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剛搬到小區第一天，住戶群裡就炸鍋了。

【怎麼搬進來個老太太啊，隔著家門都聞到老人味了。】

【房東怎麼敢租給她的，不怕死屋裡嗎？】

我端著做好的紅燒肉，挨家挨戶送去。

他們笑著收了肉，卻還在群裡蛐蛐我。

【那老太太還想討好我們呢，也不看看她配不配！】

【大家都把垃圾袋扔她家門口，再向房東告發她不講衛生！】

我面無表情地打開了房東 APP。

把他們房租都漲了兩倍。

1

「大嬸，你是新租戶嗎？」

我正在指揮搬家公司放東西，就聽到身後有人叫我。

我轉過身去，是一個戴眼鏡的年輕男人。

籤合同時我見過他身份證，他叫李安，正好住我樓上。

我點點頭，對李安笑道：

「是啊，剛搬來還啥也不懂，就麻煩鄰居多照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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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神情有些怪異。

他倉促說了一聲「再說吧」，就開門進了旁邊的 402。

我沒在意這個小插曲，讓老姐妹幫我注冊個新號。

她們嘲笑我年紀大，跟不上時代。

我就想著搬過來和這個小區的年輕人多相處一陣子，說不定心態也能年輕了。

但這裡的租戶都加了我的大號，為了避免被認出來，自然也要注冊個新號。

老姐妹把我的頭像粉色蓮花改成了一個網紅小姑娘的自拍，又把我精挑細選的網名「上善若水」改成了「Lisa」。

別說，這麼一改，誰都看不出來我七十了。

我激動地用新號加入了小區住戶群。

卻意外發現群裡正在討論我這個新住戶。

2

最先發言的正是李安。

【我靠，你們知道 401 搬進來個老太太嗎？我在隔壁都聞到老人味了！】

立即有人跟評。

【真的嗎？房東姐也太心大了，怎麼敢租給她的呀，不怕她死屋裡嗎？】

【真晦氣啊，居然要跟老太太做鄰居，要不是這房子性價比高，我都想退租了！】

我掃過不斷蹦出的消息，臉上的神情越來越冷。

這些租戶的頭像我都能對號入座。

平時交房租時，一個個熱情又禮貌，沒想到他們居然背地裡這樣惡意評論剛搬進來的老人。

群裡有人說道：

【咱們這麼說會不會不太好，那老太太不會就在窺屏吧？】

李安發了個翻白眼的表情包。

【兄弟你是沒見過，那老太太頭發都白了，看著六十往上了，能會用手機打電話就算她厲害了。】

【你們是沒看到，就那麼個老東西居然還背個愛馬仕，就網上很火的那個喜馬拉雅款式的。】

租戶們激烈討論起來。

【啊，我剛查了，那正版要七位數呢，沒想到她這麼老了還這麼虛榮，背個高仿貨。】

【想在我們這群鄰居面前炫耀唄，估計年輕時候也不是什麼好貨色！】

我氣得全身發抖，在消息框裡打了一大串話。

卻遲遲沒有按下發送鍵。

我七十年的人生閱歷告訴我，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輕易和別人撕破臉鬧僵。

也許，他們也許隻是對老人有偏見。

日久見人心，也許再相處看看會有改觀？

3

我做了一大鍋我最拿手的紅燒肉。

挨家挨戶地給他們送過去。

整整十樓，一梯兩戶，每一戶我都敲門送上了紅燒肉。

他們看著很驚喜，對我也帶著笑容禮貌道謝。

還有幾個女孩也送上了自己家的小零食。

李安摸著肚子，不好意思道：

「我正好餓了，大嬸燉得真香，我就不客氣了。」

「有大嬸這麼好的鄰居，可真是我們的幸運。」

他主動把我送到了家門口。

見他態度這麼好，我心裡的氣也消了不少。

回家後，我累得氣喘籲籲。

剛泡了壺茶，忙不迭地又打開了手機。

群裡有人拍了我送的紅燒肉照片。

【4 樓老太太燉了紅燒肉呢，真香。】

【比我媽做得還好吃，我們昨天真不應該那麼說她。】

【跟她好好相處吧，以後說不定能經常蹭飯呢。】

我欣慰地笑了，這群孩子果然沒有那麼壞的心眼。

還是以和為貴的好。

我放下手機就去洗澡，等再出來時，群裡居然又多了 99+的消息。

打開一看，他們還在討論我的紅燒肉，隻是話鋒一轉。

【你們還真敢吃她送的東西啊，我全都喂狗了。】

【就是，我寧可吃外賣的預制菜也不碰這老太太送的菜，誰知道幹不幹淨？】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這老太太可真會收買人心。】

