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熄火了。

 

吵不贏，根本吵不贏。

 

再吵下去，她血壓上來，又得住院了。

 

於是，我繼續相親。

 

但跟前女友分手的時候，我就已經三十一了。

 

在這個不算大的城市裡，媒人一聽這年紀，就差直白地說，這個年紀還沒結婚，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所以，介紹的，不是二婚的就是有點問題的。

 

最誇張的一次，媒人給我介紹了一個正在打離婚官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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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眼前這個姑娘已算是很好的了，至少不是二婚，也沒有正在打離婚官司。

 

她說她這麼大年紀沒有結婚，主要是原本打算一輩子不結婚的。

 

眼下，被家裡人逼著結婚，自己一年前生了場病，也覺得還是應該結婚，有個人互相照應。

 

所以，才出來相親的。

 

姑娘名叫李雲，做幼師的。

 

簡單了解過後，我倆互相加了微信。

 

她性格很好，我倆還算聊得來。聊了半年多後，我倆決定結婚。

 

到了談彩禮時，我還沒跟我媽打招呼，她自己說，不要彩禮，房子也不用加她的名字，但結婚前，我家要把我的房子給裝修好了。

 

我那房子，我今年開始裝修了。

 

這幾年，我自己升職加薪了，也有點餘錢了，再加上家裡幫我出了一半的錢。

 

是以，這年年末，我跟李雲結婚了。

 

我媽十分欣慰：「媽說得沒錯吧，這才是不圖你錢，不圖你房子，想真正跟你過日子的人。」

 

6

 

次年，李雲懷孕。

 

我媽過來幫忙照顧李雲。

 

但我沒想到，這是我走上離婚之路的開端。

 

我不知道我媽跟李雲說了什麼，李雲懷孕的第七個月，一直性格很好的她，跟我媽大打出手了。

 

我在上班的時候接到了我媽的電話，她說李雲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臉上，她為了李雲肚子裡的孩子，沒敢還手。

 

我回家就見我媽坐在沙發上哭，李雲已經回娘家了。

 

我問我媽是怎麼回事？

 

我媽說，她不過是好好跟李雲聊天，聊起了很多姐弟家庭的姐姐，都是扶弟魔。李雲就突然生氣了，然後打了她。

 

我去李家接李雲回來，李雲隻有一個要求。

 

她情緒激動地說：「讓你媽回去，以後別出現在我面前，不然我倆現在就離婚。你媽這個老不S的那張嘴能說人話麼？我不過用我自己的錢給我弟的孩子買了套衣服，她罵我扶弟魔就算了，還說扶弟魔都是有錢不知道用在自己小家非要扶持娘家的賤人。」

 

我：「……」

 

為了她肚子裡的孩子著想，我讓我媽回去了。

 

但我媽回去後，問題又出現了。

 

李雲馬上就要生了，我倆現在的經濟，是請不起月嫂保姆的。

 

李雲的弟媳婦也才生了二胎，她媽也沒時間過來幫忙照顧李雲月子。

 

最終，出於經濟考慮，我媽在回去了兩個月後，還是回來照顧李雲坐月子了。

 

7

 

我們生了個女兒，我媽是有點迷信的。

 

女兒出生後，專門找人算了算，要取什麼名字，才能讓孫女一帆風順。

 

算命的說了一堆女兒出生的時辰雲雲後，說名字裡最好帶一個「金」字。

 

然，李雲早就取好了女兒的名字，所以，理所當然懶得搭理我媽。

 

我媽卻堅持女兒的名字一定要帶個「金」字，在李雲不同意的情況下，最後也讓步了，女兒的小名叫元寶。

 

到這裡，都還算太平。

 

開始不太平是在李雲從醫院回來，我的假期也結束後。

 

那天，是李雲坐月子的最後一天。

 

我下班回家見到家裡一地狼藉，地上五六個碗碎成碎片，女兒在房間裡哭，我媽在沙發上坐著哭。

 

李雲正在罵我媽：「你個S老太婆，老不S的東西，現在就滾。」

 

我媽見我回來了，抹了把眼淚，說：「路城，媽先回去了。」

 

我問她怎麼回事，她不說話，就一直哭。我看她那樣子，怕她出事，隻能說先安慰她。

 

李雲卻指著門口說：「宋路城，我哪怕不上班了自己帶孩子，也堅決不會要你媽再幫我們帶孩子的，你讓她現在就走。」

 

我問緣由。

 

李雲冷笑一聲：「你問問你媽，從我坐月子開始，她都幹了些什麼事？我回家坐月子第二天，她就為了將就你的口味炒辣椒菜。知道我不吃蔥，還一定要每盤菜都放蔥。」

 

「一天到晚含沙射影地在沙發上刷西方國家女人生孩子不坐月子的視頻，動不動就說我們這代人怎麼這麼矯情，坐個月子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動，她以前坐月子還能自己做飯洗衣。這些，我看在你的面子上，都忍了。」

 

「現在她過分到明知道你姨媽家的孫子有皮膚病，還將你姨媽家孫子以前穿的舊衣服拿回來給女兒穿，連洗都不洗。若不是我看見了制止，女兒得了皮膚病，我能打S你媽。」

 

「你讓她趕緊滾，她不滾就我滾。」

 

我看向我媽，我媽說：「我也是好心，你們現在又是房貸，又是孩子的，開銷那麼大，我想著能省點買衣服的錢就省點。你姨媽說了，那些衣服以前都洗過，消毒了的。」

 

李雲更怒了：「你他媽好心地讓我女兒也得皮膚病是吧。」

 

