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寧安來看我的時候倒吸一口涼氣，索性她後面就不來了。

 

她臨走的時候說了一句：「別用這樣可憐的眼神看我，如果最後贏的是你，妹妹，你會讓我更慘。」

「至少現在你們都還活著不是嗎？」

 

我看了看周遭。

 

除了臭了一點，髒了一點。

 

不能移動。

 

好像也可以接受。

 

我依然不S心地叫著系統。

 

回應我的還是隻有【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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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快忘了，我原來還是個現代人啊。

 

已經到了深秋了。

 

被褥都被其他乞丐搶過去，我還是睡的草席。

 

乞丐呼嚕聲震耳，但是我依然聽到了落鎖的聲音。

 

黑黢黢的人群，他一眼認出了我。

 

「妹妹，才半個多月，你瘦了這麼多？」

 

18

 

寧睿背著我，一步一步往公主府外走。

 

府兵都被迷暈了。

 

他不傻，背著我先到了鐵匠家裡。

 

用金箔讓他們連夜給我卸了鎖鏈。

 

他將我藏在鐵匠家裡，說等把父皇和母後救出來，我們一起走。

 

他真的不傻。

 

「哥哥我裝瘋賣傻可是有一套的！」

 

「而且哥哥會做夢，我做夢很厲害的。」

 

這算是什麼話？

 

我拉住他問：「楚淵有消息了嗎？」

 

他拍拍我的頭，然後走了。

 

不回答，就已經是回答了。

 

奇怪的是，真的沒有府兵或者是禁軍全城搜捕我。

 

甚至在寧睿把父皇和母後用一輛牛車拉出來的時候，都沒有官兵阻攔。

 

比起寧睿的興奮，我更多的是後怕。

 

出了城門，寧睿讓我抓緊些。

 

「妹妹不要怕，有哥哥在。」

 

寧睿騎著牛車疾行，從宮裡出來就一向沉默的父皇和母後，終於忍不住了。

 

罵道：「趕著去投胎啊！慢些，慢些。一把老骨頭要散架了。」

 

大家話裡話外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喜悅。

 

寧睿揚起下颌道：「哥哥我這次出來帶了很多金箔。你不要舍不得……」

 

話音未落，寧睿臉色一變。

 

一把將我推下了牛車，我摔在草叢裡頭昏眼花。

 

再抬眼，寧睿已經中了一箭。

 

牛車停了下來，寧睿直直倒在地上。

 

我連滾帶爬過去，寧睿居然還在笑。

 

他真是瘋了，瘋子！

 

「妹妹，我就說……我很會做夢。嘶——悄悄告訴你，我夢到過這個場景。」

 

我頭皮發麻，手止不住地顫抖。

 

父皇和母後站在我身前。

 

父皇對著密林大喝：「給朕滾出來！」

 

顯然這句話已經沒有任何震懾性了。

 

周起帶人從密林裡出來，看起來畢恭畢敬：「我要行禮嗎？皇帝陛下？」

 

眉宇間都是不屑和挑釁。

 

19

 

他走過來踹在寧睿的胸口上，射中的地方登時鮮血直流。

 

我怎麼打，哭喊著，他也不放開。

 

他笑了笑：「這麼傻的皇家啊，我賣命了二十年。」

 

「難道你們不知道在京中我才不好下手嗎？」

 

「在這裡，流寇眾多，S幾個人不算奇事。而那幾個人剛好是皇家人，也情有可原。」

 

周起一腳踹開寧睿，朝父皇母後走去。

 

不要，不要！

 

我手腳並用想擋住他，被他一腳踢開。

 

最後刀刃出鞘，一抹身影擋在了他面前。

 

寧安又驚又怒：「周起，我跟你說的是讓他們滾！」

 

「不是讓他們S在這裡。」

 

周起嘖了一聲：

 

「你不是恨他們嗎？我幫你S了他們不好嗎？」

 

寧安攔住他，聲線無比清晰：

 

「我是恨他們，那又怎樣？我恨他們，但是不需要S了他們我才能解恨。我是我，沒人能替我做決定。」

 

如果我的手不是被踩進了泥地裡抬不起來。

 

我現在真的很想給寧安鼓掌，這人設真帶勁！

 

「你……」周起扣住刀鞘，反手劈開了一支箭矢。

 

周起護住寧安，大喝：「躲在我身後！」

 

還有另一隊人馬！

 

周起立馬回身戒備。

 

寧安瞥了寧睿一眼，冷聲道：「別裝了，還能走吧？」

 

