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需要讓自己冷靜一下，整理一下自己的情感和思緒。

坐在書桌前，我隨意地在便箋上塗塗畫畫，自由發揮。

 

當看見自己寫下的「許遲」二字映入我的眼中時，我被嚇得坐直了身子。

 

「你寫的什麼啊，易青葵。」

 

我把便箋撕下，隨手就丟在了書桌上。

 

窗外的月亮高懸在天上，皎潔又明亮，少女的心事仿佛能被映得清清楚楚。

 

我瞥了一眼那張被揉成一團的便箋，又把它拿了過來，然後小心地將它展平放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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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放空到凌晨，肚子已經開始叫了。

 

我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處，把耳朵貼到門上認真地聽了一會兒。

 

發現外面沒有任何動靜。

 

這個點，他應該也睡著了。

 

我光著腳放心地走了出去，想看看廚房冰箱裡還有什麼能充飢的食物。

 

早知道平時就多備點巧克力了。

 

摸著黑快走到冰箱的時候，一隻手橫空出現把我攔住，我忍不住低叫了一聲。

 

熟悉的聲音傳到我耳畔：「是我。」

 

客廳還沒開燈，昏暗之中，我看清了許遲五官的輪廓。

 

我目視前方，和他稍稍拉開一點距離，但這個姿勢卻好像是被他圈在懷中。

 

他聲音悶悶地說：「你這幾天是在躲著我？」

 

「沒有。」

 

他用手輕輕撩了撩我額間的碎發：「你騙誰呢，發消息不回，打電話不接，一回來就往房間裡待，如果不是因為不想看見我的話，是什麼原因？」

 

「……」

 

可能是我表現得過於明顯，他這麼快就猜到了。

 

我幹脆破罐子破摔，直接告訴他：「你有喜歡的女生了吧。」

 

許遲愣了一下，好奇地問：「你知道了？」

 

「在空教室跟你聊天的那個，對嗎？」

 

許遲蒙了一下，回想了幾秒鍾，才恍然大悟：「你說曲歆？她隻是順路過來找一下我，敘敘舊而已。你躲我是因為覺得我喜歡她？

 

「然後你吃醋了嗎？」

 

聽到他的解釋，心裡的鬱悶煙消雲散。

 

我急著辯駁：「什麼吃醋？我又不喜歡你。」

 

許遲嗤笑了一聲：「你現在知道我當時看見你和周術笑得那麼開心是什麼感受了吧？

 

「雙標葵。」

 

這三個字他故意拖長了尾音，在黑暗之中悄悄散開，像不經意間投擲了一顆小炸雷。

 

炸出了不可言說的曖昧氣息。

 

確實是……

 

我一把推開他，顫抖著聲音想往回跑：「你好煩。」

 

剛一轉身，身後的燈「啪」的一下就打開了。

 

光亮瞬間鋪滿了整個房子。

 

15

 

我腳步頓在原地。

 

悄悄轉頭一看，隻見許遲穿著寬松的白色 T 恤倚靠在冰箱旁。

 

「不是餓了出來找東西吃嗎？

 

「給你做點，想吃什麼？」

 

雖然這時候都想從地縫裡鑽進去了，但肚子還是很真誠地叫了一聲。

 

這幾天都沒怎麼好好吃飯。

 

我摸了摸肚子，扯動嘴角討好地說了一句：「蔥花蛋面就行。」

 

許遲平時不經常在家做東西，但那次的蔥花蛋面讓我記憶非常深刻。

 

我硬是吃了三大碗。

 

心裡默默地感嘆，真是比什麼火鍋烤肉好吃得多。

 

他拎起鞋子放到我面前：「把鞋子穿上，等我十分鍾。」

 

然後許遲立馬就行動了起來。

 

當許遲在凌晨把一碗熱騰騰的面端到我面前的時候，我真是想當場上演一次給命文學。

 

他坐在我對面，隻是撐著頭看著我吃。

 

