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嫦娥奔月的故事很悽美嗎？

 

以前我也這麼覺得。

 

可當我變成嫦娥之後，我不再這麼認為。

 

世人都說我是為了永生才去吃了仙丹。

 

愚蠢的凡人，他們永遠不知道王母給後羿的仙丹其實就是要給我的。

 

1

 

我一覺醒來，發現世界變了，周圍環境破爛不堪，明明是房間內，卻格外的燥熱，屋外的太陽出奇的大，隱隱約約還能聞到動物屍體的臭味。

 

而我則是身穿大紅色婚服，一副要嫁人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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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傳來嘶啞難聽的聲音：「嫦娥，快點把蓋頭帶上，後羿要來接你了。」

 

這句話對我而言如雷貫耳，嫦娥？後羿？

 

我現在是嫦娥？下意識地，我朝著聲音方向走過去。

 

嘎吱，房門發出破敗不堪的聲音。

 

出了房門我的第一感覺就是冷，冷到骨頭裡面去了，我又微微往後退一步，燥熱的感覺又回來了。

 

我保持著推門的動作一動不動，像S機了一樣。

 

這時候門外嘶啞的聲音又傳來了，語氣明顯是生氣：「嫦娥，你在做什麼？我和你說，嫁給後羿是你的福分，我們娘倆一輩子就後顧無憂了，你就老老實實地等著。」

 

這次我終於發現聲音的來源，但是我卻僵在原地。

 

那個聲音的主人，是一個不能稱之為人的生物，青面獠牙，身高不足一尺，但是頭卻出奇的大，就像大頭娃娃一樣，極其不協調。

 

怪物碩大的眼珠子微微轉動過來。

 

「嫦娥？你在做什麼？」

 

不要忤逆這個怪物！！！

 

我內心發出強烈的警告，強忍著恐懼，聲音平淡地回答：「裡面太悶，出來透透氣。」

 

「等著，馬上後羿就要來了。」

 

接著怪物就一點點靠近過來，沉重的腳步聲響起，還伴隨著惡臭。

 

我忍住想嘔吐的衝動，我敢保證，隻要我有什麼異樣，我絕對要命喪黃泉。

 

「行，那我回去了。」

 

說完，我轉身回去，安安靜靜坐在自己一開始的位置，順手把頭蓋帶上了。

 

怪物停止了靠近，但聲音卻比剛剛更粗狂，還有特別重的呼吸聲，像一陣狂風一樣傳來：「嫦娥，你的小心思最好收起來，能被後羿選上是你的福氣，不要有什麼心思。」

 

我後背已經被冷汗打湿。

 

要是這個怪物靠近過來，我覺得我離S就不遠了。

 

房間裡面悶熱的氣息讓我喘不上氣，但是我不敢摘下蓋頭。

 

因為我回來的時候沒有關門，而且剛剛那個怪物離開的腳步聲也沒有響起，說明它就在門口，盯著我！

 

我不敢動，僵硬的保持住這個姿勢，直到聽見外面傳來聲音。

 

外面熱鬧起來，可卻沒了剛剛那個怪物的聲音。

 

有的隻是一個正常婦女在招呼過來的人。

 

我偷偷從梳妝臺裡面朝後面看了一眼，一位中年婦女，正常人模樣，正對著外面的另一個人說話。

 

「哎呀，快來快來，嫦娥已經等了很久了，這丫頭都等不及了，你快接走吧。」

 

「馬上馬上，這就接走。」來人興奮地回答著，被帶進了屋子裡。

 

2

 

我推測這位應該是後羿，但是聽著有些稚嫩，似乎是孩童？

 

很快我就陷入了一個懷抱，你們以為是偶像劇的那種溫暖懷抱？

 

不，我被抱住的一瞬間，就又聞見了那股惡臭，因為就在剛才，我是第一次聞到這個氣味，對嗅覺和味覺的衝擊力實在是太強了。

 

讓我印象深刻。

 

這似乎是怪物的標志性氣味，但是後羿身上的惡臭要淡一些。

 

