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爸爸連忙把他抱在懷裡，臉上也帶了兩分憤怒。

「秦易爸爸，你是來解決問題的，還是來激化矛盾的？」

秦昭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秦易的小腦袋，輕斥一聲：「閉嘴。」

隨後，扭頭看向周程穆一家，「來的路上，月亮老師已經把事情經過都告訴我了。」

「秦易的醫藥費不用你們出，畢竟是他有錯在先。但道歉，我看也不必了，畢竟是他受了傷。」

周程穆媽媽被氣笑了：「我們不缺那點醫藥費，秦易先罵人再動手，我們要一句道歉怎麼了？」

秦昭眉頭一皺：「據我所知，是周程穆先話語反駁秦易，才導致他情緒失控的。」

說到這兒，周媽媽鄙夷地看了一眼嶽淺淺，「秦易叫月亮老師為媽媽，程程提醒他月亮老師是老師，這也叫反駁嗎？」

「難不成，秦先生也認可這個說法？」

病房裡一下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秦昭並沒有第一時間反駁，而是看向嶽淺淺。

嶽淺淺臉上露出一瞬的錯愕和羞澀，隨即錯開秦昭的視線，欲蓋彌彰。

「小易叫我媽媽的原因，我剛才已經說過啦，四歲的小孩子能懂什麼啊。」

「而且小孩子在一起玩哪有不打架的，雙方家長都冷靜一點。」

周程穆媽媽看不慣她這番惺惺作態，冷笑道：「沾上這麼個老師和同學，算我家程程倒霉，我們明天就退園。」

他們抱著周程穆，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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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淺淺假模假樣地追出去解釋：「程程媽媽，你們別這樣，程程好不容易適應了園裡的環境，突然換幼兒園對他不好。」

一下，病房裡隻剩下我，秦昭和秦易。

秦易還在喊痛，向秦昭撒嬌，要買玩具，要買吃的，不要上學。

秦昭嫌煩，拿出手機找了個動畫片扔給他。

一下，秦易安靜了。

秦昭這才開口：「楚黎，你作要有個限度，別到時候得不償失。」

我看著抱著手機沉迷的秦易，再看看一臉冷漠的秦昭，不由失笑。

「我以前說過很多次離婚，可有哪次是籤了字的？」

所以這次，我是認真的。

秦昭還不明白。

聞言，秦昭眉頭緊緊皺起，不解地走向我。

「就因為我關機？」

「還是因為嶽淺淺？」

他緊盯著我，不情不願地解釋：「我和嶽淺淺什麼都沒有，你別把人往髒處想。」

這時，嶽淺淺回來了，聞言也急急忙忙說：「我和秦大哥真的什麼都沒有，小易媽媽你不要胡思亂想。」

「我們去夜釣真的隻是坐在江邊釣魚，話都不怎麼說的。」

她站在秦昭旁邊，極力證明著。

看我不信，她還有點著急：「秦大哥，早知道我就不和你去釣魚了，這下嫂子誤會了，可怎麼辦啊？」

我安靜地看著她。

這麼低級的段位，秦昭不會看不出來。

曾經熱戀時，他還主動鑑別過綠茶。

隻不過現在，他享受著，是受益方。

「秦昭，結婚五年，都體面一點，好聚好散。」

「你如果一直不同意離婚，我會提起訴訟，還會去你公司鬧，到時工作丟了別怪我。」

我不想看見他們，轉身欲走，秦昭卻說：「楚黎，你當真要這麼狠心嗎？」

「我們在一起兩年，結婚五年，這七年風風雨雨都過來了，你現在就要因為這點小事和我離婚嗎？」

「你想過小易嗎，小易是你一手帶大的，你真的舍得不要他嗎？」

他一臉不解，帶著沉悶和痛苦。

我回頭，語氣淡淡：「嗯，你，我不要了。秦易，我也不要了。」

7

回酒店後，我家裡人當晚就知道了我要離婚的事情，紛紛打電話給我。

我媽是這樣說的：

「你每天就早上送小易去幼兒園，下午再接他回來，其他什麼都不要你操心，在家當闊太太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你看看外面那些上班的女人，一天天當牛作馬累得要死，你現在的日子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

