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神尊為了救凡人女子的性命，殘忍地剖了我的妖丹。

 

變回原形前，我爬到他面前苦聲哀求：「請神尊看在夫妻一場的情面上，饒了蛇妖一族性命。」

 

他眼底的冷意讓我顫抖。

 

後來蛇族傾覆，我元神寂滅。

 

再次醒來，我又回到了靈蛇島上。

 

「族長，小的們在淺水區撿到了一個受傷的男人。」

 

我斜臥在榻上，懶懶地擺手：「帶上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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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尊下凡歷劫，我在九重天的蓮浮宮等他，仙娥在背後譏笑我:「低賤的蛇妖，也配嫁給戰神?」

 

我坐在鯉魚池邊，看著水中的倒影，不顧她們的嘲諷，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白衍不在的這些時日裡。

 

我已將自己吃得渾圓。

 

他看到我應該很歡喜吧？

 

我是修煉千年的蛇妖，三百年前，戰神白衍下界討伐魔君滄溟，遇上雷劫，受傷墜落靈蛇島。

 

那時我見他長得眉目清秀，俊美非凡，便起了色心，將他撿回來，用寒潭之水為他醫治。

 

他醒來時，我正一絲不掛地纏繞在他身上，尾巴摩挲著某個滾燙的部位。

 

白衍羞得紅了耳垂，皺眉說：「男女有別，姑……姑娘你快從我身上下來。」

 

那時我剛修成人形，不懂世間情愛，隻知道我們蛇妖一族療傷時需相互交纏，這是很正常不過的事情。

 

他如此緊閉雙眼。

 

興許是我真身太醜嚇到他了。

 

我化作人形落入水中。

 

白衍抬手為我變幻了一身白衣，不敢直視我的眼睛，道：「你救了我，又失了清白，來日我定會娶你為妻作為報答。」

 

後來，白衍將我帶到九重天上，當著眾神仙的面，向天帝天後稟報此事，請旨賜婚。

 

天帝震怒，摔碎了琉璃盞：「胡鬧！」

 

眾神議論紛紛，自盤古開天地以來，神魔不兩立，妖族依附於魔族。

 

白衍作為戰神，若是娶我，定會引得三界非議。

 

我在一旁扯了扯白衍的袖子，小聲說：「若是不能娶我，渡我一千年靈力也行。」

 

白衍卻從胸中吸出白玉虎符，懸在空中，俯身朝天帝天後鄭重一拜：「若不能娶雪凜為妻，我願辭去戰神之職。」

 

此語一出，眾神哗然。

 

我心中有一絲竊喜，雪凜正是他為我取的名字。

 

2

 

白衍戰功赫赫，魔族虎視眈眈，天帝無人可用，隻好答應了白衍的請求。

 

大婚當日，卻傳來魔君滄溟投胎轉世的消息。

 

白衍隻好在司命的安排下跳入輪回井，以歷劫為由，想辦法在人間除掉滄溟。

 

天上一天，人間一年，白衍下界三十載，我在九重天上苦等了一個月。

 

天宮浮雲茫茫，完全不像我的靈蛇島，有寒潭、樹林，有疼愛我的阿婆，還有其他小動物和我聊天。

 

仙娥們都不待見我，她們覺得我是妖，是下賤的族類，不承認我是蓮浮宮的女主人。

 

還有幾位神仙總想趁白衍不在收了我。

 

我擔驚受怕，吃不好睡不好，對白衍愈發想念。

 

若他在，會帶我去天河邊放鹿，去看滿天星子。

 

原來人間女子說的獨守空閨是這個滋味啊。

 

白衍歷劫歸來的那日，我早早地換上了紫色羅裙去迎他。

 

輪回井邊圍了好多神仙，我遠遠地站在一旁，目光焦灼。

 

突然聽到誰一聲喊：「戰神回來了！」

 

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我興奮得想衝上去抱住他。

 

可我剛走了兩步，卻發現他身後還有個人影。

 

3

 

白衍從凡間帶回來一名女子。

 

那女子肌膚似雪，楚楚動人，藏在白衍身後，露出一隻水汪汪的眼睛，用恐懼的眼神打量著眾人。

 

白衍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撫：「若芙，你莫怕，這裡沒有人會傷害你。」

 

我旁邊的仙娥低聲說：「看來戰神也是個多情種子，每回下界都要帶回來一個女人，上次是蛇妖，這次是凡人……」

 

「我突然同情起蛇妖來了。」

 

