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而我也在第十天的晚上，收到林然和上門來找茬的那兩個人的私信。

林然：【你姥姥那個視頻我已經刪了，這件事到此結束吧。】

 

而那兩個客戶而是向我道歉道：

 

【沒想到姥姥是這麼善良的一個人，對不起是我們先入為主了，視頻我已經刪了，可以把你主頁的也刪掉嗎？】

 

我點開他們的主頁，果然被刪的幹幹淨淨。

 

我本著禮尚往來的教養，也刪掉了我主頁當初的澄清視頻。

 

當然，互聯網是有記憶的，所以我這個視頻留不留用處不大。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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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姥姥成為網紅的第十二天，我們開啟了第一次直播帶貨。

 

直播間裡一分鍾內就湧入了上萬人，正當我介紹完產品的時候，提示直播間被人舉報下線。

 

姥姥焦急的問我：「這是咋回事？」

 

我查看了系統提示的消息，直播間被封禁一個月，這意味著我們準備了十天的面條賣不出去。

 

而且因為沒有放添加劑，真空加冷藏的情況下保質期也不超過七天。

 

「叮。」

 

手機裡傳來了提示音，我劃開手機，點開了短信。

 

【傻 x，面館倒閉還想賣貨？你知道我刪掉的那個視頻讓我賠了多少錢嗎？今天舉報你直播間，讓你嘗嘗到口袋的錢飛走的滋味吧。】

 

這是林然發來的信息，我隨之回復道：【我後來沒有逼你刪視頻吧？】

 

林然：【你當我傻呢？你姥姥成了網紅，我不刪的話，被人扒出來我S的不是更難看？】

 

還沒等我回復，林然再次拿新號碼打了過來。

 

他得意的開口道：「你最好是截圖短信去網上曝光我，給我來一波熱度。

 

不過我提醒你啊，手機號不是我的實名，到最後，網友隻會覺得是你自導自演！」

 

沒等我說話，他就掛斷了電話。

 

我拿起手機慢悠悠的編輯了一條短信給他。

 

【傻 x，你不知道我換了可以錄音通話的手機？】

 

消息剛發出，林然的電話不斷打進來，而我拔掉了電話卡，扔在了垃圾桶裡。

 

畢竟我早就換號碼了，我留著舊卡就是為了看看林然還會不會作妖。

 

我轉頭看向室友：「琳琳，你把那些下單的人地址記錄好，明晚之前，快遞我們要按時發出。」

 

而我也拿出計算機，開始計算著私信下單的金額，知道計算機裡的機械音報出：「三萬零一百一十元。」

 

姥姥疑惑道：「怎麼還有人買？」

 

我告訴姥姥，很多人早就提出過要捐款，但我知道姥姥肯定不會同意就拒絕了。

 

剛剛直播間的那場直播也是為了小舟的手術費而開，網友們都知道。

 

所以在直播間被舉報後的三分鍾就有很多熱心網友聯系後臺購買。

 

他們本著信任直接轉賬下單面條，而我們則是需要手動登記下單地址和號碼。

 

姥姥開心的點點頭，眼角有些湿潤道：「還是好心人多啊...」

 

登記完成後已經是深夜，隔天一大早琳琳就把我和姥姥催回了醫院，發貨的事情就交給她們了。

 

我們拿著手術費趕到醫院，醫生也馬上開始安排手術。

 

我陪著姥姥坐在手術室門外，姥姥焦急的盯著手術室門口上的紅燈。

 

其實，姥姥對小舟很不一樣，在姥姥幫助過的兒童裡，小舟嘴不是最甜的，也不是最可愛的。

 

但是姥姥對他卻特別上心。

 

為了緩解姥姥的焦慮，我緩緩開口道：「姥姥，我怎麼感覺你對小舟和別人不一樣？」

 

在我的詢問下，姥姥的視線離開了手術室燈。

 

她緩緩轉過頭看向我開口道：「小舟，他懂事的讓人心疼。」

 

10.

