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是的，楚晏，你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13

其實我知道唐音在哪裡，是楚晏告訴我的。

「我的行蹤被警察盯著，隻能你自己去看了。」

楚晏確實做得很收斂，不論是司機的死亡還是唐音的失蹤，都不是他主動指使的。

我總說楚晏有點犯罪天賦在身上。

他隻是旁敲側擊說了幾句話，唐音就忍不住找人滅了司機的口。

唐音每次僱人做事，都會留下足以威脅對方的證據。

當地痞知道唐音手裡有諸多證據的時候，怒了。

從十三年前在巷子裡堵我開始，唐音計劃的大部分事件裡都有他們的身影。

但這次牽扯到人命，唐音給的錢再多，也不該留證據，這是他們毆打唐音時說的。

他們把這些年被唐音指使時用過的手段，在唐音身上用了一遍。

但這些不夠。

唐音很嬌氣，一定會看準眼色早早求饒。

但唐音也很傲氣，這幾年僱佣他們一定沒給好臉色。

此刻她躺在地上滿臉淚痕，滿身傷口，幾個地痞卻依舊不覺得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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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警方沒有找到唐音，後媽也失蹤了。

這一次警方還沒有通知楚晏配合調查，楚晏主動去了警局。

我看了唐音回來以後，發現秦川憔悴了許多。

「他咋回事啊？不會是我前幾天離他太近吸幹了陽氣吧？」

楚晏瞪我一眼，「你吸陽氣也得吸我的，跟他有毛線關系？唐總帶著道士來工作室了，說要驅鬼，那架勢把秦川嚇得做了兩天噩夢了。」

我看著他手中的報警回執問：「這個？」

他舉起來展示，「他們來了一趟留下三個監聽器，涉及侵犯隱私權、侵犯商業機密，我報警了，以工作室的名義起訴的。」

我驕傲地鼓掌，「幹得漂亮。」

關於後媽失蹤，面對警方詢問的時候，楚晏隻有一句話。

「她十幾年前和人販子走得很近，會不會是重操舊業了？」

一提到這事，廢物爹的臉色有些發青。

當年他接我出院的地方離人販子的老巢不遠。

但他不敢確定後媽是不是真的還和人販子有聯系。

看著他猶豫不決的表情，我和楚晏隻覺好笑。

刀不落在自己身上是感覺不到疼的。

老廢物現在還在權衡後媽的汙名會對他帶來什麼影響，殊不知他自己已經站在了斷頭臺上。

14

後媽失蹤三天後，老廢物終於忍不住，給警方提供了地址。

同時，監控唐音網絡平臺的設備也有了反應。

唐音在刪雲空間裡的備份。

她刪一個，警方電腦裡的文件就多一個。

三分鍾後，文件已經多到令人瞠目結舌。

小到搶劫恐嚇，大到人命車禍，證據全都甩到了燈光下。

尋找後媽失蹤也變成逮捕嫌疑人歸案。

唐音的聊天記錄裡，提到了後媽給我親媽下毒的過程。

我一直以為媽媽是被老廢物出軌氣死的，原來是謀殺。

後媽把原配毒死，還把原配的孩子遺棄，這次對我下手也是為了我媽留給我的股份遺產。

這對狗男女，蛇蠍心腸真夠可以。

楚晏沒忍住，提前提交了對唐氏集團的舉報和老廢物的違法證據。

在唐音被逮捕歸案後的當天，老廢物也依法被關了進去。

楚晏依然被盯著，提交舉報後更是寸步難行。

我和他一起待在家裡，靜靜看著他不斷地對外發送指示。

人明明好好地坐在這裡，我卻感覺自己在看一堆拼命維持完整的碎片。

「你最近一直戴著護腕。」

冷不丁的發言讓他的動作停滯，隨即繼續埋頭做事，「戴著好看，還保暖。」

他動作利落地發送文件，我沒忍住開了口：「傷口還會痛嗎？」

他扯了扯嘴角：「你發現了啊。」

我喉間發哽，怎麼會發現不了呢？

地毯角落的血跡，擺在深處卻使用過的醫藥箱，門外垃圾桶裡帶血的繃帶……

「什麼時候？」

他面帶歉意，「你火化後的第二天。」

眼淚灌滿了眼眶，難以隱忍的悲慟被我咬在齒尖。我聲音輕柔地說：「你跟我說說吧。」

15

楚晏說：「我恨司機，恨唐家，但更恨自己沒保護好你。」

我流著淚拼命搖頭，「這不能怪你。」

他也搖頭，「我知道的，這不是我們的錯。」

他伸出護腕給我看，「所以我現在還活著不是嗎？就像你說的，努力靠近還可以燦爛光輝的未來。」

看見我點頭，他卻神色灰敗，有些失落。

我心中隱隱作痛，努力打起精神鼓勵楚晏：「我們約定，這次告別以後，我會等你一起，下一世依舊做夫妻。所以這一世你活下去好不好？你做你喜歡的音樂，和朋友一起實現夢想。」