寧睿的箭傷不在致命處，剛剛我和他裝得有些過了。

 

寧安把我的手從泥地裡拔出來。

 

又將父皇、母後拉上牛車。

 

「走吧，不要再回來。」

 

她用鞭拍了牛尾，轉頭向周起走去。

 

20

 

我們還是被逮了。

 

楚淵看到我的時候眼睛都紅了。

 

我看著他就來氣！

 

不過還是好心提醒，我指了指身後的寧安：示意他，女主在那裡——

 

還沒反應過來，牛車被楚淵撞翻了。

 

我以為又要陷入泥地的時候，楚淵抱緊了我。

 

他的第一句話是：「你知不知道我跑S了五匹馬？」

 

古代的交通工具這麼慢嗎？

 

他又道：「我回來了，你等的是我嗎？」

 

我實在沒勁了。

 

栽了下去。

 

一切都沒有按照劇情線發展。

 

寧睿替我擋了一箭，寧安做了遊醫。

 

在城牆上，她迎著秋風。

 

「寧景，我最開始想，憑什麼穿越者穿成了女配之後，會把屬於女主的氣運和氣節奪走。所以我想拼一拼。」

 

她嘆了一口氣，如釋重負一般：「可是我還是失敗了，可是我氣節還在。在某種程度上，也不算完全輸。」

 

「輸了也沒關系。我寧安就算不是公主、不是女主。我還不信我還永世不得翻身了！」

 

我伸手從她背簍裡折了一根草藥，聞了聞：「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花朝節吧。」

 

「系統走之前，給我託了一個夢。」

 

寧安淡然道：「系統說因為男主，所以它被迫下線了。」

 

我怔愣在原地。

 

腦子空白一片，嗡嗡作響。

 

連寧安走遠都沒有注意。

 

最後她隔了很遠說了一句：「草藥送你了，就當是報答那日你不問緣由地潑了一盆水。」

 

21

 

我先去找了寧睿，他還在鬥蛐蛐。

 

我踢了他一腳，他已經學會了熟練地躲開。

 

然後抱著胸口喊疼：「妹妹，我都這樣了，你就饒了我吧。」

 

我道：「楚淵隻是暫管國事，不是替你管理國事。」

 

寧睿一臉委屈，但是覺得自己沒錯。

 

我嘆了口氣：「你說你做了一個夢才知道我會中箭的？」

 

「是啊。就是在我給楚淵下了藥之後那晚，我醉倒了。」

 

他一邊鬥蛐蛐，一邊說：「迷迷糊糊的，發生的事和現在大不相同。哥挺喜歡現在這樣的。」

 

「裡面有個機械的聲音告訴我，因為楚淵，所以一切都成了未知數。」

 

我立馬道：「我去找他。」

 

寧睿一把拉住我。

 

「哥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人生如戲，在哪裡不都得演戲嗎？」

 

寧睿此刻看起來聰明極了。

 

我才是被困在這裡的愚人啊！

 

輕輕笑了出來，又黯淡下去。

 

怪不得系統一直掉線啊，是因為楚淵啊。

 

原來我回不去，是因為楚淵啊。

 

具體是什麼原因，我不想深究了。

 

第一反應是，跑！快跑！

 

跑回公主府，拿上值錢的東西就往外面跑。

 

未出城門，就看到城牆下站著身穿黑色大氅的楚淵。

 

他擰了擰眉，面上閃過一絲失望，隨後又恢復如常：「天寒地凍，怎麼穿這麼少？」

 

楚淵帶了一大隊人來逮我，一開口居然在噓寒問暖。

 

算了，我總是猜不透他在想什麼的。

 

他慢慢走近，道：「娘子上次送我出城門可是百般不舍，今天怎麼舍得自己走了？」

 

不想退了，我止住腳步，站定看他。

 

「楚淵，你到底想怎麼樣？」

 

「要我向你求饒嗎？」

 

「向你服軟嗎？」

 

「你要怎麼樣才能放過我？」

 

他唇角依然掛著漫不經心的懶散笑意，隻是停住了腳步。

 

朝我伸出的手又放了下去。

 

眸色深深：「倘若我要你愛我呢？」

 

真幼稚啊，楚淵。

 

好幼稚啊，楚淵。

 

22

 

他的大氅可以把我整個人都罩住，他抱著我在雪地裡行走。

 

他甚至好心勸告：「別動，不然打斷手腿，你隻能任由我抱了。」

 

真的是很好心呢。

 

