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公是我守護神。

可他卻在我被車子撞了時讓我自己去醫院。

轉頭用神力給鄰居治好了肺癌。

面對我的歇斯底裡，他寒著嗓子：「玉琴病得都快要死了，你就不能讓讓她？」

「我真後悔選了你這個沒同情心的人做主人。」

1

出院這天穆琛特地來接我。

明明五天前我們才因為葉玉琴的事吵得不可開交。

今天他又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對我噓寒問暖。

上了車子，他想替我系安全帶，我隔開他的手。

咔噠一聲，他的手僵在半空中，眼神有些不自然。

驀地又笑起來：「你看，我忘了，你都好了，我們現在就回家。」

一路上他沒話找話，我閉目假寐。

到了家，他把車停在門口卻遲遲沒開鎖：「沐沐，我為那天說的話給你道歉，是我口不擇言，可是玉琴她孤身一個人還帶著孩子，我不能見死不救。」

「如果讓我再選一次，我還是會救她。」

我睜開眼，隻對他說了一句話：「我也很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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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怔住了，我沒再理他，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還是讓我下了車。

直到等我進了家門後才明白他忽然對我轉變了態度的緣由。

2

我進了玄關正打算換鞋。

鞋櫃裡一雙突兀的黑色高跟鞋將我的湛藍色棉拖壓在了最底下。

我皺眉把高跟鞋丟下來，哐當一聲。

裡面就跑出來一個小男孩。

手裡捏著我兒子小時候的玩具鯊魚朝門口大喊：「爸爸，你回來啦！」

結果發現人是我，他又立馬縮了脖子朝裡頭喊：「媽媽，家裡來了個陌生阿姨。」

下一秒一個打扮得知性得體的女人握著鍋鏟走了出來。

三個月不見，她臉上的病容早就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紅潤又略顯豐腴的漂亮臉龐。

見是我，她愣了兩秒才把鍋鏟放回去又在新圍裙上擦了擦手，笑著對我說：「嫂子，你回來啦。」

我額角一跳，被氣笑了。

怪不得突然對我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原來是把人都接到家裡來住了。

一堵牆的距離對他們來說已經不滿足了，得親密無間才行。

我進到屋子裡環視一周，湛藍色的桌布被換成了粉色，窗簾從杏色變成了白色。

就連我養的花也從雛菊換成了我最討厭的金魚草。

我杯子的碎片整整齊齊地躺在了垃圾桶裡，就連浴室裡的手帕都少了我的。

還沒等我看完，顧琛就回來了。

男孩兒撲到他懷裡喊爸爸，他親昵地摸摸他的後腦勺，說了句：「乖。」

我抱著臂睨著眼前的「一家三口」。

顧琛緩緩推開男孩兒走到我面前：「玉琴家裡的水泵壞了，暫時住在我們家。」

他耐著性子和我解釋這段時間以來葉玉琴為了照顧他和兒子犧牲了多少時間。

又是怎麼拖著病體對著他和兒子噓寒問暖。

他竭力解釋，甚至還說隻有一樓才是他們生活的地方，二樓一點兒都沒變。

我伸手打斷他：「既然這樣，我主動退出，你們過就行，別讓我當你們 play 的一環。」

