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都有記錄成說說。

 

當年矯情的話語帶著日期，帶著圖片，是我媽獨斷專行的最好證明。雖然現在放出來也很社S。

 

家裡的監控我當初設定了自動保存到硬盤，原本是為了預防我媽一手。

 

沒想到遲了這麼多年，還是用上了。

 

這個監控我隻是偶爾看看，現在按照時間翻閱下來整理，簡直觸目驚心。

 

一開始我弟上學，我媽隻會選擇周末讓他吃下會過敏的食物，說是所謂的脫敏訓練。

 

在我弟反抗或故意不吃她周末準備的吃食後，這個過敏情況就會改成隨機。

 

不到十歲的孩子沒有什麼零花錢，一天三頓飯隻能在家裡吃，飲食完全掌控在父母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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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經常腫著臉去學校，一天比一天暴躁，一天比一天沉默。

 

他不敢和我媽作對，過敏就是懲罰。

 

過敏的反應本來就因人而異每個人各不相同，需要根據食材的新鮮程度和分量，做法，來決定食物對人的影響。

 

我媽拿捏我弟是從小時候就開始的。

 

他一開始還會住院，還會去打針。

 

長年累月，我媽知道怎麼樣隻是讓他身上起紅疹，痒的不能自已。

 

怎麼樣可以讓他臉腫的像豬頭，被同學嘲笑。

 

又或者怎麼樣讓他在家難受一天，隔天又能恢復。

 

我的過敏食物是葡萄，我弟的過敏食物是核桃。

 

這兩種既不是日常的必吃品，也不具備必要的維生素或者礦物質提供。

 

我們吃或者不吃，都不會對身體進行什麼影響。

 

我媽故意給我們吃，就是為了彰顯身為母親的權威。

 

她像是一個魔鬼一樣，把人當試驗品一樣玩弄。

 

在我收集證據的時候，我媽的直播並沒有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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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粉絲持續上漲，估計是吃到了不少紅利。

 

我媽在網上把很多事情拿出來編排說，她把家庭不和諧的鍋全部都推在我身上，把自己摘的幹幹淨淨。

 

「他爸S的時候我真覺得我沒法過了，你說好好一個人，出一趟門，就這麼沒了！」

 

「如果不是孩子還小，我簡直活不下去了！他爸去世那時候她都沒準備回來，是被我們綁回來的，這件事親戚們都知道！」

 

我看著她聲淚俱下，思緒也情不自禁飄遠。

 

我們家形成現在扭曲的狀態，我媽責任最大，我爸的S也極為關鍵。他的S改變了整個家。

 

我正在發呆，門口突然傳來嘭嘭的敲門聲。

 

最近總是會這樣，有一些莫名其妙的騷擾。

 

我原本沒有搭理，直到外頭的人出聲。

 

「麗麗，是我啊，我是姑姑！」

 

我打開門，我姑滿臉是淚的站在門口，給了我一個擁抱。

 

她說，「孩子，你受苦了。」

 

她是我爸的親妹妹，臨S前她守在我爸病床前。

 

她從來不勸我和我媽和好，所以我們偶爾會有聯系。

 

她帶來了我爸的日記本，抽噎的和我說。

 

「麗麗，姑姑對不起你，姑姑一直瞞著你。」

 

「其實你爸那天晚上會出去，那天晚上會被酒駕的車撞S，不是因為你！」

 

「是你媽知道他去見你，非要和他吵架，大半夜讓他出去買東西！」「下著那麼大的雨，直接就把人撵出去，傘都沒打一把。」

 

我呆在原地，我姑還在說當年的真相。

 

我上一世之所以不符合我性格的回家，屢次去管我弟的事情，也是因為我爸S後，我有些愧疚。

 

我認為是我讓他失去了爸爸庇佑的童年，要一輩子生活在我媽的控制下太可憐。

 

可現在，我愧疚了這麼多年，有人告訴我，我爸並不是我害S的。

 

我甚至上一世，為了這麼一個謊話丟了命。

 

太荒誕了，太可笑了！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中的顫抖，「你一直都知道這一切，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知道我這麼多年是怎麼過的嗎？你知道我有多愧疚嗎？」

 

我的質問出口，我突然想起來，我姑是知道的。

 

因為我爸S後，所有親戚都在責罵我，隻有她沒有。

 

我姑嗫嚅著，「當時我想著你爸都已經S了，你如果知道是你媽幹的，以後肯定不會管家裡。」

 

「如果我知道會發展成現在這樣，我肯定早點告訴你，你把你弟帶走，他也不至於丟了命啊！」

 

她盼著我回家，盼著我爸的兩個孩子可以相親相愛，和睦共處。

 

在他們那一輩人眼裡，家和比什麼都重要。

 

所以，她知道真相，卻一直都沒有說出口。

 

我深吸一口氣，握住了姑姑的手。

 

「再這樣下去，我媽會逼S我的。」

 

「你願意為我作證澄清嗎？」

 

我姑為了我爸僅存的血脈，連連點頭答應。

 

我把手裡的證據提交給律師朋友。

 

輿論發展到現在的地步，已經不是我們母女兩個可以和平解決的事了。

 

我要起訴她造謠汙蔑，告她N待，和她斷絕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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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為我的律師朋友給力，也可能是因為我們家的事輿論發展太過，社會關注度太高。

 

法庭很快公開受理了我們的案件，我媽雖然嘴巴說的厲害，但沒有一件拿得出手的證據。

 

她最多隻是證明自己養育過我，自己是我媽。

 

僅此而已。

 

我的律師把證據一件一件羅列出來，我媽將要面臨的是牢獄之災。

 