裡面放了兩個雞蛋，撒上碎末蔥花，還加了我喜歡的醋，香味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一口接著一口，我都沒想到自己這麼能吃。

 

他好笑道：「都是你的，鍋裡還有。

 

「好吃嗎？」

 

我瘋狂點頭：「實話說，我爸媽都沒怎麼給我下廚過。」

 

他忽然來了一句：「如果我們一直住在一起的話，我可以天天給你做。

 

「我會去學很多好吃的。」

 

我抬起頭看向他的眼睛：「……啊？」

 

啊。

 

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16

 

當我翻來覆去睡不著，並且腦袋中經常想起許遲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完了。

 

原來隻是些許的好感，沒想到已有燎原之勢。

 

許遲對我很好，甚至好得有點過分。

 

但我卻不敢確認他對我的好，是不是像把我當成妹妹那樣。

 

打開手機看了幾眼，發現許遲給我發了條信息：

 

【現在是原諒我了嗎？】

 

我在聊天框裡打了幾行字，然後又反反復復刪來改去。

 

最終隻是了回了個「嗯」。

 

對面發來：【那我就可以安心睡覺了，晚安。】

 

黑暗之中，我清晰地感覺自己的心在狂烈地跳動著。

 

……

 

從這以後，我和許遲之間的關系比之前更親密。

 

月底他去外地參加一個學術會議，我有兩天沒見到他。

 

到了第三天的時候，他給我發了條信息：

 

【忘記帶一份文件了，在我房間的第二格抽屜裡，可以幫我拍個照嗎？】

 

收到他的消息後，我幾乎是從床上彈了起來，然後馬上跑去了他的房間。

 

他的房間看起來很整潔，所有的物品都擺放有序。

 

我走到他的書桌上，看見空蕩蕩的桌面，旁邊擺放著一個小盆栽，還有一摞專業數學書，也沒有什麼多餘的小物件，大概是理工男標配。

 

拉開抽屜之後，我稍微翻動了幾下，想去找他說的東西。

 

抽出來的瞬間，連帶著一包東西被帶了出來，是一個笑臉的袋子。

 

「這是？」

 

我剛要把它整理好放回去的時候，發現裡面裝著的全是照片。

 

……關於我的照片。

 

我在寫數學寫到偷偷打瞌睡的照片。

 

我在客廳看電視劇開懷大笑的照片。

 

看到煽情畫面時默默流眼淚的照片。

 

還有我吃飯時的照片。

 

一點一滴，全是我在家的日常。

 

照片上的我流露出的全都是最真實的情緒。

 

翻到背面，發現每張照片後面還標注了時間，甚至還有一些細心的備注。

 

例如：

 

【她今天三刷《來自星星的你》，又哭又笑的，好可愛，不催她做題了。

 

【她很喜歡吃肉松餅，下次記得多準備。

 

【每次跟叔叔阿姨通電話後她都會忍不住哭，好心疼。

 

【她不能吃辣，每次都會被辣到胃疼。

 

【好吧……其實每次催她做題，都是我想和她待在一起的借口。】

 

我攥著照片的手指一緊，呼吸變得紊亂起來。

 

因為越翻到後面，發現拍照的時間線比我想象的還要早。

 

最底下的那幾張照片，就有一兩張中學時期的我，我當時正在學習參加演講比賽，望著臺下時的眼神很是驚恐。

 

而那時候，我不記得我見過許遲。

 

看完之後，我心虛地將照片整理好放回原位。

 

而後悄悄退出房間。

 

多日以來的不安，此刻化為了虛無。

 

17

 

等許遲那天晚上回到家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我斜躺在沙發上抱著幾瓶啤酒，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

 

許遲剛進來就發現不對勁，他原來平靜的心似乎又起了波瀾。

 

他連書包都沒放，就先一步奪走我手中的啤酒瓶：「考完試了嗎？」

 

我點了點頭：「今天剛考完，放暑假了。」

 

