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會，不會這樣的，一定還有轉機，我是天選之子……」

 

仿佛為了印證她的話一般，管家身邊的小廝忽然踉踉跄跄地推門而入：

「夫……人，不好了，五皇子……反了！」

 

15

 

在貶往番地的途中，五皇子糾集了一直對我朝虎視眈眈的鄰國敵軍，卷土重來。

 

不過月餘，他就攻佔了數座城池。

 

等京城裡的人得到消息時，他已經在直搗京畿的路上。

 

他的目標很明確，攻陷京城，登基稱帝。

 

聽到消息的那一刻，小菊無神的眼裡立刻煥發出駭人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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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他來救我了，我就知道，哈哈哈。」

 

她像個瘋子般狂笑起來，「像我這樣的人，怎麼會這樣無聲無息地S去……」

 

她臉上癲狂的神色還未褪去，沈家的族人宗親就吵嚷著包圍了柴房：

 

「都是這個不要臉的賤人，帶來這麼大的災禍。」

 

「要不是她勾引五皇子，怎麼會挑起他的野心？他也不會這麼快事敗謀反！」

 

「絕不能饒了她！」

 

「對，應該即刻就將她沉塘！」

 

小菊這從剛才的狂喜中清醒過來，表情越來越驚恐。

 

她才意識到很可能她的五皇子還沒打到京城，她就已經一命嗚呼了。

 

忽明忽暗的火把下，公爹那張滿是皺紋的臉顯得更加冷酷可怖：

 

「逆賊來勢洶洶，一切和逆賊有聯系的人都不能留，以防他們裡應外合。」

 

「這個賤婢吃裡扒外，敗壞門風，本就罪不可恕，未免夜長夢多，今夜就將她沉塘。」

 

手持火把的宗親族人紛紛點頭稱是，幾個粗壯的家丁立刻氣勢洶洶地過來架起小菊。

 

她透過糊滿淚水的雙眼看到了人群中的沈長濯，這個她曾愛過，依賴過的男人此時把頭扭向一旁，看都不看她一眼。

 

所有人都如此冷酷地看著她，迫不及待地要置她於S地。

 

小菊絕望地哭喊：

 

「你們不可以S我。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你們不能草菅人命。」

 

公爹冷哼一聲：

 

「老夫早就看出來你言談舉止詭異。不是細作，就是借屍還魂的鬼怪，如此就更不能留了。」

 

小菊掙扎得衣衫凌亂，發髻亂糟糟地散了一臉：

 

「你們不能將我沉塘……隻有我知道……沈家的傳家寶怎麼用！」

 

公爹不為所動，眼看幾個家丁就要把小菊塞進沉塘用的籠子裡。

 

昏暗的夜色中，一個聲音喝道：

 

「住手，我看你們哪個敢動她！」

 

16

 

沈長濯驚訝地抬起頭看向我：

 

「雲卿，你瘋了？」

 

「父親和各位宗親族老在此，豈有你說話的分？」

 

凡宗親族人商議大事，家中隻有男人可以參與，今日連婆母都沒有露面。

 

要不是剛好來探望小菊，恐怕我根本不會知道今夜發生的事情。

 

一群男人就這樣決定了一個女人的生S。

 

公爹板著臉：

 

「雲卿，我知道這賤婢原是你的丫頭，但既進了我沈家的門，一切就要聽從沈家的處置，望你好自為之。」

 

他向沈長濯使了個眼色，沈長濯立刻沉著臉喝道：

 

「來人，把夫人攙下去，這場合不適合一個婦道人家，別受了驚。」

 

兩邊的家丁圍攏上來，想要給我施壓讓我自己離開。

 

我一抬手制止他們上前，我的丫頭一左一右護在我身旁，警惕地盯著眾人。

 

我微微一笑：

 

「沈家的事我一個媳婦管不了，但不知江家軍管不管得了？」

 

公爹聽了臉色一變：

 

「江家軍？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小菊是我江家的人，要由我江家來處置！公爹若是不允，就跟江家軍談吧！」

 

「你……」

 

沈長濯氣急敗壞地走上前來就要拉我，「江雲卿，給你臉面你不要，還敢這樣跟父親頂嘴！你還不跪下請罪？」

 

隻聽一聲脆響，我一個巴掌扇到了他的臉上，沈長濯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出去數丈。

 

他慘叫一聲，抬起頭滿臉都是鮮血，原來牙被打掉了一顆。

 

所有人都驚呆了，平日裡端莊嫻靜，連說話都不肯大聲的夫人，怎麼突然如此彪悍？

 

我懊惱地揉了揉手腕，太久沒練，力道掌握不好，下手有點重了。

 

公爹嚇得退後一步：

 

「江雲卿，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我說了，我要帶走小菊，另外，還要向公爹借一樣東西。」

 

我上前一步，盯著他的眼睛，「沈家的傳家寶！」

 

公爹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

 

「什麼？沈家的傳家寶是你說借就借的？」

 

這時管家慌慌張張地跑來報信：

 

「相爺，不好了，沈宅被江家軍包圍了……」

 

公爹神色劇變，一個踉跄被身後的子侄扶住了：

 

「你……你究竟是誰？」

 

我神情淡漠：

 

「沈相放心，我就是江家嫡女江雲卿。」

 

隻是你們從未了解過真正的江雲卿。

 

