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宮幽
第3章
「還好謝氏聰明,剛打過來的時候就搬到了莊子上,可憐那些守宅的奴役們……」
滾燙的茶水澆了我一手,我卻感覺不到痛,起身就往謝府跑。
一場大火肆虐,昔日氣派莊嚴的謝府成了廢墟,燒斷的房梁、四處燒焦的建築,還有橫七豎八辨不得身份的殘骸。
我撕開大門上的封條。
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氣味,胃不停地翻湧,我忍著惡心、害怕,奔至阿母住的偏院裡。
我在斷壁殘垣裡發現了一隻還未燒幹淨的玉镯。
我抖著手撿起那玉镯,對著光照著。
成色很一般,可我認得它,它是我七歲時偷偷送給阿母的禮物,阿母很珍惜,大大小小的場合從不離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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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再繼續去扒那片廢墟,坐在?檻上發呆。
院子裡突然多了好多人,他們肅裝?整,把我圍了起來。
為首者道:「謝府已被封存,你膽敢擅自闖入?」
耳鳴聲讓我頭疼得要炸開了,臉龐一片冰涼,不知何時流了滿臉的淚水 。
恍惚中好像看到了太子,他堅硬的盔甲上還殘留著血跡,?揚起他耳後的?發,像破碎的旗幟。
我向他伸開手,身體無力地向前傾倒。
11
帳篷裡的炭火燒得正旺。
忽而覺得唇間一熱,我又聞到了那股濃鬱的湯藥味,我以為是軍醫來勸我喝藥了,緊閉著嘴不松。
「張嘴。」
是太子的聲音。
我不由得睜開眼。
自我醒來我就躺在這裡,不知道是幾天幾夜過去了。
「妾不想喝。」我道。
太子壓著眉,顯然是不悅極了:「孤還以為良娣早就忘記了自己是什麼人,就連皇宮也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我一眨眼,淚水簌簌落下:「可是,我沒有阿母了。」
「我以為等到我長大嫁人後,家裡或許會看在我的面子上給我阿母一點體面,但他們壓根沒把阿母當人!」
我再也壓抑不住,撲到他懷裡大哭。
他身體有片刻的僵硬,而後溫暖的手掌一下下撫著我的後背。
「你還有孤。」他的話語中有憐惜、有安慰。
一月後,朝廷主動發動攻擊和叛軍迎戰於北河邊際。
屍橫遍野、血染河道,終是朝廷險勝叛軍,一舉殲滅了所有餘孽。
此次戰役大獲全勝,可還沒來得及高興,京都那邊又傳來皇七子趁機謀反的消息。
七皇子是貴妃親子,貴妃母族手握重權、功高蓋主,狼子野心早有徵兆。
大部隊根本來不及休整,以最快速度返程。
所有人都緊繃著情緒,沒人能顧及到我,正因為這樣的疏忽,我被七皇子派來的暗衛擄走。
12
山雨欲來,狂風烏嚎。
太子攜數萬大軍直逼京都,一路勢如破竹,攻於城門下。
七皇子抓著我站在高臺處,右手的刀卻抵在蕭姝的肩膀上,他朝太子高喊:「皇兄,一個是你的愛妾,一個是你的妻子,想必你難以取舍吧。」
隔了太遠,我有點看不城牆下太子的表情,我還沒來得及大義凜然地開口讓他別管我,就聽到他不帶任何情緒地說:「太子妃若有任何閃失,別怪孤不念手足之情。」
我知道我之於他不過是蕭姝的替身,可他真真切切寵了我那麼久,讓我多少有點難過。
七皇子將我推至角落,刀移至蕭姝脆嫩的頸間。
「殿下,大局為重!姝兒S不足惜。」風吹得蕭姝衣角飛訣,話是對太子說的,可她卻SS盯著我,帶著無言的恨。
太子選了她,她究竟還在不滿什麼?她為什麼那麼恨我,我失神地想。
煙塵滾滾,盤旋在空中的嫋嫋煙霧嗆進我的鼻腔,灰色的天空布滿迷煙,茫茫不能視物。
七皇子方寸大亂,拽著蕭姝擋在他的身前躲避,蕭姝掙扎不斷。
