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次也是一樣，李安安不小心把咖啡倒在了他的西裝上。

 

但他沒有生氣，甚至還覺得李安安可愛。

 

他好像忘了，這件西裝是他很久很久前，承諾著要穿給我看的，他甚至還穿著去了墓地一趟。

 

不管怎麼說，這件衣服對我來說都有著特殊的意義，至少對我來說。

 

李安安還是闖禍了，她又不小心潑了咖啡，隻是這次，她潑到了我的照片上。

 

照片上的女人被咖啡腐蝕，隻剩下半邊的身體。

 

這也是蘇淮竹第一次發這麼大的火。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厲聲呵斥李安安，讓她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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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的照片已經救不回來了。

 

蘇淮竹擦了又擦，照片上還是那一團咖啡色的汙漬。

 

我蹲在蘇淮竹的身邊，看著他的思緒飄向窗外的大雨，就像我不曾問，為什麼今天的照片沒有相框。

 

我湊近了一點看他的臉，蘇淮竹還是那麼好看。

 

就像我很久以前心動的那樣，睫毛那麼長，皮膚那麼白，還有雙漂亮的眼睛。

 

「蘇淮竹，」我貼著他的額頭，看著他漂亮的眼睛，「你好啊，我是秦安，好久不見。」

 

他起身了，從我的身體穿了過去，拿著傘奔向外面。

 

我飄起來跟著他，我看見他在雨中找來找去，我不知道他要找什麼。

 

於是我跟著他飄來飄去，最後看見了牆角的李安安。

 

他停下了，我也停下了。

 

我看見他把傘撐在李安安的頭頂，看見李安安含著淚又那樣驚喜的模樣，看見他們在雨裡相擁。

 

這層窗戶紙，終於捅破了。

 

其實靈是不怕冷也不怕雨的，但不知道為什麼我渾身發顫。

 

有雨一滴滴地掉落在地上。

 

5

 

這是個討人厭的男人。

 

當然，我小時候討厭他，現在也討厭他，我的S對頭，季臨。

 

他是踏著花步來的，在雨中撐著他絢麗的花傘，來到蘇淮竹的身邊。

 

不用他張嘴我就知道他要說什麼，無非是一些尖酸刻薄的話。

 

例如喲大少爺怎麼和貧窮灰姑娘一起了，可憐了我們早S的安安諸如此類吧啦吧啦。

 

哦不是，他指著我的方向，顫顫巍巍地伸出了手指，嘴唇顫抖地吐出兩個字，你，你。

 

他看得見我？

 

我來了興趣，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朝著他飛了過去，然後，我看見他兩眼一翻，暈了。

 

在他暈厥的三小時內，我確定了一件事情，在季臨身邊，就算我離開蘇淮竹了，也不會再感受到那種靈魂撕裂的疼痛。

 

最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我，碰，得，到，他！！

 

我捏捏季臨的手臂，又摸摸他的臉，最後聽聽他的心髒，覺得他這個人真的是非常健康，心髒很有力地跳動了。

 

畢竟這是我幾年來，第一次又接觸到活人的身體了。

 

季臨幽幽轉醒，看見我，兩眼一翻，又要暈倒。

 

我連忙掐住他的人，捂住他的口鼻，他奮力掙扎，最後掙脫了。

 

「秦安！」

 

他憤怒地喊出了我的名字，我乖巧地答了一聲「到」。

 

「你，」他皺著眉看我，「你不是S了嗎？」

 

我是S了啊，怕他不相信，我起身飄了一段空中舞給他看，好證明一下我已經S透了。

 

看得季臨兩眼一翻又要昏過去。

 

我隻好停止了舞蹈，飄下來坐在他的身邊，他看著我示意我開始解釋，然後把床敲得哐哐響。

 

我扭扭捏捏地掐著衣角，給他講述了一段曠世奇戀，告訴他我是從地府闖出來的。

 

在他又要發怒的時候，我乖巧地和他講了所有的事情，畢竟識時務者為俊傑嘛。

 

「你是說，你一睜眼就飄天上了？」

 

季臨顯然是很不相信我的話，其實他不相信也正常，畢竟我們以前可是不S不休的怨敵。

 

不是我把他書藏起來了，就是他抓了蟲子要放我頭上，然後開始打架。

 

我在他身邊點頭，找機會想湊到他身邊去。

 

可季臨真的是很敏捷，一個無影閃身就躲過了我，我撇撇嘴，還是坐了下來。

 

自從我發現能碰到他的身體後，就忍不住地往他身邊靠。

 

畢竟活人溫熱的身體，對於陰寒的靈來說，像是不可抗拒的暖寶寶。

 

季臨這個人真的是很無聊，他隻會刷一些新聞資訊，要不就是看國家地理。

 

我蹲在他的身邊，感覺又回到了上課時節，看得我困S了。

 

於是我就去看他的臉，他長得也是很好看的，可以說和蘇淮竹完全不同的類型，如果說蘇淮竹是熱烈的向陽花，那季臨就是深閣裡嬌養的蘭花。

 

