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8

我剛找到地方坐下來，我爸的電話就來了：「你去哪了，也不知道守著你哥哥。」

我低聲解釋：「有個新來的患者，我現在在病房呢，哥哥現在怎麼樣了？」

我爸說話太急了，又是一長串的咳嗽，之後說道：「你趕緊的，誰能比你哥哥重要。」

上一世他親手給我下得百草枯，我巴不得他多受苦。

見我沒說話，我爸也呼吸平緩了，終於說出了主要的目的：「你名下那套房子，我和你媽決定賣了。」

盡管是和上一世一樣的決定，但聽到這裡，我還是忍不住流眼淚：「憑什麼，你們不管奶奶，我管。那套房子是奶奶留給我的唯一念想，憑什麼你們說賣就賣了？」

我爸又立刻嚷嚷起來：「憑你是我女兒，你哥躺在 icu 生死未卜，賣你一個房子怎麼了？」

我也吼：「那又怎麼了，你們生我下來，不就是讓我給我哥當牛做馬的嗎？我是房主，我說了算，那套房子，我不賣！」

我爸見硬得沒用，沒辦法道德綁架我，於是語氣軟下來：「那你想怎麼辦，我和你媽不能沒有你哥。」

我想了一陣，果決的說道：「你們想要房子也行，但是要先答應我幾個條件。」

我爸一聽我願意，立刻說道：「當然當然，你說吧。」

「第一，我要把我戶口獨立出去。」

「這好說，這好說。」我爸的聲音都透著驚喜，少了我一個拖油瓶而已，他們何樂而不為。

「第二，我們要籤斷絕關系書。」

「這……」我爸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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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和我斷絕關系，就代表以後不能搭上醫生的人脈了。

