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和當初那副閉眼睛瞎他媽亂射的樣子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謝凜笑笑：「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特意找老師學這個。」

 

因為我？

 

我仔細回憶了一下。

 

猛然想起來當時謝凜射箭射到我靶子上的時候。

 

我皺著眉看他：「我姨奶滿月的孫子射得都比你準。」

 

剛下臺的謝凜眯眼看著我。

 

半晌，未置一詞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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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尷尬笑笑，摸摸鼻子：「那也算是做了個好事對吧？」

 

「你現在成為射箭高手了。」

 

謝凜挑眉，他看著我笑笑，笑得隨性溫柔。

 

「沈知念。」

 

我拿起弓箭，瞥他一眼：「嗯？」

 

謝凜抿唇，面色明顯冷淡下來：「不是我叫你。」

 

我看向聲源，和秦宥川四目相對。

 

秦宥川緊緊地盯著謝凜，他下颌僵硬，手不斷地收緊，眼中濃重的情緒不斷地翻滾著，最後像是硬生生忍住了一般走到我面前：「沈知念，我們回家。」

 

我淡聲：「行，你籤了離婚協議我就回國。」

 

箭矢啪的一聲射在靶子上。

 

十環。

 

秦宥川指著謝凜，他咬牙，眼中的怒氣像是火燒一般：「你是因為他才跟我離婚是嗎？！」

 

「和我離了，你又物色聯姻對象是不是？」

 

「他那些公司不會給你。」

 

「你以為他是什麼好人？他那麼多的資產都在國外，你知道幹不幹淨？」

 

我放下弓箭，冷眼看向秦宥川：「閉嘴吧，秦宥川。」

 

「你為什麼會覺得自己很委屈？」

 

「你有什麼資格說這些？」

 

「我們結婚五年，但凡你有一天真的盡到了真正的作為丈夫的義務，我或許都會顧念著過去和你平心靜氣地談話。」

 

「我直說了吧，我想離婚，和別人完全沒有任何關系。」

 

「就是單純地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我們倆的感情本來就分崩離析。」

 

我淡淡地看著秦宥川：「不對，本來就沒好過，哪裡需要別人來拆散。」

 

他張了張嘴，臉色蒼白：「知念。」

 

「我……」

 

「離婚協議籤了吧，我不想鬧到上法庭那一步。」

 

「再拿個守活寡少婦外的第二個稱號了。」

 

秦宥川徹底沒了話說。

 

他眼神一直注視著我，往日那雙又冷又沉的眼睛此刻夾雜著淡淡哀傷，他整個人都格外緊繃，像是還沒從巨大落差中回過神。

 

謝凜勾唇笑笑，他眼角帶著得意：「我說過了，秦總，嬌花有的是人上趕著養。」

 

15

 

我和秦宥川辦了離婚協議的一個月後。

 

徐晚檸找上了我。

 

她拄著拐，大概是腿還沒好利索，一瘸一拐地走過來吸引了不少人注目。

 

見了面，她一改往日那副純情小白花的樣子。

 

不客氣地拿過咖啡就喝。

 

我挑眉：「有什麼事就說吧。」

 

「你知道秦宥川為了你，把他名下的大部分財產都轉移到你父母名下了嗎？」

 

「什麼時候的事？」

 

徐晚檸嘲諷笑笑：「你自然不知道。」

 

「你根本不愛他，你又怎麼會關注那些。」

 

我忽地覺得好笑，什麼時候輪到徐晚檸來指責我了？

 

但我沒說話，就靜靜看著她表演，我倒要看看她能說出什麼話來。

 

「看到我這條腿沒？」

 

「還要養好久。」

 

徐晚檸語氣平淡：「這是我自己找人撞的，腿折了，當時肉也翻出來了，血一直在流，我給秦宥川發信息、打電話，他都不回。」

 

「你猜他怎麼樣。」

 

「他給我轉了一大筆錢，說沒錢可以找他要，但是以後避著點媒體，減少被編撰的機會。」

 

「沈知念，秦宥川之所以一直以來對你冷漠，是因為他就是聯姻下出生的孩子，他的生活並不幸福，所以也一直排斥你的接觸。」

 

「他把我扔在這邊去陪你，你卻還要和他離婚。」

 

「你們倆中間，你才是那個無情自私的人。」

 

我點點頭，笑著：「行，謝謝你的誇獎哈，說完了可以拄著你的小拐棍走了。」

 

徐晚檸神情僵住，她表情甚至有點扭曲。

 

「沈知念，你這副樣子可真惡心。」

 

