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幫我布著菜。

 

我問他：

 

「細作的身份查出來了嗎？」

 

季言風挑了挑眉，並不答話。

 

他反問我：

 

「為夫走了這麼久，夫人可有想我？」

 

我臉紅地低下頭。

 

這人忒不正經，宮宴上這麼多人，虧他也問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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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我就知道季言風還有更不正經的時候。

 

回到府裡，我才有機會檢查他在戰場上有沒有受傷。

 

季言風很乖地站著，任由我上下其手。

 

末了，我忍不住松口氣，還好沒有受傷。

 

還沒等我說話，突然一陣天旋地轉。

 

季言風將我打橫抱起。

 

他在我耳邊耳語：

 

「夫人，我們好像還沒圓房。」

 

13

 

第二天一大早，我匆忙地趕去衛國公府。

 

我不理會父親母親的冷淡，直接開門見山道：

 

「陳念不能嫁給三皇子。

 

「你們必須想辦法讓聖上改了旨意。」

 

我的話成功地觸怒了母親，一個茶杯砸過來，堪堪地從我的額角滑過去。

 

母親怒不可遏：

 

「你就是見不得念兒好，是不是？

 

「你怕我的念兒將來品級比你高？

 

「陳諾，我怎麼養出來你這麼個沒有良心、自私自利的女兒？」

 

我心裡一片荒涼，卻不知道該怎麼為自己辯解。

 

季言風雖沒有跟我明說細作是誰的人，但是前前後後一聯想，我也知道這事兒和三皇子有關。

 

如果衛國公府摻和進了這一攤渾水，回頭被陛下知道……

 

這偌大的府邸畢竟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

 

站在這裡的畢竟都是我的親人。

 

我不能看著災禍發生卻無動於衷。

 

我再次出聲：

 

「母親，你如果想要陳念幸福，就給她另尋一戶人家，絕不要和三皇子攀扯上關系。」

 

言盡於此，我離開了衛國公府。

 

不幸的是，他們並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

 

陳念和三皇子的婚事反而提前了。

 

說是唯恐夜長夢多，還是蓋棺定論更好。

 

陳念出嫁的時候，母親幾乎恨不得將整個衛國公府都掏空給她做陪嫁。

 

那是真正的十裡紅妝，豔霞披霓。

 

我坐在暖閣裡，捧著書發呆。

 

季言風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他從身後擁住我。

 

像是承諾，像是保證。

 

「諾兒，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

 

我默了半晌，才問他：

 

「細作是誰派來的，審出來了嗎？」

 

季言風搖搖頭。

 

「那個細作，昨夜S在了牢裡。

 

「還沒招供。」

 

我突然忍不住有些慶幸。

 

又有些悲哀。

 

陳念嫁到三皇子府之後，過得明顯地春風得意。

 

連帶著母親如今在京城的貴婦種也變得更加驕矜。

 

畢竟，三皇子是如今幾位皇子中最有希望問鼎大位的人選。

 

陳念如今的吃穿用度比之先前在衛國公府更勝一籌，她開始處處比對著我之前的樣子。

 

季言風先前給我搜羅了一串南洋來的上好的珍珠。

 

次日，陳念必定要在脖頸上戴上一條價值更高的項鏈。

 

凡是有我出現的地方，她次次都要爭奪風頭。

 

因著三皇子的緣故，也沒有人敢輕易地得罪她。

 

我為了避開陳念的鋒芒，開始深居簡出。

 

日日煮茶看書，過得好不逍遙。

 

過了不知多久，直到我和喜樂一同去書齋的時候。

 

才發現三皇子府被一群人圍了起來。

 

14

 

我派人去問，得到的回答是三皇子被查出來與敵國勾結，試圖謀權篡位。

 

之前邊關一戰被查出來的細作身上，帶有三皇子府上家奴特有的烙印。

 

喜樂小心地看著我。

 

「夫人，那二小姐和衛國公府……」

 

我閉了閉眼，讓車夫立刻去衛國公府。

 

果不其然，衛國公府已經被貼上了封條。

 

父親和母親都被羈押去了大牢。

 

喜樂帶著打聽回來的消息告訴我。

 

衛國公府也參與到了謀逆一事中去。

 

衛國公府世代襲爵，到了我爹這一代，已經是第四代。

 

陛下有意廢黜沒有功名戰功在身的貴族。

 

我爹居安思危，於是兵行險招，選了他認為將來最有可能成為皇帝的三皇子戰隊。

 

以前有我的時候，是借由我想要和三皇子結親。

 

後來陳念回來之後，當然是親生女兒更加靠得住。

 

三皇子則是貪圖我爹所代表的老牌貴族勢力。

 

搞定了衛國公，就等於得到了那一群雖無實權卻也輕易地動不得的老貴族的支持。

 

兩人一拍即合，這才有了今天的場面。

 

我跑去找了季言風。

 

他已經多日都宿在軍營裡，一直都未回家。

 