我不管他怎麼想的，繼續說道：「第三，這套房子的錢，買斷我對你們以後的赡養義務。我的死活你們不用管，你們的事我也不再過問。」

「從小到大，隻有奶奶疼我，你們對我付出了多少，我上學到底用了你們多少錢，你們心裡該清楚。」

「我隻說這一次，要麼你們同意我這三個條件，要麼房子我絕不售賣。」

這話一說，爸媽立刻就同意了。

手續很快就辦好了，看著獨立一個人的戶口本，我輕輕笑出聲。

見到我笑，我爸很惡毒的說道：「以後你可別死在出租房裡。」

我扭頭就走，不再看他們一眼。

9

我轉正的時候，再次見到了孟嶺。

以前的他身體健壯，現在的他可不一樣，整個人插滿了管子躺在床上。

醫生說他的胃是穿透性傷口，再加上我媽給他煮的毒蛤蟆湯，一碗差點沒把他送走。

醫生好不容易才把他救回來。我隻恨現在醫學太發達，怎麼沒讓他多受一些苦。

上輩子活生生體會被毒藥蠶食完畢的感覺，怎麼就不能讓他也體會一遍。

他當然不會覺得是自己那瓶山神水有問題，隻會覺得是醫生小題大做。

我沒上前和他說話，隻聽他對著手機惡狠狠地說：「我要吃的飯呢，你怎麼這麼慢，我爸怎麼會有你這麼廢物的老婆。」

我媽應該是解釋了不少，但是他一定沒有聽。嘴裡還在不斷地咒罵，接著突然咳嗽起來。

我故意說道：「不會是上次喝的山神水有問題吧。」

他直接把手機砸到我腳邊：「你管好你自己吧！」

我樂呵呵地走了，這就好，他現在還在堅信山神水的功效，希望他能一直堅持下去啊。

就是不知道他們發現三個人的喉嚨裡都長滿了螞蟥是什麼場面呢。

而現在算算時間，也到了小三找上門的時間了。

上輩子，我父親的小三就差不多是這個時間找上門的。

她還帶著一個十七八歲，和孟嶺年紀差不多的男孩，直接坐在家裡的位置上，對我媽說：「有些人啊，就是愛犯賤，佔著茅坑不拉屎。」

我離開這家醫院之後，以前的同事馬不停蹄給我爆料：「你知道嗎，你走後沒多久，你爸的小三就登堂入室了，還說孟嶺治病花錢太多了，要他收拾收拾現在回家呢。」

「現在你哥正在鬧呢，說要砍了你爸。」

「你媽就慘了，自己都被綠了，還要攔著兒子，現在倒好，你哥直接把你媽給幹到住院了，聽說脾都被打破了。」

我噗嗤一笑，果然惡人自有惡人磨，就讓他們相互折磨去吧。

10

不久之後，我爸喉嚨疼開始住院，他每次咳嗽都感覺咳不出東西，喉嚨裡還總是有什麼東西在動。

醫生把我爸的喉嚨一看，裡面的螞蟥幾乎把整個喉嚨都佔滿了。

經驗豐富的醫生立刻判斷，這絕不是偶然現象，給孟嶺和我媽的喉嚨打開一看，也都一樣，全部被螞蟥佔滿了。

這幾場手術之後，我爸老實了許多，畢竟被割開喉管做手術的人可沒有幾個。

我爸的小三倒是天天來，比我媽都來得勤快。

而孟嶺，見到我爸對小三兒子柔和的樣子，也收起了之前霸道橫行的樣子，開始學會了看人臉色過生活。

畢竟這三場大手術下來，家裡的錢都被掏幹了，雖然他們沒一個想到山神水的，畢竟上次喝了山神水，大家爬山都更有精力了，怎麼會有螞蟥呢。

以我對孟嶺的了解，他絕對還會再去喝一次山神水的。

11

時間很快到了上輩子鄰居大哥中彩票的日子，這一次他果然還是照常中了。

人的運氣真是擋也擋不住，注定是誰的錢，誰也拿不走。

接二連三地住院花錢，我爸現在心裡可是糟透了。

他對我媽和我哥完全沒有什麼好臉色，我哥也一直在看著新聞，不斷地喃喃自語：「怎麼可能呢？怎麼可能呢？明明他們沒有喝山泉水，隻有我喝了，他們怎麼會中獎呢？」

這時候我媽一拍他胳膊，突然說道：「會不會因為他是第一個接的，所以說他把我們所有的好運都帶走了。」

孟嶺非常不高興地出院了，他到底是年輕，身體恢復得比較好，在我媽和我爸還在住院的時候，他就已經出院了。

隻是沒多久，我竟然又在醫院急救區發現了他。

他被人打骨折，被送到醫院了。

問了一下送他來的護士，才知道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他的確是骨折的不假，但這骨折不是別人打他了。

而是他給人家的外賣在裡面加料，被人追趕的時候，自己不小心掉下樓的。

我爸仍然不信，在小區群裡嚷嚷著要對那家人進行報復，還要他們大肆賠償。

隻是賠償肯定是沒有的，攝像頭裡拍攝得很清楚，是孟嶺先做錯事的，人家隻是追了他兩步，他自己身體素質不行，摔倒了，這根本怨不到別人。

不僅別人不用給他賠償，他還要賠償給那家人錢。

而丟外賣的那家人，正是之前中彩票的大哥，他特意來到了醫院，對正在住院的他們一家三口惡狠狠的說道：「你們再來一次，信不信我真的把你們腿打斷？」

大兒子被人這麼欺辱報復，還這麼窩囊，能在逃跑的時候把腿摔斷了。

我爸現在看孟嶺是越來越不滿意，而小三就不一樣了，她不僅在這時候對我爸溫柔小意，自己的兒子還在考試中又得了幾張獎狀。

性格又好，情商又高，想讓人不喜歡都難。

隻是我偶爾來查房的時候發現，這個小三和她的兒子，恐怕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好。

