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給，補補水吧。」

 

「謝謝。」

 

「其實，趙映枝不是故意說那些話的。」

 

他動作頓了一下，沒抬頭，語氣卻涼涼的：

 

「是嗎？」

 

我點頭：

 

「她肯定是看到你受歡迎，才有點不安。」

 

他嗤笑了一聲，語氣帶著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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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會因為我不安？」

 

「當然了。換作是誰，看到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竹馬那麼受歡迎，都會不安吧。」

 

他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眼神閃過一絲猶豫，但很快又冷下來：

 

「那她還嘴硬？」

 

「就是因為對你真的很在意，才會這樣呀。她可能自己都沒意識到，越是在乎，就越不想表現得太明顯。」

 

林嶼深的目光終於落到我臉上：

 

「你為什麼說這些？」

 

「因為我覺得你們很配。」

 

我語氣平靜得像在陳述事實：

 

「我確實因為你的外表被吸引過，可你和趙映枝多年的感情更可貴。我沒必要真的來追你當小醜。」

 

他的眼神晃了一下，像是沒料到我會這麼直接。

 

「而且，這次的不快算是因我而起。如果我沒投稿，就沒有後面的事了。」

 

「不是你的錯。」

 

「總之，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幫你。」

 

「幫我？」

 

「你們吵架又冷戰，誰也不想理誰，關系緊張得像拉滿的弓弦。不如利用我，確認一下她對你的在意。」

 

「比如呢？」

 

「比如……讓我當中間人，邀請你們兩人一起出來玩。放心，我會當好電燈泡的！」

 

8

 

「看照片的時候就覺得有點像，線下一看，還真是你啊！」

 

趙映枝靠在椅背上，揚了揚下巴，眼神帶著審視。

 

「是啊。」我語氣平淡，吸了一口奶茶，「得有十年沒見了吧。」

 

我的親生父親家暴。

 

十歲那年，我媽媽帶著我離婚、改姓，後來再婚。

 

從那以後，我們母女和我的親生父親，以及他的親屬，徹底斷了聯系。

 

他們對我們的生活既不清楚，也不關心。

 

而趙映枝，正是我親生父親的弟弟的女兒。

 

當我發現這一點的時候，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

 

原來，在原書中寥寥數筆描寫的女主的幸福童年。

 

也需要女配作對照組來襯託。

 

趙映枝抬起眼，打量了我幾秒，嘴角微微翹起：

 

「念姐還兼職做模特呢，真是不容易。」

 

「還好。」

 

「是生活費不夠用吧？」

 

「嗯，有時候需要補貼一下。」

 

她像是聽到了不得了的秘密，嗤笑一聲：

 

「也是啊。你媽帶著個拖油瓶，能嫁到什麼好人家？」

 

她用吸管攪拌著杯子，繼續說道：

 

「說起來，你媽也真是的，夫妻間鬧矛盾，何必要報警離婚呢？大伯也就是性子直了點——」

 

「是嗎？我性子也很直，你要不要來試試我的巴掌？」

 

我打斷她，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討論天氣。

 

趙映枝的表情微微一滯，隨即又擺出一副不屑的模樣：

 

「念姐真是有涵養，怪不得還能做模特。不過，念姐你讀漢語言專業，畢業後又找不到工作，恐怕隻能繼續做模特。但模特能做幾年呢？你老了以後怎麼辦？」

 

「你們在聊什麼？」

 

林嶼深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來。

 

趙映枝的表情一頓，像是被人按了暫停鍵，立刻換上招牌笑容：

 

「在聊念姐啊。」

 

林嶼深走近，掃了一眼趙映枝，又看向我：

 

「念姐？」

 

林嶼深與趙映枝仍在吵架冷戰中。

 

兩人的氣氛有些僵，有些微妙。

 

但我的消息讓趙映枝活躍了起來。

 

趙映枝主動抓住林嶼深的手臂，語氣甜膩地說道：

 

「對啊，念姐其實算是我堂姐呢。不過她現在好辛苦，生活費也不夠花，每天都要兼職做模特呢。」

 

「生活費不夠花？生活艱難？」

 

我低頭抿了一口奶茶，沒回應她的添油加醋。

 