「本來嘛，區區蛇妖怎麼配得上神族？戰神肯定是為了報恩才娶她的。現在戰神有了心上人，兩女侍一夫，以後有熱鬧看了。」

 

我下意識握緊拳頭。

 

白衍的目光穿過人群看向我，但是他卻沒有朝我走來，而是轉頭向太上老君道：

 

「若芙為了救我，被滄溟的魔氣所傷，我為她渡了千年靈力，隻能保她一個月壽命，請問老君是否有法子相救？」

 

太上老君伸出手，在若芙面前揮了一道，然後皺眉說：「滄溟的魔氣一旦入體，藥石無靈，隻有神魔之女的妖丹才能將魔氣淨化。」

 

我聽得雲裡霧裡，但我一個小小蛇妖，腹中隻有一顆修煉千年的妖丹，鐵定是幫不上忙的。

 

4

 

白衍回來後，整日整夜地陪在若芙身邊，竟不曾同我說過一句話。

 

我心裡空落落的。

 

他下界這段時間，我沒有闖什麼大禍啊。

 

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做了花露端到若芙的房裡，她躺在白衍懷裡，慘白著一張臉，看到我，歉疚地起身：「對不起，我知道你是阿塵的妻……」

 

她捂著胸脯咳嗽兩聲：「可我與阿塵，在凡間已拜堂成親，做了十年夫妻。你，不會怪他吧？」

 

我感覺眼睛酸酸的，胸口有些悶，但還是攢出一個笑：「無妨。我們蛇族一個女人有好多夫君，男女平等嘛，男人當然也可以有好多妻子……若你能與我做姐妹，我是很歡喜的。」

 

興許是緊張，我有點語無倫次。

 

餘光瞥見白衍臉上結了一層冰霜。

 

我瑟瑟地垂眸，不知道哪句話說錯了。

 

白衍冷聲道：「你把花蜜放下，出去吧。」

 

彩霞漫天，我坐在雲頭發呆，突然有些想家了，不知道靈蛇島的蛇娃兒們是不是很掛念我。

 

我本就是下界的蛇妖，嫁給戰神這種事不敢妄想，到九重天上來玩一遭，也盡興了。

 

我想，等白衍不那麼忙時，我就和他好好地告個別。

 

可沒想到，回到蓮浮宮後，仙娥告訴我，白衍下界去找妖丹了，要過段時日才能回來。

 

5

 

我在蓮浮宮中等了一日又一日，有時去看一眼若芙，她躺在榻上，倒是比初見時瘦了，下巴削尖，有一種病態的蒼白美。

 

我又摸了摸自己的雙下巴，感慨，三界之中美女如雲，為何就不能多我一個？

 

若芙和我說，在人間，她是醫女，白衍是將軍，父親逼她嫁給一個年近五旬的縣令，她不肯依，從喜轎上跳下來，摔斷了腿，在山林中奔逃。

 

絕望之際是白衍救了她，將她抱上馬，同乘一騎，帶回軍營。

 

後來，她就女扮男裝在軍營裡為白衍的戰士們醫治傷病。

 

她說得沉浸了，忘記喚白衍的名字，而是稱他夫君。

 

夫君……

 

我突然覺得自己就像個局外人，心中有些酸澀。

 

不過，我馬上就要走了，想到這我又釋然了，回到靈蛇島，我就會有無數個夫君，不差這什麼勞什子戰神。

 

我替若芙掖掖被子：「放心吧，他是戰神，一定能把妖丹找回來救你的。」

 

可三日後，白衍從下界回來，渾身是血，他提著劍，一步步走過我的門前。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從他的眼中看到了晃然而過的S氣。

 

6

 

白衍找遍了三界都沒有找到妖丹，他隻能S了無數隻妖煉成妖珠，暫時為若芙保命。

 

那顆比海碗還大的妖珠冒著黑氣，放在若芙的床頭淨化她的魔氣。

 

我有幾次從她門前經過，看著那顆妖珠無端有些悵惘，那都是我的同類啊，不知道有朝一日，白衍會不會對我這隻小妖揮刀下手。

 

想到這，我不禁冷汗直冒了。

 

一日，若芙看到我，她招手讓我進去，輕咳說：「你有好些日子沒來了。你不要生阿塵的氣，他不是故意冷落你的，隻是我身子虛，他要時時照料。」

 

「還有，你們至今未圓房，你也不要難過。都怪我，若不是為了我……」

 

