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哥哥，妧妧現在已經好了……」

他看著我這副樣子，更加得意，正準備抬手摸摸我的頭，以示親近，我卻尖叫一聲，躲進了皇後的懷裡。

 

「不要打我，三哥哥我錯了，不要把我推進湖裡，妧妧錯了……」

 

我大口喘著氣，臉色蒼白無比，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眾人都驚呆了，陸晟呆呆愣在了原地，他終究還是個小孩，此時也慌了陣腳。

 

「父皇，不是我，我剛剛都沒有碰到她……」

 

宣武帝眉頭緊皺，怒喝道：

 

「你們是S人嗎？還不快傳太醫！」

 

Advertisement

迎春在宮裡侍奉多年，看見這情景，她登時反應過來。

 

她跪著爬到皇後身前，砰砰砰磕了幾個響頭，聲淚俱下：

 

「求陛下，皇後娘娘做主，六公主之前掉入冰湖並非意外，而是三皇子故意為之！」

 

11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柔嫔眼裡也閃過一絲詫異，很明顯，她也不知道此事。

 

她還一心以為那梅花枝真的是自己的親親兒子孝敬她的呢。

 

但當她看到陸晟藏不住的慌亂時，她就知道，確有此事。

 

她了解自己的兒子。

 

柔嫔恨鐵不成鋼的瞪了陸晟一眼，隨後拉著他一起跪下，也落了淚。

 

「陛下，晟兒向來乖巧，怎會做出這等殘害手足之事？陛下切勿相信這賤婢一人之言！」

 

迎春額頭都磕出了血，她一字一句堅定無比，「三皇子，那日在梅園中六公主摘下梅花後偶遇了您，對您沒有絲毫不敬，但你卻讓人搶了六公主的梅花，還讓人把她推下了冰湖！差點讓公主丟了性命！」

 

陸晟手都在顫抖，卻下意識反駁：

 

「我沒有！」

 

「你有，你還想打她！」

 

迎春步步緊逼，迎著宣武帝沉沉探究的眼神，他慌了神：

 

「我真的沒有！父皇，她汙蔑我！我當時隻是搶了她的梅花，跟她爭執時一時不慎她才掉下去！是她自己不小心，不怪我！」

 

柔嫔倒吸一口氣，剛剛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的賢妃卻開了口。

 

「搶奪他人東西冒領功勞，殘害手足卻毫無悔過之心，如今是和六公主搶梅花，那以後呢？」

 

宣武帝本來就陰沉的臉更黑了幾分。

 

他如今跟皇後琴瑟和鳴，陸澤年歲漸長，逐漸展露鋒芒，寬厚有禮，勤政識人，毫無疑問是下一任太子人選。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他不會容許別人覬覦他嫡子的位置，更是和他所愛之人孩子的位置。

 

剛好太醫也到了，他抹抹額頭的冷汗，替我診脈：

 

「陛下，六公主之前落水，寒氣入體，如今身子還未養好又受驚過度，隻怕要好好將養一段時間。」

 

一錘定音，柔嫔癱坐在地。

 

半晌，宣武帝開口，語氣冰冷。

 

「三皇子德行有虧，禁足一月，在宮中抄寫《禮記》，什麼時候想清楚了什麼時候出來。」

 

「柔嫔教子無方，降為昭儀，即刻回宮！」

 

柔昭儀不敢招惹尚在怒中的宣武帝，帶著陸晟慌忙退下了。

 

經過此事，他也再沒了什麼用膳的心思，回了御前批折子。

 

殿內再次安靜下來，皇後把我抱進了殿中，也許是這具身子實在是羸弱，我喝了太醫的藥竟然睡到了第二日早上。

 

一醒來，皇後就溫柔的撫過我臉上的碎發。

 

「醒了，可有什麼不適？」

 

「你病還未痊愈，還是要吃些好克化的吃食。」

 

她喚人送來了一碗小米粥，「來，洗漱完就把粥喝了，暖暖胃。」

 

我乖乖應下，迎春替我梳頭時忍不住哽咽。

 

「公主，如今我們可算是苦盡甘來了。」

 

我瞧著銅鏡中的自己，小姑娘蛾眉圓臉，五官精致，被屋裡的地龍烤的紅彤彤的。

 

雙髻上有了首飾，手腕腳踝處尺量合適，看來皇後是真的用了心思的。

 

甚至用膳時，桌上所呈之物，皆是原主所喜之物。

 

皇後親自給我舀了一碗小米粥，「妧妧，你與母後說實話。」

 

「昨日在殿中之事，是否是你故意為之？」

 

12

 

我喝粥的手一頓。

 

我入鳳儀宮，本來也是抱著忐忑之心。

 

女主這麼容易就被攻略了嗎。

 

如今的事實好像在提醒我，沒有。

 

我沉默著從凳子上退下來，正準備跪下，卻被一雙溫柔有力的手託住。

 

「傻孩子，我不是要怪你。」

 

