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替我好好生孩子

第2章

他眼中的厭惡之色濃烈:


「南綺雲,我已經答應給你過生辰,你為什麼還要刁難若若?」


「這盒子裡的玉佩,是若若昨日央求我為她選的,也是我親手放進去的!她如此用心待你,你卻心思不正,還要汙蔑她!」


現在,邱水若的一切算計,全都落在了展宿身上。


從未受過如此冤枉的展宿,聲音都有些發抖:


「我根本沒有碰她,我一進來就被人按住,哪裡會傷到她!」


看著他難以置信的眼神,我心底生出了一絲暢快。


我將茶盞重重放在桌子上,盯著展宿,將他以前說過的話,奉還給他:


「若若單純善良,怎麼會說謊?你不要狡辯了!」


「而且你胡言亂語在前。」我的聲音低了三分,讓展宿徹底清楚的明白了我的意思。


「這互換身體什麼的,被人聽了去,怕是以為邪祟上身呢!」


高祖登基以來,最恨巫蠱邪祟之說。


當今陛下更是以儒家法家治國。


若是被人得知我和展宿互換了身體,我們二人定會被活活燒死,甚至侯府也要受到牽連。


展宿沉默了。


他不得不接受現在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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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咬著牙弓身道:「是,是兒媳的錯,請母親莫要生氣。」


老夫人瞥了我一眼,立刻見好就收,招呼著丫鬟們去備午膳。


她還善解人意地讓邱水若上前,去把展宿扶了起來。


在自己兒子面前,她當真把慈悲善良演繹到了極致。


8.


我沒打算讓老夫人的戲就此結束。


當著展宿的面,我很直白地發問:


「母親,您前些日子對我說,看到南綺雲和外男過於親密,說她肚子裡的孩子,不是我的,您可有證據?」


所有人都看向了老夫人,就連展宿也抬起頭,盯著自己的母親。


老夫人也沒料到,我會在這麼多人面前,提起這個話題。


她慌了。


一則,自然是不光彩。


老夫人太了解自己這個自負的兒子,她確定展宿不會拋下自己的面子,親自去查證。


另一則,原本就是她胡說,哪裡有什麼證據,為的就是讓展宿心生恨意,最好能借著展宿的手,讓我落胎罷了。


她也不敢真的與我對峙,一但我狠下心魚死網破,揭穿了她的謊言,到時候整個侯府怕是要名聲盡毀。


我隻是不明白,就算她記恨我的進門,讓她沒了管家權,可我肚子裡的孩子,是她唯一的孫輩啊。


到底是為什麼,她不允許我生下展宿的孩子呢?


看著展宿灼灼的目光,老夫人開始含糊其辭:


「我的兒,母親也並非親眼所見,隻是聽人說起……」


「哦?聽人說起?」我看了看嘴唇都快咬裂了的展宿,冷笑一聲。


「可上次母親分明說,是親眼所見啊!」


老夫人目光閃爍,聲音變得哀婉,趕緊轉移話題,開始賣慘。


「我為了侯府,盡心盡力一輩子,以為你娶了媳婦,我就能安享晚年了。你,你竟然質疑我……」


邱水若配合得倒是默契,趕緊挽住老夫人的胳膊,溫聲勸慰:


「老夫人,您千萬別這麼說,侯爺隻是被人蒙蔽,他心裡最信任的,自然是您!侯爺,你倒是說句話啊!」


我冷眼看著展宿的手握成了拳頭,以前老夫人隻要一拿出這種哀傷的腔調,他不由分說就會認錯,然後再將矛頭轉向我。


如今,他沉著臉,雙手不自覺地撫摸著小腹,一言不發。


9.


我微微一笑:「我,自然是最信任母親的啊。」


「可是,這孩子若不是我的,我就要派人去查了!」


展宿抖了一下,想要說什麼,最終還是閉上了嘴。


老夫人臉色一變,大聲嘆息:


「都是老婆子我不好,聽信了下人胡言亂語,竟然誤會了雲娘。雲娘,你不會怪我這個老婆子吧?」


我不等展宿回答,不依不饒繼續問:


「究竟是誰胡言亂語,竟然能讓母親就這麼相信?」


我轉頭盯著邱水若,那目光不言而喻。


我倒想看看,在這種情況下,老夫人會讓誰做替罪羊。


老夫人環顧四周,咬了咬牙,「還不是瓊酥那個賤蹄子,她那個瘸腿的哥哥,說三日前在鋪子上看到了你媳婦。」


這回展宿沒有沉默,他插嘴道:


