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落斯年
第2章
不是因為陸斯年。
馮雅也忍不住紅了眼眶,緊緊抱住我。
「你真是個傻瓜。」她哽咽著說,「當初你決定跟陸斯年結婚時,我就問過你,為什麼要嫁給他。
「你還記得你怎麼說的嗎?」
我點點頭。
當然記得,選擇嫁給陸斯年不是因為他又高又帥,不是因為他家境優渥。
而是五個字。
「因為他對我好。」
那時候,馮雅是勸過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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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你可以圖一個男人好看,圖他有錢,甚至可以圖他那方面厲害,但唯獨不能圖的,就是他對你好。
「愛和對你好,都是虛無縹緲的東西,隨時都可以收回的。」
可我聽不進去。
我從小錦衣玉食,眾星捧月,可也許還是缺愛的吧。
為了陸斯年的對我好而選擇嫁給他。
馮雅說,我和陸斯年這幾年的婚姻,看似是我在高位,他對我百依百順,事實上,我才是那個被拿捏得SS的人。
因為我太依賴他了。
隻要他稍一抽離,我的世界就天塌地陷。
馮雅恨鐵不成鋼:「你就圍著姓陸的父子轉吧,沒看到世界,沒謀到愛,沒奔到前程。
「還好,」她帶著一絲調侃,「你當過理科狀元,還有點理智,現在不算晚。」
5
我的電話被打爆,大多是爸爸媽媽的。
但我不想接。
最後,他們發來一條消息:【回來一趟。】
我回:【明天吧。】
隨即關了手機。
陸斯年上了新聞,婚變加上被老婆趕出家門。
他不信我會真的走到這一步,可搬家公司的車如約而至,開到了他的公司大門口。
眾目睽睽下,他臉上堆起的笑比哭還難看。
馮雅說,好幾個原本和陸斯年有合作意向的公司都撤回了項目。
他的處境,可不怎麼妙。
我說不上現在的心情,大概是不喜不悲吧。
隻是覺得,這些事情能讓陸斯年焦頭爛額一陣子,讓我好好地度過離婚冷靜期。
6
隔天,爸媽家裡。
我一進門就看到了陸斯年。
他正一臉殷勤地陪著我爸媽聊天。
邊說還邊用他那金貴的手給我媽剝著剛上市的新鮮核桃。
那畫面,有一種別扭的滑稽感。
我還是高看陸斯年了,他終究沒種,還虛偽。
陸禾川坐在地毯上玩卡片,還穿著昨天的衣服。
頭發凌亂,像是個落魄的小王子。
看到我後,他依舊氣鼓鼓地盯著我,仿佛我是這個世界上讓他最厭煩的人。
我不能理解。
陸禾川是我冒著生命危險生下來的孩子。
我的小腹上還有一道他出世的印跡。
對了,曾經的沈梨洛最愛美了,白璧無瑕。
為了陪伴他成長,我擱置了夢想和事業,做了家庭主婦。
哦,不,是全職太太。
還有,陸禾川出生後,每年的六月六號,隻屬於他。
曾經,我好愛他,我無所謂。
可現在,我突然想計較了。
「洛洛。」陸斯年看到我,立刻笑著站起身來。
「爸,媽,我回來了。」
我換了鞋,還沒來得及坐下,媽媽就拉著我走向陸斯年。
「梨洛,你們好好聊聊,不要意氣用事。」
陸斯年在一旁一個勁地點頭。
在我爸媽面前,我是在鬧脾氣的小孩,而他是張無辜的白紙。
我輕輕一笑:「是他提的離婚。」
爸媽的表情瞬間僵住了,震驚之色溢於言表。
顯然,陸斯年什麼都沒說。
但他很會收買人心,嘴甜,也大方。
我爸媽一直很喜歡他,親戚也是。
我不急不慢地學著陸斯年曾經告狀的語氣,毫不添油加醋地道出了那晚的事。
媽媽看了看陸斯年,又看向我:「斯年是忙工作忙糊塗了。」
我忍不住反問:「難道我就不工作嗎?」
就在這時,我的寶貝兒子陸禾川開口了:
「你有什麼工作?」
這語氣,跟陸斯年曾問我「你有什麼好忙的?」如出一轍。
我蹲下身:「以前是陪著你,以後就不是了。」
「那以後誰陪著我?」
「爸爸,也可能還有淼淼阿姨。」
我話音剛落,陸禾川哭了起來。
邊哭邊控訴著我:「你壞!是爸爸的房子,你卻把爸爸趕了出來!」
