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芫
第3章
說起當年我的不告而別，我們都唏噓不已，她提起了一個我幾乎都快忘記的名字：江涵。
她說江涵當時就快瘋了，他用了幾乎所有的方法，一遍又一遍撥打無人接聽的電話，衝去我的出租屋發現已經人去樓空，他甚至找到我的阿姨媽媽，結果發現我竟能狠下心連她都不告訴。
最後實在沒辦法，找私家偵探、去警局報案，能做的他都做了，但我還是沒有出現。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江總那麼狼狽，他時常盯著你的桌子發呆，他拼命工作，然後省下時間拼命找你。」
「他不讓喬琬收走你任何東西。」
「梁芫，我覺得其實你贏了。」
我贏了麼？其實沒有，因為我也栽進去了自己的真心。
不過現在說這一切都沒有意義，因為我已經不愛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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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春市的生活真的很愜意。
我在這裡開了一間小小的民宿。
民宿裡有一個種滿鮮花的小院，幾乎所有旅客都會在我那面巨大的花牆前打卡。
我也愛這座城市迷人的夜晚。
她就像個溫柔又神秘的姑娘，治好了我的心，也醫好了我的胃。
這兩年我早就和酒吧的調酒小哥混熟了，有新品的地方就有我。
「我美芫，快來，今天我刷微博看到了個長得跟你超像的小姐姐，也是洛市的，你說巧不巧。」
青陽興致勃勃，飛快找到了今天剛關注的微博賬號。
果然是喬琬。
巧，實在是太巧了，我剛跟子木談論過江涵，喬琬的賬號這就出現了。
「你別說她的備婚日記還挺有意思，你看看你，長得差不多，人家都快嫁人了，你可上點兒心吧！」
原來他們就要結婚了。
挺好的，這本就該是故事最後的結局。
「相似的長相可不意味著相似的人生。」
我回過神來，笑罵道：「那不是你不要我麼，你可要對我負責。」
「去去去，別對我有任何非分之想，咱們隻是姐妹了啦……」
青陽話還沒說完，突然猛地一拍桌子，引得周圍都看了過來。
「我天，美芫美芫，我確定這是你！你上熱搜啦！」
16
流量時代就是這樣，你隨時都能變成別人鏡頭下的故事。
我的小院火了，原因是實在太美！
不是我王婆賣瓜，的確就是因為這個最直白的原因。
掛在熱搜上的除了我的花牆，還有半張我模糊的側臉。
不得不說，知名攝影師的隨手一拍就是有氛圍感啊！
沒來得及沾沾自喜，李子木的電話已經S了過來：「芫芫你看到了麼，最美民宿。江涵已經趕過去了，我救不了你，你自己想辦法吧。」
這個小妮子，有什麼辦法呢，來就來吧。
這裡是我的家，我不走。
當年做錯事的不是我，我不該逃。
17
第二天一大早，江涵就到了。
我想過很多次和江涵再次見面的場景，但沒有想到實際會這麼平靜。
他連行李箱都沒拿，就這麼站在我的小院門口。
風塵僕僕、胡子拉碴，看起來一點都不精神。
可能這就是現在流行的叔感吧。
江涵眼眶發紅，一瞬不瞬地盯著我：「好久不見了，梁芫。」
當年他用各種語氣喊過我的名字，冷漠的、親密的、無奈的、迷茫的、氣憤的。
這是第一次這麼咬牙切齒的。
「當年你為什麼不告而別？」
我想著江涵來了我的地盤也算是客人：「好久不見，進來喝杯茶吧。」
他固執地站著不動：「為什麼這兩年都不聯系我？誰允許你走的！」
