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青雲
第7章
顧世安氣笑,「難道不是嗎?」
靜安侯夫人看著她氣到發抖的兒子,緩緩道:「沒有我的那些管教,就不會有現在的你。多少人想要你的這份福氣,幾輩子也求不來。」
嘭——
顧世安打翻觀音菩薩,「你我母子情分,形同此像。」
靜安侯夫人闔眼,「隨你。」
35
顧世安帶我搬出侯府,住進甜水巷。
我們就像尋常夫妻一樣過著日子,溫馨且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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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好日子,我讓黃老頭趁顧世安去大理寺的時候把藏紅花帶來。
藏紅花活血化瘀,若是月信不規律,會導致血量增加。
配合我之前服下的第三粒藥丸,效果不會差到哪兒去。
黃老頭欲言又止。
我拿出一袋金瓜子遞出去,「你們父女都幫了我大忙,往後你們都不用來我這兒了,去過自己的日子吧。」
黃老頭猶豫片刻接下,「你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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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由身下的血浸染裙擺,等顧世安回來,我就像是血泊裡。
他蒼白著臉說要去叫黃老頭。
我笑得快意,「爺現在很心疼是嗎?」
「阿鳶……」
顧世安意識到這不過是一場報復,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
我從袖中取出匕首,扎向肚子。
這還是顧世安給的,說是防身。
顧世安SS握住刀刃,「阿鳶!」
他使勁,我也使勁。
皮開肉綻,鮮血如注,轉眼浸透了我的衣裳。
看著顧世安幾乎斷裂的掌心,我笑得癲狂。
不出意外,這隻手再也沒法用了。
37
這個本來就不存在的孩子毫不意外沒了。
為防萬一,藏紅花用的是致S量。
我的身體受到了較為嚴重的反噬。
顧世安簡單處理了傷勢就來喂我喝藥。
我盯著他,不為所動。
顧世安眼底倒映出毫無生機的我,他懇求道:「阿鳶,得把身體養好,你才能替小杏報仇是不是?」
我不喝,顧世安就嘴對嘴強行喂我喝。
他一轉身,我就逼自己吐出來。
顧世安隻能時刻守著我。
這樣一天天下去,顧世安的狀態肉眼可見地變差。
半個月過去,顧世安頭發白了大半。
夜裡,他從後面緊緊抱住我瘦削的身體,「阿鳶,我寧願你拿刀捅了我。」
一刀斃命,多無趣。
頸窩被淚水打湿,顧世安哽咽:「阿鳶,我隻是想讓你好好活下去,你聽話好不好?」
「不好。」
腰上的胳膊不斷收緊,顧世安似要把我按進他的身體才甘心。
一夜無話。
一夜無眠。
顧世安走後,我才勉強有了困意。
我夢見上輩子顧世安在我S後扳倒太子。
太子怎麼折磨我的,他就怎麼折磨回去。
過後娶了一個與我極為相似的姑娘,生了個女兒,小名阿鳶。
夢裡,顧世安在我墳前許諾:「若能重來,我一定把你留在身邊。」
留在身邊又如何?
你不過是拿我當玩物,用來和你父母抗爭,證明你是個活生生的人罷了。
以為有多情深,不過是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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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我行我素,過著行屍走肉般的日子。
顧世安S掉小杏,對我的那點愧疚終會被一點點耗盡。
他開始不回甜水巷,開始像以前一樣在溫柔鄉裡尋歡作樂。
聽說顧世子在滿春樓一擲千金,買下個雛妓的初夜。
那雛妓與我模樣相似。
青澀稚嫩,比我當初更加會來事。
我託人給顧世安帶口信:「想吃滿春樓對面街上的蓮子紅豆沙。」
這是鬧翻後,我第一次和顧世安好好說話。
他以為我吃雛妓的醋,趕緊買回了蓮子紅豆沙。
我在廚房忙活,頭也沒回:「爺喝了整晚酒,留下吃個飯再去大理寺吧。」
顧世安盯著我的背影良久,才應下一聲「好」。
飯桌上,顧世安提及雛妓跟我當年有多像。
可他到底還是不滿意。
因為她不是我。
酒意上頭,顧世安動了心思。
他握住我的手把玩,「阿鳶,我們已經好久沒那個了。」
我揚起笑,再遞了杯酒過去,「爺把這杯喝了,我們就去床上。」
顧世安一口喝下,將我打橫抱起。
