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結婚的第四年，老公親自為回國的白月光辦接風宴。

當著我的面，他向朋友們介紹：

「從今以後，這才是你們的正牌嫂子。」

我轉身離去，當晚撞到他和白月光在家裡親熱。

被打斷興致，老公語氣煩躁。

「周晚雪，你就不能在外面找個男人鬼混嗎？這麼早回來幹嘛！」

如他所願，後來我真的找上了他最帥最優秀的那個兄弟。

可老公卻不肯和我離婚了。

新男友從我身後走出來，輕笑著撫上我的小腹。

「不離婚，難道你還想替我養兒子不成？」

1.

直到走到包廂門口，聽著裡面的嬉笑聲，我才知道，這並不像趙雲燁說的，隻是一場普通的朋友聚會。

而是一場接風宴。

「林卉，你什麼時候回國的，怎麼都不跟我們提前說一聲啊。」

「我之前有聯系過阿燁的。」

一個甜軟嬌俏的女聲笑著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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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雲燁的朋友故意拉長了語調，意味深長道：

「隻聯系了阿燁啊……」

「好了，林卉臉皮薄，你們不許打趣她了。」

趙雲燁含笑與林卉對視，出聲維護。

包廂門沒關緊。

我一眼就看到了趙雲燁身邊坐著的年輕女人，穿著酒紅色緊身魚尾裙，風姿綽約，豔如玫瑰。

還真是林卉。

趙雲燁一直念念不忘的初戀女友。

沒想到趙奶奶剛過世沒多久，她就從國外回來了。

也不知是湊巧，還是瞧準了時機回來的。

裡面又有人嚷嚷起來。

「林卉，雲燁哥辛苦給你辦這場接風宴，你怎麼也該敬他一杯吧。」

林卉眼波流轉，從善如流地倒了杯酒，舉到趙雲燁面前。

「說的沒錯，是該感謝阿燁為我勞心勞力。」

趙雲燁勾唇笑了笑，目光無意間掃到包廂外，看見我時頗有些興味地挑了挑眉。

「這樣喝可沒意思。」他端起玻璃酒杯，和林卉交臂而握，「要這樣，才帶勁兒。」

「哎喲，這不就是夫妻的交杯酒嗎？」

周圍起哄聲四起。

林卉雙頰緋紅，含羞帶怯地嗔他：「阿燁……」

「趙雲燁，你可是結了婚的人，這樣做不合適吧。」

一道清寒的嗓音突兀響起。

包廂昏暗的光線下，穿著昂貴黑色大衣的男人手裡轉著一杯紅酒，卻沒有半點要喝的意思。

屋裡氣氛喧鬧，可他周身的氣場卻安靜得自成一格。

打趣調侃的聲音頓時小了下去。

在座的沒誰不知道趙雲燁結婚了，可看在朋友一場的份上，也願意給林卉面子。

豈料何慕蕭會這般直言不諱。

眾人拿不準他的意思，一時沒人敢貿然接話。

何家背景深，何慕蕭本人更不能小覷。

何家年輕一輩的佼佼者，二十四歲回國接手家族企業。六年過去，整個何家在他的掌控下實力越發雄厚。

「慕蕭哥，你這話說晚了。」

趙雲燁和何慕蕭自小熟識，還是那副不以為然的模樣。

他往門外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不管合不合適，有些人現在也親眼看到了。」

林卉看見我，下意識想坐得離趙雲燁遠些，卻被他拉住。

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沒坐穩，反正最後人是順勢倒在趙雲燁懷裡了。

他抱著林卉，就這麼肆無忌憚地回視我，嘴角勾起一絲嘲弄的弧度。

「你們都記好了，從今天起，林卉才是你們的正牌嫂子。」

「不要因為某些人鳩佔鵲巢了幾年，就認錯了人。」

我攥緊了手，指甲刺在掌心，靠著尖銳的痛感強行冷靜下來。

趙雲燁是故意騙我來這兒的。

目的就是為了讓我親眼看見這一幕。

2.