我眨眨眼：「他不去看你，不是因為他有多愛我，是因為他沒什麼同理心，還有，沒人逼著他結婚，沒人逼著他領結婚證，這五年來，就算他再抵觸聯姻也應該和我說明理由，而不是把所有負面情緒全部都傾倒給我。」

 

「他轉移名下財產給誰也不重要，那是他自己願意。」

 

「上次你騙我的事我就放你一馬，畢竟要不是你，我也不會這麼早想明白。」

 

「我們倆就是離婚了。」

 

「別再來煩我了。」

 

16

 

秦宥川又纏上我。

 

「知念。」

 

「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如你所願，現在我們沒什麼關系了。」

 

「但是這也標志著一切都重新開始。」

 

「我想重新了解你。」

 

「了解你的生活，了解你的喜好。」

 

我一言不發坐進車裡。

 

秦宥川卻一下子把住我的車門，他垂眼看著我，從前的一身銳氣褪去，眼裡有幾分哀求：「行嗎？」

 

了解我的生活，了解我的喜好。

 

過去的五年裡哪一天不是機會？非要等到今天？

 

我拿起手機，冷眼：「還不走嗎？不走我要報警了。」

 

秦宥川注視著我，他眼中近乎執拗：「不走。」

 

砰的一聲。

 

秦宥川整個人被掼了一拳，他踉跄著退開，不可置信地抬頭。

 

謝凜冷著臉甩了甩手，他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拽著秦宥川的衣領就往他下巴上砸，忍得手臂青筋根根畢現。

 

兩個人沒一會就撕打起來。

 

「離婚了還他媽來騷擾人是不是？」

 

秦宥川咬著牙關，也發了狠，拳頭毫不收力：「和你有什麼關系？！」

 

謝凜畢竟常年定居國外，秦宥川逐漸落了下風。

 

直到謝凜嘴角掛了彩，他松開手，秦宥川靠在牆上。

 

謝凜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滾遠點，別他媽再煩我女朋友，行嗎？」

 

秦宥川驀地僵住，他驟然看向我。

 

眼圈一瞬間紅了。

 

眼中翻滾的情緒如濃稠的墨一般，張口的時候聲音都啞了：「你們，在一起了？」

 

我瞥了眼謝凜。

 

自如地挎著他手臂：「在一起了。」

 

謝凜渾身一僵，他耳根微紅。

 

至於秦宥川，他神情灰敗，一副天塌了的模樣。

 

我淡淡開口：「秦宥川。」

 

「你現在真的是在騷擾我，我希望你別來找我了。」

 

「我離婚的決定是這五年每一次心灰意冷攢出來的，不是因為你的某一個決定，也不是因為某一個人。」

 

「我們倆就是沒可能了。」

 

秦宥川眼角和嘴角都是傷，此時落寞的樣子格外可憐，他看著我，視線又落到我和謝凜相貼的肌膚上，眼神又閃躲開：「……好。」

 

「我不會再讓你為難了。」

 

17

 

「謝凜！」

 

「能不能別跟著我了。」

 

自從我回國他跟回來，三天都得見兩天。

 

在秦宥川面前撒了那個謊之後更是，他纏得越發地緊。

 

一開始我還能視若無睹，可時間久了，總覺得心慌。

 

心跳越發地快，也沒辦法再淡然平靜地看著他那張臉。

 

「你公司最近不是在搞一個合作？」

 

謝凜慢悠悠跟在我身後。

 

我點點頭，走了一大步，和他拉開距離：「嗯。」

 

謝凜又追上來，他看向我眼眸明亮：「不用費勁談了，我給你投資，行不行？」

 

我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

 

「我有個小條件。」

 

「就是……能不能分一天時間給我，陪我一天？」

 

我站定，轉過身，仰頭看謝凜。

 

他眼睫一顫，也不動，抿了抿唇：「半天也行。」

 

我彎了彎眼睛：「行，成交。」

 

18

 

我和謝凜坐了皮艇。

 

去跳海。

 

甚至蹦了極。

 

一天下來，整個人都筋疲力盡。

 

我們坐在黃昏的摩天輪上。

 

謝凜看著我：「開心嗎？」

 

微光襯出他高挺的鼻梁，整個人的五官在陰暗處更加深邃。

 

他神情認真，目光溫柔。

 

就像是在此前，已經那樣注視我很久很久了。

 

我忽然愣了一下。

 

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這些東西？」

 

「猜的。」

 

刺激的遊樂項目一直都對我有強大的吸引力，過去和秦宥川在一起，我常常因為身份而被限制，已經很久沒這麼放松開心過了。

 

我眼眸微顫，心跳逐步加快：「那時候你說，射箭的時候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面對吧？」

 

「那我們第一次見是什麼時候？」

 

謝凜說。

 