楚淵抱著我，緩慢說道：「從小我就察覺到有一種東西在控制我，怎麼形容那一種感覺呢？如臨深淵不過如此吧。直到，花朝節那天，我看到了你在角落跟一種無形的東西對話。我當時想，終於抓到你了。」

 

「那天我也嘗試和那東西對話，他最開始不回應我。直到我用自己的性命威脅他。終於，他離開了。」

 

?「我猜到我應該是很重要的角色，不然你不會跟它說要攻略我。所以我想，我的性命應該很值錢。」

 

「我甘願喝下寧睿遞過來的藥，我明白，這裡的所有東西都是虛無的。除了你。」

 

「可是你的任務，就隻是欺負我，陪我那一晚嗎？」

 

「寧景，人總要為他做的事情付出代價吧？」

 

他用鐵鏈把我鎖在床上，慢慢摩挲著我的脖頸。

 

「公主當初就不該放我走。」

 

「不是要服軟嗎？」

 

他笑著看我：「我人就在這裡，你準備怎麼取悅我，討好我？」

 

我實在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良久之後，隻是艱難吐出幾個字：「你瘋了。」

 

他眉心微皺，面上卻浮起了一抹淡笑：「你不走, 我就不會瘋。」

 

我問道：「楚淵, 你恨我嗎？你在恨我吧。」

 

楚淵搖了搖頭，俯身下來：「最開始我以為我是恨你的，所以我讓系統把你留下來。我以為我要加倍地折磨你，可是不舍得啊。」

 

「我回楚國的時候, 每一天都在想你。那時候我才是瘋了。」

 

「寧景，愛一個人有時候也是痛苦的。」

 

「寧景, 我在痛苦。」

 

他一字一句，離我越來越近。

 

終於, 鋪天蓋地的吻砸了下來。

 

比任何一次都要粗暴，恨不得把我揉進他的骨子裡。

 

他一遍一遍問我：「不要走好嗎？」

 

得到否定的回答後，他更兇了。

 

他在用盡一切辦法佔有我。

 

佔有我的呼吸，我的全部。

 

我作為惡毒女配, 在用最原始的方式付出代價。

 

哐啷一聲，東西墜地的聲音。

 

楚淵不耐地換了一個姿勢，眼角卻瞥到一抹翠色。

 

那日，在城門邊, 我取下的玉佩。

 

本是放在我貼身的衣物裡, 現在掉落出來。

 

楚淵看著玉佩, 笑了好久。

 

又好像在哭，他哭了好久。

 

少年帝王最後為愛低頭。

 

「我還以為, 我還以為你真的討厭我。」

 

他看著我膽怯又僥幸。

 

像是終於得到心愛玩具的小孩, 抱著那枚玉佩又哭又笑。

 

最後，他幫我解開了鎖鏈，抱著我, 安撫我。

 

向我道歉，一遍遍道歉。

 

他說不要代價了，什麼都不要了。

 

23

 

第二天一早，楚淵沒有上朝。

 

見我醒了，他立馬讓我過去看看，還需要什麼。

 

他給我準備了一個大包裹。

 

裡面有衣物、金箔、肉幹、幹糧。

 

「不是要回家嗎？還缺什麼，我馬上讓人去置辦。」

 

我悶聲道：「不是這裡的家。」

 

楚淵摸了摸我的頭, 道：「我知道。」

 

「系統說你隨時都可以走。」

 

我看著他不可思議，幾乎是下意識道：「你跟他交換了什麼？性命嗎？」

 

楚淵訕笑：「我倒是想。他說劇情被我毀了，我的命現在不值錢了。」

 

「那是什麼？」

 

「讓我替他打工。」

 

我松了口氣，沒S就行。

 

我道：「這些都用不著。」

 

也用不著道別。

 

楚淵非要跟著我，他說想看看我的世界。

 

因為他以後要給系統打工，所以預支的工資就是來到我的世界看看。

 

你現在髒了，你要以下位者的卑微去祈求我皇姐的愛了。

 

「（他」他反而笑意更濃：「別生氣啦, 以後我就要去打工了。你就看不到我了。」

 

我腳步站定，要是以後真見不到……

 

他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麼, 掏出來那枚玉佩。

 

「以防萬一, 你想我的話, 隻需要跟玉佩說，我就會來見你。」

 

我回到現實世界第一時間就是泡澡。

 

在浴缸裡享受恆溫的水，終於有了回到現實世界的實感。

 

我輕輕喟嘆。

 

一轉頭, 發現楚淵正坐在我的浴缸邊。

 

我嚇了一跳：「做什麼？」

 

「啊，你剛剛不是在想我嗎？」

 

他一臉狡黠，十分無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