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伏在枕頭裡，強忍著沒吭聲。

何慕蕭斂了眉，抱我起來與他對視。

「你知道我想聽你說什麼，為什麼沉默？」

他幽靜的雙眼仿佛深不見底的潭水，看得人一陣眩暈。

我想移開視線，卻被他鉗制住。

無能為力。

還真是闖禍了啊。

原本隻想借他要個孩子，誰知他卻和我計較起了感情。

可經過趙雲燁的事後，我的心輕易不會再讓人進入了。

何慕蕭的眼神變得有些危險了。

他接受不了我回避的態度，執意要逼我走出自己的畫地為牢。

如果言語無法破冰，便信奉身體力行。

直接，又強勢。

有那麼一瞬，我甚至覺得我會被他永遠困在這個房間裡。

11.

不知過了多久，我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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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用不了多久就會消停，可打電話的人锲而不舍。

何慕蕭很不滿意現在被打擾，蹙了蹙眉，拿過了我的手機。

我迷迷糊糊看過去。

屏幕上顯示著一個名字。

趙雲燁。

深更半夜的，他給我打電話做什麼？

「看來你要是不接，他就會一直打下去。」

何慕蕭直接替我按下了接聽鍵。

趙雲燁不耐煩的聲音回蕩在我耳邊。

「周晚雪，你現在在哪兒？」

在哪兒？

我突然想笑

在你兄弟何慕蕭的床上啊。

「我知道你還我錢是什麼意思，不就想轉變我的看法，證明你嫁給我不是為了錢嗎。」

「好，這招欲擒故縱成功了，你明天就回家，離婚的事我就當你沒提過。」

回家，回哪兒的家？

被別的女人髒過的地方，我周晚雪才不屑一顧呢。

「怎麼不出聲，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我在聽啊，隻是現在沒力氣搭理你而已。

真是聒噪。

我伸出手去，想掛斷電話。

何慕蕭握住了我的手。

與此同時，輕笑出聲，「真是個自以為是的男人，離婚是晚雪提出來的，憑什麼你說不離就不離了。」

趙雲燁的聲音戛然而止，像被人突然掐住了嗓子。

幾秒鍾後，他幾乎是暴怒。

「你他媽誰啊？！周晚雪，你現在到底在幹什麼，跟哪個野男人在一起？！」

「幹什麼？」何慕蕭笑得諷刺，「你把林卉帶回過家，孤男寡女深更半夜共處一室會發生什麼，你難道不清楚？」

「你怎麼知道林卉的？不對，你的聲音怎麼這麼耳熟，慕蕭哥？」

趙雲燁反應過來，「何慕蕭！是不是你？」

不怪他才聽出來。

素來清越潤朗的聲音，因為情欲染了沉啞，聽起來和平時是不太一樣。

何慕蕭挑了挑眉，「是我又如何？咬我嗎？」

趙雲燁咬牙切齒，「何慕蕭，你知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欺！」

何慕蕭長長地「哦」了一聲，笑著吻了下我。

「可我沒有欺啊，我是在愛。」

趙雲燁在電話那邊都要氣瘋了。

我聽著話筒裡重重的喘氣聲，都能想象出他眼底充血，臉色鐵青的模樣。

「你、們、到、底、在、哪、兒？！」

「該發生的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就算現在過來也晚了。」

何慕蕭話音一轉。

「你要實在不甘心，也可以來找我，不過等你把我名下的房產都一一找遍，估計得下個月了吧，你加油啊。」

說完果斷掛了電話。

「我們繼續。」

這個繼續，直接讓我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我赤著腳走出去，最後在隔壁衣帽間找到了何慕蕭。

原來大半都空著的巨大衣帽間裡，已經裝滿了年輕女人四季的衣服鞋包。

全是當季的大牌新款。

「過來看看，喜歡嗎？」他拉我過去，「我剛讓人布置好的。」

「給我的？」

我眨了眨眼，指著自己確認。

「我除了你，還能有誰啊。」

何慕蕭幽幽看我一眼。

我摸著這些吊牌都還沒拆的衣服，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說不感動是假的。

可他對我越好，我腦子就越亂。

這個發展方向已經偏離了我最初的設想。

我不能再待在這兒了。

我得找個地方清理一下思緒。

於是當晚趁何慕蕭赴酒局應酬時，我麻利收拾東西跑了。

12.

