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學長找我有什麼事嗎？」

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叫他。

江述野一怔，看著我的眼眶裡充滿血色。

「學長？」

我垂下頭，沒有吭聲。

情緒上頭的時候很煩，我怕我再說下去，我會哭。

畢竟人是我追的，也是我甩的。

我要是在這哭唧唧的那該有多丟人啊。

陳堯用手捏了捏我肩膀，偏頭朝江述野挑眉。

慢悠悠笑道：

「我和許栀寶貝要去吃飯了，一起嗎，學長？」

5

陳堯的炸裂發言讓我呆愣在原地，一時間做不出任何反應。

他看到過我朋友圈曬合照，也知道我和江述野分手的事。

所以我很確定他叫的那句寶貝……是故意的。

我偷偷瞄了眼江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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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眸看我，眼尾泛紅：

「突然要分手的原因，是他嗎？」

我心頭一跳。

這下誤會可大了。

我不想把陳堯扯進來，剛張口想解釋，就被陳堯捂住嘴巴。

他低頭湊近，落在我耳邊的聲音很輕，輕得隻有我倆才能聽見。

「別說話，點頭，聽我的。」

說完，他還朝我使了個眼色。

我隻是反應慢，但我不傻。

我怎麼會不懂陳堯是在替我出氣，替我試探江述野到底心裡有沒有我。

畢竟陳堯聽說我和江述野分手後，第一句問我的話就是：

「你還喜歡江述野嗎？」

喜歡，這是我不可否認的事實。

可我覺得女孩子不應該一味主動，也不該在戀愛裡太過於卑微。

所以我才會從提出分手那刻起，就陷入矛盾當中。

我不敢見江述野，不敢聽他說話，但又控制不住想他，想他能哄哄我。

掙扎了好一會兒，我選擇聽陳堯的。

心一橫，朝江述野用力點點頭。

「操！」

這是我第一次聽見江述野說髒話，驚得我以為他下一秒就要發火了。

可他眉宇間除了煩躁，剩下全是疲倦。

我眼睜睜看著他眼睛越來越紅。

「你說我不喜歡你，那你呢？和別人打賭是怎麼回事？」

說著，他停頓了下，退後幾步把衛衣帽子扣在頭上。

聲音發抖，氣得要命：

「安安，一時興起的你怎麼敢質疑我的真心？」

他轉身離開，我整個人如同被冰封住般，無法動彈。

回想起夏怡得知我和江述野在一起時的不敢置信，和分手時她那難掩的興奮。

思及此，我恍然大悟，原來她也喜歡江述野啊。

6

江述野離開後，我拿起手機給夏怡發微信：

【你在哪呢？】

她回復說剛在食堂吃完飯往寢室走，又問我什麼時候回去。

想著請陳堯吃完飯再回去跟她當面談。

便穩住心神回了句晚點吧。

忽然，陳堯就把傘撐起來遞給我。

晃晃手機，語氣難得的正經：

「店裡有急事，我得回去一趟，飯改天再吃，你回去也別哭了，他氣成那樣，說明對你是有感情的。」

我不知他是不是真的有事，但也隻能點點頭。

校園裡，下雨天的畫面很熟悉。

我想到了前些天自己忍著姨媽痛從寢室爬起來去給他送傘。

江述野下課出來時，他身旁男生率先看到我。

嘟哝了句：

「媽的，怎麼沒人給老子送傘呢？」

江述野聞言視線從窗外挪過來，然後忽地一怔。

我蹲在地上，把傘遞給江述野，眼神裡充滿了得意。

「怎麼樣？看到我有沒有很驚喜？」

沒有，他並沒有驚喜，也沒有開心。