他丫的，給他臉了，過了兩年了依然聽不懂人話。
「愛進不進，別碰我的花，半路發病我可不會管你。」
我轉身直接往室內走去：「你問我為什麼走，不走等著繼續給你們背鍋麼？」
「不走，我在行業裡還幹得下去麼？」
「你不知道我喜歡種花麼，我放棄真正的熱愛得到的是什麼？是你們的嘲諷、懷疑和漠視。」
「你在乎過我快不快樂麼？從來沒有！我變得不像我了，不走就隻會不斷磨滅我對生活的熱情，我必須走！」
江涵焦急地伸出了手，被我一下避開。
「對不起芫芫，我知道你委屈，但是我不是不相信你，我隻是當時一下沒有找到證據，我必須給大家一個交代。」
我冷笑一聲：「所有我活該被犧牲是麼？」
他沒有說話，因為他根本無法反駁。
長久的沉默後，江涵從包裡拿出了一個小盒子，打開是兩個形狀一致的小陶器。
我一眼就認出了其中一個是我當時的那個小花盆。
「芫芫，這兩年我一直留著這個小花盆，這是我們一起做的，當初我沒認出它，是我的錯。」江涵的聲音越來越低。
「之前它被摔裂了，我重新去原來的工作室做了一個，你能不能……收下它。」
江涵看著我，眼神中滿是後悔和懇求。
我拿過他手中的小花盆：「好！」
江涵聞言，欣喜瞬間浮於臉上，上前一把拉住我。
「芫芫，那你跟我回去好麼？」
我從他緊緊攥著的手中抽出我的衣袖，堅定地搖了搖頭：「江涵，我們已經結束了。我收下這個花盆隻是因為它本來就是我的，它沒有錯，而我正好有用。」
江涵倉皇地開口：「不，芫芫，我們沒有結束。以前是我對不起你，但我是喜歡你的，我知道你也是……」
「其實沒有什麼對不起的，當初喜歡你是我的選擇，我並沒有後悔，但現在我放下了，開始新的生活，這也是我的選擇，我也不後悔。」
我打斷了他：「你回去吧，喬琬還在等你，她也等了你好多年了，不要辜負她。」
「不是的芫芫，你走之後我和喬琬好好地談過了，我們當時隻是弄混了感情，我真正喜歡的人一直是你。」
「我們不會結婚的，現在隻是兩家生意上的關聯太深了，你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現在找到了你，我一定會盡快解決，我想要和你有個家。」
我怔住了，兩年前江涵但凡透露出一點點未來裡有我的意思，我們的結局大概都會不同。
但錯過就是錯過了。
我的確渴望家庭、渴望溫情，但不會去追求我抓不住的溫情。
「江涵你不要鑽牛角尖，你隻是接受不了是我主動離開……」
「你就是不信我是真的愛你。」江涵的眼裡是化不開的傷痛。
「怪我，是我自作自受。」
最後，一聲苦笑：「你別想趕走我，不管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回去處理，周末我再來。」
「梁老板，給我預留間房，我付房費。」說完，江涵像是賭氣般悶頭就往外走。
我沒有留他。
18
江涵的短暫來訪並沒有給我的生活帶來任何改變，這個認知讓我松了一大口氣。
倒不是姐們怕事兒，但就是現在的日子太自由、太舒服了，我一點都不想折騰。
江涵又一次到來的時候，青陽恰巧在我的院子裡，正捧著他的新品「醉生夢S」吹得天花亂墜。
「他是誰？」江涵見到青陽的第一眼，臉就黑了。
「喲喲喲，你又是誰，找我美芫麻煩呢！」我還沒來得及開口，青陽就叉著腰擋在了我面前。
他回過身勾著我的肩、搭著我的背、咬著我的耳朵，唯恐天下不亂：「有情況啊芫芫，趕快如實招來。」
江涵一把扯開了青陽：「你讓他走，我有話跟你說。」
「可著我這麼個美男子礙著你們的眼了唄，我走我走。」青陽一邊說一邊對我擠眉弄眼。
