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倒是沒想到這倆老人家會來，任那邊熱鬧喧天，我扯了下我哥的袖子，「哥……」

他以為我是在不安，揉了一下我的腦袋：「放心，有哥在，以後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了。」

我沒忍住，鼻頭一酸。

上輩子我爸癱瘓，我媽骨折，我哥一人攬下照顧二人的重擔。

但我爸媽兩個是什麼樣的人，我一直都清楚，所以見我哥三十多就開始有白頭發，我就想著我每月替他幾天，讓他也輕松輕松。

可他卻直接拒絕了，直到他死的時候，最擔心的還是我要接替他照顧爸媽，受他們那份磋磨和委屈，他到死都不瞑目。

我吸了吸鼻子，側目去看他，隻見他臉上神色冷然又帶著些上輩子的麻木，我心裡忽地一抽。想問他為什麼會去找爺爺奶奶，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

就當他是心疼我被餓暈的原因吧！

8

爺爺在警察局把我爸媽罵了一頓，罵的很難聽。

我媽哭到最後整個人氣的都快變形，但鑑於在警察局，又那麼多人指責她，她也不敢造次，隻能忍了下去，但看向我和我哥的眼神，堪稱怨毒。

後來警察把我爸媽也教育了一頓，讓他們以後看著點實際情況，別把兩個孩子逼急了，至少要讓人吃飽飯才是。

我爸媽連連點頭應是，隻是誰都沒想到，臨了爺爺會突然開口：

「你們是什麼樣的人，這些年我早看明白了，現在答應的好好的，等下出門還不知道要怎麼磋磨兩個孩子，現如今，既然你們養不好兩個孩子，那就讓我來養！

「按照現在的社會教育情況，你們把撫養費給我，我每月給月給孩子發生活費，他們想住校住校，不想住校，剛好你媽城裡還有個老房子，你媽過去照顧兩個孩子！」

爺爺那麼一說，我忽然想起來，奶奶娘家在縣城的那個房子，因為她娘家隻剩她一個，所以房子落在了她頭上，而過不了多久，那房子就會拆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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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我差點被猥褻，我哥因此輟學的時候，爺爺奶奶曾說過要來照顧我跟我哥，讓我哥繼續讀書的話。

可我媽鬧著，說我哥不聽她的話，要死要活的鬧，說他不讀書就不讀書，誰也不準管，說我鬧成這樣，就是喪門星，說我活該。

誰敢管我跟我哥，她就跟誰急。

她要讓我跟我哥知道什麼是責任，要讓我們為自己的決定負責。

爺爺奶奶覺得她有病，我爸護著我媽，大家鬧得幾乎不再往來。

直到我媽提前知道縣城的房子要拆遷。

她瞞著這個消息，主動回去跟爺爺奶奶緩和關系，再提出分家。

她借口要在縣城照顧我跟我哥為由，讓奶奶把縣城的房子給了她和我爸。

爺爺奶奶也不想一家人鬧得那麼難看，就順著我媽的分家意見，下了那個臺階。

後來房子拆了兩套商品房和六十幾萬，我爸怕我二叔和小姑鬧，就跟我媽商量，把拆遷的錢拿大部分給爺爺奶奶，說是以後二老養老的事，他就不參與了。

我媽雖然不情願，但我爸都那樣說了，她也不好怎麼反駁。

況且她作為長媳，之前分家的時候又承諾拿了縣城的房子，就管爺爺奶奶養老。

但其實她並不想管爺爺奶奶，所以我爸那樣說，她沒辦法也就同意了。

本來她嫌五十萬太多，可想想看要是拿太少了，我二叔和我小姑也不同意，大家鬧起來讓她沒臉面。

她對外標榜一直是大方體面的形象，所以給了就給了。

這也算是緩和了不少我爸和我二叔小姑之間的關系，主要是得了好處，就捧著我爸媽。

我爸媽也很得意，回家都是春光滿面的。

相較於他們，我和我哥就慘多了。

由於我爸媽的打壓，別人為了捧他們，也跟著對我們說教數落，所以我和我哥很討厭回老家。

不過這輩子，他們就別想那麼舒坦了。

9

爺爺態度很堅決，一定要讓我爸媽把養我們的錢給出來，還要當著警察的面寫好承諾書。

任我爸怎麼說，他都不松口，我媽哭哭啼啼問我跟我哥：

「你們就這麼不待見媽媽？就這麼想離開爸爸媽媽嗎？我們把你們養這麼大，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你們怎麼舍得的？」

