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2

媽媽還沒來得及收拾好悲傷情緒，就面臨新的震驚。

 

「為什麼？小姝挺好的呀……」

 

宋馳拿熱手帕擦手，放到一邊。

 

「沒什麼，覺得不合適就分了。」

 

她向來尊重我們的選擇，見宋馳這樣說，就沒再問了。

 

吃完飯，媽媽又再次拉著我，說哥哥的提議很好。

 

希望我考慮下，不要去支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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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又兩年，媽媽能陪伴你的時間越來越少了。媽媽老了，變得自私了，你不要怪媽媽。」

 

我不忍心看著媽媽示弱，這個支教我也不是非去不可。

 

我隻是試著想用時間跟距離衝淡對宋馳的感情。

 

但其實也無所謂了。

 

宋馳分手了，我短時間內並不會成為他婚禮上的伴娘。

 

也許他真正結婚的時候，我已經不會感到心痛了。

 

我答應了媽媽。

 

跟她交談一番後，我回房間尋找宋馳送我的禮物。

 

它就端正地放在桌上，有三個。

 

原來在我搬出去不聯系的那幾年，宋馳也沒有忘記過我的生日。

 

我拆開其中一個，裡面是一套珠寶。

 

是我在網頁瀏覽上看到的那套。

 

我曾經向顏姝分享過並表達過我對這個展品的喜愛。

 

平心而論，顏姝真的是不管做朋友還是親人，都會是很稱職很走心的那位。

 

做愛人更是。

 

他們的感情應該很穩定，明明都到買戒指這一步了，應該不會分手才對。

 

「喜歡嗎？」

 

我眼睛瞪大，被嚇到似的轉身。

 

宋馳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了我房間。

 

他關上門，走近我。

 

「喜歡。謝謝哥。」

 

他拿過我手上的項鏈，繞上我的脖頸，作勢要給我戴上。

 

「頭發。」

 

「噢噢。」我立刻挽起頭發。

 

他指尖不經意碰到我的皮膚，我不禁瑟縮。

 

我忍不住問：「哥，你為什麼跟小姝姐分手了？」

 

他漫不經心地給我搭著扣。

 

「你不是說喜歡我嗎？」

 

宋馳說得很平靜。

 

什麼……意思？

 

13

 

我僵硬著不敢動。

 

這有什麼因果關系嗎？

 

況且，我又有哪次又說了喜歡他？？

 

見我不說話，宋馳反問：

 

「那是不喜歡我了？」

 

我冒冷汗：「不喜歡了。」

 

宋馳呵呵冷笑兩聲。

 

我至今不敢回頭看。

 

他說：「昨晚生日，你還抓著我袖子哭著說你愛我。」

 

「……」

 

我這輩子再也不喝酒了。

 

宋馳摸著我的頭發，透著危險：「宋棉，我給過你機會了。」

 

他說：「這次我絕對不會再像之前那麼大度。」

 

我心下一驚，握著他的手臂想道歉。

 

可他接下來的話讓我匪夷所思。

 

「愛你的，對你好的。」

 

他又重復了我在車上的那句話，貼著我的耳朵說：

 

「棉棉，這世上不會有人比我更愛你。」

 

宋馳居然說了「愛」？

 

我聲線發抖，掌心也全是汗。

 

「那、那是我要的那種愛嗎？」

 

宋馳笑了聲，用眼神示意我桌上的那份方形禮盒。

 

「再打開。」

 

我聽他的話艱澀地拆開，藍色天鵝絨的盒子。

 

裡面躺著的是我在顏姝朋友圈看到的那枚鑽戒。

 

戒圈是我的指圍。

 

「現在呢？

 

「是你要的那種愛嗎？」

 

宋馳看我發愣，突然低頭吻了我。

 

分別時我的唇上還殘留著他的餘溫。

 

他看著我難以置信的雙眼，笑道：

 

「我們兄妹做不成了，要不要試試做愛人？」

 

我的手被宋馳握住，久久地。

 

他貌似很喜歡我這副被嚇到的樣子，慢慢順著我的頭發。

 

他心情愉悅：「抖什麼？」

 

我牙齒打戰，我能說我不愛宋馳嗎？

 

不，我分明已經等這一天很久了。

 

可是……可是……

 

「那爸爸媽媽怎麼辦？」

 

宋馳毫不在意：「就說是我強迫你的。」

 

他說，放心吧。

 

母親要是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了，會比任何人都高興。

 

她不用再擔心你上當受騙，遇人不淑了。

 

我早該明白我們都是瘋子。

 

14

 

我跟宋馳在一起了。

 

在此之前，我想都不敢想。

 

宋馳對我說，他看見楊宇的那一刻幾乎要忍不住發狂。

 

什麼給我機會、逃跑，都是廢話。

 

他就應該找個沒人在意的地方把我永久囚禁起來。

 

「那個破圍巾，你要是喜歡，我找人手工織個百八十條給你。」

 

盡管到現在，我跟楊宇已經分手很久了，宋馳依舊對楊宇媽媽織的圍巾心懷怨恨。

 

其實細想來，這一切也不是無跡可尋。

 

聽到我有同居男友後，把我鎖在車內的突然動怒。

 

看到楊宇之後，冷漠無情地竭盡譏諷。

 

還有其他種種，對我一切舉動的否定，說莫名其妙的怪話。

 

卻又在這兩年從未忘記我的生日。

 

我也發現了，平日裡冷靜如冰山的宋馳。

 

是一個不折不扣、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那些被他掩藏起的獠牙，終於在我脫離他掌控之後撕下偽裝。

 

「那小姝姐呢？」

 

「她有她自己的人生要過。」

 

我想了想：「那我也有自己的人生要過。」

 