「兒子快放學了吧，等會兒我們就把證領了，你已經有一個兒子了，把我兒子給我也是應該的。」

是啊，我們還有一個兒子，他卻讓別的孩子也叫他爸爸。

我無法想象自己的兒子這段時間是怎麼過來的，一個鄰居像後媽一樣在屋子裡轉來轉去。

可兒子來醫院看我時，卻一句話都不對我說。

怪不得他總是悶悶不樂的，我總問他是不是不開心。

他也不說話，隻是關心我的病什麼時候好。

他好幾次都問我：「媽媽，你什麼時候可以回家啊？」

心中泛起的酸澀讓我有些想掉眼淚。

可我不想在這對不要臉的狗男女面前落淚。

顧琛瞳孔猛地一縮：「沐沐，你在說什麼，我們一家三口好好的，你要退到哪裡去？」

「我和玉琴真的沒什麼，他們隻是暫時住在家裡，你以前不也說過覺得他們母子可憐，能幫就幫的嗎？」

3

是，我確實說過。

那是我們剛搬來這的時候，葉玉琴對我們展示的善意和淳樸都讓我覺得她人不錯。

她會在我和顧琛加班的時候讓顧磷去她家和自己的兒子一起寫作業。

會在顧琛不在家的時候過來陪我聊天。

甚至在我第二個孩子意外滑胎的時候還不分晝夜地照顧我。

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

她總是借著自己一個女人家帶著孩子不容易，頻繁讓顧琛去幫忙。

就連洗澡忘記拿衣服都要打電話讓顧琛去幫忙。

甚至還讓顧琛陪著她回娘家，說什麼孩子還小，不懂什麼叫爸爸沒了，怕一個人帶著孩子回家會被笑話。

她會被笑話，我老公帶著別的女人和孩子走親串巷的，我就不會被人笑話了嗎？

一樁樁一件件早就超越了普通鄰居該有的分寸感。

我甚至還因此上門找葉玉琴吵架。

她卻哭哭啼啼地跑去顧琛面前說自己不容易，隻是覺得我們人好。

從沒想過自己做這些會逾矩。

就像現在，她又紅著眼拉了拉顧琛的袖子：「琛哥，別和嫂子生氣，是我不對，我這就帶著安安走，明天我就去找房子搬走。」

「要是你和嫂子因為我傷了和氣，我真是千古罪人了。」

說著她解下圍裙抱起兒子就要出去，顧琛卻攔下她：「玉琴，你一個人帶著孩子去哪裡，就住在這裡，我再和沐沐好好說說。」

面對他們之間的拉扯，我選擇視而不見，直接去二樓收拾東西。

我把屬於我的東西通通裝箱打包。

順便把兒子的東西也收拾了，等他一回來我就帶著他走。

可沒想到，我的兒子並不願意跟我走。

4

兒子一回來就看見我拉著兩個箱子要走，他不明所以地攔住我：「媽，你要去哪裡？」

「磷磷，媽要和爸離婚了。」

我平靜地告訴他。

葉玉琴早被顧琛安撫好乖乖地坐在了沙發上，見我寸步不讓，又哭起來。

「嫂子，你別衝動了，是玉琴的錯，我已經讓中介在找房子了，你就別和琛哥鬧了好不好？」

顧琛的神情晦暗不明，他的雙唇緊繃。

我知道，這是他沒了耐心的表現，或者說他現在有些焦躁。

於是，再開口時，對我說話的語氣也多了幾分刻薄。

「你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我不過是用神力幫了一次玉琴而已，你至於嗎？」

「結婚十幾年了，你哪次受傷我沒幫過你？就這一次的車禍，我也和你說了我最近神力衰弱，況且我的神力回來的時候，玉琴病倒了，她的病來勢洶洶，總要分個輕重緩急吧？難道你要我見死不救嗎？」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可理喻了，明明你以前最有同情心了，為什麼就這一次你就鑽了牛角尖？」