她把拉到她面前，心疼的撫過我眉眼：「宮裡的孩子，總是要早慧些，你會保護自己，這很好，所以我不怪你。」

 

「隻是我作為你的母後，總歸是有些心疼的，如今你來了我膝下，以後受了委屈告訴我，或者告訴茯苓姐姐都好。」

 

「母後替你撐腰。」

 

我愣在原地，她瞧見我眼底的疑惑，把我摟進懷裡。

 

「當初你出生時，陛下發了很大的火，我預料到你以後的日子不會容易，但你母妃尚在，澤兒正是需要照顧的時候，我並不好開口。」

 

「我想著柳氏始終是你的親生母親，直到賢妃妹妹告訴我你過的不好，是我疏忽了你。」

 

皇後的手好溫暖，讓我鼻子酸酸的。

 

「你既來了我宮中，此後我必將視你為親生，澤兒就是你親兄長，無人再敢欺你辱你了。」

 

此後，我長久的住在了鳳儀宮。

 

皇後待我很好，歸順我行止，教導我禮儀。從此我不必再忍飢挨餓，缺衣少食。

 

深宮之中，柔昭儀和柳清荷似乎都被遺忘，老老實實的待在宮中，再未鬧事。

 

但我卻知道，後來的劇情並未結束。

 

她們隻是在等。

 

等一個機會。

 

13

 

宣武帝要立太子之事不脛而走，傳的沸沸揚揚。

 

但陸澤本人一點都不急，甚至還有心思在殿裡教我寫字。

 

我上一世硬筆字寫多了，毛筆字寫的歪歪扭扭，醜得不忍直視。

 

陸澤也耐心十足，他一筆一劃：「逆鋒起筆，走字要穩……」

 

下一刻，小太監慌慌張張來報。

 

「殿下，不好了……柔昭儀和柳貴嫔彈劾殿下凌虐宮人，罔顧人倫，陛下召您去正殿問話！」

 

此言落下，滿屋寂靜。

 

陸澤聞言，隻是平靜轉身：「好，我隨後就去。」

 

「小六，我回來之前，這篇字要寫完，需得認真，不得偷懶。」

 

他像沒事人一樣跟著出了門，但我怎麼可能乖乖待在殿內練字。

 

等到陸澤出門，我一個人悄悄跟在後面，宮人看到了，卻無人敢攔我。

 

如今皇後太子都已前去前殿，這幾月以來，鳳儀宮上下對我的重視他們都看在眼裡，陛下盛寵之至。

 

我一路暢通無阻的到了前殿，直到殿前，皇帝身邊的吳公公把我抱了起來，還順帶把我的眼睛蒙上了。

 

「哎喲，我的小祖宗，您怎麼到這來了。」

 

「您之前不是說，說要跟陛下絕交，以後再也不來御前了嘛。」

 

公公欲哭無淚。

 

「沒有呀，吳公公，之前是父皇耍賴，明明是母後給我做的玉蘭酥，他卻給我吃完了，我才不理他的。」

 

我一邊說一邊去掰他的手，「你別擋我眼睛，我看不到路了！」

 

「哎喲……不能看不能看，這樣，這樣，六公主，小祖宗，奴才抱您進去，這殿前啊髒，等會陛下要怪罪下來了。」

 

想到剛剛小太監報的罪名，我登時乖乖不動了。

 

我暈血，怕看到傷疤會暈過去。

 

但等我進殿，才發現是我把書裡的反派想的太簡單了。

 

14

 

殿門口不遠處，橫陳著幾具蓋著白布的身體，手臂垂下來，露出的傷痕觸目驚心。

 

柔昭儀跟柳清荷兩個人跪在最前面，陸澤候在一旁，宣武帝和皇後二人坐在主位，面色不虞。

 

柔昭儀首先開口，她舉起三指，語言激憤：

 

「陛下，臣妾要告發四皇子凌辱宮女，罔顧人倫，不配為人為子為君！」

 

「這些屍體，都是眾目睽睽之下從冷宮地下挖出來的，柳貴嫔一直居於西宮別苑，曾親眼所見！」

 

柳清荷似乎下定決心破釜沉舟般，她義正言辭：「不錯，臣妾不止一次看到四皇子去往冷宮，還…還傳來悽厲的慘叫，現在想來應該就是凌虐宮人時發出的聲音……」

 

宣武帝就是這時看到我的。

 

他先是眉頭一皺，轉而看向門口的吳公公。

 

他隻得跪下來討饒：「陛下恕罪，公主牽掛陛下，奴才沒攔住。」

 

我連忙跑過去解釋，「父皇，是妧妧自己要來的。」

 

他和緩了臉色，揮揮手：「朕又何時說過要跟他計較？你不是說不想看到父皇了嗎，朕還不如一盤玉蘭酥重要。」

 

「誰說的！父皇英明神武，給我一百盤玉蘭酥妧妧都不換！」

 