我膽大包天：「我要去支教，找新男友，過我自己的生活。」

 

宋馳坐在辦公椅上，從電腦後睨了我一眼。

 

他微笑道：「盡管試試看。」

 

很久以後，我收到楊宇發來的短信。

 

【好吧。棉棉，我還是忍不住想要告訴你（沒有復合的意思，我交了新的女朋友，作為好朋友給你發短信，天地可鑑），那次為什麼突然做出那種表情，問你宋馳是不是你親哥，是因為我收到了這個。應該隻是誰的惡作劇吧？】

 

我點開楊宇發來的截圖。

 

【7 月 5 日 周三 19：07】

 

【宋棉是我親手調教的，最合適我的禮物。她隻會屬於我一個人。】

 

落款還洋洋灑灑寫著【宋馳】。

 

番外（宋馳視角）

 

我向來都是卑鄙的，下流的，難以自持的。

 

母親喜歡女兒，領養了八歲的宋棉回家。

 

得體跟禮儀向來是我需要習得的課題。

 

於是我也學著像父母一樣對她好。

 

起初剛到家時，她總是怯生生地不理人。

 

到後面宋棉特別依賴我。

 

她變得活潑、明豔，最終把我們當作她的家人。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

 

看著她笑，我也會變得開心。

 

她說起學校裡的男同學，誰跟誰在一起。

 

那種懵懂又渴望的眼神。

 

我內心又被一種古怪的心理盤踞。

 

直到成人禮那天，她喝醉後跟我表白。

 

我才猛然意識到，這些年超乎哥哥身份的溺愛，都讓我們產生了一種朦朧又錯誤的感情。

 

宋棉還小，正是無知又渴求的年紀。

 

而我不是。

 

是我給她造成了這種關於愛情的錯覺。

 

可我愛宋棉，我從那一刻起就知道。

 

於是我開始疏遠她。

 

我不明白她是否懂得愛情跟親情的界限，她接觸的人太少，很容易混淆。

 

我不回家，也不回復她的消息。

 

並且為了打消她的念頭，我找到了顏姝。

 

讓她做我的女朋友, 陪我演一出戲。

 

而這個時候宋棉已經搬出去住兩年了。

 

這兩年來，母親問我是不是跟宋棉吵架了, 多次要我將她帶回來。

 

我說著沒有，不跟宋棉聯系。

 

卻又在每次有空的時候，停留在宋棉小區門口, 看她上下學。

 

我有時會跟在她後面，看她叫車去商場，去跟同學聚餐。

 

所以那晚她發著燒在車上賭氣說有男朋友時，我覺得很可笑, 又很氣憤。

 

我, 包括母親, 都留了不止一處房產給她，她卻甘願蝸居在這種地方受苦。

 

用著跟著她導師的微薄薪水，都不肯花我們一分錢。

 

她根本照顧不好自己，居然還在硬撐。

 

於是我叫顏姝跟她打好關系。

 

並買了兩處宋棉不會起疑心的小區, 讓顏姝找個理由讓她住進去。

 

顏姝做得很好，我交代的事情都完美解決。

 

有天她坐在車上, 跟我說：

 

「棉棉說她有男朋友是騙你的。」

 

「我知道。」

 

「但是她最近不來找我玩了，我問她為什麼, 她說她有男朋友了。」

 

顏姝推了推我的肩膀, 用一種我機關算盡還是漏了一城的眼神說：

 

「這次是真的。」

 

我感覺我快要抑制不住了。

 

我那卑劣骯髒的心理, 在看到楊宇那一刻，扭曲到了巔峰。

 

我將兩次的憤怒不分青紅皂白地撒在了那個男人身上。

 

必須分手, 這是我唯一的念頭。

 

我曾經不止一次趁她熟睡進入她的房間。

 

但這是我第一次克制不住地吻了她。

 

她說過要做我的新娘，卻跟別的男人談戀愛。

 

我後悔了, 我就應該把她捆綁在身邊，哪兒都不許去。

 

管什麼倫理道德，情感界限。

 

我告訴自己，如果宋棉再次湊上來, 我不會輕易放她走。

 

棉棉一直是不吝嗇自己的人，每次生日都會大大方方跟我提要求。

 

到達頂層辦公室時，宋馳還在加班。

 

「她缺」這兩年我知道她什麼心態，她覺得對不起父母，也對不起我。

 

母親讓我多去照顧她，說宋棉有次難得回家住, 卻是求爸媽原諒她。

 

「她說如果她做了什麼錯事，能不能原諒她。

 

「我問她是什麼事, 棉棉哭著說, 是十惡不赦的錯事。」

 

她一直在懺悔，把自己折磨到暴瘦, 總是魂不守舍。

 

這代表著她還愛我。

 

她也許知道愛情跟親情的區別了。

 

我不會放任她自我折磨下去，我是她苦痛的根源。

 

我也是她哥哥，她八歲時就來我家。

 

我看著她長大，她依賴我, 她是貼著我心髒的脈絡長成的。

 

這世上不會有人比我更愛她。

 

不會。

 

生日那晚我接到她的電話, 沒有什麼離譜的生日願望。

 

僅僅隻是要我陪她過生日。

 

她哭著說愛我，說對不起。

 

我心裡那扭曲的愉悅感卻陡然放大。

 

我好似等待的就是這一刻。

 

我忍受她談戀愛、跟旁人親密，最後跟別人分手。

 

我不應該給她去外面試錯的機會。

 

兩年是很漫長的時間，隻為了證明宋棉根本離不開我。

 

而她離不開我, 我真該再自信點，這是本來的事。

 

缺少心髒的脈搏是不會跳動的。

 

她說愛我，這次我不會再放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