小孩子的思想總是有些跳脫。
但我糾正:「不,是媽媽的房子,媽媽的。」
我媽一看到陸禾川哭得這麼厲害,心疼得不行,連忙把他抱進懷裡哄。
接著,她轉頭看向我,語氣中帶著責備:
「你這當媽的,也真是的,怎麼能跟小孩子置氣呢?他還那麼小,懂什麼啊?」
說完我,又去哄陸禾川:「乖,不哭了,一會兒讓媽媽給你做你最愛吃的米布,好不好?」
果然,這招立刻見效,陸禾川停了下來。
「好。」
我冷冷地看著這一幕,打斷道:「陸禾川,媽媽再也不會給你做茉莉米布了。」
陸禾川愣了愣:「為什麼?」
「因為媽媽的手很金貴,從今以後,要用來彈鋼琴了。」
不懂,他怎麼那麼愛哭。
我媽滿臉不悅:「斯年就算有錯,你也不該把氣撒在孩子身上啊!」
「……」我不答話。
她又說:「斯年為了你……」
「為了我來 K 城。」
我不再隱忍:「為我來 K 城是永不失效的免S金牌嗎?
「爸爸媽媽人脈那麼廣,手段那麼厲害,不如幫我查一查陸斯年身邊一個叫陳淼的人。」
話音剛落,陸斯年的臉色變了。
他肯定沒料到我會扯下這層婚姻的遮羞布。
我補充:「馮叔叔不就是市醫院的院長嗎?不如請他幫忙看看,陳淼到底得了什麼病,需要公司的陸董親自陪她去婦產科。」
這回,是我媽的臉色變了。
而陸斯年,臉色蒼白,嘴角微微抽搐。
「洛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
「現在,爸爸媽媽還覺得我是小題大做嗎?」
我根本不打算聽他多說一句話,直接轉身面對爸媽。
爸媽對視了一眼,神色間有些動搖。
五個人的沉默,被陸禾川的聲音打破了。
我想我該謝謝他。
他說:「沈梨洛,你才沒有淼淼阿姨好。」
我點點頭:「對。」
陸斯年有夠厚臉皮的。
他低估了我,又高估了自己在 K 城的地位。
昨天的事鬧得很大,他處理不好,隻得找我爸媽。
帶著他不怎麼愛的陸禾川,住進嶽父嶽母家。
訴苦,賣慘。
我最後看了一眼爸媽。
他們的表情混雜著震驚、無措和心疼。
媽媽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被我的冷漠逼退。
「如果以後他再出現在這裡,我不會回來。」
說完,我轉身離開。
撕破臉,承認自己婚姻失敗的感覺,真好!
7
陸斯年又不離婚了。
和從前的每一次一樣。
他的爸爸媽媽也來了 K 城,試圖挽回局面。
我怕煩,連夜拉上馮雅,去了新加坡。
這是結婚四年以來,我第一次和閨蜜長途旅行。
過去,我一直是陸斯年的太太,是陸禾川的媽媽。
但現在,我隻想是我。
我們在泳池邊俯瞰夜景,在城市徒步,去喝大酒,去狂歡。
馮雅帶我去紋身。
算是幫我完成少女時的一個小小心願。
我怕疼,最後隻在腳踝處紋了一條小小的黑線。
每天,陸斯年都會給我發消息,他說他和陸禾川都很想我,問我什麼時候回去。
我不回,他便開始狂打電話。
就像回到了當初他追求我時的模樣。
可我已經不再是那個二十歲的沈梨洛了。
不過,我一直沒有拉黑陸斯年,反而每晚回到酒店後,都會主動給他打電話。
每次都問同一個問題:新的離婚協議有沒有擬好。
陸斯年總在推託,說自己不想離了,說在忙,急了也會說律師還在斟酌。
反正,這是他的一貫作風。
遊戲開始後,他總認為自己有權隨時反悔、耍賴。
沒皮沒臉的。
從前,我們爭吵,陸斯年會毫不留情地拋出離婚的話題,甚至深夜逼我給父母打電話。
我當然不敢。
從小到大,我做什麼都好,所以,我逼自己,婚姻也要好。
……
回國那天,我暈倒在了熙熙攘攘的機場。
再次睜開眼,已經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
馮雅眼神復雜。
我以為我得了什麼不治之症。
她告訴我:「你懷孕了。」
我苦笑,第一個想法是這比不治之症還可怕。
「這個孩子我不能要。」
「……」
馮雅是不婚主義,但她還是勸我要想清楚,最好能留下來。
我怕呀,並不想和陸斯年有任何瓜葛。
還有,萬一再生個像陸禾川那樣的孩子怎麼辦?
