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隻是母親卻渾然不覺，反而覺得顧嫣說得對。

她趁著替我梳妝的宗親們不注意，面色狠厲地威脅我：

「不要以為嫁給裴世子就能萬事大吉，我是你的親生母親，我給了你生命，現在到了你報答我的時候了，我要你想辦法保住嫣兒的婚約，讓她繼續嫁給裴喻之。」

「你若是做不到，我就去告御狀說你不孝，我倒要看看，裴世子和定國公夫婦能不能接受一個不孝不悌之人！」

她大概是通過今日之事，確定了傅徵昀並非良配，想要為顧嫣爭取一個最好的退路。

可她是不是獨斷專制慣了？

我可不認為我能左右別人的選擇和人生。

而且——

我擦掉唇上的口脂，抿了抿唇，嫣然一笑：

「母親，您的生恩，我已經還過了。」

所以，我再也不欠你了。

若你還想行對我不利之事，我不會再留手。

12

不知裴衍之是怎麼和家人商量的，他們很快就接受了婚事換人這件事。

哦，除了裴喻之。

他不信顧嫣是水性楊花之人，恨哥哥攪黃了他的婚事，又覺得我心思叵測為攀高枝兒不擇手段，所以他扔了幾句狠話，說不同意這門婚事，有我沒他。

Advertisement

可壓根沒人理會他對此事的看法，我和裴衍之還是順順利利拜了堂。

喝完合卺酒後，裴衍之將我的釵冠取了下來。

他揉了揉我額頭被壓出的紅印，說：「婚事進行得比較倉促，可能會有些疏漏和不周，委屈你了，以後，我一定好好彌補。」

他握住我的手，眸光一瞬不瞬地盯著我，裡面似有萬千光華流轉，讓我忍不住沉溺其中。

但——

美色誠可貴，美食價也高！

我撇了撇嘴，小聲說著：「我餓了。」

因為要提防母親和顧嫣作妖，我整整一天沒吃東西了。

裴衍之失笑，吩咐下人送了好些食物進來。

我也不客氣，當即大快朵頤起來。

可吃著吃著，我發現裴衍之看我的眼神越發灼熱，裡面仿佛燃燒著兩團火焰，讓我忍不住老臉發紅。

我後知後覺感覺到了害羞，嬌嗔著瞥了他一眼：

「你怎麼、這麼看我？」

裴衍之眸光晦暗，眼底情緒翻湧得厲害。

他伸出手輕輕抿了一下我的唇，幫我擦掉了糕點的碎屑。

可他擦完後並未將手收回，而是輕輕摩挲著我的紅唇，力道越來越大，然後緩緩探入了我的口中。

「唔？」我下意識輕呼出了聲。

裴衍之喉結微動，聲音喑啞：

「娘子吃飽了嗎？」

我眨了眨眼。

「那是不是該喂為夫了？」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傻愣愣將糕點推到了他面前。

他有些失笑，一把將我抱起扔在了床上，然後傾身覆了上來。

芙蓉帳暖，一夜歡愉。

縱容他不知節制的後果便是直到日上三竿，我才一瘸一拐跟著裴衍之去拜見家中長輩。

裴父和裴母等人是過來人，均對我表露出了自己的善意。

唯有裴喻之紅了一雙眼，甚至在我見禮時忍不住出聲嘲諷：

「果然是個狐狸精，我大哥平日作息最是規矩，卯時初便會起身，結果你一來便讓他睡到了巳時末！長此以往，可還了得！」

我：「……」

明明是他醒來後一直纏磨著我，連水都要了三次，我硬是沒能掙脫束縛離開床！

可這讓我怎麼解釋？

我隻能微笑。

然後在袖子的遮掩下，悄悄擰上裴衍之腰間的軟肉。

結果我指甲都旋轉一圈了，他愣是面不改色，你說氣人不氣人？

13

裴喻之的幺蛾子不止這點，認親結束後，他跪地請命，非要求娶顧嫣。

他說顧嫣是被人陷害了她是冤枉的，表明自己並不在乎外人如何看她，哪怕她已淪為京中笑柄，他也堅持要娶她。

說完，他又狠狠瞪了我一眼。

雖沒明說，那眼中的意思就是我就是害顧嫣遭此大難的罪魁禍首。

可他傻，裴父裴母卻不傻。

昨夜裡，他們已經派人調查清楚了事情的真相，當即讓人將各種證據呈了上來。

誰知裴喻之連看都不看，直接說證據都是可以偽造的，他就是要娶顧嫣。

我：「……」

裴喻之為示決心，直接鬧起了絕食，眼看著他日漸虛弱，出氣多進氣少了，裴母垂著淚松了口。

她問我，是否能接受讓顧嫣做裴喻之的侍妾。

「我真的無法接受如此行為不檢的人做我的小兒媳婦。」

「若不是喻之以死相逼，連侍妾我都不會同意！」