尤其是她兒子，私下的時候，總是陰沉沉的，我還撞見過他虐醫院附近的流浪貓。

我覺得他表面上的陽光，多半是為了哄我爸給他們錢裝出來的。

但這些我是不會告訴我爸的，很快我爸的眼中就全部都是小三和她的兒子了。

我爸就認定了孟嶺是被他練廢了大號，準備著重培養這個小三的小號了。

12

孟嶺沒考上大學後就一直做家裡蹲，平時在家也不工作，唯一的一點兒活計還是我爸託關系給他找的，現在他又受了傷，那份工作也不去做了。

我爸狠心直接給他丟到了工地，放話說以後不會再給你他一分錢。

孟嶺也倒是硬氣，連著兩個月都不再回去，也不問他要錢。

可我媽到底是心疼自己的親生兒子，時不時地會接濟他個幾百塊錢。

但這麼長此以往，我媽就哭著勸他：「兒子啊，你快點找一個正經的工作吧。」

孟嶺現在是事事不如意，事事不順心。

很快，他又想到了那瓶山泉水。

既然第一個喝到的人能夠中 500 萬，那如果他再發現一個呢？

他這時候倒是沒忘記我爸，還叫上了我媽，要不是我和他們斷絕關系了，他們恐怕連我也要叫上。

我也是在他們的朋友圈中看到的。

他們再次去了那座山上，這一次他把那石壁整個都敲了一遍，他也真是運氣好，還又給他敲出來了一片流水的地方。

這次他連杯子都沒有拿，生怕連杯子都會破壞他的好運氣，直接把嘴巴貼在那上面，咕咚咕咚地喝了起來。

他們三人喝完之後，又覺得自己能行了，我爸還在朋友圈放狠話，說下個月的彩票大獎一定是他們的。

孟嶺也覺得自己又行了，等他中了獎，肯定還能恢復到從前。

爸爸沒有小三，也沒有小三的兒子和他來搶家產，自己的母親也不會看到他都在哭，要他去找工作，而是會全心全意地養著在家的他。

可事情沒孟嶺想得那麼美滿。

他再次被送到醫院的時候，我從護士嘴裡聽到了全部的經過。

他從工地上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小三和他的兒子，坐在家裡和他爸吃飯，自己的媽媽則拖著地。

孟嶺急了。

他覺得自己是天選之子，兩次遇到山泉水的神人，怎麼會被一個小三的兒子欺負了？

他們兩個就這麼打起來了。

我爸身體畢竟不好，坐在地上氣得一時沒起來。

而這時候，被逼急了的小三兒子直接抄起了水果刀，對著孟嶺，一刀一刀又一刀地扎下去。

這下我爸終於不淡定了。他現在再不喜歡孟嶺，覺得孟嶺窩囊，可孟嶺怎麼說也是他兒子，怎麼能真出事了。

畢竟真出事了，他還是要負責的。

小三也在旁邊哭著求自己兒子放手，可那孩子瘋魔上了頭，誰也不管見誰扎誰，一臉兇相。

嘴裡還嚷嚷著說都不是好東西，你們都去死。

等他發泄夠了，孟嶺已經滿身血跡地躺在地上了。

孟嶺再次被送到了醫院，這次受傷讓他元氣大傷。

而小三的兒子則因為未成年，加上我爸不準備起訴，也隻是被教育了一頓，就很快的出去了。

他倆也沒有再出現在我們面前，因為小三這時候卷了我爸的存款，帶著他的兒子, 跑到另外的城市了。

我爸很是頹廢了一陣子，在醫院住院的時候, 看見我都沒有力氣罵我了。

到頭來, 我爸身邊跟著的, 仍然隻有孟玲和我媽。

這次進醫院, 因為螞蟥還是蟲卵的狀態, 就連經驗豐富的醫生也沒有發現。

他們三人都覺得山神水不會出問題，可隻有我知道, 那所謂山神水的問題可大了。

出院之後，他們就迷戀上了一直不停地買彩票, 雖然多少還真給他中了一兩萬, 可是一兩萬相比他們投入進彩票的錢來說, 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沒想到孟嶺接完水後，也沒有再讓大哥接水的意思，好像這水是他的私有物品一樣。

「他他」山神保不保佑我不知道, 我隻知道他們再不發現他們體內的蟲卵, 醫生可就救不回他們了。

13

我再次知道孟嶺消息的時候，是一則警方通告。

非常戲劇性的橋段, 就連不少網友也這麼評論。

家裡接連生了幾場病之後, 就沒什麼錢了, 奶奶的那所房子他們沒賣到多少錢。

再加上彩票的刺激, 他們很快就開始了全家網貸的日子。

三個人不僅一起網貸, 還沒事就去爬那座山，希望能再遇見一次山神水。給他們一些中彩票的機會。

我爸和我媽也徹底放棄孟嶺了，我媽 50 歲的高齡, 然又懷了一個孩子，這之後就徹底不管孟嶺了。而孟嶺網貸借不出錢來, 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偷雞摸狗，然後用偷雞摸狗換來的錢, 再繼續去買彩票。

直到有一次, 他偷電瓶車的時候，被車主發現，騎著追了他兩裡地。

最後他竟然因為體內寄生蟲螞蟥太多，跑得又心跳加速，直接吐了出來, 一吐地上全部都是螞蟥, 活生生正在扭動的螞蟥。

路人給嚇壞了, 害怕得跑遠了, 還以為自己見到鬼了。

一直等到再次見到人，猶豫著和對方一起去確認，才發現那是人, 活生生被螞蟥寄生到死的人。

而我爸我媽, 則是在知道這個消息後，昏死了過去。

之前救助過我爸媽的醫生, 看到這個新聞, 立刻意識到了不對，連忙叫了車去我家。

但他們被寄生的情況和孟嶺差不多，都是離死亡隻有一步之遙，救不救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我媽肚子裡的孩子, 恐怕也早就被寄生的螞蟥給吃光了。

他們幾乎是在萬念俱灰中死去了。

他們死去後的那天，我給奶奶燒了次紙，希望她泉下安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