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婚前，男友貸款買了房。

 

他說：「這是我爸媽給我們買的房，驚喜吧。」

 

確實是天大的驚喜。

 

貸款剛好是他工資的百分之九十。

 

後來，他還不起房貸來找我：「老婆……」

 

我打斷他：「醒醒，你沒有老婆的啊。」

 

1

 

跟宋路城戀愛的第七年，我們決定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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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校服到婚紗，我私以為我們還能一起拍遺照的。

 

如果今天我沒有心血來潮，想給家裡來個大掃除，卻翻出來一紙寫著宋路城名字的購房合同的話。

 

明明我們說好，等領了證，再一起購買的。

 

可現在，他卻已經背著我，首付都付完了，連銀行的貸款都下來了。

 

宋路城下班回來，見我對著那紙合同發呆，隻慌張了一瞬。

 

繼而很大方地說：「悅悅，原本想結婚後跟你說的，這是我爸媽一定要送我們的新婚禮物，驚喜吧。」

 

確實挺驚喜的。

 

宋路城一個月一萬的工資，房貸就有九千。

 

算盤珠子直接崩我臉上了。

 

我也是不S心，問他：「既然是你爸媽一定要送我們的新婚賀禮，這房貸，也是你爸媽出吧？」

 

畢竟貸款隻有十年，他父母為他再奮鬥十年還是有精力的。

 

宋路城臉色一僵：「我爸媽為了我們房子的首付已經花光所有積蓄，還向親戚借了十幾萬呢。」

 

好的，S心了。

 

其實，這也不是宋路城父母第一次在我面前打算盤了。

 

2

 

我跟宋路城同為雲城人，同在本地上的大學，是大學同學。畢業後，也一起留在了雲城。

 

所以，我倆從大二開始戀愛，雙方家長都是知道的。

 

大學畢業時，我帶著宋路城見過我父母，宋路城也帶著我見過他爸媽。

 

那時，宋媽還是很好的。

 

一句句漂亮話，說得那叫一個好聽。

 

「我家路城能找到你這麼漂亮的女朋友，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他若惹你生氣，你跟阿姨說，阿姨收拾他。」

 

「我沒有女兒，你將來跟路城結婚了，就是我的親女兒，真好。」

 

「……」

 

我那時年輕，真以為她打算把我當親女兒待呢。

 

所以，逢年過節，我都會給她買禮物。

 

當然，宋路城也會給我爸媽買。

 

直到半年前，我跟宋路城談婚論嫁時，我才知道，我買的那些禮物，還特麼不如扔水裡冒個泡呢。

 

雲城的彩禮說高不高，說低也不算低，大勢是十幾萬。

 

我跟宋路城都是獨生子女，我爸媽的意思是，宋家給多少彩禮，他們就給我多少嫁妝帶回我跟宋路城的小家。

 

但雙方家長見面時，宋媽意見都沒有先過問我爸媽。

 

開口就是：「倆孩子也處了七年了，孩子們都滿意，彩禮我看不如就按照我一個去年國慶結婚的、親戚家孩子的彩禮來。一萬一，寓意萬裡挑一，如何？」

 

但她可能忘了，她那個親戚孩子去年國慶結婚的時候，我還跟宋路城一起去參加了婚禮。

 

彩禮是二十八萬八。

 

改口費是兩萬。

 

因為是她親戚嫁女兒，她還特別大聲且自豪地跟旁人說：「從彩禮看男方家庭重視姑娘的程度。」

 

言下之意，她親戚女兒嫁得好，男方很重視。

 

宋媽如今張口隻有一萬一，我當時心裡就很不爽，但她話說得漂亮，我不好當著眾人的面戳穿她。

 

我爸媽雖然不滿，也沒當場發作，回道：「既然你家出一萬一的彩禮，那我家也出一萬一的嫁妝，都是萬裡挑一。」

 

兩家談完彩禮，各回各家後。

 

