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舉著酒杯，正在仔細打量我，一臉驚疑。

 

他身旁，趙婧挽著他的手，也在看我，同樣疑惑不已。

 

顯然，他倆都覺得我眼熟，甚至聲音都耳熟，但他們不敢確定我就是許昭。

 

因為這太離譜了。

 

像做夢一樣離譜。

 

在他們身前，還有一對夫婦，是陸泉夫婦。

 

他們在網上很火的。

 

輪到他們後，陸泉熱情洋溢地跟周正樺打招呼：「周總，好久不見了，恭喜你尋回愛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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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正樺拍拍他肩膀：「陸泉，也恭喜你了，尋回了愛子，這位就是你兒子陸豐吧？」

 

周正樺打量陸豐。

 

陸豐不由站直了，緊張地笑：「周總好。」

 

周正樺笑笑，掃了一眼趙婧。

 

趙婧立刻自我介紹：「周總，我是陸豐的女朋友趙婧，我爸是長江銀行的經理，有辦過您分公司的業務。」

 

「好好。」周正樺保持著客氣。

 

我在一旁微笑。

 

陸豐和趙婧都不由盯著我看，對視一眼後，雙雙敬酒：「攸寧小姐，恭喜你回到父母身邊。」

 

我不說話。

 

陸豐跟趙婧再次對視，有點不安。

 

還是陸泉開口：「攸寧小姐，我兒子陸豐跟你經歷很像，哎，可憐天下父母心啊，真不知道還有多少孩子在外流浪。」

 

「對，我最近打算成立一個慈善基金會，專門幫助大家尋找丟失的親人，不知攸寧小姐有什麼見解？」陸豐穩住神插話。

 

好你個陸豐，這就想攀高枝了。

 

要是我跟他一起成立基金會，以後他不就抱上大腿了？

 

我爸媽都不著痕跡地皺了一下眉頭，但沒說什麼，隻是看我。

 

趙婧也看我，恭維道：「攸寧小姐，我深知失去親人的痛苦，陸豐曾經就很痛苦，我一直陪在他身邊，陪他尋找親生父母，如今終於如願，但我們不會停下腳步，我們要幫助更多的人！」

 

「這就是你當第三者的理由？」

 

14

 

我突然開口。

 

趙婧瞳孔一縮，啞了，仿佛個嘎嘎叫的鴨子被突然掐住了喉嚨。

 

陸豐激烈一抖，全身僵住了。

 

這一刻，他們終於確認了，我就是許昭！

 

附近圍觀的眾人也愣住了。

 

我爸媽詫異地看我，不太明白我的話是什麼意思。

 

陸泉茫然看我，又看趙婧。

 

趙婧滿頭大汗，手腳發顫。

 

「真是你……不可能……不可能啊……」她喃喃自語，驚得倒退了好幾步。

 

「許昭……你……」陸豐喉嚨灌了鉛一樣，嘴唇不斷地嚅動，屁話說不出兩個。

 

我優雅笑著：「怎麼了？不繼續聊慈善基金會了嗎？其實我很感興趣，也願意投入資金，大家一起為走失兒童回家助力。」

 

這話是真心的。

 

但陸豐和趙婧已經嚇破了膽。

 

抖如篩糠。

 

陸泉終於意識到不對勁，沉聲道：「許昭？那個前女友……陸豐，你前女友是攸寧小姐？」

 

他震驚地看向陸豐。

 

陸豐慌亂失措，嘴唇哆嗦不停：「爸……我……她……攸寧小姐……」

 

傻子都能看出他有多驚恐。

 

陸泉作為身家過億的老板，哪能不懂？

 

他也冒了冷汗，精明的眼珠子不斷閃爍，最後拉著陸豐跟我們告辭。

 

「周總，邵夫人，還有攸寧小姐，我們家裡還有事，先告辭了，改日再登門道歉，一定登門道歉！」

 

他沒辦法了，隻能先走，改日再單獨認錯，否則今晚鬧大了，所有人都會知道他家惹了我。

 

一家人慌忙離去，不敢停留。

 

趙婧一激靈，也跟著他們走。

 

陸泉回頭拒絕：「趙小姐，你是陸豐的朋友，可以留在這裡，不必跟我們走。」

 

這句話的意思是，趙婧不是他兒媳婦了，雙方劃清界限。

 

趙婧僵在原地，眼淚都嚇出來了。

 

我爸這時接到了一個電話，離開了。

 

我媽則帶我去了休息室，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一五一十說了。

 

我媽氣得夠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可恨，那個陸豐真是不知S活，還有趙婧，竟敢找人打你，我饒不了她！」

