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姐姐，你等著，等他回來，我一定要給你報仇。」

 

我握緊拳頭，手上青筋暴起，看起來憤怒至極。

 

「算了，弟弟，你姐夫可能是喝多了。

 

「我一會兒熬個醒酒湯，你給他送過去。」

 

陳華麗拉住我，搖了搖頭。

 

「憑什麼每次都要你低頭？」

 

我不依不饒。

 

陳華麗又假意安撫了我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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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一會兒，許是抽完煙冷靜下來了，姐夫沒在外面逗留太久，很快就回了家。

 

所有人都默契地沒有再提剛才的事情。

 

「好了，你給你姐夫送過去吧。

 

「他等會兒看見我，又該生氣了。

 

「我今晚就先睡客臥吧。」

 

陳華麗把醒酒湯遞了過來，順帶不忘再添油加醋一番。

 

我面上惱怒，不情不願地接過了碗。

 

轉過身，抿起嘴角，再也不掩飾自己厭惡的神情，這一切，終於都該結束了。

 

14

 

「警察，都別動！

 

「是誰報的警？」

 

「我。」

 

一通兵荒馬亂，我神色慌張地跑了出來。

 

「警察叔叔，快救救我姐夫！

 

「我姐，給他下毒了。」

 

「什麼？！」

 

為首的警察互相對視一眼。

 

「先把受害者送往醫院。」

 

姐夫被推上救護車送往醫院，我和陳華麗則一同跟隨警察去往警局做筆錄。

 

「今天晚上，我姐跟姐夫吵架了。

 

「我姐說姐夫喝多了，讓我送碗醒酒湯給姐夫。

 

「誰知道姐夫喝了一口，就捂著肚子口吐白沫。

 

「左邊是我的親姐姐，右邊是我的親姐夫。

 

「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就報了警。」

 

我坐在椅子上，說得真情切意，好像真是一位夾在兩位親人中間左右為難的可憐小男生。

 

「你放屁，你胡說。

 

「明明是你聽到我受欺負，一臉怒容地進去了，全程我可沒在場。」

 

陳華麗終於從懵逼狀態中回過神來。

 

縱使心中憤怒無比，她還是冷靜下來，把鍋反扣到我頭上。

 

警察做筆錄的手一頓，抬頭看向我。

 

我立馬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

 

「姐姐，你怎麼能一錯再錯呢？

 

「就算我願意替你承擔責任，但是家裡的監控沒辦法騙人啊。」

 

「監控？」

 

陳華麗一愣。

 

「家裡什麼時候有的監控，我怎麼不知道？」

 

「就是姐姐出去的那天裝的啊。

 

「我忘了，剛裝好，還沒來得及告訴姐姐。」

 

我眨眨眼，很是無辜。

 

「你！」

 

陳華麗拍案而起，指著我，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

 

「小張，先把嫌疑人暫時關起來。

 

「你，跟我過來，調取監控。」

 

年長的警官指了指我。

 

忽視陳華麗吃人的目光，我跟隨那名警察去往了另一間屋子。

 

將手機裡的錄像證據上傳後，年長的警官冷不丁發話，語氣嚴肅。

 

「據我所知，你姐夫家裡之前並沒有裝監控，為什麼今天下午突然想到裝一個了？」

 

面對這個問題，我表現得有些難以啟齒。

 

「因為，因為我姐姐說姐夫家暴她。」

 

不等警察再次詢問，我主動坦白道。

 

「但是我姐夫平時對我很好。

 

「我覺得不能隻聽她的一面之詞。

 

「就想著自己親眼看看。」

 

「是嗎？」

 

年長警察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扭頭對身邊的人交代。

 

「現在人證已經有了，物證尚且不齊全，以故意S人的罪名先對陳華麗進行刑事拘留，等找到毒藥來源，擇日開庭。」

 

「那個，警官，我能回家跟我父母說一下嗎，他們應該擔心壞了。」

 

得到允許後，我大步流星地離開的警局，稍微走遠一點後，我終於忍不住露出一抹冷笑。

 

陳華麗，你的報應來了。

 

隻是，光她還不夠，她跟黃碼這對奸夫淫婦，我怎麼能不成全！

 

15

 

我手上還有另外一段視頻，是用放在陳華麗身上的小型攝像頭拍下來的，她跟黃碼見面那天的全過程。

 