我在工作室旁的小區租了個一居室住下。

不知道何慕蕭回來看到空空如也的別墅是什麼心情，但之後他都沒聯系過我。

趙雲燁也沒找我，估計是那晚被何慕蕭攻擊到了。

反倒是林卉找來了我的工作室。

「周小姐有時間嗎？聊聊？」

「我和你沒什麼聊的。」

我繼續畫著玉雕圖樣，眼皮都沒抬。

林卉卻不管我的逐客令，找了個位置坐下，開始自說自話。

「我和阿燁是大學同學，因為互相喜歡走到了一起，當時老師和同學們都稱我們是一對金童玉女。」

「本以為能修成正果，可趙家老太太非要出手阻攔，我傷心之下就決定出國。」

她嘆了口氣。

「我還記得登機那天，阿燁追來機場找我，眼眶都是紅的。」

「我當時以為我們之間再無可能了，沒想到四年後還能再續前緣。」

「所以周小姐，我和阿燁真的很不容易，你能不能高抬貴手，放過他吧。」

這種話，若是換在四年前聽見，我一定會難過死。

可現在，卻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放下畫筆。

「我怎麼不放過他了，你說清楚。」

林卉定定地看著我，問了句：

「阿燁不肯籤離婚協議，是不是你在背後做了手腳？」

繞這麼大的圈子，原來是想問這個。

我漠然道：「你想多了，我這些天都沒聯系過他。」

林卉仔細打量我的臉色，懷疑道：「真的和你沒關系？」

我很真誠地看著她。

「林小姐，我現在對趙雲燁半點想法都沒有。」

「所以拜託你，充分調用你的魅力，讓他籤了離婚協議，好嗎？」

林卉還是不太相信。

「阿燁這麼好的條件，你真的舍得放手？」

不知為何，我腦子裡突然浮現出何慕蕭的臉。

為了讓她別再糾纏我，我笑道：

「我自然舍得，因為我已經有別的男人了，長相，家世樣樣都不比趙雲燁差，還對我更好。」

我反問她：

「換了你，你會選誰？」

13.

確定不是我從中作梗，林卉一定會在趙雲燁身上花更多的心思。

但願她能成功。

這樣我也能早點和趙雲燁撇清關系。

林卉前腳走，後腳工作室又來了一個人。

何慕蕭的媽媽，蕭女士。

她披著雪色的流蘇披肩，氣質雍容地走了進來。

「晚雪啊，我最近得了一塊上好的紫翡翠，想做一套透雕的耳環和項鏈。」

她放了個錦盒在我面前，笑吟吟的。

「你看看，半個月能做出來嗎？我想在我五十歲的生日宴上戴。」

我打開瞧了瞧，果然是上好的翡翠。

我手上接的訂單前不久才做完，剛好能空出時間來。

「半個月沒問題的。」

我答應下來，笑著問：「蕭太太這次想刻什麼花樣？」

蕭女士想了想，「牡丹吧，你設計幾個圖樣，到時候通知我過來挑。」

說完她拿出了一封木刻請柬遞給我。

「我的生日宴也專門給你留了位置，記得一定要來啊。」

我嘴角的笑意微不可查地僵住了。

蕭女士的生日，何慕蕭一定會在的。

「那個……」

婉拒的話還沒出口，就被她無比和藹地打斷了。

「我有幾個新結識的姐妹，特別喜歡你上次給我刻的那支海棠春睡的玉簪，到時候我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我立馬把剩下的話吞了回去。

古人雲，不可為五鬥米折腰。

可我談下一筆訂單的利潤可遠不止五鬥米。

所以折折腰也無傷大雅吧。

我還在人間呢，總不能跟錢過不去。

再說，男歡女愛，你情我願，也說不上誰佔誰便宜。

我就不信何慕蕭還能吃了我不成。

14.

