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番操作下來，我卻沒有半點表態。

甚至貼心地送上祝福：

 

「恭喜殿下喜得佳人。」

 

段昭琰愈發看不透我了。

 

連帶著溫泠月也狐疑不定。

 

敬茶時，溫泠月跪在地上，雙手端過熱茶。

 

似乎是怕我使什麼絆子，段昭琰全程神色緊張，緊緊盯著那杯滾燙的茶水。

 

我有些好笑地看著這兩人的驚慌，賜下禮品：

 

「往後你便是靖王府的人了，要多多為王爺添子嗣，開枝散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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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禮成，段昭琰罕見沒有直接去溫泠月的住處，而是先來了我這裡：

 

「你很好……但本王的心裡隻有月兒。」

 

「這段時間讓你受委屈了，往後你好好管理王府，善待月兒，本王也不會讓你過得艱難。」

 

我垂眸，不語。

 

沒有等到我的回應，段昭琰有些不耐，轉頭卻看向我正低頭啜泣。

 

他一時有些無措：

 

「你……」

 

我拾帕抹淚，含笑哽咽：

 

「不打緊，王爺若是忘了便忘了吧。」

 

段昭琰愈發摸不著頭腦：

 

「什麼忘了？」

 

「那年妾身去明仁皇後宮中時，不小心掉下了荷花池，是王爺您將妾身救下……」

 

「妾身心慕王爺已久，以為王爺也是如此。」

 

「不承想，是妾身一廂情願了。」

 

我悽慘一笑。

 

段昭琰面上掛不住，硬著頭皮安撫：

 

「我如今心中隻有月兒，隻能對不住你了。」

 

我點點頭，重新坐正：

 

「妾身明白，殿下並不心悅我，但妾身是皇家的兒媳，隻求殿下能夠讓妾身生下嫡子。」

 

「不至於負了太後娘娘與皇貴妃的期望。」

 

我雙眼亮晶晶望著他。

 

段昭琰耳根一紅，隻是起身飛速逃離。

 

我收起面上悽哀神態，凝神望著他離去的背影。

 

8

 

將溫泠月抬為夫人後，我又張羅著，把從前靖王府服侍過段昭琰的通房一一抬為侍妾。

 

一時間，府裡上下皆歡喜不已：

 

這表明，靖王府的女主人不是個善妒之人。

 

隻有一人不滿。

 

溫泠月上門拜見時，我正在桌前寫字。

 

門口來人通報溫夫人求見，我應下，坐到上位。

 

行禮罷，她便毫不客氣地坐在一旁。

 

「姐姐還真是大度，一下為王爺添了如此多枕邊人，連妹妹我都要看花眼了呢。」

 

溫泠月冷冷笑道。

 

「溫夫人，咱們姐妹都是伺候王爺的人，應當以王爺為重。」

 

我不惱怒，隻是做好一個正妃應有的姿態。

 

她原就是來激怒我，卻不想一拳打在棉花上。

 

溫泠月氣得跳腳：

 

「你們這些養在深宅裡的女人就是迂腐！」

 

「居然肯讓別人來分享自己的丈夫！」

 

我上下打量她：

 

「不知溫夫人可是在為我鳴不平？」

 

溫泠月氣極反笑：

 

「王妃，你不過是佔著一個名頭罷了，我和阿琰才是真心相愛。」

 

「不被愛的才是小三，我隻求一生一世一雙人，你才是那個插足我們感情的第三者！」

 

一生一世一雙人？

 

很不錯的想法。

 

我歪頭，這想法的確很脫俗，怪不得段昭琰的魂都被勾了去。

 

「溫泠月，你越界了。」

 

門外忽地傳來男子低沉的聲音。

 

我暗地翻了一個白眼：

 

大男人聽牆腳。

 

迎著溫泠月滿臉的不服氣，段昭琰皺眉進了門。

 

我行禮，將他迎到一旁。

 

許是我一直助他與溫泠月，還善待府中諸人。

 

又有前些日子交心的緣由，段昭琰罕見地替我說話。

 

「元錦是正妃，你身為妾室，應當敬重、侍奉好正妻。」

 

被段昭琰嘴裡的妾室刺痛，溫泠月紅了眼眶：

 

「阿琰！你怎麼能這麼說我！難道從前的誓言都不作數了嗎？！

 

「你們男人果然都是負心漢，我看錯你了！」

 

說罷，她便轉身跑出去。

 

段昭琰此時還是對她有情意在的，但出於對我的愧疚，顯得他十分兩難。

 

見他面上為難，我上前挽住臂膀，體貼提醒：

 

