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時候跟老師撒個嬌，求老師幫自己及格。

大了跟男同學看場電影，求他們幫自己做作業、記筆記。

再大點，有了更多想要的東西，但是超出了能力範圍，怎麼辦呢？

她們開始用自己的美貌置換，並心安理得地接受這樣的交易。

撒個嬌，撩個發，就有人上趕著幫她們實現願望。

因為她們從小就是這樣做的，長大了又有什麼不可以呢？

憑什麼要和普通女生一樣摸爬滾打，靠嫁娶來成就自己不是順理成章的嗎？

這些自然不適用於所有天生麗質的女孩子。

但安在吳喬身上卻極為合適。

我突然想起一句話——

女性如果精神貧瘠，那無論她享有何種能力和資源，都很難救她於困境。

9

吳喬走了。

軍訓直到結束，我們再也沒見過面。

反而是田露來走動了幾次。

田露當時發懷孕表白帖，大部分是為了和吳喬置氣，想證明自己的人氣比吳喬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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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世沒了劉锴，其餘加她的男人要麼不夠帥，要麼不夠有錢。

田露不甘心找個比吳喬更差的人，直接刪了帖子。

卻意外在軍訓期間，和隔壁學院的學長看對眼了。

吳喬不在學校，她也沒了競爭的心思，直接和學長踏踏實實談起了正常戀愛。

偶爾看到吳喬發的裝逼朋友圈，會忍不住跑來我們宿舍和大家一起吐槽。

但話裡話外還是帶著些許羨慕之意的。

沒了吳喬，其實我們和她之間關系也沒那麼僵，反而因為有共同愛好能聊到一起去。

我媽來看望我時，我把田露也招呼過來一起吃我媽做的醬牛肉。

大家圍坐一圈，有說有笑地品嘗我媽帶來的美食。

談到寢室少了一個人時，免不了說到吳喬懷孕休學的事。

「小瑜，你這室友也太超前了。」

我媽一下子緊張起來，叮囑室友們。

「你們這些小姑娘談對象的時候，可得把眼睛擦亮點！」

田露笑道：「阿姨放心吧，我們都是大學生，誰能騙到我們呀。」

見她不以為意，我媽臉色凝重起來，嘆息了一聲。

「不是我嚇唬你們，蘇瑜她小舅是警察，前不久剛接到一個案子。

「聽說是個挺帥的男的，借錢包裝自己，什麼車啊房啊都是借的。

「那騙子專門找女大學生禍害，騙對方懷孕結婚，讓對方傾家蕩產替自己還貸款。」

田露嚇得小臉煞白：「怎麼這麼可怕啊！那女大學生不跑嗎？」

「可怕的還在後面呢！」

我媽喝了口水，潤潤嗓子。

「跑得了嗎？不聽話就拴起來打！那個喪心病狂的禽獸還給自己老婆介紹嫖客賺錢！

「聽說最後孩子老婆都被賣到緬北去了，那個禽獸還沒抓到，繼續在禍害新人呢！」ṱũ₀

我媽每多說一句，大家後背便多一分冷意。

甚至已經隱隱有了一個猜想。

10

我深吸一口氣，問道：

「媽，有那個騙子的照片嗎？」

我媽搖頭。

「那後面牽扯一個犯罪團伙呢，你小舅他們單位怕引起社會恐慌，沒公布照片。

「我也就給你們提個醒，你們知道這個事預防就好了。」

我心髒跳得極快，胸口仿佛緊繃著一根弦，隨時都會「啪」的一聲斷裂。

像是有一個毛線團，你馬上就要摸到那根小小的線頭，把它抽絲剝繭開。

可那根線頭卻滑溜溜地滾開，調皮地不讓你拽到。

我深呼吸幾次，隨即雙手顫抖地在手機上點了幾下。

極力壓抑自己紊亂的呼吸。

「媽，我給你發了一張照片，你問問小舅是不是這個男的？

「這是我室友吳喬的新婚老公。」

我媽意識到了事情的不簡單，一下子站起身。

她緊皺著眉頭，把照片發給了小舅。

一秒、兩秒……所有人都屏著呼吸，幾乎是度日如年的等待。

良久，手機終於滴地響了一聲。

我媽看了信息，沉默了足足一分鍾。

「是 10086 的。」

11

我們等了一天都沒有回復。

小舅大概是出任務去了，沒有看到信息。

我們四個人依舊像平常一樣上課，吃飯。

似乎什麼都沒變。

可大家心裡都有了一抹擔憂。

終於，在第三天的時候，小舅終於回復了。 

他直接給我打了電話。

「小瑜，我現在去你們學校。

「通知你的室友們一聲，什麼都不要跟別人說，千萬別走漏風聲！」

壞消息，我開的免提。

好消息，我寢室裡現在除了室友外，隻有田露一個。

12

這顯然已經不是我們四個學生的事了。

大家被請到校長辦公室，配合調查。

校長不在，隻有助理接待。