我媽說：「你那婆婆，小算盤一套一套的。你還是再跟她相處一段時間看看，人品若實在不行，你將來嫁過去，也不好跟她相處。不如就隨便找個理由，跟宋路城吵一架分手算了。」

 

我爸跟著點頭：「當然，我們不是逼你分手，一定要棒打鴛鴦。實話，宋家若真隻打算出一萬一，還能給我們省下十幾萬呢，我們也沒想過賣女兒。」

 

3

 

跟我爸媽談完，我問宋路城，他媽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大家心知肚明，她家親戚的彩禮是多少。

 

宋路城說，他也不知道他媽為什麼會臨時來這麼一出。

 

但他保證，彩禮絕對不會低於十六萬八。

 

哪怕他家裡不出，他把自己這些年上班的積蓄全部拿出來，再問朋友借點，也不能讓我的彩禮真隻有一萬一。

 

他還真把他的銀行卡交到了我的手裡，說：「改口費一萬一，寓意萬裡挑一還行。」

 

我那時覺得，也行。我是嫁給宋路城，又不是嫁給他媽。

 

彩禮看清楚婆婆的嘴臉，婚後少來往沒有婆媳矛盾。

 

且，我跟宋路城原本就規劃好了，婚後，我們自己買房，不跟任何一方父母一起住。

 

我回去後跟我爸媽說了宋路城的話。

 

我爸媽還是很不樂意。

 

我媽：「悅悅，婚姻真不是你們兩個的事，是兩個家庭的事，但凡其中一方家庭中的成員想作什麼幺蛾子，你們婚後都得雞飛狗跳。」

 

我爸被戳中了某個痛點，沒接口。

 

這我倒是知道，在我奶沒離世前，我媽沒少跟我奶吵架。我爸說得不好聽點，有點媽寶男。

 

後來據說是我媽讓他在妻女跟父母二選一的時候，奶奶讓他拋妻棄女離婚，他才徹底醒悟過來的。

 

我爸在我媽這麼說了後，雖然沒接口，但看得出來，他也是贊同我隨便找個借口跟宋路城分手的。

 

可我沒分。

 

我頭鐵，我舍不得，我腦子有泡。

 

我想著我跟宋路城一起走了七年，從青蔥歲月，到如今快人到中年。

 

因為點彩禮就分手了，對不起我們一起走過的七年。

 

宋路城在我倆談婚論嫁之前，真是個二十四好男友。

 

我大姨媽會監督我不要喝冰水，出差不論多早多晚，都會接送我。半夜我想吃城南的燒烤，他大冬天能從被子裡爬起來毫無怨言地跟我一起去。

 

當然，也有吵架的時候，但吵過很快就會和好。

 

算來，我倆也是門當戶對。大家都是工薪階級，都沒有很牛逼的父母，一起在這個四五線城市做社畜，不存在誰高嫁高娶看不起誰的問題。

 

所以，為此，我跟我爸談了一次心。

 

我問我爸：「你作為一個曾經的媽寶男，覺得宋路城能不能嫁？」

 

我跟爸媽關系很好，偶爾，開心上頭還能叫我爸一聲「老秦」的那種。

 

我爸沉默了很久，才說：「你若實在喜歡他，也能嫁，我們幫你兜底就是，誰讓我跟你媽就你這麼一個寶貝女兒。但你自己想清楚，他若真婚後拎不清，你可能會被逼著從一個可愛的少女變成潑婦。」

 

他：「這不是開玩笑，你媽沒嫁給我之前，是出了名的溫柔。」

 

4

 

實話，我當初真以為我爸跟我開玩笑來著。

 

畢竟，我媽現在也很溫柔。

 

可如今，我看著這紙購房合同，聽著宋路城這番暗裡維護他父母的話，腦門上的火壓都壓不住時，我才知道我爸不是跟我開玩笑的。

 

此時，我在可愛的少女跟失心瘋潑婦兩個身份間，隻差一句「他媽的」或者「草泥馬」了。

 