今天來見面，我特意穿了一身基礎的純色衛衣配牛仔褲，簡單又低調。

 

可林嶼深顯然還記得平時在健身房見到的我。

 

有一次，他忍不住吐槽：

 

「你到底有多少件不同顏色的 lululemon 的 Define 和 Scuba？」

 

當時我眨了眨眼：「那當然是 all in 了呀。」

 

「話說，林同學連款式名都記得這麼清楚？」

 

他的頭偏了偏，語氣不鹹不淡：

 

「畢竟你天天穿，很難記不住。」

 

現在，他的目光掃過我的衛衣，眉頭微蹙，像是在消化剛才趙映枝的話，又像是在心裡拼湊什麼。

 

看向我的眼神，透著兩個明晃晃的大字：

 

【不信。】

 

9

 

「念姐，你不是在當模特嗎？那自媒體上的宣傳對你也挺重要的吧？」

 

「的確。不過我不怎麼玩自媒體。」

 

「那正好！」趙映枝笑得燦爛，「我在紅薯上有八千粉絲呢，可以幫你宣傳一下賬號。我們拍張合照吧？」

 

「好呀。」

 

我大大方方地站到鏡頭前：

 

「映枝，我覺得你不開美顏比較好看。我們用原相機拍吧？」

 

「呃，可是……」

 

林嶼深站在一旁，語氣平淡地附和：

 

「我也這麼覺得。趙映枝，你平時濾鏡開太大了，像個外星人，你知不知道？」

 

趙映枝的臉頓時黑了幾分，憤憤地將手機塞進我懷裡：

 

「我今天沒化妝，念姐，你自拍一張算了。」

 

「行。」

 

我舉起手機拍了一張，遞還給她。

 

她打開紅薯，編輯了一條筆記：

 

「你紅薯賬號叫什麼？」

 

我報了名字。

 

她迅速發了一條動態， 了我：

 

【認識的姐姐，大家請順手幫她點個關注吧！】

 

評論來得很快。

 

趙映枝得意地揚起下巴：

 

「你看，我還是有點人氣的——咦？」

 

屏幕上，一條條評論湧現：

 

【這不是餘念嗎？】

 

【啊啊啊我很喜歡的博主！】

 

【博主語氣有些怪诶，什麼叫『順手幫她』？明明粉絲數差了一百倍。】

 

【是認識的朋友在玩爛梗開玩笑吧！】

 

她的笑容僵在臉上。

 

趙映枝點開我的紅薯賬號，屏幕上顯示出刺眼的粉絲數：

 

【八十萬】。

 

她的指尖僵住，手機差點沒拿穩，手腕輕輕顫了下。

 

屏幕的光映在她臉上，將那瞬間的愕然、不甘和羞惱照得清清楚楚。

 

「……不可能吧。」

 

她嘴唇微動，像是咬著舌尖，不肯承認眼前的一切。

 

林嶼深也看見了。

 

「八十萬粉絲？」

 

他輕笑一聲，眼底帶著幾分明晃晃的欣賞和愉悅，側頭看向我：

 

「真厲害。」

 

這一句，像是石子投入水面，泛起無形的漣漪，卻也擊碎了趙映枝最後的自信。

 

她的臉色徹底變了，嘴角抿緊，連維持表面平和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垂下眼，掩去嘴角的笑意，語氣卻雲淡風輕：

 

「隨便玩玩而已。不過，謝謝映枝的推薦，未來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也盡管來找我呀。」

 

10

 

「我最近在創業，能不能幫我推廣一下產品？」

 

林嶼深一邊說，一邊看著我，眼神很認真。

 

「當然可以，作為朋友，我不會收錢。」

 

我爽快答應。

 

「到時候把 brief 發我，具體需要什麼樣的內容都寫清楚點。」

 

他松了口氣，眼神裡多了幾分輕松：

 

「謝謝。」

 

「不過，你怎麼不多陪陪映枝？今天我邀請你們倆出來，可是為了讓你們破冰的。」

 

他聞言，抬頭看了眼走在最前面的趙映枝。

 

她的步伐很快，像是在刻意拉開距離，連頭都沒回一下。

 

「不急。」

 

【不急？還不急？！再不哄，老婆要跑了！】

 