她得知判決結果的時候控制不了情緒，大聲嘶吼，「你是我生的！你的命都是我給的！你就是應該聽我的！」

 

「哪有什麼過敏？你和你弟就是矯情！怎麼別人都能吃，就你們不能吃？」

 

「不是沒有吃S嗎？」

 

她神色癲狂，被人送去醫院檢查。

 

她沒有精神病。

 

真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我媽的判決結果下來那天，我把所有的證據連同判決書發在網上。

 

後面緊跟著的是另一張起訴單，一長串造謠誹謗我的用戶名單，可以打印好幾張 a4 紙。

 

我想讓他們知道，網絡並不是法外之地。

 

輿論很快又進行反轉，不長記性的網友就像是牆頭草一樣，又開始咒罵我媽惡毒，說她不得好S。

 

他們無視了我的維權。有人和我公開道歉，有人偷偷摸摸刪除了評論，注銷了賬號，妄想隱身。

 

互聯網沒有記憶，因為更新換代太快了，因為造謠的成本太低。

 

因為，他們沒有遇上一個真正較真，敢於計較的人。

 

律師朋友整理著資料，「輿論火了一把，不如直播賣賣貨吧？」

 

我擺了擺手，「算了吧，我還有真正的事想做呢。」

 

我在花店訂了一束花，一步步慢悠悠的往山上走。

 

「爸，好久不見。」

 

「我終於有勇氣來看你了。」

 

17【番外】

 

我爸和我媽要我那年 26，46 歲那年堅持生了我弟。

 

因為是大齡產婦，倆人又是意外懷孕，生下我弟花了不少錢，幾乎掏空了家底。

 

我媽在我弟出生後不久就給我打電話。

 

「麗麗啊，我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你看你現在已經成年了，可以開始打工，增加一點社會經驗了。」

 

「你爸身體也不好，這話我都沒給他說，你也別為難他。」

 

我說好。

 

我開始找地方實習，負擔自己的生活費和學費。

 

很累，但是大學是我第一次從家裡脫離出來，我身上已經快一年沒有過敏了。

 

我感覺到無比的快樂，覺得這樣就挺好的時候，意外來了。

 

那是我弟一歲的時候，家裡按照規矩，應該給小孩辦周歲宴。

 

我太忙了，我媽又暗示我回去應該給弟弟包一個大紅包，別讓親戚都看了笑話。

 

我和我媽本身就不對付，再加上一年多的不聯系，我根本不想見這三口之家。

 

「你不給我生活費，我身上的錢就那麼點，沒辦法給你兒子發紅包, 也沒錢買車票。」

 

電話那頭有我爸的聲音，說什麼我沒聽仔細, 好像也是因為錢。

 

但關我什麼事呢？

 

這一年多，我和我爸也壓根沒聯系。

 

他無視了我一開始所有的求助信息，連 20 塊錢都不願意給我。

 

他們的三口之家, 早就把我排外了。

 

我弟生日前三天，我爸來到了我的學校。

 

他拿了厚厚的一個紅包塞給我，沉默的看著我沒說話。

 

他快 50 了，整個人老了很多。

 

頭發比去年白了不少, 臉上除了皺紋, 好像還有兩道抓痕。

 

「你不用送錢給我, 我自己能負擔得起學費和生活費。」

 

「但沒有多一分錢給你兒子。」

 

我爸嘴唇動了好幾下，整個人有點局促，「我沒有那個意思。」「你媽也沒那個意思，你永遠是我們的孩子。」

 

「你看, 能不能回去參加你弟弟的周歲宴？我給你做你喜歡的塘壩魚。」

 

我說不能。

 

「你們一家三口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重要。」

 

她反復給我弟洗腦。

 

「S我」我把紅包放他手裡就走了。

 

他回去的路上出了車禍，咽氣那天正好是我弟的生日。

 

我媽嚎啕著帶一大堆親戚把我押回家, 讓我看我爸S的多慘。

 

那天, 她們的謾罵指責快要把我淹沒。

 

他們不去怪酒駕逃逸的司機, 反而來怪我。

 

那明明不是我的錯！

 

又不是我讓爸爸來的！

 

我理智這樣想，卻格外的愧疚。

 

因為我連話都沒和他好好說, 他S前見到的我，是一個嘲諷帶刺的我。和一個巴不得離開他的決絕的背影。

 

人S了之後我才真正懂：在生S面前, 一切真的都是小事。

 

都是可以原諒的。

 

我姑來找我，交給我一個鼓鼓囊囊的信封，是我爸那天出事那天想塞給我的錢。

 

「麗麗啊，這是你爸臨S前交代給我的, 你拿著，錢放在包裡的，一點都沒髒。」

 

「你爸那天過來是想和你道歉，但是沒說出來，他最後都想著你呢。」

 

「他一年到頭就在外頭打工，家裡的事都靠你媽, 他們這兩年手裡的確也困難，問我都開了好幾次口了。」

 

我姑握住了我的手, 眼淚吧嗒吧嗒的流, 「你別怪你爸，他不是不愛你, 不是不在乎你。」

 

「你爸說，你如果不想回家，就好好自己過，他的賠償款有一部分是專門留給你的, 你媽都不知道。」

 

我更加愧疚, 偶爾會代替我爸回來看看。

 

上一世知道我弟過敏，我毅然決然回了家。

 

就是因為我想，我小時候偶爾還有我爸保護我的記憶，我弟什麼都沒有了。

 

他出差的爸爸回不了家。

 

能保護他的隻有我了。

 

我不能再讓弟弟受到媽媽的折磨。

 

我沒想到, 被我從小護佑長大的弟弟竟和媽媽一樣討厭我。

 

S前我想著：如果有下一輩子，就離她們遠遠的吧，再也不做一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