楚晏抬手想抹去我的眼淚，卻摸了個空，他笑得溫柔，「好，我答應你。」

16

後媽被帶回來的時候幾乎精神失常了。

據說警察趕到的時候人販子正在打她，或許就像她小時候打我一樣。

唐家三個人終於整整齊齊地被抓了起來。

隻是犯罪團伙跑了幾個漏網之魚，警方還在追捕中。

同一天，一個超大的壓縮文件傳到了警局電腦裡。

光盤、U 盤的備份也被楚晏一起快遞過去。

那是我留存已久的監控視頻，剛好可以作為證據。

我不擔心層層包庇的官商關系。

唐家已經倒了，楚家也深受影響，股價暴跌，等待他們的隻會是牆倒眾人推。

讓我始料未及的是楚晏被抓起來了。

他在這一系列事件中牽扯太深，警方有合理的理由對他進行調查。

他有作案的動機、理由、方法和時間，警方卻唯獨沒有找到關鍵證據，抓了他三次又放了三次，終於在多次漫長的詢問後放棄了。

17

明天是原定的婚期，也是我們約定好告別的日子。

今天是音樂盛典頒獎典禮，楚晏從警局出來，讓我去現場找秦川探聽消息，他回家拿東西。

我等到典禮開場都沒等到他，聽到秦川和人聊天：「我老板沒來，他社恐，便宜我上臺幫他領獎啦嘿嘿嘿。」

楚晏又騙我。

我心中的慌亂找到了出處。

楚晏，你要好好活著，不然我這一場陰魂不散還有什麼意義？

我回家的速度已經是很快了，但還是不夠快。

有幾個人拿著帶血的兇器在街邊被警察按倒。

家裡的電視在直播宣布最佳音樂制作人的得獎者。

楚晏躺在血泊中。

我才知道，原來鬼也會有血液變冷的感覺。

「楚晏你醒醒！你不要死……

「為什麼啊？明明什麼都處理好了，你為什麼啊？

「你堅持住，警察馬上就來了，頒獎人馬上就要念你的名字了，你還要去領獎啊……」

他嗤笑一聲：「活著又怎樣？讓我孤獨終老嗎？還是讓我和別的女人結婚？」

楚晏看著我，笑得有些苦澀。

「唐言，你對我太殘忍了。」

錐心的詰責讓我心口刺痛，悲慟欲絕。

楚晏，我有愧，可我不甘心你如此下場。

他吐了口血，眼神渙散，扯起嘴角笑得溫柔，「別怕，我不疼。」

我哭得失聲，慌亂地伸手想按住傷口止血，幾乎忘記了我的手總是會穿過他的身體。

「楚晏，你別死啊。」

楚晏，我這個沒用的鬼魂救不了你。

?

楚晏番外：

1

我大概是心先死掉的。

唐言火化後，我在床上睜著眼睛躺了一夜。

然後我從床上爬起來，收拾了一堆她喜歡的漂亮衣服，在院子裡燒給她。

還有她喜歡看我穿的衣服，我也燒給了她。

拍寫真選的婚紗，燒給她。

我的禮服也燒給她。

喜歡的東西都燒給她。

我再多燒點元寶，她不能太窮。

燒得差不多了，我回房間寫下遺言燒給她。

「唐言, 快遞記得先籤收一下。東西有點多，放著我去取。我比你晚出發半天, 馬上就來。」

……

我割開手腕的動作很流暢，不怎麼痛，甚至有點期待。

2

我沒死成, 隻是失血過多暈了過去，再醒來還是在空蕩蕩的家裡。

但我不敢再自殺了。

我聽見唐言在罵我：「老娘是枉死的，你是自殺的，咱倆不歸一個地方管, 傻不傻啊！」

我確實傻, 差點就走錯了找你的路。

我不能便宜了那些惡人。

我處理好傷口, 開始了計劃。

不能殺人，我就借刀殺人。

不能造殺孽，我就引導他們自相殘殺。

做到最後，我的手裡大概還是幹淨的吧。

但是唐言, 我對那些垃圾下手再狠，都不如你狠。

再次看見你的時候, 我的心活過來了，然後瞬間又被你氣死, 心痛到想嘔血噴死你。

讓我活著, 讓我重新談戀愛, 你怎麼狠心說這樣的話？

憑什麼？你回來就為了這個？！

燦爛光輝的未來，也就能騙騙你這傻子, 騙不了我。

我答應和你的約定，隻答應了前半句。

下一世你當然要和我一起。

沒良心的, 虧我還給你定制了公主城堡！

3

我是故意留在家裡的，我知道他們一定會來。

我的笑聲戛然而止，這怎麼聽起來像是在和我對話呢？

「（他」他們不愧是做慣了這行的, 殺人的動作可真流暢。

這樣我也是枉死的了，不知道能不能把我送到唐言身邊啊。

我好想你啊。

我好像又聽到唐言的聲音了，她不會是找過來了吧？

哈哈，我騙到你了吧？你費盡心思想讓我活下去？想都別想。

不要看，我流了好多血，你肯定又會害怕。

「別怕, 我馬上就來陪你。」我很想這麼說，但發不出聲音, 也睜不開眼睛了。

「太好了, 不用和你告別了。」

我抬起手拭去了她臉上的淚水。

4

有兩個鬼蹲在一堆衣服和元寶裡，被地府工作人員押著狠狠訓話。

「我說你們這些年輕鬼真是不像話！快遞放了兩個月都不籤收, 還一次性寄那麼多，你當地府轉運站是你家開的啊。」

楚晏和我一臉尷尬地用眼神交流。

「你沒說死後的世界是這樣的啊！」

「我也是第一次死這麼透啊。」

無效溝通。

工作人員訓得口幹舌燥，下一秒，兩鬼和地上的東西一起被傳送消失。

我們再睜開眼看見了陌生的天花板。

我從床上爬起來, 身上穿著櫃子裡消失的婚紗。

身邊沒人, 楚晏呢？

我慌忙地推開房門，隻見大廳裡堆滿了衣服……

一個穿著禮服的身影正掙扎著從衣服堆裡坐起來。

楚晏張開雙臂衝我笑，「我怎麼感覺我像被過度包裝的禮物。」

我撲進他的懷裡，「是最好的禮物。」

他輕笑出聲, 把我抱得更緊，「公主殿下，歡迎光臨你的城堡。」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