可轉念一想,或許這個孩子來得恰是時候。
回國後,我主動找了陸斯年。
約在了我們曾經的家裡。
他踏進門的一瞬間,滿臉喜悅。
「終於回家了!
「洛洛,我就知道你會被打動。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們。」
陸斯年太開心了,想來擁抱我。
我後退幾步:「坐。」
他和我面對面坐著,氣氛嚴肅得像是在商務談判。
可能是為了緩解尷尬,陸斯年說:「晚上就去把兒子接回來。
「他一直念叨著要吃茉莉米布,還說媽媽做的最好吃。
「洛洛,我也想吃了。」
「……」
我一直沒說話。
記憶裡,茉莉米布是他們父子倆最統一的口味。
曾經的我,十指不沾陽春水,家裡也有做飯的阿姨。
但我還是想親自學著做些東西給他們吃。
第一次做茉莉米布時,陸斯年把我誇上天,陸禾川雖然還不怎麼會說話,但也用他的小肉手用力鼓掌。
他們給我提供了一次情緒價值,我就成為了能包辦年夜飯的大廚。
還拿了營養師證。
但後來,一切都不對了。
我最拿手的茉莉米布,在陸禾川口中變得不再完美。
他開始學著陸斯年的樣子,對我百般挑剔。
不夠甜、太濃稠……
甚至是太燙了。
而陸斯年,不再會替我說話。
他會誇陳淼聰明,贊陳淼幫他談下大客戶,問我該買什麼禮物獎勵陳淼。
唯獨,不會教育兒子。
……
我深吸了一口氣:「離婚協議什麼時候給我?」
語氣平靜但強硬。
陸斯年的笑容瞬間凝固,愕然與不安交織在臉上。
他慌了,這次不像是演的。
「洛洛,我已經教育過陸禾川了,他才四歲,不懂事,不要和他計較。
「我和陳淼真的沒什麼。
「你放心,回頭一定把她調離我身邊。」
「……」
陸斯年開始了一連串的解釋、道歉、保證。
可我越聽越想笑。
他說了那麼多話,沒有一句是對自己的反思。
看著他那張曾經讓我心動過無數次的臉,我隻感到厭倦。
「我懷孕了。」
話音剛落,陸斯年怔住了。
但隻是一瞬間,臉色變了又變。
他反應極快:「是誰的?」
不愧是陸斯年。
婚姻於他,早是兒戲。
這個曾經信誓旦旦要和我攜手一生的人,在聽到我懷孕的消息後,第一反應竟是懷疑孩子不是他的。
陸斯年大概覺得我出國的這十幾天裡,做了對不起他的事吧。
他也是做過爸爸的人了,還是沒常識。
我懷疑他被奪舍了。
曾經的陸斯年,會因為我懷孕小心翼翼,也研讀過很多育兒知識。
我盯著他的眼睛,試圖從中找到一絲悔意或者歉疚。
很遺憾,都沒有。
不過,想想也合理。
畢竟陸斯年對很多事都選擇性地忘記。
我們已經快一年沒有睡過了。
這個孩子,是兩個月前的意外。
那天他喝了點酒,情緒高漲,可以說是強迫了我。
他不記得,正常。
不過,陸斯年能這樣想,我更多的是開心。
因為我馬上就可以和他撇清關系了。
我還是了解他。
果然,他情緒激動地叫來了律師,我們馬上籤了離婚協議。
陸斯年離開前,扔下兩句話。
第一句:「沈梨洛,你真髒。」
第二句:「你應該謝謝我,還分了你財產。」
8
我把別墅賣了,搬進了高層。
這樣熱鬧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