


琅歧震怒,一顆顆撬掉他的牙齒,挖去他的舌頭。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皇帝。


 


「楚楚是漠北的福星,是長生天賜給本王的禮物。」


 


「你有眼無珠,那這眼睛,也不必要了吧。」


 


銀針刺入皇帝的瞳孔,他口中發出「唔唔」的破碎喊聲,黑洞洞的嘴巴張開,吐出腥臭的血水。


 


「本王不會讓你舒坦地S去,冷宮裡絕望的日日夜夜,你也要一一嘗遍。」


 


23


 


自從我的眼睛恢復,琅歧便格外注重形象,招搖過市。


 


我們遷都人族京城後,他瞧見中原裝扮,更是日日打扮。


 


孔雀開屏,不知是見異思遷看上了哪家姑娘。


 


我生他悶氣,養了許多小狗做寵物,怎料這家伙一進門便炸了毛。


 


「為什麼要養他們。」


 


「是我醜陋,楚楚不要我了嗎?」


 


滿身肅S之氣的琅歧,一秒變得可憐巴巴。


 


他趴在我膝邊,將毛茸茸的耳朵遞到我手邊。


 


「連摸我都不願意了……」


 


其實琅歧容貌冷峻,五官深邃,一點都不醜。


 


隻是從前他隻顧著打打SS,不修邊幅,而臉上又有飽經風霜落下的傷疤,一生氣便更顯得駭人。


 


我扭過頭去不看他。


 


「我比它們更能幹,毛更光滑,我還會給你暖腳,還能當床墊。」


 


「我哪裡不好,你說,我都改。」


 


「你明明以前最喜歡摸我的腦袋,有了它們你都不理我,是不是狼不如狗討喜?」


 


我感到奇怪,「我什麼時候說過最喜歡摸你腦袋?」


 


琅歧愣了愣,支支吾吾,尾巴都快要垂下來。


 


嘖……


 


「你該不會是……我在冷宮撿的那隻大狗吧?」


 


我如夢初醒。


 


早該想到的,這順滑的皮毛,這輩子我還沒摸到過幾次。


 


「就是我。」


 


秘密被拆穿,琅歧為自己曾經「當狗」的日子感到有些羞恥。


 


「當時我被獸族驅逐受了傷,聽說人族皇宮有秘藥,便想著來偷點治好爪子。」


 


可惜他沒能找到太醫院,還迷路闖進了冷宮。


 


沒有藥,又沒有好的生存條件。


 


跟著我每天吃素,十天半個月才能吃點葷。


 


他的爪子徹底壞掉,怕我擔心,還特地在離開皇宮後,才忍痛砍掉了自己的胳膊。


 


「好慘,當時是不是很痛?」


 


真的好悽慘的經歷,原來當時我們是那樣生S相依。


 


可是想到琅歧冷著一張臉,腦回路清奇地避開我砍斷爪子,真的又心疼又好笑。


 


大灰狼的尾巴討好地搖呀搖,「是啊是啊。」


 


「可疼了,想要夫人吹吹。」


 


空蕩蕩的袖管在風中飄蕩。


 


「所以,你對我蓄謀已久, 和親的事也是你的主意?」


 


他早就知道我在人族處境艱難,和親這種苦差事最後肯定落在我頭上。


 


真是好一出陽謀。


 


琅歧顧左右而言他, 仿佛沒聽見我說的話,努力討好地搖尾巴。


 


「夫人摸摸我的尾巴,比耳朵更舒服。」


 


我氣呼呼地掐了一下他的狼尾, 一路向上順去。


 


琅歧臉一點點泛起潮紅。


 


「怎麼?把你弄疼了?」


 


我故意問。


 


他尾巴搖啊搖,瘋狂搖頭,「不,很……很舒服。」


 


大灰狼的眼眸水光潋滟, 漫上焦灼的熱。


 


這著實是引火燒身。


 


琅歧把那群小狗嚇得四處逃散, 頭也不敢回地逃出寢殿。


 


他掐著我的腰, 把我按在貴妃榻上。


 


「狼對伴侶忠貞不二,如果楚楚把我拋棄,我真的會S掉。」


 


「我知道我長相醜陋,我會努力打扮, 不給你丟臉。」


 


噢,原來孔雀開屏是這個原因。


 


他用湿漉漉的舌尖舔過我掌心, 再到脖頸唇角,到身上的每一處柔軟。


 


「我不喜歡你身上有它們的味道。」


 


「我會聽話。」


 


「隻養我好不好?」


 


我不懂這家伙為什麼能這麼快融入人族的思想, 還把情話說的如此動聽。


 


也許是偷偷看了我珍藏的話本。


 


心髒跳的好快。


 


人族的愛含蓄內斂。


 


情到深處, 我在他耳邊低吟。


 


「這輩子, 我也隻想與你共度餘生。」


 


24(番外)


 


我是漠北令人聞風喪膽的惡狼。


 


可惜不慎傷了爪子,又被首領驅逐出境。


 


聽說人族皇宮裡有很多好東西, 一定能治好我。


 


我化為狼形,偷偷潛入宮中, 卻不料一時迷路,闖進了冷宮。


 


這裡連我住的洞穴都不如。


 


瘦弱的小姑娘偷來肉沫,全部悄悄拌在我的飯裡。


 


「吃吧,大狗狗要多吃點, 這樣才有力氣去找你的主人。」


 


她雙目失明,天生重瞳。


 


人族說這是災星的象徵。


 


可我覺得她像長生殿裡最美的神女,比漠北夜空中的星還要耀眼。


 


她讓我去找主人。


 


可狼族此生,隻忠於伴侶。


 


我伏在她面前,任由她摸耳朵尾巴,雖然有些不好意思, 卻還得裝作聽話的大狗逗她開心。


 


「等著我,等我成為漠北最強的狼。」


 


「我會帶你離開, 沒有人能欺負你。」


 


我一字一句對她承諾, 她卻以為我是餓了,又去御膳房偷肉, 被發現後挨了一頓打。


 


好笨。


 


為什麼要對狼這麼好。


 


蔬菜包著肉沫飯團塞進我嘴裡,好噎,鹹鹹的是我的淚。


 


真是狼落平陽被人欺。


 


我終於成了狼王,略施小計讓她來到漠北。


 


好自私的狼, 明明還沒處理完部落內讧, 就讓她身陷險境。


 


窗外下著大雪,我縮在屋檐的連廊下。


 


「愛這」「人族都會心疼弱者……」


 


和獸族弱肉強食不一樣,我對著書籍逐字逐句分析。


 


我住破爛山洞,渾身浴血, 故意不療傷地等著她。


 


她一身火紅嫁衣,像極耀眼的薩日朗花。


 


一步一步朝我走來,狼的呼吸都變得好亂。


 


我想。


 


這便是人族書裡寫的——


 


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