小舅和同事們亮出證件，說明事情嚴重性後，副校長和學院輔導員才匆匆趕來。

副校長摸摸他光禿禿的腦袋，惋惜地嘆了口氣。

「發生這樣的事，大家也不想的，我們會全力配合解救吳喬同學。」

輔導員連忙附和點頭，站在一旁不敢說話。

小舅低頭做筆錄，眼皮都沒抬一下。

「校方的監管責任是跑不了的。

「第一，學校公眾號上出現不合適的東西，校方沒有第一時間處理，反而任由其發酵。

「第二，學生校內懷孕，導員沒有仔細了解學生情況就批準了長休假，也屬失職。

「這些我都會如實上報。」

副校長和導員交換了一個眼神，賠笑遞煙過去。

「我們檢討，自我改正，就沒必要鬧大了吧。

「至於這幾個學生，我們也會妥善安排，安撫心靈創傷。」

幾個警察不作回應，小舅則瞟了我一眼。

「小瑜，你是不是有什麼想說的？」

我都不用動腦子，就知道他口中的「妥善安排」，又是許諾保研封口的那套。

上輩子，來學校審案的不是小舅。

最後學校也如願壓了下來。

這一次……

我開口道：「我個人覺得還是要上報，不然我在這所學校裡讀書都不安心了。」

小 a 也上前一步：「名譽什麼的都沒有學生人身安全重要，我相信校方也是這麼想的吧？」

田露看看我們，最後一咬牙，也站了出來。

「我贊同她們！上報，必須上報！太可怕了！」

小 b 沒開口，默默站到了我們旁邊。

小舅一錘定音：「我會向上級匯報，申請派隊救援。」

副校長全身一癱，感覺都站不穩了，幸好被輔導員眼疾手快扶住。

他抹了把臉上的汗，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

「就沒有什麼回轉的餘地了嗎？」

「法不留情。」

幾個警察齊刷刷站了起來，跟在小舅身後，一起離開。

13

這事一出，學校高管、學院輔導員全都得大洗牌。

我們幾個自然也錯過借這事保研的機會。

小 a 和田露沒放在心上，沒心沒肺地討論中午吃什麼。

而我走到了一直沉默的小 b 旁邊。

「抱歉。」

我想她大概是想要保研機會，隻是迫於剛才的形勢才站了出來吧。

但在剛才的形勢下，我別無選擇。

我認真說道：

「你成績一向優秀，憑名次保研絕對沒問題的。」

「誰稀罕這破學校的保研！」

小 b 突然開口。

「我早就打算好了，考研清大。」

我一愣，脫口問道：「那你剛才……」

「我就是、就是……」

小 b 突然扭捏起來，臉上也飄了兩朵紅暈。

「那個，蘇瑜，你小舅多大了，有女朋友嗎？」

我繃不住了，這天真聊不了一點！

我以為她心情不好來開解她，誰知道她是春心萌動！

是，我小舅沒比我大幾歲，長得白白淨淨的，軍校畢業，儀態身材什麼的都好看。

事業也搞得不錯，年紀輕輕已經是刑警隊隊長。

但我拿她當姐妹，她卻想當我舅媽！

這能忍嗎？這不能忍！

我真的生氣了！

我氣得在手機上點了兩下。

「綠泡泡推給你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14

警方最後是在一個沒有牌照的小診所解救吳喬的。

她按照警方安排，找借口來小診所看婦科，背上還背著一個孩子。

這一幕，與上一世田露被抓拍的照片出奇一致。

當時吳喬說什麼來著？

哦，她說：「都是酸雞，這照片是假的！

「田露朋友圈裡正在馬爾代夫度假呢，唉，那個賤貨憑什麼那麼好命？

「都怪蘇瑜，破壞了我嫁豪門的機會！」

而現在，警方一擁而上，抓獲劉锴，解救她們母子倆的時候，吳喬嚎啕大哭。

她癱軟在女警懷裡，泣不成聲地控訴劉锴的一條條罪名，嚷著要殺了他。

連那個孩子，她曾經口中的「劉家長孫」，此刻被她嫌棄地甩在別人懷裡。

像是一道枷鎖一樣，死死綁住了她。

聽說她被騙婚之後，劉锴就徹底揭下了假面。

搶走了她所有的儲蓄，不給就往死裡打。

把她關在破舊的出租屋裡，在她坐月子期間就開始往家裡領嫖客。

不幸中的萬幸。

警方解救她的那天，正好是劉锴定好買家，準備把她賣去緬北的日子。

隻是買家要體檢報告，她才能有機會重見天日。

她喜極而泣，瘋了一般對劉锴又踢又打，最後直接脫力昏了過去。

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她醒來的第一件事。

不是要看看孩子。

也不是要看劉锴定罪。

而是——

「我要見蘇瑜。」

15

我不想見她，也覺得沒這個必要。

可吳喬卻一口咬死，隻要我不去見她，她就什麼都不說。

沒辦法，為了幫警方，我隻能出面。

我剛邁入病房，吳喬便雙眼通紅地瞪著我。

