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我和離後,竹馬後悔了
第2章
手腳冰冷,腦中思緒紛飛。
用力握緊了手,將自己從難受的情緒中剝離出來,暗暗下了決心。
8
剛推門出來,書童臉色慌亂要走。
我命人按住他,大步流星去了書房。
書房的門鎖耷拉的開著,沒有絲毫想要遮掩的痕跡。
我一把推開了書房的門,和傅鶴安四目相對。
在他眼裡看到了驚恐、羞愧和不安。
而他懷裡是衣衫不整的林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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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神迷離著,看見我立馬尖叫出聲:「夫人!」
......
即便是心裡有了假設,看到眼前這一幕,我還是腦袋脹痛,止不住發抖。
手指尖扣進手掌肉裡,刺痛硬逼著我冷靜下來:「你把衣服穿好先出去,我有些家務事要處理。」
林菟紅著臉,卻好像一下子被這句話激怒。
「你早就發現了對麼?」
「你還以為傅府有你的位置麼?你以為隻要你不說,就能安安穩穩的做傅夫人是麼?」
「我告訴你,安郎早就和我在一起了,他現在心裡隻有我,你與他成婚又如何,他還不是日日來書院找我?」
「你別以為一個孩子就能拴住他,沒有愛,你什麼都不是。」
林菟不願意起身,SS的抱住傅鶴安的臂膀。
她聲音幾乎是嘶吼,圍著看熱鬧的下人越來越多。
我輕笑一聲:「當初我心軟救你,你就如此報答我?」
「可隻要我一日是傅夫人,你就是勾搭他人相公的外室,哦不,你連外室都不算。」
「無媒苟合為奔淫女,連賤婢都不如,你一個未婚女子勾搭成奸,說出去是要被絞S的,不過一條命你應該不在乎的,畢竟你有愛就夠了。」
傅鶴安神色慌張的拉開林菟,還想要辯解:
「南竹,我和她不是想的那樣,是她突然進來......」
我目光直視他,冷冷開口:「我去清靈寺那天,看見你們了,你書房裡的信,我都看過了。」
傅鶴安一下子愣住。
不可置信地看著我,瞳孔放大,不願相信的搖頭。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我自嘲地點點頭:「我在想,你會什麼時候告訴我,我原以為我們相識十餘年,你對我會有最起碼的尊重。」
「看來是我想多了。」
我對上林菟不再得意的臉。沉聲吩咐:「來人,將她綁起來送到官府。」
9
下人一擁而入,林菟如臨大敵般躲到傅鶴安身後。
傅鶴安臉色鐵青護著她:「你一定要鬧到人盡皆知麼?這件事明明有其他的處理方式。」
我覺得心神俱疲,扶著肚子坐下。
「什麼方式?你要納她為妾?」
「亦或者將我休了,娶她為妻?」
傅鶴安皺眉,深深嘆氣:「我從沒想過要休妻,但你這樣鬧,林菟她這輩子就完了。」
「就當我做錯了,行麼?」
「我這些年來對你不夠好麼?看在我的份上,這件事我們關起門來處理,你就當不知道。」
「她年紀小不懂事,而且到底也是你救下的孩子,你忍心看她去S麼?姜南竹,你如今為何變得如此心狠?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嘲諷地笑出了眼淚,也不管腹部傳來鑽心的痛。
「此情此意永不變,海枯石爛不悔心,這話是你說的,變的也是你,傅鶴安。」
十多年朝夕相處,到頭來因為他懷裡的年輕姑娘來質疑我,用道德來綁架我。
曾經的端方君子,如今讓我陌生的寒心。
「我自然可以關起門當做不知道,前提是我不是傅夫人,你自然想怎麼處理都行。」
傅鶴安臉一下刷白,愣愣開口:「不,南竹,你現在在氣頭上,這話切不可亂說。」
「你還懷著我們的孩子呢,你不是一直想要個孩子麼?我會給他最好的,我會做個好父親,我......」