很快我就被接走了，來到的後羿的宅院，透過頭蓋我能隱約看見後羿的手，尖銳的指甲，歪曲的關節，手掌出奇的大。

 

我默默按下內心的恐懼，不斷告誡自己不要害怕。

 

最終我被送上床榻，後羿一把先開了我的頭蓋，我終於能看清後羿的樣子了。

 

但此刻他的形象，跟剛剛又不太一樣。

 

難道是我眼花了嗎？

 

他看起來真的是個孩子樣子，面容隻有七八歲的樣子。

 

我下意識地看一眼他的手，也跟正常人類的手沒有兩樣。

 

他面露笑容，將頭蓋放到一邊，略顯羞澀的神情對我說：「你終於來了，娘子，我們入洞房吧。」

 

說著後羿自顧自爬到鋪上，躺下直接蓋上了被子，然後看著我，示意我也躺下。

 

我不敢動，後羿又拍了拍床。

 

「他們都說新婚是要睡覺的，娘子快點上床睡覺。」

 

S亡的壓迫又隱隱傳來，我僵硬著身子躺了下去，後羿居然還貼心的幫我蓋上了被子。

 

心情緊張到無以復加，神話裡後羿和嫦娥是令人生羨的相愛眷侶，怎麼現在卻變成了這個樣子？

 

身邊的人好像還不諳世事，不會突然對我有什麼不軌的企圖吧……

 

我拽著被子，越來越緊張。

 

但不一會兒，耳邊傳來了呼呼大睡的聲音。

 

我砰砰直跳的心一下子緩和下來，松了一口氣。

 

看來這個後羿真的是小孩心性，在他的理解裡洞房隻是單純地蓋上被子睡覺。

 

我放下心了，如果隻是這樣的一個小孩，我還是有些把握保護自己的。

 

這一天的擔驚受怕讓我疲憊不堪，很快我也沉沉地睡去。

 

來到這個鬼地方的第二日，我默默地趴在窗邊看向天上。

 

赫然是十個太陽，我眯著眼看著太陽，隱隱的，似乎看見十隻金色的鳥。

 

「娘子？」

 

身後傳來後羿的聲音。

 

我撐不起笑，木著一張臉轉過身看著他。

 

後羿從桌上拿起了一把弓，對我道：「我要去訓練我的弟子，你來看看。」

 

弟子？會不會，也是一群怪物？

 

一個怪物就夠讓我膽顫心驚了，一群怪物……我還能活著離開這裡嗎？

 

我本能地不敢動彈。

 

可是後羿卻一直站在門口等我。

 

沒辦法，我隻好聽話照做，跟在他身後出門去。

 

我現在隻求活下來，不求別的。

 

在他身後走著的時候，我發現了一件事，靠近後羿時我的體感溫度是正常的，但是一旦離得遠一些，就和之前一樣，燥熱。

 

並且後羿出去都要在身上塗一層紅色東西。

 

我想，這可能是天上十個太陽的原因。

 

後羿娶妻嫦娥，後面就應該快要射日了吧。

 

這些怪物是害怕天上的太陽嗎？

 

3

 

我突然找到了一線希望。

 

怪物們如果害怕太陽，太陽在故事中是玉帝的兒子金烏，那是不是意味著我的生路和故事裡的嫦娥一樣——吃下不S藥？

 

想到這裡，我的心髒狂跳。

 

我想到活下去的辦法了，現在最關鍵的就是要取得後羿的信任，這樣才能讓他把不S藥給我保管。

 

正低頭思索著，身旁突然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

 

「弟子縫蒙向師傅問安。」

 

縫蒙？是傳說中射S後羿的那個縫蒙嗎？

 

我抬頭看去，看上去也是個正常人，後羿點頭示意，隨後淡淡路過。

 

我跟在後面，路過縫蒙的時候嗅了嗅，居然沒嗅到臭味，反而有草藥的味道，似乎是藿香？

 

我記住了他的樣子，直覺告訴我，縫蒙身上不一樣的味道肯定有原因。

 

來到射練場，我才發現，後羿的弟子還真不少，並且都是正常人的模樣。

 

還好還好，我暗暗放松了一些。

 