【男主看不出女主生氣了嗎？還和女配聊！】

 

【可是男主的生活裡不隻有愛情吧？他創業初期，眼前有個大網紅能免費幫忙推廣，這機會不抓住，傻嗎？】

 

【就是，以後賺到了錢，還不是給女主花？】

 

「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在意她？」

 

「沒有啊。我隻是在想，你們關系這麼好，不該冷戰這麼久的。」

 

他沒說話，眉頭微微皺了皺，似乎在思索什麼。

 

遠處，趙映枝停在飾品店門口，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神裡透著一絲不耐和隱隱的期待。

 

「要不要過去？」

 

他收回視線，看向我：「再等等吧。」

 

【等等？還等等？拖到什麼時候？】

 

【男主真的是直男到極致了。】

 

【我倒覺得他在權衡利弊。】

 

【都是女配的錯。女配賤S了。】

 

【忍了很久了。你們愛女愛女主的能不能順便愛愛女配啊？是女配逼男主女主吵架的嗎？！】

 

飾品店前，趙映枝輕輕撥了撥耳邊的發絲，笑得明媚：

 

「念姐，你籤公司了嗎？」

 

她像是憋了很久，終於找到了可以攻擊我的切入點。

 

「籤了。」

 

我語氣平靜，毫不避諱。

 

一旁的林嶼深抬起頭，試探著問：

 

「你剛剛說免費幫我推廣，會不會影響到你？」

 

「不用擔心，不會有問題。」

 

「你不用和公司商量嗎？」

 

趙映枝笑容明亮，語氣卻尖銳：

 

「公司不會怪你嗎？畢竟現在的 mcn 機構，可沒這麼松散的管理。」

 

「啊……管理沒那麼嚴。」

 

趙映枝的笑意更深，語氣裡帶著點得意：

 

「念姐，不是我說，這樣的公司很難長久發展吧？你確定跟這種公司籤約，是個好選擇嗎？」

 

「哦，我可能沒說明白。」我微微一笑，「是我自家的公司。」

 

空氣瞬間安靜了一秒。

 

趙映枝的笑容僵在臉上：

 

「你說……什麼？」

 

「就是，我媽的公司。」我笑容不變，「我媽帶著我這個拖油瓶，嫁得挺好的。後爸不僅不打人，給錢花，還教我媽開公司賺錢。」

 

「你不是說……生活費不夠用？」

 

「是啊，本來我爸一個月想給我十萬，可我媽覺得太多，最後隻給了兩萬。」

 

趙映枝握著手中的奶茶杯，力道微微加重，吸管發出輕微的嘎吱聲。

 

「兩萬……一個月？」

 

「沒辦法呀，隻好自食其力了。」

 

【多少？你說生活費多少？】

 

【兩萬？求生活費兩萬教程。】

 

【原來女配是富婆啊，比男主都有錢多了！】

 

【女配請 v 我 50！！！】

 

【餘念，我是女的，看到了嗎？我是女的。】

 

我的笑容依舊溫和。

 

林嶼深的目光直直地盯在我身上。

 

帶著熱切。

 

趙映枝與林嶼深多年青梅竹馬。

 

要破壞他們的感情，有很多種方法。

 

我不是要當第三者，更不是為了得到林嶼深的好感。

 

但足夠的錢與權力，會教男人的本能去選擇一條更加合適的道路。

 

我無須多做什麼。

 

隻需稍微引燃那一點劣根性。

 

剩下的，自然會有結果。

 

11

 

林嶼深的態度變化得有些明顯。

 

從之前對我的禮貌與疏離，變成了熱切又帶點試探。

 

「餘念，晚上有空嗎？上次謝謝你的幫忙，我想請你吃頓飯。」

 

「明天也可以，你有時間就好。」

 

甚至，林嶼深開始點贊我的日常分享。

 

相較之下，他和趙映枝的關系緩和了些。

 

但每當趙映枝試圖靠近，他總會在關鍵時刻拉開一段距離。

 

而對外, 他開始強調：

 

「我和趙映枝是認識比較久的普通朋友。」

 

趙映枝聽見這句話時, 臉色微微一變。

 

「普通朋友不好嗎？」林嶼深的語氣冷淡, 「你自己也說過的。」

 