10
他語無倫次的說著,對上我早已淚雨如注的臉,突然啞然。
我的確非常渴望有個孩子,不僅因為我曾經深愛著他,而且我想延續這份愛。
我們兩個人互相依偎,顛沛流離十餘年。
曾經,我們都沒有得到過家的溫暖。
除了彼此,這世上再無親人。
所以格外渴望著有個孩子,能組成一個完整的家,給他最好的愛。
可成親六年,我一直沒懷上,傅鶴安總是溫聲安慰我:「是我們和這孩子的機緣還未到呢,早早你放心,若我們有了孩子,無論男女,我都會給他最好的一切,我會盡力做個好父親,不會重蹈往事覆轍。」
那日我在清泉寺,攀登千層天梯,在心裡默默祈求。
如今看來,就和笑話一般。
腹部傳來鑽心的絞痛,我感受到身下湧出熱流,低頭看去,下擺的裙衫早已染上猩紅。
傅鶴安隨著我的眼神看去,觸及到一片血色,幾乎崩潰的朝我奔來。
隨著眼前一黑,我重重的朝後倒去。
好孩子,看來你也不想媽媽受委屈。
11
再睜眼,就見一臉擔憂的太子妃沈端緊握我的手。
「南竹,身子好點麼?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她還是個小庶女的時候,我們就是閨中密友,相識於幼微,是真的擔心我。
一旁陪著的各家夫人,卻滿臉豔羨。
「傅大人守了你三天三夜呢,眼睛都熬紅了。」
「傅大人為了你,連升遷的好差事都推了,他待你真好。」
「你真是個有福氣的,孩子還會有的。」
我笑的苦澀:「不會再有了。」
沈端顯然有話要說,客氣清退了所有人,又一臉嚴肅叫傅鶴安進來。
「大夫說了,南竹滑胎是因為吃壞了東西,你難道不要給個說法麼?」
「她暈倒前隻吃了幾口糕點,我已經派人交給太醫院了,若是讓我發現有人蓄意謀害,我一定摘了她的腦袋。」
她語氣極重,眸光銳利,直刺傅鶴安。
沈端從一個庶女坐到太子妃的位置,玲瓏心腸,鐵腕手段不容置疑。
我知道,她已經敏銳發覺了不對勁。
隻要她想,就一定能查到是誰送的糕點。
我輕拍沈端的手,示意無事,說改日再談。
我想與他之間,起碼留下最後的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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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裡隻剩下我和傅鶴安。
以往我和他單獨相處的時候最是自在,現在隻覺得想逃離。
「我們和離吧。」
我別過頭不再看他。
「我什麼都不要,隻要你寫下和離書,之前的事我可以當做沒看見。」
傅鶴安臉色憔悴,頹然坐下捂住流淚的雙眼。
「南竹,我不願同你和離,我們相依為命到如今,你知道的,在我心裡,誰也比不過你。」
「我們明明有那麼美好的曾經,還有了一個孩子,為什麼,為什麼如今......」
「你不知道,林菟她有多像年輕的你,那麼單純又無助,她也有一個不堪的家,所以她很需要我,她一心隻能指望我,就像那時候的你一樣。」
「我愛的不是她,愛的是她身上你曾經的影子。」
我閉了閉眼,笑的嘲諷。
「傅大人,你自己聽聽你說了些什麼。」
「你就是違背了承諾,就是變了心上了別人,就是貪圖更年輕的身體,還自己找了這麼荒唐的借口,別再鬼扯了。」
傅鶴安駝著背,早就泣不成聲:「南竹,別拋下我。」
「我錯了,原諒我好不好,原諒我。」
我目眦欲裂,咬牙開口:「我為什麼小產,你很清楚不是麼?」
「我肚子裡的不是我一個人的孩子,傅鶴安,他也是你的孩子。」
「是你親手將他送走的,我不會原諒你,也別逼我恨你。」
14
離開傅府的那天,傅鶴安執意要將家產、商鋪全都給我。
可我什麼都不要,隻要了他為我提的那幅畫,當面燒掉。
火光映照著他晦暗不明的臉,憔悴不堪。
我將能折成銀兩的東西都變賣了,帶著梧桐就走了。
