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沈寧薇，你瘋了吧？好端端的你為什麼要打懷川……你有什麼氣衝我撒就好了，你把我打S也沒關系，你不要打懷川，這一切都是我一廂情願，我……」

 

「我什麼我？你這個小姑娘怎麼就這麼不要臉呢？明知道我兒子有老婆，還偏偏要湊上去……哦，不是小姑娘了。在國外都有了個六歲的兒子，還一天到晚撒嬌裝痴，你是手腳殘廢了，還是雙手雙腳不能自理了？有點什麼事情就找我兒子，不知道我兒子有老婆有家庭嗎？」

 

孟枕月的話甚至都沒說完，就被不知從何處走過來的陸媽媽打斷。

 

她雖然穿著病服，可氣勢卻十分強大。懟得孟枕月啞口無言，連帶著那些茶言茶語也不敢說。

 

到最後，孟枕月隻能可憐巴巴地看向陸懷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陸懷川長嘆一聲，然後看向陸媽媽。

 

「媽，枕月沒你想得那麼不堪，你沒必要對她抱有這麼大的惡意。」

 

隻這一句話，就直接把陸媽媽氣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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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指著陸懷川，張了張嘴卻又不知該說什麼，到最後隻能轉頭看我一眼，眼裡帶著濃濃的歉意。

 

「之前讓你再忍一個月，總想著我這不爭氣的兒子，我得幫上一把。但現在我覺得，我這麼做是在害你。所以，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我看著她的眼睛，衝她鞠了個躬。

 

「無論怎麼樣，你都是我媽媽。」

 

養育之恩大過天，我永遠都會記得剛來到陸家時，因為恐懼與害怕，整宿整宿睡不著覺，是她一邊罵罵咧咧地嫌棄，又一邊偷偷大半夜來我房間裡照顧我。

 

媽媽，永遠都是媽媽。

 

但陸懷川，以後隻會是一個陌生人，僅此而已。

 

陸懷川似乎沒聽懂我跟媽媽在說什麼，連帶著眼裡有些迷茫，往前走了兩步，似乎想開口詢問，但是媽媽反手就甩了他一巴掌。

 

「我自認為自己還算聰明，你爸腦子也不錯，沒想到我們居然生了你這麼一個蠢貨！」

 

罵得挺難聽，但我很喜歡。

 

孟枕月看著他挨打，當即就忍不住開口：「你幹什麼要打懷川，他又沒做錯什麼！」

 

媽媽看著她，冷笑一聲。

 

「要不是因為你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陌生人，我會連你一塊兒打！」

 

說完，媽媽就朝著陸懷川使了個眼色。

 

「趕緊跟我回去！」

 

眼看著媽媽語氣變得嚴肅，陸懷川也記得不能惹她生氣，所以乖乖跟在後面。

 

孟枕月看著這一幕，尤其在對上我的眼睛時，她眼裡盛了滿滿的不甘。

 

然後驚呼一聲：「懷川，我的腿好像又疼了……」

 

「哎喲……我的心髒，我的心髒好像有些難受，我好像也喘不過氣了。兒子，趕緊扶我回病房。」

 

孟枕月的話都還沒說完，媽媽就立刻捂住了心髒，表情臉色十分誇張，氣得孟枕月「噌」地一下站了起來，然後衝到媽媽面前：「您到底什麼意思？為什麼就這麼討厭我？我和懷川明明是真心相愛的……」

 

她說了什麼，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陸懷川一臉震驚地看向她：「枕月，你不是說腿疼得完全走不了路嗎？」

 

一句話，讓孟枕月的臉色大變。

 

8

 

有些事情一旦有了苗頭。

 

順藤摸瓜，很快就能夠查清所有的真相。

 

就像原本說雙腿傷得嚴重到不能站立的孟枕月，卻能夠突然間站起來，甚至還能往前走兩步，完全沒有她口中所說的那樣嚴重。

 