我待在府裡，居然一直都沒有察覺外面的世界早已變天了。

 

等我開始質問季言風為什麼不告訴我的時候。

 

他看著我，眼神清明。

 

「諾兒，我以為你知道你爹娘根本不愛你。

 

「我以為你是恨他們的。」

 

我捂著臉哭。

 

「可是他們養大了我，他們不愛我，但是我還愛他們，我隻有這一對爹娘，要是他們S了，我就什麼都沒了。」

 

季言風抱著我，溫言哄了我半天。

 

「放心，我不會讓你沒有爹娘的。」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府裡，渾渾噩噩地睡了一覺。

 

夢裡，是我小時候，我爹下朝回來，因為我鬧著要吃糖葫蘆，他將我抱在懷裡，帶我去買。

 

我娘親手做的桂花酪一直是我的心頭好，每每我想吃，母親都會親自下廚為我做。

 

……

 

也許他們現在不愛我，但是他們總歸是愛過我的。

 

夢醒後，我去了天牢。

 

父親的頭發已經白了一大半，母親一夜間像是老了十歲。

 

我將帶來的吃食交給他們，告訴他們，我會想辦法救他們的。

 

臨走的時候，母親哭著拉著我的手。

 

「諾兒，娘後來那麼對你，你該有多難過呀。

 

「你也是娘的女兒呀。」

 

我掙開她的手。

 

是啊，我也是你的女兒，所以，我要為你做最後一件事。

 

季言風說到做到, 謀逆是大罪。

 

他用所有積攢的軍工再加上先帝曾經賜給常老將軍的三枚免S金牌，換來了我爹娘和陳念的輕判。

 

15

 

他們最後隻是被剝奪了爵位, 貶為了庶人而已。

 

至於三皇子，他被陛下賜了一杯毒酒。

 

最後一張破草席扔到了亂葬崗。

 

經此一事, 陳念似乎成熟了不少。

 

她決定帶著爹娘離開京城。

 

臨走的時候他們特意地來拜見我。

 

丫鬟通報的時候，我正在修建滿園的杜鵑花。

 

我突然發現, 其實杜鵑也很好看, 不比牡丹遜色。

 

我告訴丫鬟。

 

「拿五百兩銀子給他們, 讓他們找個小營生好好地過日子，踏實安穩最重要。」

 

至於人, 我就不見了。

 

管家領命而去。

 

回來的時候他又帶給我一封信。

 

是父親寫給我的。

 

上面詳細地敘述了他的後悔和對我的感激。

 

我看完之後，隨手燒掉了。

 

衛國公府的恩情，我已經還完了。

 

今後, 我該有自己的生活了。

 

番外

 

季言風最早遇到陳諾的時候, 他才五歲。

 

陳諾也還是一個三歲的奶娃娃。

 

她漂亮精致得像是一個瓷娃娃, 像是一碰就會碎。

 

那個時候他在宮裡做皇子伴讀, 很快就要隨著外祖父去邊塞了。

 

他一向都是小大人的樣子, 對小孩子什麼的最討厭了。

 

尤其是女孩子, 真麻煩，動不動就要哭。

 

直到見到陳諾。

 

第一次, 她邁著小短腿跑過來，軟軟地貼近他, 將手裡拿的一顆晶瑩剔透的葡萄喂進他嘴裡, 然後滿意地笑起來。

 

第二次, 她坐在椅子上，大眼睛就像黑葡萄，靈動又幹淨，正當他看得入迷的時候, 這個小丫頭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從椅子上要滑下來。

 

椅子很高，他看得膽戰心驚，想都沒想就衝過去做了人形肉墊。

 

小丫頭是沒事，可他有事。

 

大事。

 

這丫頭胖嘟嘟的，一點兒都不輕，直接整個人坐在了他身上。

 

年僅五歲的季言風被三歲的陳諾壓成了肉餅。

 

他疼得龇牙咧嘴, 卻還記得祖父說過的那句話。

 

「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

 

他咬著牙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硬是沒哭。

 

坐在他身上的小丫頭卻又笑了。

 

他想, 她好喜歡笑啊。

 

這麼愛笑的小女孩, 就應該永遠開心快樂下去呀。

 

我十五歲生辰的這天，母親幾乎邀請了全京城的命婦來為我慶生。

 

「不沒」當時他的第一反應居然是擔心她。

 

幾個人喝酒的時候，那些將士八卦道：

 

「衛國公府正經的小姐回來嘍, 這位冒牌貨慘了，最好的結果也就是從嫡小姐變成二小姐。」

 

「人家大小姐回來了, 哪還有她的位置？」

 

當晚, 季言風一口氣喝完了一瓶酒, 他在心裡想。

 

他娶她，永安侯府有她的位置。

 

至於衛國公府，給不給她留位置都無所謂。

 

反正他的人, 他會護著。

 

於是他讓人去衛國公府求娶二小姐。

 

沒想到陰差陽錯。

 

不過，幸好，最後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