大家都對他特別恭敬，順帶著對我也很恭敬。

 

後羿指了指旁邊的一棵枯樹，讓我在那裡看他們操練。

 

而他則是習以為常一般，進入射練場就直接開始訓練，看起來輕車熟路，應該是一直都在做這件事情。

 

很快後羿給弟子們的早課結束，他出了一身汗，那個味道又慢慢幽幽地飄了出來。

 

為了取得他的信任，我決定扮演一個好妻子的角色。

 

就像傳說中的嫦娥，是一個賢妻良母，不是嗎？

 

我溫柔地笑著，拿出帕子給後羿擦汗，聲音柔和：「夫君累了吧，快歇歇。」

 

後羿很享受我這樣伺候他，他嘴角上揚：「謝謝夫人。」

 

身後眾弟子看著，都是投來羨慕的目光。

 

我不敢朝人群看去，因為我時不時能看見，那些正常人樣子的弟子，偶爾變成怪物的樣子。

 

不經意間，我的手腕一涼，低頭一看，是後羿牽上了我的手。

 

我下意識掙脫開來，隨即才反應過來，心下一驚，完了……

 

果然後羿沉下了臉，我反應極快，也顧不上害怕了，直接牽起後羿的手，十指相扣，強顏歡笑：「夫君為什麼不牽人家手？」

 

下一刻後羿臉色好轉，喜笑顏開。

 

好險，差一點就激怒他了。

 

萬一他突然變成怪物，我可能就小命不保了吧！

 

回去的時候我們又遇上縫蒙了，我總覺得遇上他的次數有點多。

 

在傳說故事裡，是因為縫蒙貪圖嫦娥美色所以嫦娥才吃了不S藥。

 

我提了一個心眼，我隻有傳說故事可以依靠了，盡管可能不是那麼正確，不過可以提供我大致思路。

 

後羿射日之後遇見的西王母我肯定是要見見的，這是我能不能逃離這裡的關鍵。

 

「師娘，師父，嘿嘿……」

 

縫蒙手裡拿著一個盒子，面上憨厚地笑著。

 

後羿有些意外，稚嫩的童音響起：「縫蒙？你來幹什麼？」

 

縫蒙面上有些不好意思，手在衣服上搓了搓，然後打開盒子：「師父，這是師娘來的第一天，弟子想送師娘一個小掛件。」

 

裡面赫然是一根發簪，白森森的像人骨。

 

後羿的注意力被發簪吸引了過去，沒有注意到縫蒙在朝我打眼色。

 

我心下詫異，為什麼？故事中可沒有這一段，除非……

 

我呼吸漸漸急促，顯然意識到了什麼，除非縫蒙和自己一樣，他想通過這個東西告訴我什麼！

 

又想起他身上沒有惡臭味，我可以斷定他和我一樣，是人不是怪物。

 

後羿聽見我急促的呼吸聲，但是他誤會了，他覺得我是喜歡這件物品，當下笑嘻嘻地收下了：「那就謝謝你了，你師娘看上去很喜歡，徒弟費心啦。」

 

「師娘喜歡就好。」

 

和縫蒙擦肩而過的時候我仔細嗅了嗅，確實沒有聞到怪物身上標志性的氣味，隻有濃鬱的藿香味。

 

來到屋內，後羿又出去了，聽他說是一堆人請他出去商議一件事，我沒有多問，但是差不多應該也是射日的事情。

 

離開後羿，房屋內又燥熱難耐，我迫不及待地打開了盒子，拿起那根簪子的時候感到一陣清涼。

 

咦？我有些不可置信，隨後又實驗了幾次，確定了隻要我帶著這根發簪，我就不畏高溫。

 

心中不免有些高興，太好了，終於不用時時刻刻和後羿呆一起了。

 

又檢查了一下盒子，果不其然發現了一張紙條。

 

「你沒有它們身上的氣味，你也是人。」

 

我心髒狂跳，縫蒙說「也」，那麼他也是人……我在這個世界有同類！

 

還有同類，這個消息給我增添了一些底氣，那說明我應該還有生機啊！

 

4

 