她幾乎是在咆哮，又因為沒有力氣顯得十分沒氣勢。

「蘇瑜，當初我要發懷孕帖的時候，你為什麼不阻止我？」

她大聲質問我，控訴我的罪行。

「明明如果你阻止了我，就不會有後面發生的事，我也不會淪落到現在這個樣子！

「都是你的錯，蘇瑜，你毀了我的人生！」

我一步步走到病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笑納她對我的控訴。

「吳喬，是你變聰明了……還是，你都想起來了？」

我猛地貼近吳喬，她卻像是被抽去筋骨一般，條件反射抱緊了頭，瑟縮起來。

她這段時間隨時隨地都會被劉锴打，已經形成肌肉反應了。

「吳喬，如果你都想起來了，那你應該更清楚你都對我做過什麼。」

我不會忘記那段日子。

我被她從樓上推了下去，摔成植物人。

父母一夜間蒼老幾十歲，雙雙白頭，每天都守在我床邊默默流淚。

我的病就像個無底洞。

我們本來就是普通家庭，爸媽為了給我治病把多年積蓄全部掏空, 又負債幾十萬。

即便是這樣，一生硬氣的老警察爸爸, 也跪在醫生面前，求他救我，不放過任何一絲希望。

反觀吳喬那邊。

把一切都包裝成意外, 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校方的保研。

還借著我出事的事, 訛了校方不少錢。

她像一隻蛆, 死死趴在我們全家身上喝血吃肉。

舒舒服服地保研、買奢侈品。

認為一切都是我欠她的。

直到我重新睜開眼看到這個世界的那天。

我便準備好了，看她怎麼一步步掉進萬丈深淵。

我們幾個女孩子報警, 不是因為她。

而是為了能讓罪犯繩之以法。

為了避免她Ţù₆後面那些可能出現的受害者。

16

我走出病房, 警方便立刻把吳喬的病房圍住。

劉锴不是一個人, 他牽扯著一個犯罪團伙。

在團伙全部落網之前, 唯一的線索——吳喬隨時都有可能出現危險。

所以吳喬很有可能在幾年內都要在看護中度過了。

幾個女孩子正在外面等我。

她們站在陽光下，對我笑得燦爛。

「學校附近新開了家火鍋, 這不得去探個店！」

我將黑暗拋諸腦後, 選擇擁抱陽光。

17

學校裡換了校領導，一下子少了很多烏煙瘴氣的事。

臨畢業, 所有人也開始準備起了未來。

小 a 暑期實習順利留用, 成了我們中第一個塵埃落定的。

我和小 b 考研清大成功，激動得狂歡了三天。

田露和她的院草男友分手，做了情感博主，專門講解渣男案例的那種。

拍畢業照那天。

吳喬在警察攙扶下，支撐著殘破的身體來班級合照。

以她為圓心，空出了一小圈。

沒人願意挨著她照。

她委屈道：「你們都針對我！」

我沒好氣道：「啊對對對, 就針對你了, 怎麼地？」

平時說話做事得罪多少人，做人有多刻薄, 她心裡真是沒一點 b 數。

吳喬又嘟囔了幾句, 可這次卻再也沒人接話。

她隻能又看向我。

「蘇瑜, 是不是你跟大家說壞話？讓大家孤立我？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背著我和田露玩到一塊去, 都是下賤貨色。」

田露猛地轉過頭, 撸胳膊挽袖子。

「吳喬, 你還不知道吧？我去學跆拳道了, 正愁沒人當沙包呢！」

吳喬縮了縮脖子，趕緊閉了嘴。

說話間, 攝像師已經設置好了相機。

「來, 一！二！三！畢業美不美？」

「美！」

18

小舅也跟著一起來了, 手裡還帶了一捧花。

我有些驚喜地去接那捧玫瑰。

「謝謝小舅，但你是不是帶錯了，為什麼不是向日葵？」

「不是送你的。」

小舅有些尷尬地一躲。

「是送我女朋友的。」

在我呆愣的工夫, 我身邊一個嬌小的影子飛快地撲到小舅懷裡, 接過了那捧玫瑰。

啊不是，同樣是灰頭土臉考研人, 憑什麼小 b 能順便脫個單？

我忍不住問道：「親沒親？你倆真見外, 發生了什麼我不能知道的事？」

小 b 俏臉一紅，矯揉造作地推了推小舅。

「你說。」

在眾人揶揄的眼神中，小舅不好意思道：

「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的，就突然覺得她塗口紅的樣子特別好看, 像是一朵豔紅的玫瑰。」

嘶，真肉麻！

田露和小 a 推了推我。

「要不咱也學學咱舅媽，等會拍完照就買口紅去？」

「也行。」

小 b 急忙道：「加我一個！」

眾人：「陪你的對象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