而宋路城在我即將做一個失心瘋潑婦時，還給我來了句：「悅悅，我媽說，這也是她不出那麼多彩禮後，給你的補償。」

 

我：「？？？」

 

我耐著性子問：「你一個月還九千的貸款，我們婚後的開銷怎麼辦？」

 

雲城雖不是一線城市，但消費並不低，一個月若隻有一千，別說社交了，吃飯都不敢買肉。

 

我十分好奇他是如何做到這般狗膽包天，敢隻給自己每個月留一千生活費的。

 

宋路城看著我，說：「悅悅，我們結婚後，這房子也是你的啊。」

 

我呸。

 

若真是我的，需要背著我買？不需要加上我的名字？

 

我深吸了好幾口大氣，再問：「所以，我們婚後，你的工資負責房貸，我的工資負責我們的日常開銷？」

 

宋路城試探地問：「悅悅，你應該沒意見吧。」

 

神他媽沒意見。

 

老娘隻是年輕，又不是傻。

 

「宋路城，是我太給你臉了，以至於你覺得我是傻子，還是你從來都這麼自信的？婚後你的錢負責你的婚前財產，我的錢負責我倆的生活。」

 

我強忍著罵娘的衝動說：「說得不好聽點，將來我倆過不下去了，離婚時，你的還是你，我的都是你的。你多大的臉，還覺得我會沒有意見？」

 

宋路城卻道：「悅悅，誰家兩口子結婚是奔著離婚去的，這婚都還沒有結呢，你就想著離了。」

 

我他媽真聽笑了。

 

對，沒人結婚是奔著離婚去的，可也沒人結婚是奔著算計女方財產去的啊，你個老六。

 

宋路城強詞奪理：「這不是我爸媽一定要給我們買的嘛，老人家的一片好心，怎麼在你嘴裡就變成算計了呢。」

 

我看著宋路城，在這一瞬間，覺得這張看了七年的臉，無比陌生。

 

5

 

我沒有跟宋路城繼續吵架。

 

而是當著他的面，給我爸媽打了電話。

 

電話接通後，我跟我爸說：「爸，宋路城爸媽送了我和宋路城一套房子，三室兩廳，每個月貸款九千。你跟媽媽也送我和宋路城一套唄，不用比這套更好，差不多就行。隻需要你們付首付，我自己還貸款。」

 

我爸在電話那頭聽出了什麼意思，二話沒說，道：「行。那就用原本給你準備的嫁妝給你付首付，你明天就去看房子。」

 

我應完好，掛了電話。

 

宋路城卻急了：「秦悅悅，你……」

 

我打斷他：「你知道的，我跟你戀愛時，就不願意在金錢上佔你的便宜，現在要結婚了，也不能佔你家的便宜。你爸媽送了我們一套房，公平起見，我爸媽也必須得送一套。不然，以後別人說我，是貪圖你的房子才跟你結婚的，好說不好聽。」

 

宋路城：「……」

 

宋路城：「可你若也要還九千的貸款，我們的生活怎麼辦？」

 

我訝異地抬頭看他：「不是吧，不是吧，你覺得我們每人一個月有一千的生活費還不夠用嗎？」

 

我勸他：「路城，我們結婚後，我爸媽送我的這套房子也是你的啊，我們等於有兩套房子了，多好。你應該不能有意見吧。」

 

宋路城：「……可是，如此我們的裝修怎麼辦？」

 

我白了他一眼，懶得回他這麼白痴的問題。

 

幹脆以要跟我爸媽商量買房的借口，回了自己家。

 

其實，我更想現在就跟宋路城說分手。

 

我給我爸媽打這個電話的意思很明顯，讓他感同身受一下，我也提前買房，然後貸款險些覆蓋全部工資，他是什麼感受。

 

他感同身受完，給我道歉，說把房子加上我的名字，我給他一半的首付錢，我倆都還能繼續。

 

可他感同身受完，第一時間想的卻是他佔不到我的便宜了，那我倆就隻能到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