短短半月,傅鶴安瘦了一輪,看我忙完一切,啞著嗓子開口:「南竹,你要去哪裡?」
我麻利的整理好包袱,走出門口:「去宮裡。」
我早就做好了打算,沈端早前就想讓我去幫襯她,隻是礙於傅鶴安中立的身份,一直沒有提。
我大步上了馬車,聽見身後撕心裂肺的聲音越來越遠。
「南竹,你回來好麼。」
「你回來。」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已經太晚了。
馬車疾馳,載著我離開灰暗的過往。
15
我快刀斬亂麻,直接住進了東宮。
之前就是朝廷命婦,現在成為了教導禮儀的女官,我也算是得心應手。
沈端告訴我林菟進了大牢的時候,我剛晉升為正七品禮司掌宮。
和獄卒打了招呼後,我見到了林菟。
她穿著囚衣,衣服上還滲著凝固的血痂,披頭散發,瘦的脫相。
地牢陰暗無光,林菟臉上沒了往日的光彩。
她見我來,幾乎是嘶吼出聲:「你這個毒婦,你這是嫉妒我!你明明說了可以當做什麼都不知道的,你還將我送入大牢,你言而無信。」
我面色平靜:「你和傅鶴安的事,我嫌髒懶得管,可是我孩子的命,得由你來償。」
林菟突然仰頭大笑:「你有什麼好得意的?傅鶴安愛的是我,而不是你一個老女人,你現在不還是和他和離了,一個和離的女人,誰還會要你?」
她坐在地上笑的癲狂,大牢外陽光透過窗來,灑在我身上無比耀眼。
「傅鶴安愛你?那他之前為何不娶你,現在更是從來都不來看你呢?」
「我現在官居七品,受人尊重,銀錢鋪子更是無數,根本不需要別人來救濟我。」
「反倒是你,一個人人唾棄的階下囚,將永遠呆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聞著發臭發爛的棉絮過一輩子,也不會有人來看你,哦不,我會經常來看你的。」
「既然當初是我救了你,當然也要親眼看著你慢慢被折磨的瘋掉、S掉。」
林菟尖叫著衝我撲過來,伸出髒兮兮的手想要抓住我。
可是隔著大牢鐵欄,她隻能無力地抓著空氣。
一旁的獄卒見了,怒氣衝衝過來,一記鞭子就抽了進去。
「賤人,還敢對姜大人動手動腳,皮痒了是吧。」
林菟發出尖銳的爆鳴,像是見到鬼一般抖成了篩糠,擠到牢房的角落。
獄卒轉身,低眉順眼對我作了個揖。
「姜大人,你放心,我會吊著她一口氣不讓她輕易S掉,在下最擅長的就是這個,你什麼時候想來查看,同我說一聲便可。」
我抓了把金瓜子塞給他。
「林姑娘最喜歡吃甜的米糕。」
「勞煩大人,讓她多吃點。」
16
再次見到傅鶴安,是一年以後。
我在辭官的名單中見到了他,沈端已經是皇後,下了懿旨讓我進宮做她的貼身女官,官至五品。
太監通傳他來見我時,我正不得空。
新皇登基,宮裡一應舊務都要改新。
各宮掌事都來找我,一刻也不得歇,好不容易借口脫了身。
偏偏新上任的禮部員外郎裴季川是個毛頭小子,靠著家族的蒙陰上了位,什麼都不懂。
逮住我,整日的賴著我問。
礙於裴氏權勢,我也隻能由著他。
傅鶴安站在我宮前等著通傳,他瘦的形銷瘦骨,消減滄桑了許多。
我出於公務耐心答完裴季川的提問,才傳喚他進來。
他隱隱含著怒意看了一眼裴季川,又將食盒放在我桌上。
「南竹,我辭官了。」
我還沒回應,裴季川就吊兒郎當的雙手一插,歪著身子亙在我們倆之間。
「傅大人,你們早已和離,叫的這麼親密是不是不太合適啊?」
又打開食盒,捏起一塊米糕,施施然吃了起來。
「我看還是我替姜大人先嘗嘗,免得有毒就不好了。」
「不過放心,我身體硬朗的很。」
說罷還朝我眨了眨星星眼。
17
我扶額忽視他,站起身來:「你找我何事?」
「南...姜大人,我要辭官回鄉了。」
「所以呢?」
傅鶴安捏緊了拳頭,泄了氣一般:「我們真的回不到從前了,對麼?」
我冷冷看著他:「從你背叛我的那天起,你就應該知道,你放棄了從前的一切。」
「無論你現在做什麼,說什麼,我都不會原諒你。」
「我們已經和離,不再有任何關系,我不想再見到你。」