當然，前提是他這個人不那麼騷包的話，我看了看他身上的花襯衫，覺得很嫌棄。

 

我和季臨的孽緣可以追溯到八歲那年，他笑嘻嘻地把蟲放到我的帽子上，想看我出醜。

 

我面無表情地抓起蟲，朝著他的臉扔了過去，收獲花容失色的小哥哥一枚。

 

「你怎麼還不走？」

 

他看完了一集國家地理，蹙著眉看我。

 

我在他身邊繞了一圈，覺得季臨這些年也變了不少，比如變得更好看了，哦好像也隻有變得更好看了，我看著他光滑白皙的臉，心生嫉妒。

 

我其實是可以回到蘇淮竹身邊的。

 

但想到他和小助理卿卿我我的日常，就不太想回去了。

 

拜託，誰想看著前男友和他新女友卿卿我我，我又不是受虐狂，要不是因為靈魂會撕裂，我才不願意留在他身邊呢。

 

於是我提出了留在季臨身邊，他看著我打了個冷戰，伸手把我提溜了出去。

 

然後他就盯著自己的手發呆了。

 

「我碰得到你？」他很疑惑。

 

「對啊。」我斬釘截鐵地回答。

 

為了讓他答應我，我飄到他的床邊，深情地握住他的手對他說。

 

「哥，你是我唯一的哥，如果你不相信我，我現在就可以從窗戶跳下去，總之，你知道我家地址的。」

 

6

 

季臨這個人，說得好聽是叫通靈人。

 

說得不好聽就是身體弱八字弱，總之哪哪都弱。

 

在他家的這幾天，我見證了他跑兩步喘十下，走三步休息五下，大喘氣就快S了，還有管家抹淚表示少爺從小身體的差的全過程。

 

我飄在他眼前，嘖嘖嘖地發出嘲諷聲。

 

「季臨，你行不行啊你，行不行啊，行不行啊細狗。」

 

他抬頭看我一眼，嘴唇顫抖。

 

「秦安，你給我滾出去。」

 

美人含嗔，季臨這一眼直直地看進了，我的心裡。

 

我咳嗽兩聲，決定不再捉弄他，去看看我的前男友最近在幹什麼，我已經有一個月沒去看他了，原因嘛，也就那一個。

 

我飄到了蘇淮竹家，做鬼有一個好處，就是飄得快。

 

比兩條腿走著快多了，但又比汽車慢一點。

 

蘇淮竹的家還是和原來一樣，一樣的畫室，一樣的琴房。

 

我飄到畫室，看見角落裡我畫的畫，是一朵盛開的花，我站著欣賞了一下，覺得自己真是太有藝術細胞了。

 

其實我沒S的話，現在應該是在藝術學院進修了。

 

當然，前提是我沒S。

 

晴朗的天空，和煦的風，一切都挺好的，如果蘇淮竹沒回來的話。

 

聽見門口傳來聲音的時候，我巴巴地飄了過去，接著就看見了他和李安安。

 

他把李安安抵在牆上親吻，從額頭親吻到胸口。

 

李安安淚眼婆娑地推搡著他，像小兔子一樣，無助又柔弱地承受著蘇淮竹的親吻。

 

我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情緒來。

 

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人告訴過我，安安，你不會是一個人，我愛你，也隻會愛你。

 

蘇淮竹把她抱起來，穿過我的身體，走向臥室，我聽見衣物摩挲的聲音，聽見一種陌生的歡愉又痛苦的聲音。

 

我抱著膝蓋蹲下，鬼沒有跳動的心髒，是不會痛的。

 

但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胸口悶悶的。

 

兜兜轉轉地，我還是回到了季臨家裡。

 

我原來的家有了女主人，作為一個外來者，我就不該待在那裡了，即使我在那裡住了十多年。

 

季臨正在沙發上看報紙，他戴了一副金邊的眼鏡框，手上還套了個銀戒指，我瞅了瞅他，覺得他有點像民國大少爺。

 

看見我回來，他眯了眯眼。

 

「不是被蘇大少爺迷了眼了，怎麼又回來我這了？」

 

換作以前，應該說換成十幾年前，聽到他嘲諷的語氣，我一定和他拌嘴，最後打到你S我活，可惜我現在是真沒這個心情。

 

我由衷地認為，蘇淮竹並沒有錯。

 

他不可能永遠守著一個S人，抱著冷冰冰的照片。所以他選擇了鮮活的，能碰到的李安安，哪怕我是他從前最愛的人。

 

哪怕，我是為他而S的。

 

我朝著他點點頭，失魂落魄地飄進了房間。

 

這間房很樸素，床單還是灰蒙蒙，這是我最不喜歡的顏色，但是沒地方去了，我隻能往著床上一倒。

 

我做了個噩夢，睜開眼，就看見床邊上，一個瘦高的人影站著，一動不動。

 

我嚇醒了，雖然我後知後覺地想起來，我好像也是一隻鬼。

 

那個瘦高的人影動了一下。

 

燈亮了，一張半S不活季臨的臉露了出來。

 

「你幹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