我沒想到，她竟會問我的意見，畢竟這定國公府的當家女主人是她。

可細一想，才知這是她給我的尊重。

有個做妾的嫡親姐妹其實是有損我的顏面的，可我並不在乎這些，當下拿出帕子幫她擦幹了眼淚。

「娘，我知道您的苦衷，您別擔心我這邊。」

裴母松了口氣，卻還是眉心緊蹙。

「也不知喻之能不能同意？」

我拍了拍胸脯：「這事包在我身上，保管讓他同意。」

我也沒做什麼，隻是說了一句話：

「若你和顧嫣是真愛，那能在一起不就行了嗎？何必在乎是不是正妻這種虛名？」

對付他這種滿腦子隻有情愛已經失去了理智的人，拿驗證真愛來說肯定沒問題。

他當即就振奮了起來，養了兩天身體，便去找顧嫣商議了。

也不知怎麼說的，反正顧嫣是同意了，他回來時還專門跑到我面前得意洋洋地炫耀：

「嫣兒可不像你，為名利不擇手段，她隻要我，根本不在乎這些虛名，哼！」

我：「……」

沒長大的小孩兒，真是幼稚。

14

按理來說，納妾是不需要挑日子什麼的，直接一頂小轎抬進來就是了。

可裴喻之非說要給她應有的體面，便將日子定在了一月後，雖然不再走三媒六聘的流程，但親人之間的宴席還是要辦的。

他特意叮囑我：「你可是嫣兒的嫡親妹妹，又是她未來的大嫂，嫣兒說了，希望那天你能早早去陪她，幫忙送嫁迎親。」

「畢竟上次出了那檔子事，她害怕也正常，到時就麻煩大嫂了。」

他第一次承認我大嫂的身份，卻讓我瞬間警惕了起來。

顧嫣向來高傲，她知道以家世而言，除了嫁入皇家之外，裴喻之便是她能擁有的最好的選擇，所以前世在她不喜歡裴喻之的前提下，還是非要我替嫁留下這條後路。

那今生呢？她真的會心甘情願低我一等做個小妾嗎？她會不會又打起新的主意？

畢竟我們倆的臉實在是太像了！而且定國公世子夫人的名號也值得她冒險。

我立即將猜測講與裴衍之聽，讓他派人死死盯住顧嫣。

半月後，下人來報，顧嫣有動靜了。

她果然打起了和前世一樣的主意，讓母親趁著裴喻之去接她那日，給我下藥，再嫁禍給傅徵昀。

她不甘心身份比我低微，又恨傅徵昀害她失了清白和名聲，便想一石二鳥。

不，是一石三鳥。

她確實不甘心做個小妾，打算頂替我，成為未來的定國公夫人。

盯梢的探子說，我母親並未立即同意，隻說這事太冒險了，她需要好好考慮。

可我知道，她定然會和前世一般，被顧嫣說服。

我默默撫摸著心口。

本以為我早已對她失望透頂，可沒想到，卻還是覺得有一絲鈍痛漸漸席卷了全身。

裴衍之見我臉色蒼白，心疼地將我攬在懷裡，輕拍著我的後背安慰著我：

「然兒，你還有我，我永遠都會在你身邊。」

心底突然有股衝動，促使我狠狠吻上了他的唇。

我坐在他腰上胡亂撕扯著他的衣服，想要將心中的那股憤懑發泄出去。

可因為不得章法，怎麼也解不開他的外衫。

我委屈地哽咽：「那你的衣服怎麼還在欺負我？」

裴衍之：「……」

他沒再說話，而是翻身壓在了我身上，身體力行地幫我排遣著內心的苦悶。

我那一點點的惆悵瞬間被撞得煙消雲散。

失去意識的前一秒，我迷迷糊糊地想著。

她若真的要再一次親手毒殺我，那就讓她自食惡果吧。

15

一大早裴喻之便要我先回顧府作為送嫁之人給顧嫣撐臉，我沒說什麼小妾不需要送嫁，直接去了。

結果我剛到，母親便親手為我端來一碗甜湯。

她殷勤地看著我：

「娘知道之前的事我們鬧得不太愉快，但我們畢竟是一家人，總歸是要相互扶持的。」

「以後你和嫣兒就是妯娌，她又是你的弟媳，還需要你多多照顧。」

「這碗甜湯是嫣兒親手做的，向你賠罪的，希望你能原諒她之前的不懂事。」

我望著深褐色泛著各種蔬果塊兒的清澈湯底，掩住了眸中的冰涼，微微一笑：

「是嗎？姐姐真的知錯了？那我一定要和姐姐當面以甜湯當酒，一笑泯所有恩仇。」

我端著甜湯朝顧嫣的小院走去。

母親慌忙吩咐身邊的丫鬟再弄一碗來。

可就在她回頭的一瞬間，裴衍之派來守護我的暗衛已經將我手中的甜湯替換掉了。

而她的丫鬟端來給顧嫣喝的那一碗，也在路上被加了別的料。

到達顧嫣的閨房時，她正安安靜靜坐在榻上，身上穿著暗紅色的衣衫，若不細看，和正紅色也沒什麼兩樣。

這些都是裴喻之準備的，雖是納妾，但行頭上他都用了心思，不違制，卻都暗藏心機，不細看的，怕都會以為是娶的正頭娘子。