從喂下迷藥，到激我對陳曉平動手，再到他們SS陳曉平，栽贓嫁禍給我，最後帶著一雙兒子雙宿雙飛。

 

沒錯，我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陳華麗的兩個孩子，居然都不是我姐夫的種。

 

真是好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

 

難怪她會為了撫養權放棄諒解書，難怪我用酒瓶砸姐夫的腦袋時，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當時還以為是用力太小，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回想起自己失手S了姐夫後，還去找陳華麗尋求幫助。

 

蠢笨如豬，對方恐怕在心裡都要笑掉大牙了。

 

不過可惜，這一世，讓她的計劃落空了，迷藥早就被我換成了毒藥。

 

說起來，我還要謝謝她教會我，怎麼栽贓嫁禍於人。

 

這份視頻太特殊了，它不僅提醒著我曾經有一段多麼可笑的經歷。

 

其來源更是不好解釋，盡管它裡面有警察想要的，以及將黃碼一並定罪的證據，我也不能把它交出去。

 

況且，送他們入獄前，再來一出狗咬狗的大戲，應該會非常解恨吧。

 

我並沒有回家，而是轉道去了醫院。

 

病房內，姐夫已經醒了，支起身子靠在床頭喝水。

 

我走到床邊坐下，跟他對上視線，兩人相顧無言。

 

良久，姐夫開口。

 

「小旭，我要跟你姐姐離婚。」

 

16

 

事情回到昨天晚上。

 

「姐夫，你跟我姐離婚吧。」

 

原本因為尼古丁而暈眩的大腦頓時清醒了不少。

 

陳曉平一下子坐直了身體。

 

「小旭，你這話什麼意思？姐夫就是跟你姐姐鬧了點小矛盾……」

 

「姐夫。」

 

我打斷他。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這幾年來姐姐總是天天跟你吵架，天天離家出走？」

 

「不可能，你姐姐不是那樣的人。

 

「小旭，你不知道，我跟你姐姐高中時就相愛了。」

 

都是男人，陳曉平自然能猜到我的未言之意，但他一時不願意接受。

 

多說無益，我掏出手機打開錄像遞給他。

 

上面赫然是陳華麗，拿著一包不知名藥粉，倒進醒酒湯裡的畫面。

 

「她跟奸夫合謀，要SS你，再嫁禍到我頭上，然後靠著兩個孩子拿走你的財產。

 

「她連我都能算計，還有什麼不可能的？」

 

我將醒酒湯遞給他。

 

「姐夫，你敢喝嗎？」

 

陳曉平頓了頓。

 

盡管這些年，他跟陳華麗爆發了大大小小數不盡的爭吵。

 

他仍舊覺得曾經的年少情深無法作假。

 

不再猶豫，他端起碗，猛地喝了一口。

 

連僥幸的時間都沒有，下一秒，陳曉平就清楚感受到醒酒湯經過的地方，開始泛起劇痛。

 

我趕緊伸手打翻醒酒湯，可還是晚了一步，陳曉平已經捂著肚子倒在了地上。

 

「姐夫，你真是個傻子，比我還要傻。」

 

我一邊用食指按壓他的扁桃體，促使他嘔吐，一邊打電話給警察。

 

「喂，警察叔叔，快來救救我姐夫，他被人下毒了！」

 

「小旭，那個人，我認識嗎？」

 

陳曉平剛洗完胃，面色蒼白。

 

「何止認識，他就是你的鄰居，黃碼。」

 

我想起來了，並且這輩子都不會再忘記。

 

上一世就是他以一副好心人的姿態，告訴我。

 

「唉，你是隔壁陳曉平的小舅子吧？

 

「你知不知道你姐夫是個禽獸啊，天天動手打人。

 

「哎喲，你姐姐的哭喊聲都傳到我們院子了。

 

「這要是我姐姐，我非得給那個男的一點顏色瞧瞧。」

 

我本來就為此事憤怒，又經過他的火上澆油，拿著他遞給我的啤酒瓶，就回了家，釀成了不可挽回的錯誤。

 

如今我明白了一切，隻想對自己說，這哪裡是什麼大好人，分明是一個陰險狡詐的小人。

 

17

 

「經熱心市民提供，人證物證俱全。

 

「黃碼、陳華麗以故意傷害罪判處有期徒刑 11 年。」

 

法官一錘定音，坐在旁聽室的我頓時如釋重負。

 

父母知道陳華麗的所作所為後，格外傷心，說什麼也不願意過來，我便孤身前來。

 