然而他剛走一步,就口鼻冒血,腳下踉跄。
顧世安僵硬低頭看向懷裡的我,「你下毒?」
「不行嗎?」我從懷裡下來,輕輕一推顧世安,他就跌坐在椅子上。
顧世安想再起來,卻使不上力。
他伸手來抓我,「阿鳶,你S了我,侯府不會放過你的。」
我後退兩步避開,嫌惡道:「不用你操心這些。」
顧世安明白我這是已經想好退路,扶額自嘲笑道:「阿鳶,我讓你從低賤的娼妓搖身一變成為侯府世子尊貴的正妻,你卻為了個卑賤的丫頭置我於S地,不覺得太荒唐了嗎?」
「還有更荒唐的。」我勾起嘴角,將假孕的事娓娓道來。
顧世安的眉心逐漸皺緊,「你一開始救下黃大夫遠嫁被婆家欺凌的女兒,從那時起你就想好怎麼利用我了是嗎?」
「談不上利用,隻是發揮應有的作用罷了。」
黃老頭因為總給女子看病,夫人不滿,遂帶著女兒遠走他鄉。
前世黃老頭的女兒在婆家備受欺凌,被遊山玩水的十五皇子救下。
十五皇子喜歡聽曲,恰好黃老頭的女兒又彈得一手好琵琶,便留在了十五皇子身邊。
後來十五皇子納了黃老頭的女兒為妃。
但她其實並不願意,年紀輕輕便香消玉殒。
我冷眼看著顧世安不停嘔血。
他氣若遊絲道:「阿鳶,你真是好狠的心!」
待顧世安咽下最後一口氣,我拿出事先寫好的絕筆書。
寫明我這是為情而S。
然後一把大火燒了宅子。
39
在我喬裝打扮後,從渡口登船時,周圍人都在議論靜安侯世子夫婦葬身火海的事。
那具與我身形相似的屍體是從義莊花大價錢買來的。
配合絕筆書,他們不會懷疑我竟敢瞞天過海。
自從五歲那年回家,我就沒再去過南方,這次打算一路南下。
船上有幾個大漢從我登船就流露出不懷好意的眼神。
他們的目光總在我的胸腹和腰之間打轉。
趁四周無人,他們把我圍住。
「小美人,你一個人這是要去哪兒啊?」
「長路漫漫,不如來跟哥哥快活快活!」
我在滿春樓跟形形色色的男人打過交道,收拾這種好色鬼易如反掌。
偏偏這時耳邊響起一道聲音:「陸姑娘,不過去取個水,怎麼這麼久?」
盧憫從拐角現身。
大漢們不約而同後退,顯然是知道盧憫的身份。
等盧憫走到我面前, 幾個大漢已經跑沒影了。
「姑娘你沒事吧?」盧憫神色溫和。
我愣住, 「你怎麼認出來的?」
盧憫盯著我耳垂上的小痣看了眼, 但他什麼也沒說。
趁船顛簸,我故意崴腳跌進他懷中, 「公子大恩,小女子不知何以為報, 以身相許如何?」
盧憫紅了耳朵, 慌忙後退,「姑娘言重。」
我噗嗤一聲笑了,這人還是如前世一般經不起逗。
罷了。
不逗他了。
「我見公子身邊也沒個侍女, 就讓我來伺候公子如何?」
盧憫猶猶豫豫, 「這……怕是不——」
「難道你不擔心我又被人調戲?」我一句話堵住盧憫的嘴。
他這人心善,聽了這話自是不會拒絕。
果然,他留下了我, 卻不肯要我做丫鬟的活。
我說:「不能白吃你的白住你的。」
這輩子, 就讓我好好照顧你,償還這兩輩子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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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船途中,遇見個金釵華裙的姑娘。
她說自己是永平郡主, 是追著盧憫來的。
永平郡主見到盧憫,向他道歉:「之前說你調戲,是因為我撞見廢太子和一個少年行苟且之事, 廢太子還叫著你的名字。
「我慌慌張張離開, 不料又撞見顧世安。他見我臉色不好,就問我出了什麼事, 我不敢把事情說出去,就說你調戲我。」
永平郡主的聲音越來越弱,「如果你當時沒在那層樓, 我也就不說了。當然,你斷腿確實是因我而起, 我跟你賠禮道歉。」
說完, 永平郡主向盧憫行了個大禮,又讓隨行的人把挑來的箱子打開。
裡面都是金銀珠寶。
「我不求你原諒, 隻要你能把它們收下就行, 這樣我心裡的愧疚能稍微減輕些。」
「好。」
盧憫從善如流, 命人收下。
永平郡主離開後,我打量著盧憫的臉色,走到他身邊,「你還好嗎?」
怪不得上輩子範陽盧氏明明被判流放嶺南,盧憫卻出現在了太子府。
竟不知太子原來好男色。
「無妨,他隻是叫了名字, 又沒對我做什麼。」
盧憫轉身, 朝我溫和一笑。
我突然鼻子一酸,眼眶發脹。
上輩子他到底是怎麼熬下來的?
41
行至秣陵, 感受古都繁華。
路中偶遇一對老夫妻, 逢人便說自己兒子是當朝大學士。
聽人說, 自從他們兒子S在嶺南,兩個人就瘋了。
我給了他們一個饅頭,兩個人掰成兩半狼吞虎咽。
「還記得你們有一個女兒嗎?」
「沒有!」
兩人回答得幹脆利落。
我笑了。
忘了好, 忘了好。
那我從今往後就是無父無母,天大地大,任我逍遙。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