「媽是過來人，夫妻之間哪能沒有點摩擦啊，就算是出軌，咱為了孩子，也得忍忍，更何況秦昭沒有出軌。」

「離婚了，萬一後媽對小易不好，你看著不心疼啊，爹媽還是原生的好。」

我爸隻有一句話：「秦昭沒什麼原則性的錯誤，別動不動就離婚，讓人家看輕了你。」

我媽的這些話我都聽膩了。

他們老一輩的思想就是這樣，天塌了都不能離婚，為了孩子一切都能忍。

在她眼裡，似乎離過婚的女人就是家族的恥辱。

公婆也打電話給我，長篇大論。

「小黎啊，秦昭這個人腦子直，不懂那麼多彎彎繞繞，他隻知道好好掙錢養家，平日裡也隻有那麼點小愛好，工作累了放松一下無可厚非嘛。」

「他關機的事我們已經批評過他了，這幾天小易我們過去帶，你一個人帶那麼久孩子也累了，好好放松放松。」

聽著像向著我，可每一句細品，哪裡不是說我無理取鬧，不懂得體諒秦昭？

很快，七大姑八大姨都知道了我因為秦昭關機不接電話要和他離婚的事。

人人都說我作，都心疼秦昭娶了我這麼個作天作地的老婆。

更有甚者，撺掇秦昭離婚，然後把自家女兒介紹給他的。

過了兩天，秦昭再打電話給我時，我以為他是籤好字了告訴我。

沒想到他卻揚揚得意地問：「想好了，還要離婚嗎？」

我深吸一口氣，聲音堅定：「離，孩子我不要，該分的一半財產，你要給我。」

對面一下沉默了。

再開口時，秦昭語氣變得暴躁：「楚黎，我對天發誓我沒有出軌，這幾天我已經和嶽淺淺劃清界限了。」

「爸媽一大把年紀的人了，聽到這事，特意趕過來替你帶小易，讓你放松放松。」

「你為什麼非要離婚？」

聽到這話，我險些氣笑了。

「什麼叫替我帶小易，秦易是我一個人的兒子嗎，他們到底是替你帶還是替我帶？」

「明明以前有那麼多時間可以帶小易，為什麼他們不來？怎麼現在我不在家，你一個人帶小易，他們就來了？」

我想起剛生完秦易那會兒，婆婆來照顧我月子，這兒喊疼那兒喊疼的，意思就是出月子之後我就得自己帶秦易了，他們得回老家。

那個時候我學業還沒結束，我和公婆商量，讓他們幫我帶秦易一兩年，等我學業結束了再自己帶他。

公婆答應得好好的，可我月子結束的時候，他們馬不停蹄地趕回老家了。

我沒辦法，隻能帶著秦易去學校裡。

好在新同學都很和睦，很喜歡香香軟軟的秦易，有空了也會幫我一把。

可是，背地裡仍有人議論我。

那段時間，秦昭離我遠遠的，好似生怕別人知道他是秦易的爸爸。

為此我和他爆發過一次吵架，我至今記得他當時說的一句話。

那時我質問他：「孩子是我們兩個人的，憑什麼就我一個人帶！」

他冷眼看我：「這孩子不是你要生的嗎？」

那一瞬間，我如遭雷劈。

我家裡信仰基督，女人懷上孩子是不能打掉的，我自小受到燻陶，知道懷孕時也猶豫了，沒有第一時間聽秦昭的話打掉。

後來我媽就知道了，立即張羅要見秦昭父母，匆匆定下了我們的婚期。

我還稀裡糊塗的，就和秦昭結了婚。

那一次，我幾乎心碎。

可面對秦易那白白軟軟的小臉時，心裡又生出不舍。

很神奇，他還什麼都不懂，就掌控了我的喜怒哀樂。

秦昭還想說話，我直接打斷了他：

「挺沒意思的秦昭，你知道我最在意的是什麼，卻隻字不提。」

「這一切的源頭，難道不是你因為釣魚而疏忽了家庭嗎？」

這句話，一下讓秦昭跳了腳：「我說了，我和嶽淺淺什麼都沒有，是她喜歡我糾纏我，我沒有出軌，我沒有對不起你！」

「楚黎，我不賭不嫖，我就釣點魚怎麼了？」

聞言，我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哦，想不離婚，那你別釣魚啊。」

說完，我就掛了電話。

有時候我也搞不懂秦昭是怎麼想的。

現在大家都認為是我無理取鬧要離婚，離婚了秦易有爺爺奶奶帶，秦昭身邊也有個嶽淺淺追著討好著，對他簡直百利無一害，他還有什麼理由不同意呢？

8

我想，我最多再給秦昭兩天的時間。

他再不籤字，我豁出臉皮不要，去他公司鬧，去法院起訴。

這婚，我離定了。

此刻我不禁慶幸，結婚時和秦昭吵過幾次架，把他的工資卡捏在了手上。

就當是提前花掉我那一半財產了。

可沒想到，第二天秦昭就帶著秦易來找我了。

秦易一看到我，就撲過來要抱我，被我推開了。

他睜著溜圓的眼睛，泫然欲泣：「媽媽，你不要我了嗎？」

我居高臨下：「你不是說月亮媽媽才是你媽媽嗎？」

秦易神色一怔，呆呆地看著我。

我承認，此刻我竟然有種奇異的爽感。

對於秦易，起初我真的是很愛很愛他的。

可他一歲半會走路，他爺爺奶奶經常過來之後，他就開始一點點消耗我對他的愛。

他被絆倒，不等我怎麼教他繞開障礙物，他爺爺立即過來抱起他。

「踩死它，踩死它，讓它絆我們小寶。」