生日宴的日子一晃而至。

在這段時間裡，我沒收到籤好的離婚協議書。

嘖，林卉的效率可真夠低的。

看來還是得我之後自己想辦法。

蕭女士沒和何慕蕭住在一起，居所在另一處歐式風格的大別墅。

生日宴上她戴著那套紫翡翠首飾，相當於是我的活招牌。

在她的引薦下，我去富婆堆裡走了一圈，收到不少訂單，一時間心情大好。

我怕遇到何慕蕭場面尷尬，剛開始還提心吊膽地左右張望。

可到現在都沒在宴會大廳看見他。

估計半路有事耽擱了。

本想趁機溜走，可剛到就離開實在不禮貌，便想著去樓頂的花房消磨時間。

誰知走到二樓轉角，突然手臂一緊，一隻大手猝不及防將我拽進了旁邊的窗臺上。

我剛想叫出聲來，就被人捂住了嘴。

熟悉的木質香，彰示了來人的身份。

我認命地嘆了口氣。

怪不得在大廳沒看見他，原來是在二樓居高臨下地將一樓的情況收入眼底。

「何……」

我轉過身來，話沒說完就看見了他嘴角的淤青，驚道：「你怎麼受傷了？」

何慕蕭看了我一眼，老實交代。

「和人打架打的。」

我捧著他的臉仔細看了看。

除了嘴角，左臉，下巴的地方居然都有傷。

我氣急，「你是三歲小孩嗎？還跟人打架。」

「男人間的有些事，隻能靠拳頭分出勝負。」何慕蕭愉悅地彎了眼，「你這語氣，是心疼我啊。」

我板著臉，「沒有，你聽錯了。」

「你不問問我是和誰打的架嗎？」

怕我再跑，他抓緊了我的手。

「趙雲燁直接去了我的公司，然後我倆一言不合，就打成這樣了。」

他的語氣突然變得哀怨。

「可憐我打贏了回家，卻發現你跑了，沒良心的女人，真是傷透了我的心。」

面對他可憐兮兮的指責，我真是哭笑不得。

正想說話，通往二樓的樓梯上突然響起了頻率不同的腳步聲。

「阿燁，你到底看見誰了？急匆匆跑上來。」

林卉的聲音。

「唰」的一聲，何慕蕭拉上了窗簾，將我倆嚴絲合縫地擋住了。

腳步聲最後停在窗簾外，離我們最多不過兩步之遙。

我透過窗簾縫隙向外看去。

視線裡，林卉拉住了趙雲燁。

趙何兩家有生意上的往來，趙雲燁來給蕭女士賀壽也在情理之中。

我看他臉上的傷是比何慕蕭多一些，看來的確是沒打贏。

「剛剛上樓的人是周晚雪嗎？」

林卉跺了跺腳，氣惱道：「是不是她和你有關系嗎？她都要和你離婚了，你還關心她做什麼？」

「我可是親耳聽她說的，她找了個比你更好的男人，她不稀罕你了！」

趙雲燁臉色沉了下去。

「林卉，我跟你說過了，我沒打算和她離婚。」

「你不離婚，那我怎麼辦，阿燁，難道要我沒名沒分地跟著你嗎？」

林卉很委屈，聲音裡都帶了哭腔。

趙雲燁頗有些頭疼，按了按額角。

「奶奶臨終前留了話的，無論如何都不讓我娶你，這是她老人家的意思。」

「可她已經死了，阿燁，她管不到我們了。」

15.

一片爭論聲中，何慕蕭抓住了重點，在我耳邊低語。

「林卉說你承認自己找到了更好的男人，指的是我嗎？」

對上他似笑非笑的調侃目光，我嘴硬道：「不是！」

他眉尖輕輕一挑，低頭吻住了我。

怕被外面的人發現，我不敢動也不敢出聲。

高度緊張之下，觸感隻會比平日更加敏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