我深吸口氣，平復好心神，然後推門走了進去。

我一出現，包廂內鴉雀無聲，氣氛徹底冷了下去。

林卉掙扎著「慌亂」起身。

「周小姐你別誤會，阿燁方才是開玩笑呢，你千萬不要往心裡去。」

我沒理她，隻盯著臉色冷淡的趙雲燁。

「你是想跟我離婚娶她嗎？」

趙雲燁嗤笑一聲，「我若說想，你就會騰位置出來嗎？」

一瞬的沉默後，我指著林卉問：

「既然這麼喜歡她，當初又為什麼要娶我？」

「自然是因為老太太，」他神態輕慢，「我奶奶覺得你千好萬好，非要我娶你的。」

趙雲燁上下打量我，不屑道：

「我真不明白她到底看上你哪一點，在我看來，你連林卉的一個手指頭都比不上。」

他眼裡全是譏諷，笑著跟周圍人分享：

「你們不知道吧，這位周小姐嫁進趙家沒幾天就從我奶奶那兒拿走了三百萬。明明是為了錢嫁給我，卻偏說是因為喜歡我，真是好笑。」

我指尖一顫，掌心一片冰涼。

這些年積攢的失望已經耗盡了我對他的喜歡。

可被他當眾奚落我曾經真心真意的感情，心裡還是覺得有點難受。

「我今天叫你來，就是為了讓你看清形式。老太太已經不在了，沒人會護著你，所以你以後最好安分點，少管我的事。」

是留下來歇斯底裡，面對周圍或暗自得意，又或是憐憫同情的目光。

還是強撐著挺直背脊，保留最後的尊嚴轉身離開包廂。

我果斷選擇了後者。

夜空中有零星的雪花飄落。

走在初冬的大街上，我想起小時候爺爺帶我去趙家做客，也是一個雪天。

南方少雪，我從未見過廣闊的雪景，興奮地直在雪地裡撒歡兒，還拉著趙雲燁讓他陪我打雪仗。

後來每次去趙家拜訪，我都能看見他。

那時的趙雲燁，對我還是很好的。

直到，趙奶奶選了我當孫媳。

他對我的態度就全變了，變得冷漠疏離，甚至是厭憎。

因為我無意間拆散了他和林卉。

別說碰我，結婚後他連多看我一眼都不願。

如今回想，我和他走到今天這一步，一半怪他，一半怪我。

怪他沒有堅持己見，迫於趙奶奶的壓力和我結了婚。

也怪我在結婚後才知道他有喜歡的人，沒有及時從這場婚姻裡抽身而退，還奢望能感動他讓他回心轉意。

不過沒關系，我第一次喜歡人，沒經驗嘛。

不知道不愛自己的男人絕對不能嫁。

以後，我不會再犯這樣的錯了。

3.

我在大街上走了很久才回家。

麓水高檔小區最靠裡的那棟別墅。

進門後，我隨手打開客廳的燈。

室內亮堂起來。

與此同時，我也看清了面前凌亂不堪的場景。

女人的酒紅色魚尾裙，男人的外套……在地板上重疊糾纏在一起。

難舍難分，也無比刺眼。

我頓住腳步，緩緩抬眼，看向沙發上正忘情擁吻的兩個人。

林卉被燈光所驚，尖叫一聲，捂著胸口躲到了趙雲燁後面。

而醉眼迷離的趙雲燁不耐煩地扯開領口，滿臉被打斷的不悅。

回頭看見我，他的語氣異常煩躁。

「周晚雪，你就不能在外面找個男人鬼混嗎，這麼早回來真是敗興！」

一個丈夫，究竟多不把妻子當回事，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閉了閉眼。

要和他徹底了斷的決定，在這一刻做下了。

「既然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就離婚吧。」

再次睜眼，我看著趙雲燁，平靜地說出了這句話。

趙雲燁微微眯起了眼。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離開趙家，給你們騰位置，離婚協議書我擬好後就給你。放心，我淨身出戶，不會佔趙家半分便宜。」

原本就因為那三百萬被他看輕，若再糾纏趙家的財產，倒顯得我真像來趙家打秋風的。

我們周家人也是要骨氣的。

林卉水波蕩漾的一雙桃花眼瞬間亮了。

她暗暗拉了下趙雲燁的衣角，「阿燁……」

趙雲燁定定地看了我一會兒，冷笑一聲，而後懶洋洋地開口。

「行啊，隻要你舍得擬離婚協議，那我一定籤。」

「好，一言為定。」

我松了口氣，回屋去收拾東西。

拉著行李箱往外走時，趙雲燁在我身後冷冷地說：

「周晚雪，今天你走出這道門，以後就都別想再回來了。」

我腳步沒停，權當沒聽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4.