隻聽耳邊傳過聲「嗖」的聲音,齊發的箭羽在空中飛速旋轉,直中七皇子。
他脫力之前狠推了蕭姝一把,讓她摔下了階梯。
從城牆攀爬上的士兵團團而上,呈合圍勢把他圍住。
我心頭一悸,幾乎都要站不住腳。
腰間傳來溫暖的庇護,太子不知何時護到了我的身旁:「此處不宜久留,回東宮待著。」
「太……太子妃。」我抖著手指向前方。
倒在臺階上的蕭姝面容幾近扭曲,她捂著肚子,裙擺上星星點點紅。
他順著我的視線望過去,眼裡閃過的情緒我捕捉不到。
13
混亂的宮城初平,七皇子伏法,貴妃被賜S、其家族一並株連,這場鬧劇才算落下帷幕。
本就身體不好的皇帝遭逢打擊更是一病不起、纏綿病榻,把手中權交予太子,由他監國。
蕭姝的孩子沒有保住,她傷心過度,誰也不肯見,太子除了處理朝政,就是陪在她身邊。
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直到墨畫委婉地提醒我,我才驚覺月信好幾個月未來了。
替我診脈的太醫說,我已有孕四個月,讓我多動少思,不要過多憂愁。
東宮不知多少人咬碎了銀牙,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說我這是上杆子戳太子妃的心。
我不敢露出喜色,隻在太子面前展露一些要為人母的甜蜜。
他坐在床榻旁,手掌覆在我的肚皮上:「好好把他生下來。」
我們就這麼無言地對坐著,誰也沒有說話,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了,總覺得他還有話沒說。
「良娣。」他突然說:「姝兒以後都不會有孩子了,她傷了身子。」
我平靜地問:「殿下想說什麼?」
我大概猜到了,一個太子妃,未來的國母,絕不可能沒有子嗣傍身。
他扭過頭:「若是男孩,抱給太子妃養吧。」
蕭姝本就不喜我,現在她失了孩子,難免不會怪在我的頭上,她恨極了我,怎麼會對我的孩子視如己出。
我立刻反駁道:「可是妾想自己養。」
太子的視線重新盤旋到我身上,不辨喜怒:「此事沒有回旋的餘地,孤答應了太子妃。」
「殿下要想拿孩子去補償,不妨多去看看其他姐妹,東宮不止妾一個女人!」我最討厭他這種居高臨下、發號施令的模樣。
我以為我的話會激怒他,可沒曾想他連眉毛都沒抬一下。
他用審視的目光看著我:「孤寵著你,你就是天上雁,孤若厭棄你,你就是地下泥。」
「孤是東宮之主,你拿什麼來違抗孤的決定?」
我緊緊攥著錦被,心底一片悽涼。
是啊,他說得對。
宮亂時他都可以毫不猶豫地棄我不顧,蕭姝就算想要我的命,我想他都可以給,我的孩子又算得了什麼。
14
肚子一天天大起來,我變得更加無所事事。
太子後來找了我幾次,隻是每次我都沒有好臉色,沒說幾句就要嗆他,他自然不會屈尊哄我,被我氣到後拂袖而去,次數多了,他便不來了。
墨畫急得團團轉,勸我向太子服軟。
可我覺得這樣好,這不正合了蕭姝的意。
蕭姝恢復了明豔奪目的樣子,常盯著我的肚子微笑:「謝良娣可要好好照顧腹中的孩子。」
那個樣子仿佛是她的親生骨肉寄居在我肚子裡一樣,我覺得惡心,就稱病不去給她請安。
天氣越來越冷,我的身體越發笨重,整天懶洋洋地不動,醫官說孩子太大了,讓我多走動走動。
我披著厚鬥篷,端著湯婆子,被墨畫趕到花園裡散步。
冬天的雪景真沒什麼可看的,我走得累了,所幸坐到亭子裡歇一歇。
我靠著欄杆,望著一池冰水發呆。
「參見良娣。」
我從愣神中抽離,偏頭去探聲源。
是沈晏清。
風刮得官服揚起又落下,他還是那般清風霽月。
「沈太醫免禮。」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幹巴巴道:「這麼巧,你也路過這。」
沈晏清卻說:「不巧,是臣有意來尋。」
我頓時有些無所適從,他之前還避我如蛇蠍,怕得我不敢貿然去打擾他,這又是怎麼回事?