現在，這一切終於結束了。

 

離開旁聽室時，我在走廊碰到了戴著手銬的陳華麗。

 

她一看見我，立馬應激，像隻瘋狗般狂吠起來。

 

「是你，你早就知道，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我是你姐姐，你為什麼不幫我？

 

「都怪你，都是你害的！」

 

熟悉感覺撲面而來，讓我的思緒不由自主地回到上一世。

 

「陳建華！」

 

「到！」

 

「劉力方！」

 

「到！」

 

……

 

黃警察收起了手上的名單表，整隊過後，帶著我們前往會見通道。

 

會見一般一月一次，這是我入獄的第三個月，也是我的第二次會見。

 

路上，我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手。

 

我大致能猜到今天來的人會是誰。

 

「3066，到你了。」

 

叫號聲落下，進入會見室內。

 

不出所料，在窗戶的另一頭，我看到那個女人，我的姐姐，陳華麗。

 

我坐下，拿起話筒，卻沒有說話。

 

心中堆滿復雜的情緒，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陳華麗見我一言不發，瞬間紅了眼眶，仿佛是悲傷極了。

 

「你是不是在怪我啊，弟弟，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啊。

 

「你別恨姐姐，姐姐當時就是想抱怨一下，姐姐也沒想到你會做出那種事情。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代替你坐牢。」

 

她一直不停地向我道歉、懺悔。

 

「那你為什麼不籤諒解書？」

 

我突然打斷她的哭訴，這個問題我想了很久。

 

從上個月的會見父母告訴我，她放棄了對方出具的諒解書，讓我最後被判刑 11 年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想。

 

為什麼？

 

陳華麗愣住，半滴眼淚要掉不掉地掛著，滑稽又可笑，像精心表演的小醜，突然發現臺下無人賞析。

 

她很快反應過來，又掩面痛哭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他們一定要我放棄小寶的撫養權，才肯籤諒解書。

 

「你知道的, 小寶他已經失去了爸爸，我不能, 我不能讓他再沒有媽媽。」

 

「那我呢？」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問，陳華麗有些亂了方寸。

 

「即使有諒解書, 你也隻不過是少判幾年而已，你就當再幫幫姐姐好嗎，我不能失去小寶他們。」

 

少判幾年而已？

 

我幾乎不敢相信這是從她, 我的親姐姐口中說出來的。

 

這些天的崩潰，擔驚受怕, 不知所措, 在此刻, 全部轉換成憤怒。

 

我「噌」地一下站起來，衝著電話吼。

 

「那天你跪在我面前, 哭得聲嘶力竭，說是你害了我一生, 現在呢！你告訴我, 不過少判幾年而已？

 

「陳華麗，你有沒有心！

 

「你有沒有想過我？我才 18 歲，我本來可以有大好人生，現在全都毀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陳華麗再也維持不住自己的嘴臉，聲調陡然拔高。

 

「又不是我逼你的，弟弟，你不能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你犯了錯, 這本來就是你該承擔的, 是你咎由自取。我隻是想重新開始生活，我有什麼錯！」

 

「吵什麼，時間到了。」

 

警察在旁邊敲了敲桌子。

 

「你終於把自己的真心話說出來了吧，陳華麗。」

 

我冷笑一聲。

 

其實很多時候我都不理解他為什麼一定要維持自己偽善的面孔, 就像現在。

 

「對不起弟弟，剛才姐姐就是太生氣了, 姐姐就先走了，你在牢裡好好改造, 爭取早點出來。」

 

她的臉色變了變，又恢復了那副姐弟情深的模樣，流著淚, 對我再三叮囑，然後提著包匆匆離開了。

 

隻剩我一個人在無數個夜晚自我悔恨。

 

18

 

「陳華麗，從來沒有人逼你，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說完, 我沒有停留, 轉身就走了，再也沒有看過一眼。

 

記得哭到昏厥前，我還在監獄的床上，為什麼現在會在家裡的床上醒來？

 

「不我」千羽衝我揮揮手。

 

「嗯，結束了, 還要多謝你這位熱心市民呢。」

 

「你就別打趣我了。」

 

「哈哈。」

 

我牽起她的手，向遠處走去。

 

後來，我跟千羽一起考入理想的大學，姐夫也重新組建了家庭, 過得很幸福。

 

我始終沒有告訴陳曉平，那兩個孩子不是他的。

 

不論他的母親如何，孩子是無辜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