「王爺快些去看看溫妹妹吧，妾身受些委屈不打緊的。」

 

我話語中替他著想，眼底卻是掩飾不住的落寞。

 

段昭琰一時哽住，卻也隻是拍拍我的手：

 

「元錦，是我對不住你了。」

 

語罷，他便朝著溫泠月離開的身影追去。

 

我接過秋霜手中的帕子，細細擦手。

 

利用男人的愧疚，的確是個很不錯的方法。

 

在沒有生下嫡子之前，我還是需要他的存在的。

 

隻不過，如何才能掃清我孩兒的障礙？

 

我細細思考，腦中突然迸出溫泠月方才的話語：

 

一生一世一雙人。

 

這倒是個不錯的突破口。

 

9

 

決定從溫泠月這裡入手，我便開始著人暗地裡調查。

 

隻要手裡握著把柄，再加上溫泠月的天真妄想，一切都會變得容易。

 

而溫泠月與段昭琰的結緣，始於當年的平叛之戰。

 

南夏與中原雖因和親，友好相處。

 

但交界地帶有一蠻族，多次反叛，禍亂百姓。

 

由於地形復雜，多次徵討未遂。

 

宣德十四年，十七歲的段昭琰隨軍徵討，S首長，大敗蠻族。

 

之後因功加封靖王。

 

也就在那場戰役中，女扮男裝的溫泠月替段昭琰擋了一箭。

 

後來的事，便是二人生出情愫，私定終身。

 

而正因戰功，段昭琰也離太子更近一步。

 

迎娶寧氏女兒，也是水到渠成。

 

寧氏家大，勢力盤根錯節，調查一個五品官員的女兒還不是什麼難事。

 

沒過多久，那封承載著秘密的書信便被悄悄放在桌上。

 

燭火下，我細細觀摩密信。

 

有意思。

 

那場美救英雄的戲碼，竟非偶然。

 

明威將軍在軍中多年，自然有屬於自己的勢力。

 

溫泠月提前安排好人手，混入隊伍中。

 

待到段昭琰落單後，安插的人放箭刺S。

 

溫泠月便適時出現，替段昭琰擋箭。

 

真是一出好戲。

 

我勾唇，將那信放置燭火上，燃燒殆盡。

 

段昭琰，等到有一天，當你發現。

 

你視若珍寶的愛情，其實不過是他人的一場算計。

 

你又該如何？

 

我很期待呢。

 

握著這一擊致命的把柄，我挑眉思考。

 

當務之急，是要先懷有身孕且生下嫡子。

 

但依目前段昭琰對溫泠月的上心程度，讓他心甘情願與我在一起。

 

怕是不太可能。

 

得有人來推一把。

 

而這個人，隻能是他的心上人，才會讓他毫無顧慮。

 

10

 

在與溫泠月相識前，段昭琰有一位極得寵的通房，名為玉珠。

 

那玉珠原為孤女，賣身葬父時被段昭琰救下，留在身邊侍奉。

 

久而久之，便成了房裡的丫頭。

 

玉珠性子怯懦，從不與人相爭，從前便頗得段昭琰憐惜。

 

如今被抬為妾室後，也從不逾矩。

 

或是知曉溫泠月的性子，段昭琰對玉珠更是呵護。

 

自打溫泠月入府，段昭琰對她反而不及從前熱絡，但也不至於失寵。

 

去玉珠院子裡的時日，雖比不得溫泠月，卻也是不少。

 

怪不得溫泠月著急。

 

有時我很不解：

 

段昭琰標榜自己深情人設，從前對溫泠月是一往情深，稱為心尖上的人也不為過。

 

卻又同時對另一個女人如此疼惜。

 

難不成，男人的心是刺蝟，每個尖上都站了人？

 

卻不知，若是兩個心尖尖對上，他又該如何？

 

喚來秋心，吩咐下去，我便悠然自得等待宮裡的傳召。

 

每年這個時候，太後都會去龍華寺敬香祈福，小住一段時間。

 

作為太後疼愛的子侄，我自然也要一同前往。

 

至於段昭琰。

 

南夏的使臣不日將抵達京都。

 

作為太子備選人員，段昭琰恐怕是要忙得腳不沾地，無暇顧及府中事務。

 

想想即將發生的事，我就有些期待：

 

溫泠月，戰場已為你擺好。

 

就等你大顯身手了。

 

臨睡前，秋心送來消息：

 

「王妃，您吩咐的事已經辦妥了！」

 

「溫夫人已然知曉玉姨娘的特殊存在，而且奴婢還添油加醋了一番。」

 