眼看著我媽又開始哭，李雲又要開始罵，我說了李雲兩句：「算了，媽年紀大了糊塗，再說女兒不是也沒穿嘛。」

 

這件事最終是我兩頭哄，才不了了之的。

 

我媽真走了，李雲一個人帶女兒更難，飯都吃不上。我媽在，至少還能幫忙做飯打掃一下衛生。

 

李雲想想也是，最終沒再提讓我媽回去的事。

 

8

 

然，好景不長。

 

三個月後，李雲直接回了娘家。

 

給我發信息隻有一句話：離婚吧。

 

這次，不論我說什麼都不好使了。

 

去接她，她拒而不見。

 

她弟直接給了我一拳：「滾，我姐不要彩禮嫁給你，就是不想因為你家出了彩禮，你媽對她指手畫腳。結果，你家就是這麼欺負她的。你不用來接了，不回。你這種人，還結什麼婚，直接跟你媽過一輩子不就行了。」

 

他罵了我半天，我才知道。

 

今天我媽又跟李雲吵架了。

 

吵到最後，我媽指著李雲的鼻子讓李雲滾出家門。

 

我媽說，我那套房子，是她出了一半多的錢買的，裝修也是她出了一半的錢，房貸都是她在幫忙還。看在李雲剛生完孩子的份上，忍讓了李雲幾個月了，結果越忍讓，李雲越過分之類的話。

 

我在李家門口耗了幾個小時，李雲都不見我。

 

我隻能回家。

 

畢竟，女兒還在家裡，我媽今天因為跟李雲吵架的緣故，高血壓犯了，照顧不過來女兒。

 

我回家說了我媽兩句，我媽就又開始哭，我隻能作罷。

 

我以為李雲最多就是跟我媽生幾天氣，最終會回來的。

 

我媽抱著我女兒也說：「她還真能跟你離婚不成，孩子都有了。你就是太給她臉了，才讓她如今蹬鼻子上臉，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

 

我那幾天剛好工作很忙，時常要加班，也就沒放在心上。

 

然，等我過幾天，沒那麼忙了再去李家接她的時候，卻被告知，她已經離開了雲城，去了其他城市上班了。

 

還是隻給我留了一句話：什麼時候同意離婚，什麼時候再找她。

 

我慌了。

 

可我也徹底聯系不上她了。

 

9

 

雪上加霜的是，一年後，我媽病倒了。

 

她本就高血壓，加上這一年一個人帶孫女，時常睡不好，腦血栓導致癱瘓了。

 

這一年裡，我也沒少跟我媽吵架。

 

她成天跟我抱怨女兒這也難帶，那也難帶。

 

我被她抱怨得煩了，就直接說：「不是你讓李雲走的麼？李雲現在如你的願走了，你還有什麼好抱怨的。」

 

我媽：「……」

 

我：「你抱怨我不幫忙帶孩子，可我帶孩子不上班，不加班，每個月九千的貸款誰還，這房子也是你一定要讓我一個人買的啊。」

 

我媽：「……」

 

我脾氣上來了，幹脆跟她翻舊賬：「當初我和秦悅悅的婚，也是你攪和毀的, 你若是沒攪和，你帶不動孫女了, 還有丈母娘可以幫忙帶。現在自己帶孫女的日子，不都是你自己想要的麼？」

 

我媽：「……」

 

直到我媽進醫院的前一天，我都還在跟她因為女兒的事吵架。

 

10

 

將我媽送進醫院後, 我爸照顧著，女兒卻徹底沒人照看了。

 

醫院是一大筆費用，加上房貸，我不可能離職照顧女兒的。

 

好的，S心了。

 

「可如」我以為她回來是因為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 回來照顧女兒的, 事實是我想多了。

 

她回來見了我，說：「離婚，女兒歸我，你每個月給撫養費。」

 

我問：「能不能等我媽好了後再離？」

 

她白了我一眼：「你媽現在癱瘓了, 你想找我照顧她，你想屁吃呢。離不離, 不離你就自己帶女兒，我接著出去上班了。」

 

我：「……」

 

婚, 最終還是離了。

 

我別無選擇, 沒有我媽幫忙, 我根本照顧不了女兒。

 

所以，女兒歸李雲, 我每個月給兩千的生活費。

 

離完婚，民政局門口, 李雲瞥了我一眼，說：「你媽那時成天在我面前叭叭，她以前一個人帶孩子多容易，月子上都能洗衣服做飯, 怎麼現在才帶了一年的孫女，人就病倒了。活他媽的該。」

 

我：「……」

 

她：「你以前為了下班回來後，能不帶孩子還有人做飯給你吃，不是讓我多讓讓你媽麼，我把你和女兒都讓給你媽了，你媽也沒把你跟女兒照顧得很好啊。還有你, 你但凡伸手幫你媽扶個油瓶，你媽都不至於因為又要帶孫女, 又要幫你洗衣做飯而病倒。」

 

我：「……」

 

她：「你這種看似事事都偏向你媽, 其實隻是因為你媽說的做的全是對你有利的，才和稀泥故意惡心老婆的偽媽寶男, 就不應該結婚，誰嫁給你誰倒霉。」

 

我：「……」

 

李雲走後，我望著手裡的離婚證。

 

倏忽想起很久以前，我跟秦悅悅分手時, 她媽罵我媽的話：嘴巴這麼不幹不淨, 手還伸這麼長，管這麼寬。你兒子還媽寶，就算萬貫家財，有你這樣的婆婆, 也根本找不到老婆，找到了也得離。

 

如今，一語成谶。

 

可惜悔之晚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