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看著趙琛行憤然著離去的背影，平生第一次起了恨意。

 

回去的路上遇見國師，他長得可真漂亮啊。

 

他看向我垂首作揖

 

「見過貴妃娘娘。」

 

他低著頭垂著眸，頭發順著散了下來。

 

我叫他免禮，這種尊卑行禮，隻有趙琛行喜歡。

 

國師看到我身上的傷，給我遞了瓶金瘡藥。

 

這個藥我見過，是上好的金瘡藥，我隻用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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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茗茶身上的藥，還是腼腆的嘿嘿一笑，飛速把藥接了過來。

 

「謝謝國師大人。」

 

我學著她們的樣子，滑稽作揖。

 

我在國師眼裡看到了心疼，他說

 

「貴妃娘娘本該是世上最尊貴的人，是皇帝錯了，他會後悔的。」

 

我嚇得趕緊捂住他的嘴，左右一看，還好沒人。

 

他怎麼敢這樣說的，不怕趙琛行罰他嗎？

 

可我一想又開心。

 

趙琛行，你瞧，有人說我是世上頂頂好的人，還說你會後悔呢。

 

我嘆著氣，拍了拍國師。

 

心裡想，你是個好人，來日等我出了宮門，做了大將軍，一定請你吃雞腿！

 

國師臨走前說了句

 

「女將星出，星位已亂。」

 

我聽不懂，擺了擺手離開了。

 

今日趙琛行不分黑白，委屈於我。

 

回屋後，我又斬斷一截鏽劍，快啦，馬上就可以離開啦。

 

04.

 

自從那日趙琛行被我氣走後，他再也沒來過。

 

倒是每日都有太監在我宮門口，用尖細的嗓音唱到

 

「陛下賞賜皇後娘娘，新進貢鮫珠絲三匹！夜明珠五枚！」

 

流水的賞賜送入皇後寢殿，鐵打的叫唱一字不落的傳入我的門前。

 

趙琛行不想低頭，以為這樣可以惹我吃醋主動求和。

 

可我又不喜歡那些珠寶首飾，每日拉著茗茶，擺個板凳，磕著香瓜子，準備聽太監今日會唱什麼禮。

 

有時還會與茗茶下賭注，賭她今日準我多練幾個時辰的劍訣。

 

她每次都賭輸，還自我懷疑。

 

我為什麼能賭贏啊，

 

因為我知道趙琛行送的都是那些他以為我會喜歡的東西。

 

可是趙琛行，你大概忘了，那是你心目中貴女會喜歡的東西，不是沈瀅會喜歡的東西。

 

我想趙琛行大抵是瘋了，他見我不生氣，便今日招呼這個宮人砍了我門前的樹。

 

明日招呼那個宮人把我新架起來的葡萄藤弄斷，說是我的葡萄藤有損威儀。

 

氣S我了！這個渾蛋，我有什麼威儀啊，我連我的葡萄藤都護不住！

 

後來當趙琛行最後把我的秋千砍斷時，我真的忍不住揪住宮人的衣領。

 

「你告訴趙琛行，他再繼續這樣，我就提劍砍了他的白玉臺！」

 

說完我就後悔了，趙琛行最厭惡別人威脅他，白玉臺還是他的摯愛。

 

我在亭中來回踱步，趙琛行身邊的大太監來了。

 

「娘娘，皇上繞那麼一圈惹您，是在意您呢！就是犯別扭，不肯多說，娘娘您就認個錯，來日皇上還像當初一樣，把您寵上天呀！」

 

嘿，我何錯之有呀？

 

我趕走大太監，抻著頭怒氣衝衝的說

 

「你告訴他，若是看我不順眼，有本事把我砍了，為何叫我平白無故認錯！」

 

他沒有砍我的頭，還賜下了一堆新奇玩意。

 

我的秋千被換成上好楠木做的了。

 

聽說皇後要了幾次的楠木做琴臺，趙琛行都沒給，這下賜給我做秋千嘍！

 

我罵了趙琛行沒受罰反而得了賞呢！

 

我抱著茗茶喜滋滋的坐在上面搖晃。

 

心想這次果然是我贏了吧！

 

後來趙琛行實在忍不住，冬天快要來了，他便舉行一場秋狩。

 

我是貴妃，自然要伴駕出行。

 

我被特許騎馬隨行時，心裡真的很高興。

 

還背上了我的玉龍劍，小腿在馬上晃過來晃過去。

 

趙琛行看著我笑，問我喜不喜歡這次秋狩。

 

我狠狠點頭，喜歡喜歡，如果能多來幾場就好了。

 

他說是為了我特地辦的，求我不要再生氣，他還是愛我的。

 

我不聽他說的情啊愛啊，太假了，愛一個人怎麼舍得她受委屈呢。

 

趙琛行假裝不懂，我也不想說。

 