我爸見給我爺爺說不通，就給警察說，讓我跟我哥自己選，跟爺爺奶奶還是跟他們。

我哥冷漠的看著他們表演：「爸媽，我們跟爺爺奶奶不是一家人嗎，怎麼您這話說的，爺爺奶奶照顧我們上學，就是不要你們了呢？」

我直接哭著往我媽面前一跪，「媽，我想讀書，不想被餓死，媽，你放過我跟哥哥吧……」

我媽萬萬沒想到我會突然來這一出，嚇得往後退了好幾步。

我爸扶住她，又聽周圍對他們的指指點點，氣的就想抬腳來踹我。

我想的是，他要是踹到我，那我就裝厲害一點，爭取一次搞定我跟我哥將來的去留。

不過意外的是，我哥見他要踹我，直接擋在了我身前，我見他摔地上，馬上撲過去在他耳邊說道：

「裝暈。」

不得不說我跟我哥的默契就是好，我話音剛落他就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我則驚恐大叫，哭的如喪考妣。

剛開始還是假哭，後來想到我跟我哥上輩子的經歷，沒忍住，哭的差點沒喘上氣。

直到我哥被送進醫院，做完了一系列檢查我都沒能停下來。

跟我的報告單一樣，我哥也是貧血，甚至他還有很嚴重的胃病。

10

經過這一出，我爸媽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把我跟我哥的監護權給到了我爺爺奶奶。

但我媽私下裡惡狠狠的說：「他們要養就養，既然要脫離父母，那就脫離幹淨好了，我一分錢也不會給，看他們能堅持多久。」

我跟我哥沒理她，在奶奶那個小院兒安頓下來。

我沒問我哥為什麼要找爺爺奶奶來，又跟他們說了什麼，才讓他們同意照顧我們。

但我知道，如今這個局面隻是我們擺脫父母的第一步，至於將來還有什麼變故，我們都不得而知。

不過能夠確定的是，我爸媽肯定不會那麼善罷甘休。

畢竟堂姑戰力不凡，現在我們村上鎮上，知道我爸媽每月隻給我們一百塊，把我跟我哥餓出病的事，鬧得人盡皆知。

有時候當著我媽的面數落自家孩子說：你不好好讀書/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我就每月隻給你一百塊，餓不死你！