她絮絮地說了一籮筐話，好像是在安慰我，可我聽著心裡有些刺撓，想說點什麼又咽了下去。

 

我坐在床榻邊，看著那顆黑色的珠子，感覺被一股力量吸引，想伸手觸碰，又縮了回來。

 

若芙的眼裡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

 

我想起今天的來意，道：「若芙，我要走了，白衍是你的丈夫，我不會跟你搶的。」

 

若芙眼中的情緒復雜不明，她攢出一個笑：「你我姐妹二人，何必用搶這個字？」

 

我沒有再解釋，起身離開。

 

我在鯉魚池邊等了白衍很久，反復練習和他告別的說辭：「戰神大人，這九重天實在無趣，我要回靈蛇島了，祝你和若芙幸福哈！」

 

「你別惦記我救你的那一命了，要是實在惦記，你就送我一顆千年靈珠吧？」

 

「其實你人挺好的，但是我不想隻嫁一個男人。」

 

「我……」身後傳來腳步聲，我轉過頭，看到白衍腳步匆匆地走過來。

 

他的臉色鐵青，手中持著那柄寒意凜凜的月白長劍。

 

還沒待我開口。

 

他說：「蛇妖，你知不知道，沒了妖珠，若芙會S！」

 

我聽得一頭霧水，剛想開口解釋。

 

他又說：「我本不想取你體內的妖丹，現在是你逼我的！」

 

一切都發生在剎那間。

 

胸口劇烈的疼痛讓我確定這不是在做夢。

 

倒地前，我強撐著朝他伸出手，拽住他的衣角，喑啞著嗓音問他：「神尊，為、何……剖我妖丹？」

 

長劍上的血一點一滴地落下。

 

我感覺自己胸口處的某個東西碎裂了。

 

他說：「你妖性不改，嫉妒之心太甚，惡意毀壞妖珠，本尊隻能取你妖丹救若芙的命。」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甚至不給我解釋的機會。

 

我仰起頭，感到眼睛湿熱，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

 

7

 

妖丹被剖，我失去了所有法力，成了一個不能修煉的廢人，無法騰雲駕霧離開九重天。

 

仙娥們都用憐憫的目光看著我。

 

「我早就說嘛，戰神不可能看上一個下等蛇妖，沒想到隻是為了取她的妖丹。」

 

「看來戰神對那凡人女子是真愛。」

 

我躲在蓮浮宮中，不吃不喝，偶爾看向鏡子，發現自己蒼白得像一隻女鬼。

 

若芙吃了我的妖丹，恢復了身體，面色日漸紅潤起來，她端了一碗稀粥來看我。

 

把粥放下，她突然撲通一聲給我跪下了：「姐姐，你要怪就怪我，不要怪阿塵。」

 

我面無波瀾地看著她，冷笑：「別再演了。妖珠是你自己毀掉的吧。」

 

她搖頭，眼中淚光閃閃：「姐姐，我不知道你就是神魔之女，我從來沒想過取你的妖丹。你要相信我，姐姐。」

 

神魔之女。

 

原來我真的是神魔之女。

 

那白衍是何時知道的呢？是在靈蛇島上？還是在什麼時候？

 

我不禁懷疑他把我帶上九重天的真實目的。

 

若芙見我不吭聲，取下鬢邊的簪子，對著胸口說：「姐姐，阿塵取你妖丹時，我沒有攔住他。他要下界圍剿靈蛇島的蛇妖，我怎麼都勸不住他，姐姐，我愧對你。我現在就將妖丹還給你。」

 

我仿佛被驚雷擊中。

 

走過去，我捏住她的下巴問：「你說什麼？白衍為什麼要去靈蛇島？」

 

若芙一臉人畜無害的表情：「靈蛇島勾結魔族屠S凡人，天帝下旨圍剿，阿塵自請前去，怎麼，他沒有告訴你嗎？」

 

我身子不穩，急火攻心，猛地吐出一口血。

 

若芙抱住我，著急地說：「姐姐，是我錯了，我不該告訴你這些。」

 

我用力把她推開：「滾，你給我滾！」

 

8

 

白衍帶領天兵天將下界前，我追到天門攔住他：「靈蛇島不會和魔族勾結的，其中一定有隱情。」

 

見他不吭聲，我不S心地說：「當日你落難靈蛇島，被魔族的人追S，是蛇族的小妖們拼盡全力保全你的，你難道都忘了嗎？」

 

白衍看了我一眼，淡漠地說：「雪凜，這是天帝下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