在眾多頭像中，我特意翻到了李安的話。

【送肉就送那麼點，怎麼夠吃啊，這老太太真摳門。】

我盯著他的話看了半天，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

老姐妹說得對，時代確實變了。

這些年輕人變得我都看不懂了。

我決定退出群聊，卻看到李安還在群裡說話。

【要不從明天開始，大家都把垃圾袋扔她家門口吧，再向房東告發她不講衛生。】

底下紛紛附和。

【還等明天幹什麼，今晚就去！一個都不許少！】

【大家齊心協力，早點把這老太太趕出去，不然她三天兩頭大病小災的，多晦氣啊。】

我的手指停住了，關閉了退群的頁面。

好啊，跟我玩是吧？

我倒要看看是這群小崽子能折騰，還是我這個老太太有手段！

4

晚上，門外聲音不斷。

時不時夾雜著幾句咒罵，和東西砸到門的聲音。

想也知道，此刻我屋外一定「香」飄十裡。

群裡有人發了我屋外的照片。

髒臭的垃圾扔到我門上，雞蛋殼、菜汁，甚至還有我送他們紅燒肉剩下的飯盒。

【我去，你們垃圾都堆成小山了，我都沒地方扔了。】

【小區垃圾站得走 200 米呢，這下可方便多了。】

【這老太太可真是個狠人，咱們這麼大動靜她都沒出來。】

李安發了個偷笑的表情包。

【這還用說嘛？老太太肯定早睡了唄，你以為像我們似的呢？】

【她都半截入土了，不養生早就噶了。】

群裡接連不斷發出嘲笑話語。

手機屏幕的光映出我眼底的森寒。

這群雜種，老太太我要反擊了！

5

第二天一大早，手機就震動個不停。

我一邊跟老姐妹跳著廣場舞，一邊劃開了手機。

群裡有人 PO 出了我門口貼的字條照片。

上面加粗打印了幾個大字——

【我門口有監控，已錄下扔垃圾的人，今天之內若不收拾幹淨，將報警處理。】

【媽的，鄰裡鄰居的，老東西搞得這麼絕。】

【你們怎麼扔得那麼亂，我都找不到我昨天扔的是哪個了。】

【保潔費大家 A 一下吧，別再真的讓警察找過來了，我還是要臉的。】

老姐妹湊了過來，

「茹素，看來你跟這群小年輕融入得不錯呀。」

「那可不，我們玩得可好了。」

我嘴角勾了勾，打開了房東 APP。

選中了那些往我門口扔垃圾的租戶，把他們的電費從五毛漲到了一塊五。

還發了條公告：

【應小區物業要求，近期有電費調整，如有不滿，自行退租。】

這裡屬於花園公寓小區，電費一直都是一塊五，和他們的租房合同上也是這個價。

隻是當時我想著年輕人打拼不容易，老太太我也不差這點錢，就一直給他們按照五毛錢算電費。

現在，我要對這些不值得的雜種收回善意了。

6

第二天，群裡直接炸鍋了。

【房東怎麼回事，怎麼還把電費漲價了？一塊五，怎麼這麼貴？】

【合同上面寫的就是一塊五，沒法讓她退押金，她怎麼說漲就漲啊，這麼不地道。】

【現在正好是最熱的一個月，開空調又得多花好幾百，你們都漲了嗎？】

眾人紛紛曬出了自己的電費漲價通知，算是回答了。

至於那些沒漲價的，自然捂緊了嘴巴不發言。

這時候，低調比什麼都重要。

有人突然來了一句：

【你們說，我們剛欺負那老太太，電費就漲價了，這算不算報應？】

李安立刻回懟他：

【你慫就承認，扯什麼玄學？】

【當初大家可是打定主意要趕她走的，現在誰都不許給我退縮！】

【我又想到一個整她的法子，你們還想不想聽？】

群裡紛紛發了舉手的表情包。

李安的方法惡毒又立竿見影。

【我剛給一個外賣惡意差評，還打電話罵了那個暴躁騎手一頓，填的是那老太太的地址。】

【那騎手罵罵咧咧地要找我打架，已經在路上了，你們等著，有好戲看了。】

十分鍾後，我家門口便傳來了震耳欲聾的踢門聲。

伴隨著髒話連篇的咒罵：

「給我差評還能忍，居然還罵我祖宗。」

「你他媽不是要弄死我嗎？來啊畜生，老子帶刀了，今天看看誰砍死誰！」

我心一沉。

我們小區是有單元門禁的，看來是李安把樓下的門給他打開了，才讓他這麼順利地衝上樓來。

他拳頭瘋狂捶打著我的門，震耳欲聾的聲音嚇得我心尖一顫。

這麼大的聲音，樓上樓下肯定聽到了。

卻沒有一個人出來幫忙解釋一下，紛紛抱著看熱鬧的心態讓我一個老太太面對一個狂躁的年輕人。

門外的外賣員越來越暴躁，甚至已經用砍刀劈我的門。

我深吸一口氣，朝門口走去。

7

我打開了可視門鈴。

對面是個穿著外賣服的中年男人，滿臉橫肉，顯然已經是失控狀態。

我立即報了警，並通過門鈴將外面的情況都錄了下來。

距離警方到來大概需要十五分鍾左右，而外面的男人動作越來越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