傅鶴安頹然地往後倒退幾步。
寬大的身形像風中的枯葉,毫無生氣。
「我知道了。」
「我來見你隻是想告訴你,南竹,曾經的過往我都記的真切的,那些誓言我更沒有忘記。」
我目若冰霜,面無表情:「現在你說這些有用麼。」
「我的孩子不會再回來,你對我造成的傷害也不會被磨平,你走吧,我不想見你。」
傅鶴安的眼神一點點失去了光彩。
往日最講禮儀規矩的人,跌跌撞撞的消失在了我的視野裡。
我一巴掌拍在對傅鶴安背影吐舌頭的毛頭小子背上,對著他你炙熱又直白的目光,嚴肅的請他離開。
這樣赤忱的感情,光是碰到我都覺得滾燙,絕不想再經歷了。
裴季川再來,我都閉門不見。
漸漸地,身邊愈發安靜起來。
18
日子過得舒心,我也很久都沒再去大牢。
隻有林菟出獄的那天,我去了。
她日日都吃加了太多糖的米糕,胖的我從她臉上,再也找出不從前的嬌美。
呆呆傻傻地流著口水,皮膚皲裂。
衰老的臉上布滿黃斑,正開開心心地編著辮子。
聽獄卒說是相思成疾,又不能接受自己發胖變醜,最後硬生生的瘋了。
我又回憶起初識,她瘦瘦弱弱的一個小孩,穿著發白的布衫。
繡著絹花的手,是密密麻麻的針眼。
她朝我伸出了手,我也朝著曾經幼小無依的自己伸出了手。
明明最初拯救她的人,是我。
明明她可以靠自己,擁有更多的選擇,可偏偏選擇了最看似最輕易,但最難走, 最不堪的路。
她被獄卒拖著,塞進了苦役的隊伍, 卻還以為是出去玩,傻呵呵拍手笑著。
我心底沒有大仇得報快感, 隻是長嘆一口氣。
往事種種像過眼雲煙,人也好, 事也好, 逐漸被時間衝淡。
時過境遷, 唯餘無盡的感慨。
我乘著馬車,還未回到宮中, 就見沈皇後一個人站在門口等我。
我突然心頭咯噔一下。
身為皇後,沈端到哪都被下人們擁簇著,為何會單獨來找我。
我剛下馬車想要跪拜, 她一把扶住我, 目光沉沉。
「南竹, 我帶你去個地方, 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她這樣謹慎的語氣, 我一猜就是關於傅鶴安。
我垂眸搖搖頭:「若是關於他的, 我不想聽。」
「我知道。」
「可傅大人在世已無親眷,還得你替他斂屍。」
20
傅鶴安S了。
與曾經的我別無二致。
「作駛」他沒來得及歸鄉, 而是永遠的躺在了曾經我院子中的躺椅上。
傅鶴安託人將傅宅和所有家產都記在我名下,所以即便空置多年, 也無人來看。
還是官府查案破門而入, 發現傅鶴安的屍體早已露出白骨。
仵作驗屍, 排除傅鶴安S於他S或者意外。
再加上手腕上深可見骨的劃痕和一旁的短刀,猜測是他自己尋了短見。
我推開熟悉的大門,嗆人的灰塵四起,蛛網結在梁上。
大堂中央, 停放著傅鶴安的棺椁。
曾經煙火氣滿滿的院子,雜草叢生,一片灰敗。
地上散落著的,一些字跡模糊的毛筆字,依稀可辨寫的都是「悔」字。
房中掛滿了我的畫像,鋪滿了牆面。
我捂住嘴巴,眼淚無聲劃過指縫。
一幅幅都是笑容燦爛的我。
記憶瞬間侵佔了我的腦海, 向我湧來。
有年幼借著燭光繡花的我,那時傅鶴安總是佯裝生氣讓我休息,撓著痒痒肉抱我到床上。
有在驢車上笑著擦汗的我, 那時攢銀不易, 我們隻能買最劃算的驢車, 用最慢的速度趕路,但一路上總是歡聲笑語不斷, 一點不覺得辛苦。
有剛搬來傅府的我,笑的滿足。
年輕的傅鶴安牽著我的手, 高興地向我介紹府裡的一切, 承諾要給我一個家。
「南竹, 以後這就是我們的家了,我們要一輩子住在這裡,一直到我變成老公公, 你變成老婆婆。」
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相信,曾經傅鶴安的愛都是真心的。
我也相信,曾經他是真誠的期待著與我攜手共渡餘生。
但最終他還是迷失了方向。
駛向了與我背道而馳的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