秋心得意邀功。

 

我失笑，一邊順著頭發一邊囑咐：

 

「不論如何，記得別讓玉珠真被傷了。」

 

秋霜不解：

 

「王妃何必還要保著玉姨娘？借由溫夫人的手除掉她不是更好？」

 

我斂眸：

 

「秋霜，我的敵人，從來不是這些無辜的女子。」

 

11

 

我隨著太後的鑾駕前往龍華寺的同一時間，段昭琰也奉命住在宮中。

 

靖王府則交由位份最高的溫夫人暫管。

 

而在我入住龍華寺後，這幾日發生的事也事無巨細到了我這裡。

 

溫夫人將管理內宅事全權交給了管家。

 

玉姨娘在向溫夫人請安時出言不遜，被溫夫人罰跪。

 

玉姨娘身邊的荷香衝撞溫夫人，被打了板子。

 

……

 

我有些意外。

 

我與段昭琰離府不過七八日，她便這樣急不可耐？

 

也好，她越急性子，越是會出錯。

 

等到犯的錯不足以用那情分彌補，便是二人有缺口之時。

 

山中日子清靜，這些時日的繁瑣事擾得我身心疲憊。

 

與姑母清闲不過一月，我們便準備啟程回京。

 

王府內卻悄悄來人稟報。

 

出事了。

 

我拜別姑母，先頭回了府內，碰上同樣被叫回來的段昭琰。

 

相顧無言，我與段昭琰便急忙奔向玉姨娘的院子。

 

等我們趕到，院裡椅子上坐著頤指氣使的溫泠月。

 

似乎未曾想到我與段昭琰會突然S回來，溫泠月有些措手不及。

 

「阿琰……你怎麼回來了……」

 

溫泠月站起身，扯出一抹笑。

 

傷勢還未痊愈的荷香跪著拉住段昭琰的衣擺，苦苦哀求：

 

「王爺王妃！求兩位主子救救我家姨娘！」

 

「玉姨娘是冤枉的！」

 

段昭琰渾身散發陰冷氣息，溫泠月也被嚇到：

 

「阿琰……」

 

「玉珠呢？」

 

段昭琰不搭理，隻是沉聲詢問。

 

「阿琰，玉姨娘她與外男私通……」

 

段昭琰打斷溫泠月的解釋，隻不停詢問：

 

「玉珠呢？」

 

見狀不對，一個嬤嬤大膽出聲。

 

「王爺！玉姨娘被溫夫人的人拖下去發賣了！」

 

段昭琰抬眼望向那嬤嬤，隨即吩咐：

 

「你，帶人去將玉姨娘帶回來。」

 

「是！」

 

那嬤嬤帶人離開後，段昭琰又將目光放回溫泠月身上。

 

後者此時滿臉難以置信：

 

「阿琰……你居然為了一個奴才在這打我的臉？！」

 

眼看段昭琰神色愈發陰沉，我及時開口制止：

 

「住口！溫夫人，你與玉姨娘共同侍奉王爺，本該和睦相處，怎能做出如此相殘之事？」

 

「更何況，你們二人同為妾室，妾室罪責，當由正妻處置。」

 

「即便不交給我，也應交由王爺決斷，何時輪到你一個妾室做主？」

 

妾室身份，從來都是溫泠月心中的一根刺。

 

此時又被當眾提起，她不由火冒三丈：

 

「寧元錦！你不過仗著家世好而已！」

 

「不然你以為就憑你，也配和阿琰做夫妻？！」

 

屢次被制約，溫泠月已是口不擇言。

 

原本她可以做正妻，乃至皇後。

 

就因為這個該S的家世，她隻能委身做妾。

 

做妾也就罷了，她一個現代人也忍了。

 

隻要段昭琰心裡隻有她，她便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圓滿。

 

可偏偏又冒出一個白蓮花玉珠，整日裡裝柔弱。

 

段昭琰再也忍不住，對溫泠月甩了一巴掌。

 

這是他第一次打她。

 

我也有些震驚。

 

溫泠月捂著臉，神色呆滯。

 

望著心上人受傷的眼神，還未等段昭琰心軟安撫，玉珠就被帶了回來。

 

一進門，她便整個人哭倒在段昭琰懷中：

 

「王爺！奴還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

 

「王爺！奴是冤枉的！奴能依靠的、心裡的人隻有王爺！還請王爺還奴一個清白！」

 

美人兒哭得梨花帶雨，連帶著原本對始作俑者生出的一點愧疚也霎時消散。

 

我適時點火：

 

「王爺，可別冤了玉姨娘，今日眾人都在場，且查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