孟枕月原本還是想說些什麼。

 

但我更快一步：「這家醫院我也有熟人，媽媽也有，有些事情沒必要再多說，去問一下就好了。」

 

問出來的結果，就是孟枕月的腿傷其實根本一點也不嚴重。

 

不過是因為同樣有認識的人，找了醫生作假，又故意在陸懷川面前說得嚴重了些，就是為了引起他的憐惜。

 

「也就你這個蠢貨，才會被她騙！」

 

媽媽冷哼了一聲，轉身慢悠悠回了病房。

 

陸懷川看著有些生氣，他指著孟枕月的腿，咬牙切齒地說：「所以你一直都在騙我？」

 

「我隻是想讓你多來陪陪我，我隻是太愛你了。懷川，這些年在國外，我也不能忘記你，當年我們吵架分手，我一氣之下跑出國，就是想等你來哄我，可是你不僅沒有來，反而還結了婚。我實在太難過了，才會賭氣結婚生子，可這些年來，我心裡始終都隻有你……」

 

「好了，別說了！」

 

陸懷川打斷了她的話，眼裡的情緒有些復雜，但最終還是將目光落到了我臉上。

 

「我喜歡的，隻有寧薇。現在是，以後也是。」

 

我沒說話，因為我覺得他說的話都是個屁，不需要認真聽。

 

孟枕月的眼淚直接落了下來，她本來就長得楚楚可憐，無聲落淚的模樣，更是顯得無比惹人憐惜。

 

「懷川，其實我真的……」

 

她話還沒說完，一個小男孩突然過來。

 

二話不說就抱住了孟枕月的大腿：「媽媽，我終於找到你了！」

 

一聲媽媽，讓在場的人都有些呆住。

 

尤其陸懷川，一臉震驚地盯著這個孩子。

 

那個小男孩像是沒有注意到其他人的目光，隻是一個勁地晃著孟枕月的腿：「媽媽，我們回家好不好？雖然爸爸現在破產了，沒以前有錢，不能讓你想買什麼就買什麼。但是爸爸說了，他會努力賺錢，我們一家人在一起最重要啊，你別不要我……」

 

所以，是因為丈夫破產，所以才拋夫棄子跑回國？

 

我忽然想起昨天媽媽說的話，絕對不會坐視不理，原來就是把這個孩子找回來，讓陸懷川親眼看清楚孟枕月的真面目啊。

 

9

 

不過這些都跟我沒有太大關系。

 

因為我已經下定決心，在這段時間，一次又一次的糾纏中，我無比堅定自己想要離婚的念頭。

 

或許從前對陸懷川有過喜歡，但我漸漸發現他真的不值得，連最後那一點心痛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到最後，我隻想趕緊擺脫陸懷川，做一個真正自由的人。

 

孟枕月的兒子來鬧了這麼一場。

 

不隻是兒子，她的丈夫……甚至不是前夫，因為她根本沒有離婚，就偷偷跑回國了。

 

她丈夫來醫院鬧了一場。

 

孟枕月哭著想要挽回陸懷川，但他已經完全不相信她了。

 

甚至決絕地掃開她的手：「我一直以為你還是從前那個天真爛漫的枕月，我沒想到你現在會變成這樣……面目全非。」

 

孟枕月哭了笑，笑了哭。

 

「你又是什麼好東西？如果你真的有你自以為的那樣正直，又怎麼可能會被我的眼淚輕易俘獲？現在鬧成這種局面，你真的覺得自己沒有任何責任嗎？」

 

他們兩個人，曾經作為心意相通的情侶，先在大庭廣眾之下互相戳對方的心。

 

這場戲，別說還挺好看的。

 

不過我沒看太久，因為孟枕月丈夫的脾氣似乎有些火爆，和陸懷川在醫院大廳就打了起來，兩個人扭打在一塊，動靜鬧得很大。

 

以至於被行政拘留了兩天，直到周三才放出來。

 