我有些想笑，他似乎忘了，這並不是第一次。

其實我滑胎那次，他為了救葉玉琴的兒子而放棄了我們的孩子。

我肚子疼的那天，獨自一人在公司加班。

因為找不到人送我去醫院，我在公司給他打了十幾個電話，卻始終是忙音。

最終我隻能求助警察。

等我再醒來時，原本打不通電話的人滿臉歉疚地坐在我面前和我說對不起。

原來葉玉琴的兒子在我出事的時候意外落了水，九死一生，顧琛及時趕到救下了他。

但醫生卻告訴我，我懷孕了，但因為太過勞累傷了身子，孩子沒保住。

當時顧琛還說或許是上天的安排，注定這個孩子要為了救人而犧牲。

可那是我的孩子啊，但當我看到葉玉琴慘白著臉抱著自己九死一生的孩子站在我病床前朝我磕頭時。

我一肚子的委屈和難過都生生咽了回去。

很久以後我才知道如果我能早點趕到醫院，或者說，隻要他分一點點救葉安的神力護一下我肚子裡的孩子，它都不會死。

我不想讓曾經的悲傷吞沒理智，忽略顧琛對我尖酸刻薄的指責。

而是盯著我如今唯一的兒子看：「顧磷，你要不要和媽媽走？」

顧磷抬眸看我，咬著唇看向沙發上的葉玉琴。

最終低下了頭：「媽媽，我不走。」

我心口猛地一滯，忽然好像明白了什麼。

怪不得他一句話都不和我說，其實他早就接受了葉玉琴吧。

問我什麼時候回來，隻是在擔心我回來就把葉玉琴趕出去。

所以才會每天都問，好告訴葉玉琴，提前做好準備。

「哥哥，你回來了，你快趕走這個壞女人，她要趕媽媽走，我們不要媽媽走！」

葉玉琴的兒子忽然衝過來擋在我和顧磷中間，搖晃著顧磷的雙手，懇求著他。

顧磷紅著眼睛看向我：「媽媽，不要趕玉琴阿姨走好嗎？」

我驀地笑出了聲，吐出一口氣。

微笑著把手上屬於他的行李箱遞給他：「好啊。」

「那就祝你們一家四口幸福美滿。」

「別走，媽媽，別走。」

顧磷哭著抱著我的腰，我強行掰開他的手，拉著行李箱出去。

顧琛見我這麼決絕，終於讓了步。

他跑到我面前，像是做了什麼重要的決定。

痛苦難忍：「好，我等會兒就送她們母子走，你留下。」

我立著行李箱，站在原地等他做抉擇。

5

顧琛還是履行了他的承諾，把葉玉琴母子都送走了。

我叫來家政，把所有的東西都恢復了原樣。

把不屬於自己的垃圾通通都扔到了垃圾站。

顧磷始終紅著眼，眼睜睜地看著我把葉玉琴的東西丟出去。

顧琛則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對我的一切動靜充耳不聞。

我從臥室搬到了客房，顧琛很想勸我，大抵是害怕我再度提出離開，最終作罷。

我本該早早叫顧磷起床去上學，還要給他做好午飯便當。

可到了 7 點，我卻還躺在床上。

顧磷看著空蕩蕩的餐桌愣了愣。

他跑到二樓，推開了我和顧琛的臥室，下意識地就喊了句：「玉琴媽媽，你怎麼沒給我做早餐啊，我上學要遲到啦。」

在隔壁客房有生物鍾的我聽得清清楚楚。

看著天花板，我冷笑了一聲。

果然髒了。

下一秒，兒子就跑到了客房來：「媽媽，我……」

我伸著懶腰從被子裡睜開眼睛看他，帶著迷蒙的嗓音回他：「真不好意思，把你的玉琴媽媽趕走了，我去把她叫回來給你做早餐？」

孩子下意識的話永遠都騙不了人，可見他和葉玉琴的感情有多好。

從前我在家時，他從沒用過這樣的語氣和我撒嬌。

永遠都是一副冷冷的姿態，和顧琛如出一轍。

也就隻有在葉玉琴身上，他們兩個才會失態。

他猛然搖頭：「對不起，媽媽。」

有什麼好對不起的呢，他不過是想要個新的媽媽而已。

其實這三個月就算我不在家也會在 7 點鍾打電話叫他起床。

可就在兩個月前的某一天，我打電話給他，卻發現他的聲音異常清明。

聽著早就已經起床了，當時我還以為是他睡不著，早醒了。

現在想來，大抵是從那天起，葉玉琴就已經住進來了。

後來他更是拒絕了我給他買飯的錢，對我撒謊說：「爸爸也在學著做飯了，雖然沒有媽媽做得好吃，但是我又可以帶便當了。」

點點滴滴的細枝末節，我從沒懷疑，如今看來，全是漏洞。

顧琛最討厭油煙味，連進廚房都受不了，又怎麼會做飯呢。

顧琛發現我沒做早餐後破天荒地自己去了廚房。

好幾次我都聽見廚房裡傳來異響。

似乎還有碗筷碰地的聲音，我塞上耳塞繼續睡覺。

十幾年沒睡過回籠覺了，從今天開始，我要過回從前的生活了。

6

等我起床的時候，父子倆已經不在家了。

餐桌上兩根油條和一杯豆漿，我掀開蓋子一聞就認了出來。

外面買的。

廚房一塌糊塗，我也不打掃。

轉頭把那份朝九晚五的工作辭去。

又打電話叫來裝修公司。

我打算把家裡的儲物間改成調香實驗室。

自從生了孩子，我就被迫換了調香師的工作。

因為害怕每天不一樣的香氣傷害到孩子。

後來又因為顧磷要上學，做調香師免不了一直待在實驗室裡。

久了就會沒精力照顧他，我看得太多父母為了工作把孩子忽略的新聞。

所以我也害怕自己和顧磷生疏。

隻好把喜歡的東西擱置。

不過現在我不用擔心了，畢竟我三個月不在家，他們都活得好好的。

顧磷也從沒覺得我忽略了他，反而覺得我回來是個大麻煩。

7

晚上顧琛帶著兒子回到家發現儲物間開始裝修，問我打算做什麼。

我沒搭理他，吃了外賣就上樓去看設計方案了。

我很早以前就想做這個實驗室了。

當初看中這套房子也是為了這個。

晚上顧琛抱著枕頭到我房間問我能不能一起睡。

我抱著圖紙對他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