我們第一次見面其實是在高一的運動會。

 

我腦袋都快想破了，才記起來一點。

 

那時候下午陽光毒辣，操場走一會都覺得口腔幹燥。

 

我跑步得了第一，歇下來的時候和別人談笑風生，喝水的時候卻沒注意，喝了謝凜剩下的半瓶水。

 

他坐在遮陽傘下，手夾著筆記名字，桌面上一左一右兩個風扇，格外悠闲。

 

見我喝了他的水，眯了眯眼睛表示不滿。

 

我轉過頭笑著看謝凜, 不好意思地笑著吐了下舌頭：「抱歉啊同學, 一會再給你買一瓶。」

 

四目相對的時候, 謝凜愣了一下。

 

灼熱的陽光映在他眼中, 是漂亮的琉璃色。

 

隻想到這些。

 

我隻記得那雙漂亮的眼睛。

 

和現在的謝凜一模一樣。

 

眼中溫潤，藏著喜歡。

 

19

 

兩個月之後。

 

我和謝凜在他的房子打鬧。

 

我虛虛掐著謝凜的脖頸，騎在他身上：「謝凜！你要是再在我背後嚇我我就真的生氣了！」

 

他窩在沙發上笑得不可自抑：「你怎麼那麼不經嚇啊。」

 

「嗯？」

 

他又捏捏我的臉。

 

我猛地一拍：「真的生氣！」

 

謝凜彎了彎唇，他一手握著我手腕，一手撐著起身, 把我抱進懷裡。

 

「誰讓你最近總是忙工作。」

 

「我都特意把時間空出來給你了。」

 

「結果我們一天在一起的時間都不超過兩個小時。」

 

我縮進他懷中，抱著他的腰身：「那沒辦法嘛，最近是緊急關頭，我必須搞好了, 這樣公司的威望和名聲才能起來嘛。」

 

他嘆了口氣, 把下巴墊我肩膀上, 輕輕吻了吻我耳根。

 

我瑟縮著躲開。

 

謝凜的手機忽地響動。

 

我剛要接起, 他卻一下子拿過手機, 輕咳，站起身接電話：「行，不急, 別再給我打過來了。」

 

是很明顯的女聲。

 

胸腔憋悶, 我皺眉看向謝凜：「誰打來的電話我不能接？」

 

謝凜摸了摸脖頸, 眼神亂看：「客戶的電話。」

 

「客戶的電話打你私人賬號？」

 

他右手掐著手機, 我一把拿過來。

 

解鎖打開。

 

一個手機號不斷地發送照片過來。

 

「你要的照片都在這了。」

 

我點開，全都是高中校園的女生。

 

上課學習的、下課散步的, 各種各樣的照片。

 

隻看了一眼我就不敢再看, 心髒簡直窒息，我仰頭看他，神色極冷：「謝凜, 你喜歡別人大可以跟我說。」

 

「沒必要這樣。」

 

謝凜看了我半晌。

 

「啊。」

 

「行。」

 

「我就喜歡手機裡這女生。」

 

我忍著摔手機的衝動站起身。

 

楊婉手一頓。

 

「從一」謝凜忽然從背後抱住我, 他輕笑，語氣似無奈：「祖宗你仔細看看行嗎？」

 

他拿著手機, 抱著我一起看。

 

「第一張, 你高一演講的照片。」

 

「第二張，學校有人採訪, 你學習的照片。」

 

「第三張，你運動會的照片。」

 

「第四張，你百日誓師的演講照片。」

 

我一下子愣住。

 

這些……還真的都是高中時期的自己。

 

謝凜溫柔的聲音在我耳邊盤旋：「你過去的生活我沒能參與, 但也不想就這樣錯失, 想著, 能找到一些照片, 就留在身邊。」

 

「就好像那時候，我也陪在你身邊了。」

 

我偃旗息鼓，討好似的撓了撓謝凜的手心：「那你哪來的這個照片, 那女生是誰？」

 

「什麼女生，那是我舅媽, 她是學校校長。」

 

「啊，難怪啊。」

 

謝凜笑笑，他翻到我運動會時候的那張照片：「當時你跑步的時候我就在想。」

 

「這樣的女生, 會喜歡什麼樣的男生？」

 

「當時隻是好奇。」

 

「後來就莫名地留意起來。」

 

「一直留意到現在。」

 

我轉過頭環抱住謝凜的脖頸，踮腳不由分說地吻上他的唇。

 

對上謝凜那雙琥珀色有些錯愕的眼眸。

 

我彎眼笑笑。

 

謝凜。

 

謝謝你一直在我青春的另一端，陪我一同走過之後的許多歲月。

 

一直一直。

 

從未放棄。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