他從袖中掏出一枚玉佩展露:「時過經年,物歸原主。」
這枚玉佩我認得,是當年我送給他的,是我們之間交換的定情信物,沒想到他還留著。
我摸著上面的紋路,仿佛少年懷春還像昨日般明朗。
「此物也還予沈太醫。」我拔下發間日日不曾卸下的玉簪。
梨花樹下的誓言終究成了泡影,那年他說他要娶我,可我轉頭就嫁入了東宮。
先失約的是我,我早該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等一下。」
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忍不住喊住他。
沈晏清轉身,靜靜地看著我。
我強撐著笑:「聽說你定了親,不日就要完婚了?」
沈晏清眸中慢慢浮現出溫柔,這種感覺很熟悉,他曾經就是這樣看著我的。
「是,婚期定在來年的春天。」他答道:「她是一個很好的姑娘,臣很喜歡她。」
不知何時我已滿臉淚水,我顫著唇:「對不起,讓你多等了我這幾年,是我耽誤了你。」
他默了默,才說:「是臣放不下,一路進京隻為看看良娣過得好不好,現下看到了,也就放心了。」
我哭得傷心,他拂去我滿臉的淚水:「皎皎,你嫁了人,我還在等,你現在有了孩子,我不能再等了,算了吧。」
我原地坐了一會,才起步離開這座雪亭,彎彎繞繞地來到一道拱橋上慢悠悠地走著。
再一抬眼,就看到了在橋對面等著我的太子。
他怎麼會在這裡?
我對上太子的眼睛,先是一陣心虛的和愧疚,後來一想,我有什麼可怕的?他拿我當替身記掛蕭姝,我心裡就不可以有放不下的人嗎。
我揚起微笑,想快些走到橋那頭去,奈何身體笨重,根本走不快。
太子先來到我身邊,牽住了我的手:「大冷天亂跑什麼。」
「妾例行去太醫院診脈而已。」我一張口,聲音裡的疲憊居然遮也遮不住,嚇了自己一跳。
太子並沒有去深究,隻是沉默地牽著我的手,往東宮的方向走。
我本該松下一口氣的,可我低頭看著眼前十指相扣、緊密無隙的手,心底卻更難過了。
太子性格敏感多疑,又那麼聰明,怎麼可能看不穿我,我隻求他不要傷害沈晏清。
要是可以一直這樣就好了。
太子鍾愛蕭姝,可除此之外,對我也有那麼點不同,他時常縱我、寬我,他內心深處或許也有我的一席之地。
帝王家自古薄情,我不要太子的情,我隻需要抓住他的一點憐憫,這樣就夠了。
15
大雨傾盆而落,冷風撞得窗棂直響。
我神色恹恹地臥在美人榻上,墨畫端著碗道:「良娣,您多少吃一點啊。」
我擺了擺手:「那粥有股味,聞著腥。」
忽得門被一股外力推開,太子至。
他帶著一身寒露,臉色陰陰沉沉的。
「你,出去。」他指著門,對墨畫說道。
墨畫嚇得面色發白,懦懦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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