來的路上白色裙擺被雨水打湿。

江述野看到上面的汙漬，眼神一點點冷了下去：

「這麼大的雨，沒課瞎跑什麼？」

我斂下笑意，這才發現他手裡……正拎著把雨傘。

忽而明白過來，他這是覺得我丟臉，多管闲事了。

也對，天之驕子的他，哪裡會缺一把雨傘呢？

我的心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好像全世界的針都在自己肚子裡翻騰。

於是，我尷尬收回手，起身勉強挺直脊背：

「是啊！是我瞎跑，是我不懂事，是我自作……」

未料火苗剛蹿起頭，就被江述野的動作所熄滅。

他脫下外套，彎腰用袖子系在我腰間。

隨後轉身蹲在我面前。

我瞪大眼睛看他。

見我發愣，他扭頭提醒：

「上來再說吧，祖宗。」

四周同學都豎起耳朵聽，頓時起哄聲一片。

「江述野的小祖宗呦呦呦。」

我臉頰染上緋紅，老老實實趴在他背上撐傘。

快走到女寢樓下，我忍不住用食指碰了碰他脖頸：

「你冷不冷呀？」

江述野腳步頓住，喉結上下滾動了下。

「這話你不該問你自己嗎？來姨媽還穿裙子往外跑？」

「我，我這不是怕你淋雨，出門跑得急嗎。」

江述野無聲看我，似乎在說，你看我信嗎？

好吧，其實是我覺得白裙子和下雨天氛圍很配。

我心虛地把臉埋在他頸間，嗫嚅兩聲：

「哎呀，我是想說，我剛剛不是故意衝你喊的，對不起。」

突然，天旋地轉。

江述野把我從後背挪到了前胸。

我驚慌失措，第一反應就是摟緊他脖子。

角度遮蓋住江述野心疼的神情，雨聲掩蓋了彼此的心跳。

隻感覺少年呼吸時的熱氣盡數落在我肌膚。

我有些痒，偏過頭問他怎麼了？

江述野幽幽看著我。

隨後，閉上眼，一個吻輕輕落在我額頭。

江述野說：

「比起淋雨，我更在乎你的身體，還有不要道歉，隻要你喜歡我就永遠都不用和我道歉。」

我當時感動得一塌糊塗。

沒細想，摟緊他脖子就吻了上去。

現在想想才明白。

江述野那時就知道打賭的事了。

他覺得我是見色起意，是一時興起，不是真心喜歡他，或者說，不會一直喜歡他，所以才會那樣說。

但他也低估了我。

我在選擇喜歡他那天開始，就投入了全部真心。

7

回到宿舍，我在走廊聽到夏怡和室友的對話。

「江述野無縫銜接新女友的事在論壇傳得沸沸揚揚，今早江述野回應了，你們猜怎麼著，安安還真是許栀的小名！他超愛的。」

夏怡不屑地呵呵兩聲：

「是她又怎麼樣，江述野跟許栀在一起就是圖新鮮感罷了，再說了，他那樣的家庭會認可許栀？」

「話也不至於這麼說吧，許栀也不差啊，又是高考狀元，又是獎學金的。」

夏怡再次開口：

「那也掩蓋不了她是農村出身的事實。」

「農村出身怎麼了？」

我推開寢室門。

夏怡詫異地看著我，畢竟幾分鍾前我還和她說晚點回來。

室友面面相覷，寢室氣壓一度降到冰點。

我走到她椅子前，居高臨下看她：

「你這麼瞧不起農村人就別吃飯了唄。」

說著，我把賭注的本子，扔到她身上：

「這個賭注我從一開始就沒當回事，所以後來你輸了我也沒要求過你幹嘛，我可以不計較平常的瑣碎小事，但我許栀也不是沒脾氣！」

「你要是喜歡江述野，你明明可以光明正大追他，沒必要在背後搞小動作，幼稚鬼！」

室友倒吸口涼氣：

「夏怡喜歡江述野？！」

聞言，夏怡神色一下子變得極為難看，破罐子破摔道：

「喜歡又怎麼了，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他，不像某些人，不知天高地厚地往前湊，都不知道讓同學看了多少笑話。」