「三日前,南綺雲……我,分明在府中給太後準備祈福的佛經,根本就沒有出門!」


是的,每年那幾天,勳貴女眷們都要為久病的太後祈福,親手抄寫佛經。


我讓人把外面站著的瓊酥叫進來。


瓊酥得意洋洋扭著腰進來,就被老夫人用茶杯砸中了腦袋。


鮮血順著額角流出,她也沒敢去抹一下。


「賤婢,你竟敢讓我誤會雲娘!她從嫁來我們侯府,克己復禮,溫柔嫻靜,最是貼心的兒媳。若不是你胡言亂語,我怎麼會對她生出嫌隙!來人,把這賤婢拖下去,杖三十!」


瓊酥嚇得渾身發抖,三十杖打下去,她還哪有命活著。


她剛想求饒,就看見老夫人眼中的狠厲,頓時明白了一切。


老夫人要讓她背黑鍋,可她不敢反抗,她全家都是老夫人的陪嫁,若是她說了什麼違逆老夫人的話,那等待她一家的,將是生不如死。


我沒有看瓊酥的慘狀,而是死死盯著展宿。


他察覺到我在看他,抬頭與我對視後,就羞愧地低下了頭。


我就是要讓他看清楚,這就是他那個不會說謊的母親,這就是他最信任的家人。


癱軟的瓊酥,哭著被婆子們拖走了。


10.


正巧丫鬟們將午膳擺好,老夫人也順勢推舟,將事情揭了過去。


她拍了拍我的手,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一樣,就拉著我坐到了桌前。


「瞧,我讓人準備的,都是你最喜歡吃的。」


我看了滿桌子的菜,一半是展宿喜歡吃的,另一半……是邱水若喜歡的。


我剛伸出筷子,手就被老夫人按住。


她衝著展宿怒斥道:


「呆站在做什麼,還不趕緊過來布菜!」


展宿的身子僵硬了一瞬,緩步上前。


經過我時,我聽他小聲嘀咕:


「不打緊,兒媳伺候婆母和夫君是天經地義的。」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把冷嗤咽回了肚子裡。


他到現在,還覺得這種磋磨很正常嗎?


他既然覺得天經地義,那一定要他好好體會一下。


展宿的腿被瓷片割傷,後背還剛挨了戒尺,如今卻不能坐著吃飯,還要堅持站在那裡布菜。


腿上的疼痛讓他汗水涔涔,顫抖著手夾了幾筷子,一片麻油雞濺起兩滴油,染在了老夫人的胸口。


老夫人頓時摔了羹匙,她屋裡的丫鬟紛紛上前,為老夫人擦拭。


邱水若表現得尤其賣力。


擁擠間,她還不忘給了老夫人一個眼色,然後她伸出腿,將毫無防備的展宿絆倒在地。


老夫人立刻抬腳,就踩在了展宿手上,還用力碾了兩下,然後偷眼看向我。


我恍若未覺,故意起身出門,親自去為老夫人端了盆清水,就站在門外也不進去。


展宿疼得大叫,才引得丫鬟們散開。


他被扶起來時,手已經腫得像個豬蹄了。


展宿不好去指責老夫人,隻能瞪著眼睛質問邱水若:


「你為何絆我?」


邱水若見我不在,也不裝了。


她甚至當著老夫人的面,揚起了下巴。


「我就是故意的,又能如何?你不會以為表哥對你還有什麼情分可言吧,我勸你認清楚自己的地位。」


展宿盯著邱水若良久,聲音艱澀。


「以前,你也都是裝的?你受傷,被欺負,被羞辱……都是裝的!」


11.


展宿的模樣,似乎讓邱水若感到高興,她低低笑了兩聲,嘲諷道:


「你猜猜表哥是怎麼厭棄你的?那些丫鬟婆子天天在表哥的必經之路上,議論你如何欺負我,苛待老夫人,日子久了,表哥心裡自然猜忌。」


「再讓他看到些似是而非的真相,次數多了,他當然就相信。我呢,什麼都不需要做,隻要他問起時,掉幾滴眼淚,呵呵——」


展宿大口地喘著粗氣,他委屈又無助,紅著眼看向老夫人。


「您為什麼不阻止?」


老夫人玩味地看著展宿。


「你不過是我侯府的踏腳石罷了。讓你進門,也是看在你能在仕途上對宿兒幫扶一二。前些日子,宿兒的才華被太子看中,馬上就能平步青雲了。」


「至於你,也沒用了,等太子給宿兒謀個好差事,你這個鳩佔鵲巢的玩意也該下堂了。」


邱水若轉頭對老夫人撒嬌:


「娘,您答應過我,表哥會休掉南綺雲,抬我做正妻!」


這一聲「娘」,仿佛像是閃電擊落,劃開了我心中的迷霧。


我沒等展宿反應,就推門進屋,將清水放到了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迅速換上了慈母的模樣。


「這也要宿兒親自去,那群丫鬟幹什麼吃的。外面多冷啊,快暖暖手!」


邱水若更是拉住我的衣角,紅了眼眶,怯生生看向展宿。


「表哥,姐姐她……姐姐她摔倒了。她弄髒了老夫人的衣服,還怪我絆她,可我……我真的沒有……」


展宿什麼話都沒說,仿佛木偶一般站在那裡。


我義正言辭道:「南綺雲,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不過念在你懷著孩子的份上,現在立刻回到你的院子,從今日起,不得踏出院子一步。」


「侯府也不需要你來管理了,把對牌還給母親。」


老夫人皺了下眉,她自然清楚侯府的賬上沒有多少錢,她想要繼續豪奢的生活,就得靠著兒媳的嫁妝。


可在兒子面前,她又不能表現出來,隻好僵著笑臉,點頭應了。


12.