後羿很快就回來了，面色有些不太好，作為賢妻我覺得我應該關心一下他。

 

經過這些時間的接觸，我發現後羿其實很好忽悠，對他的恐懼也減少了許多。

 

「夫君，你怎麼面色那麼差？發生什麼事情了？」

 

我溫柔的嗓音響起，同時還眸光擔憂地看著後羿。

 

後羿對我笑了笑，極力掩飾自己的情緒，可是一個孩童的掩飾怎麼可能瞞過我？

 

我繼續關心地看著後羿：「夫君，你要是有什麼事情可以與我說說，我也能幫你分擔些。」

 

後羿眼神飄忽不定，張開了嘴隨後又閉上，他在猶豫要不要告訴我。

 

我繼續看著他，扮演好了一個賢妻的樣子。

 

最終後羿頂著我的目光，糾結半天還是告訴我了。

 

「天上十個太陽，大家受不了了，我的箭術是最好的，他們想讓我把天上的太陽射下來，這有些太危險了，就算是我，也要上高山，可那裡溫度太高了。」

 

果然，後羿射日的節點到了，我目光不變，還是那副擔憂的樣子。

 

「夫君你……答應了嗎？」

 

稚嫩的聲音響起但很堅定：「答應了，太陽不下去的話，大家都會S。」

 

「我們本來就怕陽光，更何況天上十個太陽。」

 

我不動聲色，但是內心無比欣喜，它們怕陽光也就是怕金烏，所以我的生路就在那不S藥身上！

 

「那夫君你打算何時去做這件事？」

 

後羿看著我，目光更加堅定：「陪我妻，此事可以先緩緩。」

 

我愣住。

 

啊？陪我？

 

「我娶你沒幾日，就去射日，要是回不來，那就苦了你了，我要先陪你。」

 

說實話，如果他是人，這番話給我說聽，我是真的會心動，但是我是看見過他真實的樣子的啊。

 

往後的幾日，後羿送了我許多東西，每天都會花時間單獨陪我，有時候我都分不清後羿到底是不是怪物。

 

後羿，也是怪物。

 

我腦海裡反復著這句話，隻有這樣我才能清醒地進行我的逃跑計劃。

 

這天，陪後羿去早課之後，回去的路上我又聞到那個藿香味，還是縫蒙。

 

我抬頭一看，縫蒙示意我跟上他。

 

他帶著我東繞西繞，來到一處安靜的地方。

 

確定四下沒有任何活物，縫蒙有些激動地說：「你是人吧，你絕對是人！我終於遇見同類了！」

 

我沒有喪失警惕，沒有正面回答他，隻是淡淡問道：「你找我是何事？」

 

那天送禮之後也不是沒有遇到過縫蒙，隻是我都假裝沒看見，這次他把我拉過來一定是有事情要說。

 

不出所料，縫蒙激動中帶著一些急切，就差沒拉著我的手。

 

「師娘，嫦娥，後羿是最強大的怪物，他這幾日準備去射日了，你能不能動動手腳，讓他永遠回不來……他好像很信任你。」

 

「比如把他的水弄掉，弓箭弄壞什麼的。」

 

縫蒙憨厚老實的樣子消失了，一臉陰險的樣子徹底暴露。

 

我內心苦笑，果然神話故事還是有點可信的，無論哪一個版本裡面，縫蒙都不是什麼好人。

 

「後羿他是你師父，你怎麼能這麼對他呢？」我裝作無辜的樣子。

 

「可他是個怪物！」

 

「可他也沒有傷害你！」

 

「你別傻了嫦娥，你我這樣的異類，在他們眼裡最終都是隨時被捏S的玩物。」縫蒙極力地勸說著我，生怕我拒絕他。

 

我短暫地思索之後，向他點了點頭：「我隻管一試吧！」

 

得了我肯定的答復，他這才放松了些，讓我回去。

 

就算他不說，射日我肯定是要跟著去的。

 

我要驗證一些事情，也需要確定一些我的猜想。

 

5

 

我輕車熟路地對著後羿撒嬌，這些天我已經習慣了：「夫君，你是不是要去射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