別人笑沒笑我不知道，我先被氣笑了：

「自卑的人才會在意別人的看法，我喜歡江述野，我和他在一起，是為了開心，為了情緒價值，不是為了別人，更何況，我從來都不覺得自己哪裡配不上他。」

夏怡被我說得面紅耳赤，她張口還想說什麼。

我指了指洗手間，微笑打斷：

「既然賭注的事你這麼認真，那麼以後寢室就由你來打掃嘍。」

說完我扭頭就走。

身後屋內傳出一陣刺耳的尖叫。

8

出了寢室樓，我心裡又酸又愧疚。

不是對夏怡，而是對江述野。

因為我剛剛才發現手機裡有一條未知聯系人信息。

【不親你是因為前幾天淋雨有點感冒，怕傳染給你，你說我不喜歡你，你說錯了，第一個記得我生日，親手給我做蛋糕的人我怎麼會不喜歡？我很喜歡，遠比你看到的表面要喜歡，喜歡到不知道該怎麼說，該拿你怎麼辦，下雨天你不顧自己給我送傘，為了給我送禮物不好好吃飯，我又心疼又氣，說你的時候，腦子裡就會有個小人跑出來告訴我，差不多得了，再多說下去她該生氣了，她該不喜歡你了，還有你想摸摸，想貼貼，我也想，可我又怕你摸多了，以後就沒有能吸引你的了，以後不會了，你想幹嘛就幹嘛，吵架沒關系，罵我，打我都沒關系，我們可以慢慢磨合，如果戀愛久了你會膩的話，那我想早點娶你，別提分手，別不喜歡我好不好？】

看完我整個人像虛脫了似的蹲在地上。

不管有沒有人，就在那裡放聲哭了出來。

送蛋糕是我無意聽到江述野和別人打電話說，他不用過生日，給他弟弟過就行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我很心疼他，所以親手做了個很難看的蛋糕。

也是這個蛋糕，讓我鑽了空子。

因為一開始是我追的他，所以我總會覺得自己更喜歡他，而忽略了他對我的喜歡。

我做了很多自以為能表達喜歡的傻事，卻從沒想過他知道後是什麼心情。

那時候江述野給我轉錢，給我充飯卡。

我誤以為他是覺得我窮，便硬著頭皮拒絕了。

有句話說得很對，人在生氣的時候總是想不起對方的好。

此時此刻，我真的後悔得要死。

我用袖子擦掉眼淚，想給江述野打電話。

剛輸入幾個數字，電話就響了起來。

就在我接通準備說話時，那邊傳來很焦急的男生嗓音：

「江述野喝多了，你快來把他接走吧。」

江述野……大白天……在酒吧喝多了？？？

9

我趕到酒吧，幾個男生把江述野的手臂搭在我肩膀上。

還給了我一把鑰匙。

賊眉鼠眼告訴我說是江述野公寓的鑰匙，沒人，放心去。

好家伙，我竟無話可說。

到了江述野家，我扶他在沙發躺好。

我杵著下巴，盯著他長而濃密的睫毛，水光潋滟的嘴唇，難免起了賊心。

色嗎？我不覺得。

隻是此情此景，不親一口倒顯得我不解風情了。

我嘟起嘴巴，正欲湊近，沙發上的人突然睜開眼睛。

「如果我說怕你熱，想給你吹吹，你信嗎？」

我尷尬龇牙，畢竟我自己都不信。

說完我就要起身，卻被他拉住手腕。

「安安親親我，我好難過。」

他說話時眼睛裡飽含水霧，聲線也軟乎乎的。

這人喝完酒是這樣的嗎？

家人們，誰懂啊。

我真的抗拒不了那種在外面高冷，私底下會哭會撒嬌的反差男生。

我幹咳了，故作正經道：

「那個，我本來是想和你好好解釋談談的，但你現在喝多了，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聽進去，賭注的事情是誤會，今天跟我在一起的男生也是從小到大很照顧我的哥哥，還有現在是你要親的啊，不是我乘人之危哦，親了就得……」