「江家奉高祖密旨，世代秘密守護沈家的傳家寶，更防沈家有不臣之心。」

 

「沈相你利用小菊和傳家寶設計五皇子，才導致他孤注一擲，起兵謀反。他雖是逆賊，但你為一己私利置國家安危於不顧，堂堂丞相竟參與黨爭，其罪難免！」

 

「我父親說過，傳家寶在戰亂之時可以大顯神通，能迅速壓制敵軍，撥亂反正。」

 

「沈相如果獻上寶物，助江家軍掃除叛黨，也可以算將功折罪，不知沈相你意下如何？」

 

我每說一句，公爹的臉就白上一分，最後他隻能憑身後人扶著才能站穩：

 

「好好好，老夫精明一世，卻看錯了你，看錯了江家！」

 

他雖如此說，可也意識到我說的都是真的，他自以為是黃雀在後，卻沒想到一切早就在皇家的監視之下。

 

他別無選擇，隻能命人取來傳家寶遞到我手中。

 

捧著那隻古樸的小木匣，我雖面上不動聲色，可內心激動不已，我終於拿到了這件寶物。

 

倒在地上的小菊臉上掛著兩條幹了的淚痕，張大嘴巴看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我身邊的翠柳還有幾個丫頭上前架起她，她慌了：

 

「你們……要幹什麼？」

 

早就看她不順眼的翠柳眉毛一立：

 

「要不是你說隻有你知道如何使用寶物，你覺得自己還會有命在嗎？」

 

「少廢話，趕緊跟我們走！」

 

拿到了我想要的東西，我又恢復了沈家夫人溫柔嫻雅的儀態，緩步上前福了福：

 

「多謝沈相，其他的事就交給雲卿吧。待到平定叛亂之時，我必當親手將寶物奉還！」

 

我扭頭看了一眼鼻青臉腫的沈長濯，「婚約還是作數的，隻要夫君不嫌棄，我還是沈家的媳婦。」

 

然後我滿意地看著沈長濯驚恐地往後縮去。

 

17

 

推開沈府大門，門外一隊黑壓壓全副武裝的軍士，烏黑的鎧甲在火把的映照下泛起隱隱的寒光。

 

為首的將領端坐馬上，見到我微微一笑：

 

「雲卿，你終於來了。」

 

我晃了晃手中的木匣：

 

「兄長，我拿到了……」

 

兄長臉上原本噙著笑意，看到身後的小菊忽然皺起了眉：

 

「她就是你說的異世來客？」

 

小菊正眼神意味不明地看著兄長，聽到這句話時臉色突變，她還不知道，自己早就被所有人看穿。

 

我瞟了她一眼：

 

「正是。」

 

「這樣的人你也相信？」兄長不解

 

其實我硬要把小菊帶在身邊，的確有自己的私心。

 

在她震驚的目光中，我扯掉身上繁瑣的素色長裙，裡面赫然一身烈焰般鮮紅的勁裝。

 

腰腹和肘腕處都束著貼身軟甲，更顯得身形挺拔，英姿颯爽。

 

她扭過頭去，身後的翠柳和幾個貼身丫頭也不再是嬌滴滴的模樣，她們同樣一身利落的青衣軟甲，夜色中眉宇間一片肅S。

 

我微微側頭，勾起唇角：

 

「你不是最看不起內宅女子嗎？」

 

「今日我便讓你見識一下女子是如何闖出一片天地的。」

 

18

 

世人都知江家長子江雲城武功蓋世，是難得一見的將才。

 

卻不知道江雲城還有一個同樣天賦異稟的妹妹江雲卿。

 

父親常年駐守邊城，我自小隨父母在那裡長大，京城的人對我知之甚少。

 

我七歲御馬，十歲便可挽弓射鷹，無論刀槍劍戟都在我手中舞得虎虎生威。

 

十三歲就敢帶著一支小隊密探敵軍城郭，在邊城軍中頗有威名。

 

父親和母親常看著我眼神復雜：

 

「我兒有如此天賦，可惜……卻要隱沒一輩子。」

 

我不服氣：

 

「為什麼？難道就因為雲卿是女兒身嗎？」

 

母親嘆息：

 

「卿兒，你還不知這世道對女子何等苛刻。」

 

十四歲那年，京城的祖父傳來消息，沈家開始給他們的獨子相看親事了。

 

父親面色凝重地召我密談，我生平第一次哭鬧起來：

 

「憑什麼？雲卿要做將軍，要像兄長一樣建功立業，唯獨不要做什麼勞什子相府媳婦，一輩子被困在內宅。」

 

一向以嚴厲著稱的父親破天荒沒有責罵我，他隻默默地請出了高祖的密旨：

 

「這是我們江家人的使命，就算是要你兄長為此犧牲，為父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卿兒，我知道你的抱負，可沈家同樣是戰場，是隻有你可以去的戰場。」

 

我想到嫁入沈家的祖姑母，她上月才去世，這月祖父便命我回京。

 

為了這個使命，也許我會一輩子被困在沈家，就像祖姑母一樣，我心中不寒而慄。

 

我滿眼淚水地抬起頭：

 

「父親，一定要如此嗎？」

 

父親眼中有痛惜，有悲憫，他緩緩地卻擲地有聲地說：

 

「是皇命，亦是軍令！」

 

我沉默良久，深深拜倒：

 

「兒謹遵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