他把桌上的瓶子收拾幹淨, 在一旁碎碎念：「不讓你到外面喝酒，你還真就在家喝了, 喝這麼多容易難受。

 

「真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易青葵, 怎麼不說話？」

 

我：「……」

 

他還想接著說什麼，我卻站起身往他那邊傾斜, 而後搖搖晃晃地抱住了他：「隻是心緒有點亂……許遲，你也喜歡我，對不對？」

 

喝醉後可以說想說的話, 問想問的問題, 無需顧慮太多。

 

就算說錯了，也有一個喝醉酒的借口擋著。

 

可當我把這句話問出來的時候，我還是被自己嚇了一大跳。

 

許遲一動不動, 隻是任由我抱著。

 

而後, 我聽見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用手拍了拍我的背部。

 

他聲音溫柔又克制：「小葵, 你喝多了。」

 

許遲的手搭在我肩膀上的時候, 我能感覺到他這時候身體的僵硬。

 

我隻是靠在他的肩膀上, 眼睛快要撐不開，迷迷糊糊地問：「喝多了，但是真心話。

 

「酒後吐真言。」

 

許遲抿了抿嘴唇, 眼眸微垂。

 

見他不說話，我又接著說：「拍這麼多照片，偷偷寫那麼多備注，也不敢說喜歡我嗎？」

 

許遲輕輕推了推我：「喝醉了膽子果然很大。

 

「你先放開。」

 

「不要。」

 

下一秒, 他將我放倒在沙發上, 制住了我的雙手。

 

他勾了勾唇角，良久才說：「你看見那些照片了？」

 

我嘟囔著：「你藏了這麼久, 也是厲害。」

 

「確實很久，時間越久，反而越說不出口。」

 

他的半個身子斜靠在我身上, 眉眼中滿是疲憊，但又出現了一絲釋然。

 

炙熱的呼吸沒有規律地撲打在我的頸間。

 

「你太好了，好到我舍不得破壞這段關系, 好到我以為隻能永遠以哥哥的身份照顧著你, 好到連喜歡也隻能偷偷。

 

「怕你發現之後, 會討厭我。」

 

他的發絲似乎還帶著外面雨水的沉重，身上穿的衝鋒衣還有些潮湿。

 

「之前花了好長時間，才能順理成章地待在你身邊。」

 

兩個人的姿勢在雨夜中顯得曖昧，外面的雨水聲每一滴都像是落到了心弦上，不停地在將其撥動。

 

親手聽到他說這些話, 心裡還是像有萬馬疾馳。

 

我往裡縮了縮, 腦子瞬間清醒。

 

「我……我不討厭你。」

 

許遲觸了觸我的額間：「那就是喜歡了？」

 

清醒之後，反倒感覺不好意思了。

 

做了幾下心理掙扎，才小聲開口道：「喜歡……」

 

他認真地問：「小葵，那我們能在一起嗎？」

 

雖然但是，這個夢還挺真實，像是真的摸到了實體，手感好得不可思議，我還隨意地抓了幾下。

 

「（我」「沒關系, 我也可以不吃辣。」

 

「我有起床氣。」

 

「沒關系, 你等你氣消。」

 

「我總是會犯傻。」

 

「沒關系，在我眼裡都不算是犯傻。」

 

「我有時候會發小脾氣。」

 

「沒關系，我能哄。」

 

……

 

「好。」

 

許遲輕輕地吻了上來, 這個吻異常珍重。

 

感受到我回應他之後，他才敢繼續下去。

 

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接吻真的會讓腎上腺素飆升。

 

電視裡輕輕柔柔地傳出那首《如果的事》：

 

「如果你已經不能控制/每天想我一次/如果你因為我而誠實。

 

「如果你看我的電影/聽我愛的 CD/如果你能帶我一起旅行。

 

「如果你決定跟隨感覺/為愛勇敢一次/如果你說我們有彼此。

 

「如果你會開始相信/這般戀愛心情/如果你能給我如果的事。」

 

……

 

我會奮不顧身地去愛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