裴喻之待她這麼好，若她肯腳踏實地好好過日子，有裴喻之護著，做小妾的日子也未嘗不好過。

可她偏偏不知足，非要作妖。

那這苦果，也隻能她自己受著了。

母親將甜湯放到了她手中，眼神示意一切已經準備妥當。

她抬眸掃了我一眼，眸中閃過一抹暗光，端起甜湯柔柔一笑：「多謝妹妹能原諒我，以後還望妹妹能多多照拂，我先幹為敬。」

「都是自家姐妹，不用客氣。」

我們同時，一飲而盡。

見碗底空了，顧嫣和母親長長舒了一口氣。

母親借口有事，立刻轉身離去。

我知道，她是去勾引傅徵昀了，畢竟要嫁禍給他，他不在場怎麼行？

而顧嫣面上也不再遮掩，她一邊解自己的衣衫一邊輕蔑鄙夷地看著我：

「誰和你是自家姐妹？你不過是我手中的棋子罷了，過了今天，我便是定國公世子夫人，而你，隻能頂著我爛透的名聲下地獄，被萬人唾棄。」

她脫完自己的衣服又想來拉扯我，可一邁步她陡然發現了身子的不對勁。

「怎麼回事？我怎麼渾身癱軟？還這麼熱？」

見我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她猛然反應了過來：

「是你搞的鬼？」

可惜，晚了。

母親將傅徵昀引了過來後又被暗衛半路截胡，給塞了春藥拎了進來。

我可沒有看別人表演的癖好，立即退了出去。

不多時，屋內響起春聲一片。

然後，就被來接顧嫣的裴喻之撞了正著。

親眼所見和謠傳的威力是不一樣的。

哪怕他之前表示不介意顧嫣的名聲, 可看著自己深愛的女人赤裸裸躺在別的男人的懷裡翻雲覆雨，他如遭雷擊, 當場就崩潰了。

他瘋了一般將正在動作的傅徵昀扯了下來，一拳又一拳如雨點般砸在了傅徵昀的腦袋上。

顧嫣藥性還未散開，她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 瘋狂扭動著身子叫著傅徵昀的名字，催促著他快點。

這一聲聲的呼喚，徹底打碎了裴喻之所有的幻想。

他擦掉了眼角的淚珠，頭也不回轉身離開。

我和裴衍之並沒有走。

我們還要留下來處理後事。

發生了這種事, 父親無顏見人, 暴怒之下直接要處死顧嫣。

他命人端來一杯毒酒, 要給顧嫣灌下去。

誰知這時，母親衝了上來，她將顧嫣護在身後，說這一切都是她的主意, 顧嫣是無辜的，她願意以死謝罪, 承擔所有的罪名。

她搶著將那杯毒酒喝了下去。

然後一臉慈愛地看著顧嫣，一邊口吐黑血, 一邊說出了臨終遺言：

「嫣兒, 娘以後不能護著你了, 你要好好的……」

顧嫣直接拂開了她顫顫巍巍舉起的雙手，跪行著爬到了餘怒未消的父親腳邊。

「爹, 你也聽到了這都是娘做的，都是她害我, 我是無辜的，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好不好？」

她臉上沾滿了鼻涕和眼淚，那驚恐的樣子, 看著好不可憐。

可唯一真心疼愛她的母親，已經在錯愕與不可置信中永遠地閉上了雙眼。

她至死，都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見父親不理她，顧嫣又爬到了裴衍之和我這邊。

「裴世子，你幫我告訴喻之好不好，我真的是冤枉的, 我是被下了藥啊。」

「妹妹，我以後再也不跟你爭了, 我們可是流著一樣血脈的嫡親姐妹啊, 你幫我說說情好不好？求求你了。」

因為緊張，她抓著我褲腳的雙手太過於用力, 弄痛了我。

我輕「嘶」了一聲，裴衍之便神情緊張地一腳將她踢飛了出去。

力道之大，直接將顧嫣踢昏了過去。

然後裴衍之拿出了先前暗衛搜集到的證據，將母親和顧嫣的密謀完完全全告訴了父親。

行至前廳看到正跪地哭訴的顧嫣時，我整個人都懵了。

「（灌」他抹了把臉，苦澀一笑：

「世子放心，我定會給定國公府和世子妃一個交代。」

第二日，有消息傳來。

父親自覺治家不嚴無以為民, 請求致仕歸家。

傅徵昀被亂棍打死。

而顧嫣。

她終是有了我前世的結局。

灌下毒酒，渾身潰爛，受盡痛苦而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