臊的我媽臉都沒處放了。

因此，他們不給撫養費，大概就是他們逼我跟我哥就範的第一步。

爺爺奶奶年紀大了，唯一的收入隻是家裡幾畝田地以及賣一些雞鴨禽蛋。

我媽娘家是鎮上的，一直都瞧不上我爺爺奶奶那些東西，所以往昔那些東西都是給我二叔和小姑的。

並且之前奶奶在農村的話，還能幫著二叔家看看堂弟。

尋常這小院的租金，也能貼補他們一些。

可如今奶奶負責照顧我跟我哥，我爸媽又不給撫養費，二老隻能用微薄的收入養著我跟我哥。

二叔他們拿不到好處，自然開始跟爺爺奶奶找不痛快。

我爸媽打的就是這個注意，不過沒等他們挑唆完我二叔和小姑，我就拿著之前警局的調解回執，去法院把我爸媽給告了。

11

我告他們棄養我跟我哥。

我爸在鋼鐵廠上班，還是個小組長。

我直接把法院傳票的地址和電話填的他們鋼鐵廠的，所以他接到法院傳票和電話的時候，直接整個廠都知道了他的事跡。

上輩子他在年末的時候，因為各方面表現很好，還升成了車間主任，不過這輩子，我看懸。

他們想給我和我哥找麻煩，那我也給他們找點麻煩，免得太闲了。

告我爸媽的事，我沒給我哥說。

之前因為奶奶小院離學校比較近，我跟我哥改成了走讀。

他每天晚上九點過下課回家還要挑燈戰到十一二點，這馬上要期末了，我不想打擾他。

這輩子讓他好好的完成自己的夢想。

我爸收到傳票氣勢洶洶的找我算賬，我媽上來就哭：

「娟娟，我跟你爸除了之前生活費沒給夠給你們，還有哪點對不起你們？你們真是要把我們這個家拆了才甘心嗎？」

我爸罵了我一句喪門星，上來就要給我大耳巴子，我嚇得抱頭鼠竄，邊跑邊喊：

「爸媽，你們別打我，我、我這不也是想到之前二嬸娘沒給堂姐撫養費，你們讓堂姐去法院告她！

「後來、後來而嬸娘就給了撫養費，還沒什麼事，我就想你們不給撫養費給我和我哥，說了你們就罵我，我就隻能這樣了呀，不然我跟我哥就快要餓死了啊——」

我二叔之前離過一次婚，那次生了我堂姐，但他們離婚的時候二嬸沒帶走堂姐。

後來二叔又娶了個二嬸，他們就不讓堂姐見她親媽。

但前二嬸說見不到孩子，不給撫養費。

那麼一拖就拖了好些年，後來我爸媽小姑他們就慫恿我二叔和堂姐告她親媽不給撫養費。

法院判了之後，我二叔得了一大筆錢，隻是那錢沒用在我堂姐身上，她甚至初中沒畢業，就被我後面這個二嬸逼出去打工了。

最後還是我前二嬸出頭，把堂姐接她那邊，她才能繼續讀書的。

我這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我爸媽怎麼就受不了了呢？

12

我喊的聲嘶力竭，另一邊我爸媽剛來，周恬就跑去找她小姨了。

之前我餓暈去醫院的事班上不少同學都知道，加上我在班上成績不錯，又有周恬這個人緣極好的朋友兩肋插刀，所以如今班上的同學都很護著我。

見我爸媽要揍人，大家都義憤填膺的站在我周圍。

很快教導主任和班主任都來了，他們之前都在現場，如今一聽我爸媽居然一直都沒給我奶奶生活費，臉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教導主任。

「我說兩位，我之前就說了，你們要真養不起，就跟他們籤個斷親書，我好讓學校出面給他們申請個低保什麼的，總不至於餓死對吧？

「你們倒好，佔著父母的名額又不做父母該做的事，她告你們怎麼了？你們這難道不是棄養？照我說，梁娟同學做的很好，知道拿法律武器來保護自己！

「畢竟你們作為父母，想要傷害孩子，比任何人都容易，她不過是小小反抗一下，你們就破防成這樣，還要打人，還有沒有王法了？真當我們學校的老師都是死人嗎？」

「好！」教導主任一說完，旁邊的同學忽然叫了聲好，緊接著就有人鼓起掌來。

教導主任目光一掃，大家又都立即安靜下來，規規矩矩的站一旁。

我爸媽被說的啞口無言，臉色漲紅。

我這才解釋道：

「爸媽我不是要拆散我們家，我隻是沒辦法了，之前給你們打電話你們不接，我回家也不讓我進門，我隻能這樣了，法院那邊說了，你們隻要按時給撫養費，這個是不會有太大影響的！」

「放你個狗臭屁的沒影響！你知不知道現在全工廠都知道我不給你們撫養費，老子下半年的晉升都被你這個龜兒子給攪黃了！老子真是——」

我爸指著我，咬牙切齒的說，我則嚇得瑟縮到了教導主任得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