 

話落，趙婧竟然自己進來了。

 

她一進來就顫顫巍巍地朝我彎腰。

 

「攸寧小姐……誤會……都是誤會，我……我對不起你，對不起……」

 

「趙婧！」我媽冷喝一聲，嚇得趙婧雙膝一軟，撲通跪地。

 

「對不起，攸寧小姐，饒了我吧，我犯賤，我是小三，我該S，我該S啊！」趙婧開始抽自己耳光，狠狠地抽。

 

抽得臉頰紅腫，嘴角溢血！

 

我端坐著，暗想韓劇真不是騙人的。

 

嚇壞了的有錢女人，也是會抽自己耳光的。

 

正抽著，我爸進來了。

 

他看見趙婧，臉色陰冷到了極點。

 

「我查到了，那幾個機車男是你指使的，你敢傷我女兒？」我爸一字一句，宛如尖刀，狠狠地割開趙婧的心髒。

 

趙婧嚇得半S，連忙甩鍋：「他們是我的車友，自己非要去幫我出氣的，不是我叫的！」

 

「閉嘴！」我爸冷喝，然後朝我溫柔地笑，「攸寧，你跟媽媽去玩吧，這事我會處理。」

 

我聽話，跟著媽媽出去。

 

趙婧驚恐萬狀，壓根不敢獨自面對我爸。

 

她跪著朝我挪來，痛哭流涕：「攸寧小姐別走……我錯了，救救我……陸豐該S，他不是人！我不愛他的，我隻是圖財……饒了我吧……」

 

我的腿被她抱住了，鼻涕眼淚抹了我一褲腳。

 

真惡心。

 

我用力踢開她，大步出門。

 

趙婧不知道要面臨什麼，但第二天，她瑟瑟發抖地被送去了派出所。

 

看，我爸不是黑社會，是講法律的好人。

 

趙婧屬於尋釁滋事罪的共同犯，情節惡劣，破壞社會秩序，應當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

 

好好蹲著吧！

 

15

 

至於陸豐那邊，一夜變天。

 

雖然陸泉一直道歉求情，但沒有用，他家的生意全廢了。

 

這下，真成一般家庭了。

 

數日後，我在萬達逛街，陸豐突然用一個陌生號碼給我發來了短信。

 

【昭昭，我是陸豐，我也在萬達，一樓的咖啡廳，你能來一下嗎？我有樣東西給你。】

 

陸豐賣關子。

 

我不理會，他繼續發：【真的是很重要的東西，也是你最喜歡的東西，你來一下吧。】

 

我最喜歡的東西？

 

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我還是去一樓咖啡廳了。

 

進去一看，陸豐西裝革履，神色疲憊地坐在靠窗位置。

 

見我來了，他忙起身，朝我燦爛地笑。

 

他長得很清爽，以前我特別喜歡他穿西裝笑的樣子。

 

但現在，越看越油膩。

 

我走過去，他幫我拉開椅子，紳士道：「昭昭，你喝什麼咖啡？」

 

「不喝，你有什麼東西給我？」我平靜得很。

 

陸豐彎腰從袋子裡捧出一個小蛋糕，小心翼翼地，生怕摔了。

 

蛋糕的外形是皮卡丘，粉藍粉藍的，相當可愛。

 

「看，這是你最喜歡吃的蛋糕，以前我送完外賣，路過蛋糕店就會給你買一個。」陸豐甜蜜地回憶往昔，笑容依舊燦爛。

 

我一頭問號。

 

這就是最重要的東西？你們這種男人的腦構造到底是怎樣的？

 

我有點生理不適，尤其是看他燦爛地笑著。

 

「你一直笑什麼？能不能把你的大門牙合上？」

 

「好好，對不起。」陸豐不敢笑了，幹巴巴地抿著嘴。

 

我起身：「你留著慢慢吃吧，我從來就不喜歡甜食。」

 

是的，我其實並不喜歡吃蛋糕，隻是陸豐給我買的，是驚喜，是他的愛。

 

所以我總說，我最喜歡吃蛋糕了。

 

「昭昭，等一下。」陸豐伸手攔我，眼眶紅了。

 

我警告他：「我叫周攸寧，不叫昭昭！」

 

陸豐嘴唇動了動，近乎哀求道：「昭昭，我錯了，我想了很多，我罪該萬S。

 

「我求你原諒我，我們相愛了五年，五年啊！我求你了，回到我身邊吧。」

 

他打感情牌了。

 

我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還是那句話，這種男人的腦構造到底是啥樣的？

 