秋狩開始，氣氛緊張，我飛身上馬，許多官家小姐驚呼著我的動作。

 

我輕輕一笑，拿起一把彎弓，便駕馬馳騁。

 

左一箭，右一箭，最後算獵物時，我竟拔得頭籌。

 

身旁一行人贊許有加，高呼貴妃娘娘巾幗不讓須眉，趙琛行也笑開了眼。

 

我還傻樂著，準備向趙琛行討要那把赤金彎弓時。

 

天邊數十支飛箭襲來，秋狩場地躍入數百賊人，一時間亂作一團。

 

我看到一群刺客圍著趙琛行而去，他護著宋婉進入了深林。

 

我執劍而去，靠在他身後，我們像從前許多次練劍一樣，後背留給彼此，一招接著一招衝向敵人。

 

「趙琛行，小心左邊！」

 

我驚呼著，一劍劈去，趙琛行卻向我衝來，我忍住沒有執劍相對，然後看到身後一刺客倒地。

 

還好，他沒看到我一瞬間的不信任。

 

後來慢慢體力不支，我被刺傷左臂，他一邊護著宋婉，一邊抵擋，身上傷勢更重。

 

我們藏在了山坡下的一個小洞裡，宋婉扭傷了腳，趙琛行急忙查看我的傷處，宋婉不樂意，一個勁的哭個不停。

 

「能不能別哭了，御林軍很快就會來的。」

 

我不耐煩的出聲，好討厭，我還疼著呢，爭風吃醋也要分個時候。

 

我昏昏沉沉，趙琛行扶著我的頭，一聲又一聲呼喊著。

 

「阿瀅，別睡，再等等。」

 

我看著趙琛行，笑著笑著就哭了。

 

「你是趙琛行還是我的趙琛行呀？」

 

我迷糊著問。

 

沒辦法，他這樣心疼我，差點讓我以為回到了從前。

 

外面下起了暴雨，我透過閃電看到趙琛行臉煞白如紙。

 

他不說話。

 

御林軍來了，我要得救了。

 

可沒人告訴我，御林軍隻帶了一架行車，隻能坐兩個人。

 

啊，又是像從前一樣的二選一。

 

趙琛行抿著唇不說話，可再耽誤下去，傷口要發炎的。

 

我揮了揮手，說我還能撐住，替他做了決定。

 

他松了一口氣，小心翼翼抱起宋婉，路過我時，他說

 

「阿瀅，等我回來，婉婉她從未練過武，沒有底子還很嬌氣，你與她不同，你且再忍忍，我很快回來。」

 

雨下的好大啊，我好冷啊。

 

「你不是我的趙琛行，我的趙琛行才不舍得我受委屈，也不會選除我以外的人呢！」

 

我頭昏腦脹，輕聲呢喃。

 

趙琛行抱著宋婉，突然踉跄在地。

 

他眼裡起了淚，腳步沒停，嘴裡嘶啞著重復一句話。

 

「阿瀅，等我。」

 

05.

 

我被救回來後，高熱昏迷不醒。

 

茗茶說，我睡了幾夜，趙琛行就在我床前坐了幾夜。

 

他滿臉疲態，看見我醒來，一臉失而復得的神態。

 

他一遍又一遍解釋著那天晚上的事，期待著我的原諒。

 

我扯著幹啞的喉嚨，沒心沒肺的一笑。

 

「陛下能不能將那把赤金彎弓賜予我，秋狩，我拿了頭籌呢。」

 

我裝作聽不懂，顧左而言他。

 

他眼神如墜，幹澀的開口。

 

「好。」

 

哼，看阿爹以後還說不說我愚笨了，我分明聰明的很。

 

不僅躲避不回趙琛行的話，還得了賞賜。

 

可他突然SS拉著我的手，怎麼也不放開，猩紅的眼就那樣看著我。

 

趙琛行突然捂住嘴咳出血，我假裝看不見，趁機抽回手，撇過頭去。

 

趙琛行灰敗的走後，那把赤金彎弓很快被送了過來。

 

我抱著歡喜的不撒手，

 

不小心扯到左臂的傷口，嘶了一聲。

 

我又厭煩的將彎弓放在一旁，抽出鏽劍，又將它砍斷一截。

 

如今它隻剩半截了。

 

這樣一來，感覺左臂的傷口也沒有很疼。

 

我大搖大擺的走在御花園裡，看到國師在一旁嗅花。

 

我走上前去，拍了拍他。

 

「國師也喜歡賞花嗎？」

 

國師看著我搖了搖頭，沉默良久，低聲詢問。

 

「娘娘還疼嗎？」

 

他又拿出好幾瓶金瘡藥，還是那種頂好的。

 

我也不好意思再收了，但他一直舉著，我若是不接他多累呀。

 

我欲蓋彌彰的接了過來，安慰自己，國師那麼好，你忍心看他手臂酸痛嗎！

 

國師垂眼，讓我照顧好自己，然後就離開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感覺莫名熟悉。

 

像，從前軍中的狗蛋！

 

可狗蛋大字不識，怎麼會推卦算命。

 

茗茶一臉無奈的說，國師名字叫徐子騁。

 

嘿嘿，還挺好聽，我一臉賊兮兮的跟茗茶耳語。

 

「以後咱們叫他狗蛋，是個代稱，以後可以坑他的金瘡藥。」

 

我抱著徐子騁給的金瘡藥，歡歡喜喜回宮了。

 

06.