展宿和我一起離開了福壽園,他一路上沉默不語。


到了自己院中,他才抬頭看我。


「母親……她不該是這樣的人才對,京中人人誇贊她是活菩薩啊。還有若若,她分明溫柔小意……」


還活菩薩,還溫柔小意?


看來他今天吃的苦還不夠。


可能是我臉上的嘲諷之意太過明顯,展宿的脊背微微彎曲。


他撫摸著紅腫的手,輕聲說:


「南……雲娘,我,我以前誤會了你,可你為什麼不曾在我面前辯解?若是你說了,我一定不會讓她們這樣對你!」


我沒有辯解過嗎?我沒有為自己爭取過嗎?


可那時展宿是怎麼說的?


他說母親撫養他長大,表妹又和他青梅竹馬,他比誰都了解她們。


她們都沒有錯,那錯的自然就隻有我!


我冷冷地看著展宿,他低下了頭,不停地著「對不起」。


可我已經不需要了。


「我們互換身體,說不定是天意,老天爺都看不慣她們那樣對待我。對了,還有孩子。」


我看了眼原本屬於自己的身體。


「我叫人再去熬一碗墮胎藥吧……」


突然間的,我不想要這個孩子了。


我不想生下展宿的孩子!


可還不等我說完,展宿發了瘋似地往後退。


「不!這是我的孩子,是我們的孩子啊!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南綺雲,你不能這麼做!」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冰冷,「難道,不是你說這個孩子是野種,不是你將墮胎藥往我嘴裡灌?」


展宿的眼淚落了下來,他哀求道:


「雲娘,我真的錯了,你就原諒我一次吧!這孩子是我的,他不是野種!不要傷害我們的孩子!」


我轉身要走,準備去書房思考下,要不要想辦法將身體換回來。


此時府中小廝跑來尋我,說太子殿下有請。


展宿抹了把臉,冷靜了下來。


他聲音還微微發顫,有些緊張地叮囑我:


「太子為儲君多年,心思缜密,你可要當心!」


說到一半,他眼神復雜起來,最後深吸一口氣。


「太子經常問起你,似乎——似乎對你頗有些情誼。」


我聳了聳肩,不知可否。


太子問我近況,再正常不過。


我父親做過太子的老師,年幼時太子經常出入太傅府,就是嫁給展宿的前幾年,我們還在宮裡一起讀書呢。


在展宿擔憂的眼神中,我讓人備了馬車,前往東宮。


太子竟然等在東宮門口,我趕忙上前行禮,學著展宿的樣子,一言不發。


太子和我嘮了兩句闲話,然後故作不經意的問我:


「太傅雖然致仕,與孤倒是常有書信往來。他很是想念自己的女兒,託孤問問展侯……令夫人如今可好啊?」


我一愣,難怪展宿看我眼神有些晦澀,這話確實不應該從太子口中說出,若是父親想念我,完全可以直接書信給我。


父親雖然教授過太子,可並非太子一黨,太子的理由太過牽強。


見我沒有回答,太子微笑著轉移了話題。


「今年冬日寒冷,父皇卻想著縮減將士冬裝,修建皇陵。修建皇陵當然是大事,但是朝中不少人反對。展侯素來剛正,孤想聽聽展侯的看法。」


這下套的感覺太過熟悉。


當年太子八歲時,砸碎了我父親的砚臺,然後委屈地躲在我母親身後,烏黑的眼珠子瞪著我。


「雲妹妹素來不會說謊,就算打碎了砚臺,也會站出來承認的。」


可當真父親要打我手板時,他卻衝過來擋在我身前拼命認錯。


所以,太子這是想拉攏展宿,還是準備讓展宿去硬抗皇帝的怒火呢?


看我皺起的眉頭,太子也沒有窮追不舍,而是讓我回府好好想一想。


我心裡有些煩躁,下意識扯著腰間的玉佩。


太子看著我的小動作,突然身子一滯,然後往前邁了半步,又停了下來。


那日過後,太子就時常把我喚去東宮。


我也悄悄把自己對朝政的看法,融入循規蹈矩的回答中。


可太子看我的眼神卻越來越不對勁,我害怕自己出現什麼披露,以身體不適為由,窩在侯府幾日不出門。


卻不料太子竟然親自登門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