我坐在路邊的長椅上出神。

一對母女從我跟前走過，小姑娘梳著羊角辮，和母親說說笑笑。

路燈青白冷寂，照在兩人身上，卻依然讓人覺得溫暖。

有家人陪伴真好啊。

不像我，哥哥去世後，我就沒親人了。

舉目無親的心酸，我此刻算是真切體會到了。

這時，一輛低調的黑色商務車在我面前停了下來。

車窗搖下，露出何慕蕭線條分明的側臉。

他深邃修長的雙眼從我的行李箱上一掃而過。

「想去哪兒，我送你。」

我張了張口，還沒來得及拒絕，他已經下車替我拉開了車門。

「上車再說，外面冷。」

有些人說話真是天生就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

我坐在副駕駛位上，這般想著。

車載香薰散發出淡淡的木質香，很貼合何慕蕭內斂的氣質。

「為什麼離家出走？」

他看著前面的道路，骨節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方向盤。

我故作輕松地笑了笑。

「何先生剛才不是也在林卉的接風宴上嗎，難道猜不出原因？自然是因為要給久別重逢的人騰出些空間來啊。」

何慕蕭聞言看了眼小區的方向。

半晌後，他問：「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當然是離婚，不過當務之急是要找到住的地方。」

我點開了各家酒店的評分軟件。

何慕蕭的視線掠過我的手機屏幕。

「你一個單身女子住酒店不安全，如果暫時找不到地方住，可以先去我的別墅。」

我愣了愣，片刻後，慢慢轉過頭來看他。

不知是夜色太濃，還是何慕蕭眼裡的情緒本就濃重又壓抑，一時間讓人都看不透。

我和他之前，其實見過面的。

我們周家幾代都出玉雕大師。

耳濡目染之下，我和哥哥從會走路起，就會拿刻刀。

可那年哥哥的病情突然惡化，即便我掏空了周家的家底，也還差三百萬。

為了救哥哥，趙奶奶主動給了我這筆醫藥費。

但也隻多留了哥哥一年。

婚後趙雲燁每次挖苦我，都會拿這三百萬說事。

因為這些錢，連我對他的喜歡，也被懷疑別有居心。

所以哥哥去世後，我開了一個玉雕工作室，想掙錢還清那三百萬。

其實林卉的家世還不如我，可趙雲燁就從不會這樣惡意揣測她接近他的目的。

可見喜歡和不喜歡，真的差別很大。

玉雕工作室剛開的時候，因為沒打出名氣，生意一度平平。

何慕蕭就是這時候找上門來的。

他想為他媽媽蕭女士定做玉飾，當場就下了大單。

後來蕭女士對我的手藝很滿意，不僅成了我的老主顧，還介紹了很多富太太到我這兒來做私人訂制。

可何慕蕭卻再沒來過。

之後就算遇到，也是和趙雲燁在一起的場面。

他看見我的反應，最多不過點頭頷首，很是避嫌。

那現在，又算什麼？

「何先生，邀請一個有夫之婦去自己家住，不合適吧。」

我輕聲提醒他。

「你不是已經決定離婚了嗎？很快你就不是了。」

何慕蕭輕描淡寫道。

我看著他那張俊美無儔的臉，突然笑了。

「好啊，那就去你那兒。」

5.

別誤會，我答應何慕蕭，不是為了報復趙雲燁。

我沒那麼無聊。

隻是突然生出了一個極好的想法。

我真的挺怕孤單的。

可經歷過這次失敗的婚姻後，我心灰意冷，對再婚沒有任何想法。

但我又希望以後能有人陪著我。

誰說一定要男人，一個隻屬於自己的小孩子也可以啊。

我又不是養不起。

而何慕蕭，智商高，容貌也出眾。

多好的基因啊。

窗外雪下得更大了，落地有聲。

別墅的主臥卻是暖意融融。

我被何慕蕭壓在顏色豔麗的厚羊絨地毯上。

幾乎讓人窒息的纏綿深吻。

在事態徹底失控前，我用力把他推開，審視著他琥珀色的淺淡眼瞳。

「你沒有女朋友吧？」

雖然我有自己的小算盤，但也不代表我樂意插足到別人的感情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