還沒說完的話被江述野吞入口中。

他微微仰頭，單手摟著我的後腦下壓。

手也抓著我的手腕，從他的衣服下擺鑽進去。

我腳趾勾地，紅著臉對他上下其手。

心跳好快，要爆炸了啊啊啊！！！

一吻完畢，我趴在江述野脖頸處小口喘著粗氣。

「還滿意嗎？不滿意的話繼續。」

心蕩神迷之際，耳邊響起男生低沉喑啞的聲音。

「嗯？」

什麼繼續？

我意識到不對勁，從他懷裡直起身子。

看到他眼底的清澈，我回過味來了。

「你沒喝多？」

好啊，都學會騙人了。

江述野低笑了聲。

抬手在我腦袋上揉了揉，眼睫下垂，像是在看一件很寶貝的珍寶。

「沒喝多，我怕你和別人走了，不要我了，就想到了這個辦法。」

心底一軟，我戳了下他胳膊：

「你不生我氣嗎？說的話，還有打賭的事。」

「我給你發的信息你沒看？」他疑惑道。

提起信息，我就鼻腔酸澀。

我抿唇，輕聲開口：

「看了。」

對不起三個字我沒敢再說。

江述野如釋重負般嘆了口氣，再次將距離拉近。

鼻尖相對，他說：

「對自己喜歡的人怎麼會生氣。」

下秒，密密麻麻的吻落在我額頭，鼻尖，臉頰，耳畔。

我紅著臉去捂他嘴：

「等等，我想知道夏怡跟你說這件事時，你什麼反應？說了什麼？」

江述野停下動作：

「我跟她說，那又怎樣。」

「反應就是想去問你，但慫了，沒敢問。」

……

好家伙，這才是戀愛腦！

10

話說開後，我和江述野自然而然地和好了。

江述野送我回寢室的事也在學校裡很快傳開。

我想起之前聽到夏怡和室友的談話，點開論壇一看傻了眼。

不知道誰把我倆親嘴照片發了上去，還配文：

【有圖有真相，是誰造謠分手了的？！】

評論區更是讓我哭笑不得。

【江神好會啊！掐脖子親也太有感覺了吧。】

【光修煉愛情忘修煉你倆了。】

【親嘴我沒破防，親這麼帥的，我破防了！】

【我就知道晚睡會出事。】

【親吧親吧，小心親過敏肚子長包！】

【一個埋南極，一個埋北極！】

【散了吧，賣學校的，我一眼識破。】

我邊笑邊截圖發給江述野。

室友見我如此開心，小聲趴在我耳邊勸了句：

「栀栀，夏怡哭了一下午，飯都沒吃，你看在大學幾年我們都要住一起的份上，別生她氣了，給她個臺階下。」

我挑眉起身, 往洗手間走時, 偷偷掃了眼在床上裝睡的夏怡。

行吧, 行吧。

她損是損了點，但也沒壞到不可饒恕的程度。

更沒必要弄得那麼尷尬，弄得所有人在寢室都坐立難安。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

除了夏怡，大家都雙眼冒光看我。

見她閉著的眼皮顫動幾下，我驚呼喊道：

「哎呀～我們夏怡同學把洗手間收拾得也太幹淨了吧, 我都不好意思用了呢, 怎麼擦的呢？」

說著, 我走過去晃了晃夏怡的胳膊：

「怎麼擦的, 教教我唄, 下次我擦。」

見她不理，我繼續說：

「用的什麼牌子清潔劑啊？嗯？嗯？嗯？這麼厲害啊, 小寶。」

夏怡猛地從床上彈起來，哭唧唧：

「你煩不煩啊, 都知道是你買的那個還問。」

說罷，她抱住我，輕聲了句對不起。

死出。

我拍拍她的後背，笑出聲來。

11

時間一晃而過，考試周結束後, 江述野越發黏人。

周末，江述野非得要跟著我一起去聚餐。

我現在的地位非常高。

公寓裡，我雙手叉腰看他：

「女生吃飯, 你跟著幹嘛？」

江述野充耳不聞，188 的身高像隻大狗狗一樣伏在我肩膀撒嬌：

「我去付錢, 我去夾菜，我去幹嘛都行，你帶著我唄，寶寶。」

我心滿意足地把手機錄音關閉, 準備晚上回去反復聽。

我勾著唇角偷笑：

「行了，行了，那你快去穿件外套。」

江述野站在那裡，好半晌不動。

我抬眼看他：

「怎麼了？」

夏怡一聽這話，宛若彈簧掙脫重壓。

「—「」他把手墊在我後腦，一路壓到牆壁上。

眼勾勾地看著我, 聲調嘶啞：

「你滿意了, 我還沒滿意呢。」

？？

我地位呢？

瞄了眼時間，我急忙說：

「來不及了, 快去換衣服。」

「嗯？」他偏頭湊近，似親不親的：「你不想親我嗎？」

氣氛曖昧而繾綣, 我沒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小樣, 勾引我。

好, 你做到了。

我環抱住他脖頸：

「親吧，親吧，就寵你這一次。」

吻炙熱落下。

他手掌從我後腦挪到腰間, 再到我的手，扣住。

忽地，指尖一涼。

一個圓環緩慢套近我的無名指。

我感知到了是戒指，驚訝地睜開眼睛, 正對上江述野含笑的眼神。

像第一次見面那樣。

他松開我，虔誠道：

「我就不一樣了，我會一直寵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