我掛在膝蓋上耍賴，便宜爹表面嚴肅，嘴角早已悄悄翹起。

 

這幾個月我也沒幹什麼啦，就是把他調成了女兒奴而已！

 

畢竟，誰不喜歡一個香香軟軟的貼心小棉袄呢！

 

不漏風的那種！

 

柳清荷看到我，倒是愣了很久。

 

她幾乎認不出，面前這個圓潤可愛，千嬌百寵的女孩，是之前縮在她宮殿角落消瘦怯弱的那個陸妧。

 

她心裡頓時生出一股扭曲的嫉妒。

 

憑什麼她害S了她的兒子還能這樣光鮮亮麗的活著？還靠著認賊做母攀上了這樣的榮華富貴！

 

嫉妒驅使她聲音又大了幾分：

 

「陛下！臣妾剛剛所言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言，就叫我五雷轟頂不得好S！」

 

「皇後教子無方，四皇子草菅人命，請陛下明察！」

 

她話音剛落，頭頂就傳來一聲嗤笑。

 

「哦？是嗎？」

 

15

 

宣武帝神色不變，陸澤也跪下拱手行禮：

 

「陛下，兒臣沒有做過，若兒臣要做，為何不遮掩幹淨，屍體還要搬去冷宮，這豈不是給人留下把柄嗎？」

 

「況且，兒臣根本沒去過西宮，何談凌虐宮人？敢問柳貴嫔，您是何時看到我進出西宮的？」

 

柳清荷一下被問懵了，她嗫嚅著唇，半晌吐出一句：

 

「我……應該是戌時……」

 

「說謊！近日父皇為政事煩心，考察我功課也勤了些，近日我每次離開御前都已是亥時，你怎麼可能戌時在冷宮見到我？」

 

柔昭儀眼見柳清荷不頂用了，連忙幫她說話。

 

「陛下，柳貴嫔獨居西宮別苑無人伺候，想必不小心弄錯了時辰也是有的。」

 

宣武帝眸色越來越冷，他冷聲道：

 

「柳氏，朕記得朕吩咐過，你住在西宮別苑，非詔不得出。」

 

「怎麼，朕的旨意，如今你們也敢違背嗎？」

 

話音剛落，下面人跪了一地。

 

「陛下息怒。」

 

柔昭儀不甘心的叩首：「臣妾隻是想給這些人討個公道啊陛下——」

 

「啪——」

 

宣武帝起身，將桌子上的折子劈頭蓋臉的砸向她。

 

「你父親身為禮部尚書，私飽中囊，貪汙受賄，殘害科舉學子，民怨載道！」

 

「公道！這就是你所謂要求的公道！」

 

16

 

柔昭儀看著如雪花一般四處散落的彈劾令，

 

徹底傻眼了。

 

「不，不是的陛下，我父親肯定是冤枉的，求陛下明察！」

 

宣武帝深吸一口氣，「朕看你是十分狠毒！若不是朕讓人盯著陸晟，怕他走了歪路，又怎麼會注意到你們鍾粹宮的動靜！」

 

「你父親貪汙枉法，你構陷皇子，你們劉家可真是好樣的。」

 

「即日起，柔昭儀、柳貴嫔褫奪封號，貶為庶人，幽居西宮，劉家抄家，男子流放，女子為奴！」

 

宣武帝說完喘著粗氣，皇後急忙上前，輕撫他的脊背。

 

「陛下別氣了，身子要緊。」

 

他輕輕推開皇後的手，繼續沉聲吩咐：

 

「再擬一道聖旨，四皇子陸澤秉性純良，才德兼備，深得朕心。今遵祖制，立為皇太子，以承宗廟社稷之重。」

 

「太子，接旨吧。」

 

剛剛還在掙扎的兩人頓時沒了聲音，特別是劉庶人。

 

太子已立，劉家倒臺，陸晟徹底沒有希望了。

 

我坐在一旁的椅子，看著這場鬧劇徹底結束。

 

松了一口氣。

 

劇情終於跑完了。

 

17

 

我早就知道柔昭儀和柳清荷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再次作妖。

 

所以這幾個月以來，我沒少明裡暗裡給鳳儀宮的人和宣武帝上眼藥。

 

還假借認字的機會故意指出禮部呈上的卷宗，讓宣武帝有所懷疑。

 

帝王多疑，順藤摸瓜，自然能查出不少事情。

 

但無論如何，都懷疑不到我的身上。

 

畢竟人家隻是一朵純潔無辜柔弱善良的五歲小白蓮花寶寶而已啦。

 

隻是太受歡迎了也是有煩惱的。

 

某天晚上，賢妃正在跟宣武帝據理力爭：「陛下，您講不講理？妧妧今日答應跟我一起睡的！」

 

「朕是天子！朕……」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眼看賢妃都要急眼抽刀了，我急忙一邊跑一邊大喊：

 

「你們不要再打啦！你們不要再打啦！」

 

哎，沒辦法，娛樂圈第一白蓮花就是這麼受歡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