趙映枝臉上的笑容勉強維持著, 手心卻攥得發白。

 

她的情緒愈發極端。

 

將一切歸結到我身上。

 

最終爆發了——

 

【餘念就是個小三！】

 

她在校園表白牆上匿名投稿：

 

【插足別人青梅竹馬之間的感情！！！】

 

結果沒想到, 很快被人扒出來是趙映枝在自導自演：

 

【趙映枝？？？？】

 

【姐妹，你還記得你之前說林嶼深單身, 讓別人放心追嗎？】

 

有人翻出了當初的評論截圖, 冷嘲熱諷：

 

【『他目前沒對象，放心追～』這句話是誰發的呀～】

 

【姐妹, 變臉比翻書還快啊。】

 

【這怎麼還有鑑小三的呢？搞清楚再說吧。】

 

甚至連趙映枝的朋友，也開始倒戈：

 

【映枝, 你這樣發真的不太好……】

 

【說別人是小三要有證據啊。】

 

【就是。知道你喜歡林嶼深, 但也不能傷到無辜的人。】

 

趙映枝的空間, 沒了日常分享。

 

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全黑背景的限時動態：

 

【我錯了嗎？】

 

與此同時, 彈幕的風向徹底變了。

 

【說實話, 現在覺得餘念確實沒做錯什麼。】

 

【女主這波迷惑行為大翻車。】

 

【鑑小三的女主一巴掌，愛舔有錢女配的男主兩巴掌，之前的傻蛋評論降龍十八掌！】

 

【男女主真是雙雙無語, 現在覺得餘念最清醒。】

 

12

 

「劇情」朝著最開始誰都沒有想到的方向崩壞。

 

林嶼深在表白牆的評論區發了一條長文, 回應關於他和趙映枝的所有爭議。

 

【我和趙映枝隻是普通朋友, 請大家不要再造謠, 也不要傷害無辜的人。】

 

彈幕炸了鍋：

 

【啊啊啊啊我嗑過的 CP 要 be 了嗎！】

 

【雖然女主做錯了, 但這麼撇清, 那以前的青梅竹馬感情是假的嗎？】

 

【一起來嗑男主和女配的邪教 CP 好嗎？好的！我宣布，雙強才是最香滴。】

 

林嶼深給我打電話，話裡話外都是對趙映枝的失望和對我的欣賞：

 

「她總是覺得自己什麼都對，我很累。」

 

「餘念，你不一樣，你很獨立，也很清醒。」

 

「我想……我們可以試試。」

 

室友在我耳邊狂笑：

 

「餘念，你太厲害了！真成燃燒瓶了！」

 

「答應他嗎？」

 

我一口水差點噴出來：「答應？瘋了吧？」

 

林嶼深的聲音僵住：「你在笑什麼？」

 

「林同學, 你還記得那天你借我發圈的事嗎？」

 

「能把青梅竹馬說成表妹的，能是什麼好貨？」

 

極具吸引力。

 

「（「」我的聲音冷了下來：

 

「賤貨一個。」

 

13

 

趙映枝的崩塌遠不止此。

 

她在學校出了名，遭到朋友孤立。

 

林嶼深創業失敗，欠了不少錢，還因為網貸遭到暴力催收。

 

後來, 他突然有了錢，一口氣還完了所有的債。

 

但沒多久, 他被人發現了在外網偷偷當擦邊網黃還債的賬號。

 

——當的還是零。

 

消息傳回學校, 他徹底社S。

 

我還貼心地買了一箱成人紙尿褲，託人送到他寢室門口。

 

【男女主都這樣了，那我看什麼啊？】

 

【看餘念吧。我願擁護餘念為新的女主！】

 

【支持！童年不幸的白富美模特, 好標準的主角人設！】

 

眼前不隻是彈幕。

 

有一條通知欄突然跳出：

 

【餘念，您是否願意成為新的女主角？】

 

在「同意」和「拒絕」的選項裡，我果斷點了拒絕。

 

指尖滑過屏幕，所有彈幕消失。

 

我抬頭看向陽光灑落的窗外。

 

「當一個不委屈, 會憤怒，能炸翻一切的燃燒瓶，就很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