 

姥姥告訴我，小舟被父母丟下後的日子，病房裡總會有些闲言闲語說他是被丟下的孩子。

 

但小舟總是不哭不鬧手裡總是捏著全家福。

 

姥姥就安慰他：「你爸媽是去掙錢了，沒有丟下你，託我照顧你，你要好好養病啊。」

 

小舟卻懂事的開口道：「奶奶，我知道，他們不會回來了，但我不是被丟下的。」

 

當時的姥姥愣了愣。

 

小舟繼續道：「我知道爸媽是因為沒錢了，才把我放在醫院，他們不是不愛我。

 

所以他們悄悄溜走的時候，我沒有鬧，我就站在門後悄悄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

 

我還小聲的說了爸爸媽媽再見呢，所以我不是被丟下的孩子，我和爸爸媽媽正式告別過。」

 

聽完小舟的故事，我感覺的鼻根有些發酸，這麼小的孩子，可以不吵不鬧看著父母背影走遠。

 

姥姥說著這些，眼角流出來淚轉頭看向我：

 

「露露啊，你說小舟是不是很懂事？那會他才四歲。」

 

我皺眉的點點頭：「是啊，很懂事。」

 

想到當時我因為網暴而在病房裡說小舟隻是個陌生人，而且那天心跳加速的提示音。

 

小舟應該也聽到了我說的話，我真該S啊。

 

我抬頭看向手術室的紅色燈，心裡也開始祈禱，希望他的手術能一切順利。

 

三個小時後，小舟終於被推出了手術室。

 

當醫生摘下口罩露出笑容時，我和姥姥同時松了一口氣，手術很成功。

 

我陪著姥姥把小舟送到病房，姥姥輕輕撫摸著小舟的額頭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片刻後，姥姥輕聲道：「露露，之前你說的那個採訪，我決定按你說的去做。」

 

我詫異的看向姥姥，之前有人聯系姥姥要採訪她的事跡。

 

我當時提議姥姥要她說出面館倒閉的原因還有林然聯系她做劇本的事，姥姥是拒絕的。

 

她覺得別人對她做了壞事，但她並不想報復。

 

我好奇地問姥姥。「怎麼突然願意說出實情了？」

 

姥姥看著病床上的小舟開口道：「因為錢。」

 

見我不解，姥姥繼續道：「如果我沒做過那麼多好事，我也成為不了網紅。

 

而小舟也會因為面館倒閉沒有手術費，他也不會平安的活下來。

 

可世界上有很多比我還平凡的人，如果像我一樣遇到了這種莫須有的事。

 

而他們也沒有能力自證的話，那該有多慘？

 

所以我決定說出來，是想改改這種風氣，自古以來，人言可畏啊。」

 

聽完姥姥的話，我開心的點了點頭，她終於不是那個事事考慮別人老好人了。

 

幾天後，姥姥在採訪中提到面館倒閉的原因，以及林然聯系她做劇本的事。

 

雖然姥姥沒有提林然的名字，但互聯網的記憶喚醒了曾經對那件事有印象的網友。

 

他們也反應過來，這個網紅姥姥居然就是曾經林然視頻裡的那個惡毒老太婆。

 

一瞬間，那些被林然和那兩個客人刪除掉的視頻再現，我很佩服網友們保存視頻的能力。

 

所有人現在都知道林然的作品都是劇本，他們也在痛斥林然利用我姥姥罵人那段博取流量。

 

很快林然也得知了這件事，並馬上打開了直播自證。

 

11.

 

「大家好，我是林然，一個普通的陶像手藝人，關於最近那條網暴我的消息。

 

希望大家理性看待，網紅姥姥說的人，不是我，

 

而且我每個視頻都是本著發現代社會裡的人情味的初衷，所以不存在劇本這一說。」

 

當然，已經上頭的網友們壓根不吃這一套，也不聽他的解釋，就像那會對我一樣。

 

【說的不是你？那你為什麼悄悄刪掉了那條視頻？是看到姥姥火了怕被扒嗎？哈哈！】

 

正在林然想要開口解釋的時候，有人和他發起了連麥，說可以幫他證明。

 

面對彈幕裡的鋪天蓋地質問和催促，林然點擊了接通連麥。

 

畫面裡出現了一個體態有些臃腫的女人，看起來很普通，但林然看到她時，瞳孔明顯的收縮了。

 

那個女人自我介紹道：「大家好，我是一家砂鍋米線的商家，兩年前曾出現在林然的作品裡。

 

當時我的店一點也不起眼，根本沒生意，多虧了林然來到了我的店。

 

熱情的幫我推薦，一夜之間，我的店鋪爆火，每天門外都是排長長的隊伍。」

 