他一出來，我就給他發信息，讓他來民政局離婚。

 

「寧薇，我已經知道錯了，以後也絕對不可能再因為孟枕月心軟，也不會再因為她讓你難過，我們能回到從前嗎？」

 

他給我打電話，說了這句話。

 

我冷笑：「如果你明知道自己會因為她而心軟，知道會因此讓我難過，而你還是選擇這麼做，那你隻會讓我覺得更惡心。」

 

明明什麼都知道，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真的是惡心透頂了。

 

電話那頭遲遲沒有聲音。

 

許久後，陸懷川開口：「真的……就沒有回旋餘地了嗎？」

 

「沒有。」

 

話音落下的瞬間，我聽到了電話那頭一聲巨大的撞擊聲。

 

陸懷川，出車禍了。

 

10

 

當我得知這個消息時，我匆匆趕去醫院。

 

車禍並不嚴重，他此刻正在病床上包扎傷口，我去的時候，恰好能夠聽見他和陸媽媽正在說的話。

 

「你是不是有病？警察調了監控錄像，說是你故意往樹上撞的，你好端端地尋什麼S？要S也先給我留下一個孫子或孫女……」

 

故意的？

 

陸懷川並不知道我在門口，所以說話也沒有顧忌。

 

「我就是想賭一把，現在我腿傷成這個樣子，這麼可憐。寧薇一向又是個心軟的性子，或許會因為看見我受傷，就不跟我離婚了。」

 

陸媽媽沉默了一瞬：「不, 你不了解她。她看起來心軟，但實際上性子比誰都硬，一旦決定的事情, 絕不可能改變。」

 

「是，媽媽說的沒錯。」

 

我直接走了進去, 看著陸懷川的臉色猛然間變得煞白，我自顧自說著話。

 

「弄傷自己來獲取同情心，我隻會覺得你手段太多，我會更討厭。今天時間還來得及，我們現在就去離婚。」

 

「可是我腿受傷了, 我走不了！」

 

陸懷川突然間耍起了無賴, 看著我的目光帶著點點淚水，仿佛我是一個什麼絕情的女人。

 

我沒理他，直接找醫院借了輪椅, 然後又當場僱了個人，替我把陸懷川弄到輪椅上，然後推著他上車, 我親自開車去民政局。

 

在路上, 陸懷川的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寧薇……你就這麼想跟我離婚？」

 

已經結了婚的男人，天然就應該和其他女性保持距離，尤其對方還是自己的前女友，更應該懂得分寸。

 

「我從」他自嘲似的笑了一聲：「可我問心無愧, 自從喜歡上你以後, 我心裡真的沒有了孟枕月，後來對她所有的憐惜, 也不過是看著從前的那一點情誼, 但我絕對沒有背叛你！」

 

「精神出軌, 也是出軌，至於這個界限，我自己有判斷。」

 

無論是在我生日那天去陪她, 還是一次次因為她丟下我，這些都足以讓我確定陸懷川並不是那個值得我託付終身的人。

 

離婚, 是勢在必得的事情。

 

11

 

這個離婚證，我終究還是拿到了。

 

陸懷川看著手裡的證件，眼裡是說不出的悲傷：「寧薇, 現在我們離了婚, 以前的協議就已經作廢。那麼我能不能重新追求你, 你就再給我一次機會, 好嗎？」

 

我沒理他，慢慢走出了民政局，就站在大門口。

 

此刻已是太陽西斜，金燦燦的陽光灑在我身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舒服。

 

我站在陽光裡，看著被陰影籠罩的陸懷川，想也不想就搖頭。

 

「好不容易跳出了深淵, 我不可能再回頭。」

 

人這一輩子，總會被許多事情束縛著，因為種種原因而身不由己。

 

但現在——我用了七年時間，算是報完了所有恩情, 我不再欠陸家什麼了。

 

從此往後，陽光大道任我行。

 

我，自由且快樂。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