 

天漸漸涼起來了，可宮人遲遲不給送炭火來。

 

我練功可以忍得住，可茗茶等上下宮人受不住啊。

 

我低眉斂目的走到宋婉面前時，她正得意的說自己又得了陛下的什麼賞賜。

 

「娘娘，漸入冬日，梅香宮遲遲未發炭火，還希望娘娘能督促一下下面管事的宮人。」

 

我特地委婉的說，我現在越來越會笑臉逢迎，圓滑的說話了。

 

宋婉卻不領情，頤指氣使的說

 

「就是本宮吩咐的，今年炭火不足，姐姐練功身子好，可以挨凍，其他姐妹可不行啊。」

 

她笑盈盈的看著我，可我分明聽說今年南國進貢了許多炭火，怎麼會不足。

 

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我不會解決問題，也懶得動嘴皮子。

 

所以當我把宋婉踩在腳底，身旁宮人大喊救命時。

 

我才發現，我又生氣動手了。

 

所以當趙琛行陰沉著臉進來時，我正端端莊莊的坐在那。

 

「沈瀅，你為何總是多次出手打罵皇後？」

 

我扶著額，當然是因為她故意激我，欠打啊。

 

趙琛行怒罵放肆，我知道他又要說什麼了。

 

可我近日身子不適，不愛聽。

 

帶著氣開口

 

「我不信你不知道她是故意的。」

 

趙琛行沒想到我會反駁，愣了愣，無奈的說。

 

「朕知道她是故意的，可婉婉一貫喜歡吃醋，耍些小心思惹朕關心。你為何非要與她較真呢？忍忍便過去了。」

 

我現在就不想待在這了，好受委屈！

 

我掀了桌子，指著趙琛行說我要一封休書。

 

趙琛行面色陰沉的要滴出墨，他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掐著我的脖子，瘋狂的說

 

「阿瀅，你生是朕的妻，S是朕的鬼。」

 

我被掐的喘不過來氣，眼淚順著臉龐流下來滴到趙琛行的手腕上。

 

「可我不是你的妻，阿瀅隻是個妾啊。」

 

我扯著嘴角，慘淡一笑。

 

趙琛行如夢初醒，松開了手，我跌在地上。

 

天子震怒，伏屍百萬。

 

趙琛行算得上明君，他震怒，隻有沈瀅一人受罪罷了。

 

我被罰跪在皇後宮前。

 

天寒地凍，下起了大雨，可他沒叫我起來。

 

趙琛行真的生氣了，我不能再忤逆他了。

 

阿娘說他真的生氣時，我若是一意孤行，會讓全家遭殃的。

 

可這雨真冷啊，阿娘，我的腿都要被凍麻啦。

 

宮內傳來宋婉一聲聲的嬌笑，我看到趙琛行的影子和宋婉的影子重疊到一起。

 

胃裡犯了惡心，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再醒來，茗茶哭的眼睛跟核桃一樣坐在我床邊。

 

趙琛行滿眼青黑，眼裡是從未有過的愧疚。

 

連他封宋婉為後那天，他都沒有像現在一樣，渾身散發著悔意。

 

當茗茶說我有一個孩子，昨夜寒氣入體，流了時，我還在恍惚中。

 

我摸著小腹，這裡，有個孩子？

 

趙琛行一介帝王，在我面前哭的不成樣子。

 

一遍又一遍

 

「阿瀅，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已懷有身孕。」

 

「不僅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

 

若是知道我有了孩子，我定會好好聽你的話，忍一忍的。」

 

我慘白如紙，摸著小腹，像中了邪一樣，一直呢喃。

 

趙琛行搖著頭說

 

「是我錯了，是我錯了，阿瀅，我不該讓你忍她的，阿瀅本就該被放在掌心裡疼愛的。」

 

我SS盯著趙琛行。

 

「你錯了，阿瀅，本該跪在宋婉面前，一輩子忍氣吞聲。」

 

然後又惡劣的一笑，繼續說

 

「我的孩子也跪在宋婉面前，誰叫他的母親是個賤妾，還不守規矩，我的孩子太怕了，所以不願意來了。」

 

我笑著笑著就哭了，如同瘋魔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