我敷衍地揮了揮手，世界終於清淨了。
「芫芫，我知道你介意之前那件事，這次我查清楚了，是……」
「是喬琬吧。」
江涵愣住了：「你知道。」
我淡淡笑了笑：「我當然知道，世上哪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江涵，你捫心自問，你是真的不知道麼？你隻是不願意承認是她，不然兩年過去了，這麼多次機會，你怎麼就這次這麼快查清楚了呢？」
江涵並沒有反駁，開口又是匆忙的解釋。
「芫芫，我已經和她解除婚約了，以後我們之間不會再有別人，也不會再有誤會。」
我搖了搖頭：「江涵，你不要道德綁架我。」
「你和喬琬解除婚約不是為了我，是因為她傷害了你的公司、背叛了你，是她配不上你，是因為你們之間沒有了感情，但絕不是因為我的出現。」
可能是我的話太過不留情面，江涵的臉色青了又紫、紫了又青。
「芫芫，我不否認我之前做錯了，但你說的我都願意改。你說你不想離開這裡，那就我來, 我可以在這裡開個分公司，把業務轉過來, 隻要你願意等我。」江涵急切地握住我的手。
「我不願意, 江涵，你還沒有明白麼, 我不願意再等你了，跟在身後追隨你的腳步太累了, 在原地等你又太孤單了, 我都不願意。」
我歪著頭，用手擋住眼前的陽光, 就像年少時的我那樣眯著眼問江涵：「你知道我的名字是什麼意思麼？」
江涵沒說話。
「你不知道吧。芫隻是一種小花，我沒什麼遠大志向，我隻想做一朵向陽的小花。我不是一棵大樹, 我也不想依附一棵大樹。」
「所以，我們算了吧。」
「至於你說的把分公司開過來, 別傻了，你比我更清楚，這不現實。你的資源不要了？人脈不要了？公司的根基都不要了？」
我說得越多，江涵的臉色越沉，他都快哭了：「這些我都可以重頭再來, 但我隻想要你。」
我依然堅定地搖了搖頭。
日出有盼, 日落有念, 心有所期，忙而不茫。
這是我想要是生活, 但不是江涵能給的。
其實我真的不怪他了，年少時的感情本就沒有對錯之分。
何況除了感情我還收獲了更多。
19
江涵走了，這次我送他到門口。
臨走，我還讓他帶走了一盆小小的多肉, 用那個我們曾經一起做的小花盆。
初見時沒送出去的小花終究還是送出去了。
我是幸運的，別人有爸爸媽媽，我也有阿姨媽媽，這就是她給我起的名字。
「（「」我的初戀這次是真的再見啦！
青陽在小院外等我們。
江涵路過他的時候並沒有停下腳步。
青陽冒冒失失衝進來, 扯著我就問：「誰啊誰啊, 老相好啊！」
我無奈：「是啊是啊，就你上次關注的小姐姐的前未婚夫啊！」
青陽下巴都快驚掉了，反手給我一個大拇指：「6 啊我姐妹！替身文學啊！人狠話不多, 幹得漂亮。」
哎，別說，青陽這個人眼神兒毒著呢。
「我看他走的時候蔫頭耷腦的, 看起來可一點都不開心, 你這個無情S手是不是又傷人心了。」
我「啪嘰」打開青陽指指點點的蘭花指：「就你話多，他啊，七竅玲瓏心, 傷了一竅還有六竅呢！」
20
後來啊，江涵沒有再來找過我。
但他常常會給我發微信。
他說，他有好好照顧我送的小多肉。
他說, 他會好好經營公司。
他說, 他會定期去看阿姨媽媽和弟弟妹妹們。
他說, 他會一直等我。
不過我都沒有回復。
當然，逢年過節和民宿宣傳的群發我也沒有特意去掉他。
我想，等梁芫真的遇到良緣的時候, 我會給他送上一份請柬。
哎，不說了不說了，青陽又在纏著我要聽八卦了。
「我有故事你有酒麼？」
「今晚請我喝一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