小孩都愛吃甜食，秦易對小蛋糕更是熱衷。

但他吃多了容易積食，我一直控制著量。

他奶奶一來，兩人出去遛彎，小蛋糕要多少吃多少。

他奶奶看著秦易狼吞虎咽的樣子直心疼，罵我虧待了她的寶貝孫子。

晚上他們拍拍屁股走人，秦易半夜積食發燒，又是我守一整晚。

末了，他還口口聲聲愛奶奶，討厭媽媽。

後來他長大點了，開始要各種各樣的玩具，卻玩了兩分鍾又扔掉。

有次晚上出去逛街消食，他看上了一個變形金剛，死活要買，撒潑打滾。

我有心治一治他，任他哭鬧。

後來他死心了，乖乖跟我回家，洗澡睡覺。

關燈後，他安安靜靜，不哭不鬧。

我等了幾分鍾，翻了個身面對他，想和他講道理。

他卻說話了。

「媽媽，要怎麼樣才能殺死你啊？」

奶聲奶氣的聲音格外認真。

那一瞬間，我渾身汗毛乍起，猛地坐起來。

開了床頭燈，我看著表情認真的秦易，不知是驚恐還是氣憤，一個字都還沒開口，眼淚先掉下來了。

我問他為什麼這麼想。

他說因為我不給他買玩具，他想換個媽媽。

那個時候，他就已經想換一個媽媽了。

想起過往種種，我驚覺竟多了許多秦易張牙舞爪宛如魔鬼的細節。

因為我以前愛他，我是他媽媽，所以忽略了那些細節。

而現在，我好似才看清。

「媽媽……」秦易喊我，聲音依舊奶呼呼。

我卻不會像從前那樣了。

「你不是想換個媽媽嗎，我答應你了，我以後不是你媽媽了。」

秦易眼裡出現崩潰的神色，無措地看向秦昭。

他連忙將秦易拉到身後，「楚黎，怎麼對孩子說這麼過分的話？」

我反問：「不是你故意帶他來的嗎？」

「明明是你想利用他來博取我的心軟，現在怎麼怪我說話難聽了？」

秦易不知聽懂了沒，「哇」一聲哭了。

秦昭手忙腳亂地哄他，扭頭怒斥我：「我沒想到你居然這麼冷血，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可以不要。」

「好好好，離婚是吧，我看你是外面有人了，才非要和我離婚。」

「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我轉身拿出備份的離婚協議，「籤字吧。」

秦昭恨恨瞪了我一眼，放下秦易，開始認真看離婚協議。

因為，裡面有財產分割這一項。

秦易已經不哭了，眨巴著眼睛看我，眼裡帶著些許畏懼。

嘖，真神奇。

以前不管我怎麼嚇他，他都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聽也不聽。

現在，居然也會害怕了。

那頭，秦昭看完，眉頭緊皺。

「既然你這麼想離婚，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我知道秦昭的底線，財產我沒要得太過分。

不然他要是一心和我耗，打官司，我也耗不起。

他拿著筆，唰唰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當他摔下筆的那一刻，我懸著的心也隨之重重落在地上。

盯著那一紙離婚協議，我有些出神，連秦昭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好半晌，我拿起那一紙協議，痴痴地笑。

笑著笑著，眼淚出來了。

困了我五年的婚姻，結束了。

9

去領離婚證那天，嶽淺淺親昵地挽著秦昭的手。

秦昭前腳拿到離婚證，後腳就和嶽淺淺一起去了婚姻登記處。

我把那本小小的離婚證放在包裡，再次踏出民政局，心情卻截然不同。

結婚時，我滿心歡喜，懷著期待。

現在，我心毫無波瀾，不喜不悲。

在路邊等車時，嶽淺淺突然走過來，臉上不再是幼師面對家長時的友好笑容，而是帶著一絲輕蔑。

「其實，秦昭挺舍不得和你離婚的，我本來也沒多少把握，可你生生把他往我身邊推。」

說著，她抬手撫摸著自己的肚子，「你說，這裡會不會已經懷了秦昭的孩子了？」

「你們籤離婚協議那晚，他喝醉了，他來找我，楚黎，你真是眼瞎。」

我瞥了一眼她平坦的小腹，「那恭喜了。」

她還真以為她撿了個寶嗎。

是喝醉了去找她，還是為了找她故意喝醉，隻有秦昭自己知道。

嶽淺淺微微皺眉，好似對我的反應很不滿意。

「楚黎，我挺不明白你的，秦昭長得帥工資高，不嫖不賭，工資全交，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不就是釣魚那一點愛好嗎，你陪著他一起不就行了嗎，非要作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