為何能如此腦殘？

 

我搖搖頭，居高臨下：「我好不容易來到了山巔，總不能回到臭水溝裡吧？」

 

這是他對我說過的話，我原封不動地奉還！

 

陸豐一僵，仿佛被抽走了靈魂一般，頹然坐下。

 

16

 

我的新生活開始了。

 

千金大小姐美美的生活，簡直不要太好。

 

旅遊、購物、健身、彈琴、畫畫……我喜歡的東西，全都體驗一番。

 

我開朗得跟個大馬哈魚一樣。

 

當然，我沒有忘記以前當孤兒的苦。

 

我利用我爸的人脈，創立了「寶貝回家天使慈善基金會」。

 

這個基金會主要致力於救助被拐兒童、走失兒童、流浪乞討兒童、被遺棄兒童及其家庭。

 

我家人十分支持我，並且不留餘力地推廣、擴大，吸納了大量捐款善人。

 

短短一年，我們募集善款超過六千萬元，公眾捐款超過四百萬次。

 

並且成立了尋親工作站、幫走失孩子回家、援夢行動一對一、愛心家庭救助等十多項自主品牌項目。

 

我們也幫近兩千個家庭圓夢團圓，未來將繼續擴大規模，幫助更多的孩子和家庭。

 

總之，人生太有意義啦。

 

在此期間，我還聽說了陸豐的情況。

 

他家徹底破產了，沒有誰還敢跟他家做生意。

 

好在陸豐是個網絡紅人。

 

他就每天直播帶貨，無下限地圈錢。

 

這也導致他的風評扭轉，遭到了無數人的攻擊。

 

最終，他跟我的事被曝光了。

 

我查了一下，發現是我以前的房東曝光的。

 

就是那個苦口婆心要將他那擁有三套商鋪的侄子介紹給我的房東。

 

房東錄視頻罵陸豐。

 

「這個陸豐以前是我的租客, 租了五年，有個賣檸檬茶的女友，叫許昭。

 

「許昭漂亮又勤快，每天賣檸檬茶到半夜, 我看著都心疼。陸豐發財了, 理應帶許昭一起享福的, 結果呢？竟然直接拋棄許昭，跟別人在一起了。

 

「真是渣男，惡心人，我侄子知道後三天三夜吃不下飯，不明白自己輸在了哪裡。

 

「如果許昭看見了請聯系我，我侄子一直在等你。」

 

這個視頻一出, 全網沸騰。

 

人人都心疼許昭，痛罵陸豐。

 

陸豐壓根頂不住，加上家庭壓力巨大，他人都抑鬱了。

 

直播帶貨自然也熄火了。

 

他頓了頓，背對著我嘆氣：「看情況吧，我想多陪陪父母，畢竟才重逢。」

 

「（大」最後一次見陸豐，他蹲在萬達咖啡廳外面，頭發亂糟糟，精神萎靡，時不時看一眼咖啡廳裡面。

 

附近的人說，他逗留了半個月了，似乎在找人。

 

他找我呢。

 

我難得去一次咖啡廳就被他逮住了。

 

他隔著玻璃朝我比畫手勢, 狼狽又落魄, 想說些什麼。

 

我抓緊防狼噴霧，走出去看他。

 

他見到我肯出去，眼淚就下來了。

 

「昭昭……我家散了, 我害了父母, 害得他們破產……」

 

陸豐吸著鼻子, 邋裡邋遢。

 

我不說話。

 

他苦澀無比, 「我沒臉留在這裡了，我要回老家縣城了, 我還記得，你當初跟我說過，要跟我一起回老家買房, 我們平平淡淡過一生……」

 

「這是你的遺言嗎？」我面無表情。

 

他眼淚不停地流：「對不起昭昭……是我背叛了你，如果能重來，我一定會堅定地拉著你的手, 帶你回家。

 

「我會告訴所有人，你是我的總裁夫人！」

 

「然後, 你就可以當周家的金龜婿, 從一般家庭的繼承人, 化身超級家庭的繼承人，對不對？」我揭穿了他的心思。

 

他臉頰一陣抖動，竟無言以對。

 

我呵呵一笑。

 

若我還是那個許昭, 你就算重來一萬次也不會選我。

 

但我是周攸寧了，所以，你渴望重來一次，然後堅定地選我。

 

「我呸！」

 

嘴唇一張一合, 我呸完就走。

 

陸豐失魂落魄，呆呆地目送我遠去。

 

我頭都不回。

 

因為，我不是賣檸檬茶的許昭了。

 

我是周攸寧。

 

大步向前走的周攸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