這個女人說到這裡，評論區響起一通叫罵聲，有人說她是林然請來的託，有人說在洗白林然。

 

而林然也在催促這個女人斷開連麥。

 

女人繼續開口道：「就當我店爆火的第二天，林然再次找到了我。

 

並提出了要我支付六萬元宣傳費給他，我本來就是小本生意，哪裡拿得出那麼多錢？

 

但是林然說他的影響力我們也見識了，如果不給，要我們自己想想後果。

 

最後我們拿出當天掙的錢，然後又拿出積蓄交給了他。」

 

在這個女人的陳述下，原來林然不火的時候是直接強買強賣, 火了以後再開始找人談合作。

 

女人這麼一說, 正和現在網友們的心意，但是林然的臉色和吃了什麼一樣難看。

 

他隻是匆匆表示稍後會發視頻說明就下播了。

 

林然下播後不久, 我的手機也收到了他的私信。

 

我隨便掃了一眼，他很著急地問我電話怎麼打不通了, 問我能不能幫他澄清。

 

而我隻是回復了他一句：「1.我不會幫你澄清，2.你有證據證明你的清白就盡管去。」

 

發完這條消息，我就把他拉黑了, 第二天，林然誠懇的道歉視頻出來了。

 

視頻裡的他深深朝著鏡頭鞠躬。

 

他黑眼圈變得很重, 整個人看起來很憔悴，他選擇承認了對我姥姥做的一切。

 

「是我辜負了大家的對我的期望，我家裡也有生病的老人, 拍視頻劇本也是為了賺錢。

 

但是我沒傷害過別人, 我也沒想到我的粉絲私下裡會因為那個視頻去網爆姥姥。」

 

他誠懇的道歉視頻總結下來就是, 他是一個網紅, 為了給家裡的老人治病, 隻能選擇博取流量。

 

但是他沒想到姥姥會被網暴，最終他把鍋甩在了他的粉絲身上。

 

自然網友也是不買賬的。

 

【兄弟你哭就哭吧, 怎麼黑眼圈還掉色了呢？】

 

【你家有老人還欺負別人家的姥姥？】

 

【你作為一個幾百萬的博主真不知道那個視頻會引發什麼後果？】

 

【評論區的當時罵姥姥的留言你是真瞎了沒看到？】

 

【你的粉絲接鍋好慘哦，道歉是為了繼續賺粉絲的錢嗎？哈哈哈！】

 

依照牆倒眾人推的規則, 在林然道歉後的第二天，再次爆出大瓜。

 

【這家店以後如果倒閉了，我們每一個南市人都有責任！】

 

「「畢」都是在雙方籤約後, 提前在平臺上找第三方購買的, 而那些紅包也隻是拍攝效果。

 

因為這樣，很多粉絲也會想要購買，所以平日裡賣給粉絲定制的陶像，他一轉手也掙了不少錢。

 

通過這件事的爆出，他的賬號也被平臺封禁。

 

11.

 

隨著鬧劇的結束，我和姥姥的生活也回到了風平浪靜，小舟也終於順利出院和我們住在一起。

 

姥姥的面館也重新開業了，她說她闲不下來, 能做多久是多久。

 

看著面館慕名而來的客人，讓我感受到了網絡奇妙的生存法則。

 

我低頭看著手機裡林然罵我傻 x 的那段信息, 還沒等我發出, 他就消失在網絡了。

 

還好...當時的我沒有執著於尋找證據, 不會立人設, 根本沒有人會看你的證據。

 

人設立住了，你脫口出的話，即便不指名道姓, 也會有人為了你找出真相替你撐腰。

 

不管你是否對錯，在網絡上的人設如果是真實的，那樣可以走的很遠。

 

如果一開始人設就是虛偽的, 不管你曾經擁有多少, 總有一天會被大眾所發現。

 

這段時間我總在想, 如果我沒有刷視頻的習慣，如果林然當初沒有露出姥姥的店名。

 

那麼我們永遠不知道善良的姥姥在網絡上已經被人謾罵成刻薄的老太婆。

 

現實生活還有很多為了生活努力掙錢的獨居老人。

 

他們也許是穿梭在深夜街頭的清潔工，也許是路邊早起賣茶葉蛋的推車老太。

 

但誰又能保證他們的背影不會被人發到網上, 並按上一個劇本呢？

 

畢竟，故事會講邏輯，而網絡不會。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