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我的意思是讓我去奈何橋，我要投胎。」

此話一出，三臉震驚。

「不行！」

我們三個人不約而同地喊道。

沈瀾這才發現我也被抓了過來，表情很是絕望。

不知何時繩子已經松綁，她像是心一橫，從包裡抽出一把刀，狠狠地朝自己胸口插了進去。

「沈瀾！」我驚呼。

「送我去奈何橋，不然這把破魂刀再深一點我就會立刻魂飛魄散。」

這家伙到底是什麼時候藏了把這個在身上，難道她從逃出地府那天就做了最壞的打算嗎？

嚴決明被嚇得不輕，趕緊連連答應她。

「老婆，你別衝動，我都聽你的。」

通往奈何橋的船隻搖搖晃晃，綠色的光不停地從沈瀾胸口冒出。

「你瘋了嗎？」

我哭著大聲喊道。

女人搖了搖頭，嘴唇開始變得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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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瘋，瑤瑤，我現在反而非常清醒。」

行，要瘋的人是我，我失去誰都不能失去沈瀾。

彼岸花盛開，奈何橋到了。

女人一步一晃地往前走去，很快就到了橋的末端。

低下頭，便是通往下一世的忘川河。

「我都知道了，那藥並不能讓我們死而復生。」

沈瀾虛弱的臉上看起來沒有了一絲生機。

「老婆，我錯了，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你以後想做什麼我都不會攔著你。

「那些女鬼我都趕走了，我再也不耍小性子讓你吃醋了。」

嚴決明的嘴裡不停地說著話，仿佛怕停頓一秒，眼前的人就會永遠地消失在他眼前。

「對了，還有那個何夕月，我不過是利用她而已。她隻有自願交出心頭魂，才能恢復你的記憶。

「我現在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楚，我現在就去逼她自殺，你很快就能明白了。」

沈瀾搖搖頭，淡淡說道：

「夠了，你以為這樣說我就會開心嗎？你不隻是傷害了我，還傷害了更多和我一樣的女人。可惜我到現在才徹底清醒。

「從你第一次出軌的時候，我們就已經回不去了。」

她的眼角含淚，唇邊卻是釋然的笑。

「我和那些鬼真的什麼都沒發生，每次都是為了氣你而已。

「我就是太沒有安全感了，所以一直想用這種方式證明你是真的愛我，愛一個人不就是會為他吃醋嗎？

「從前你都可以用別的男人氣我，憑什麼我不行？」

我皺著眉，心裡很是疑惑。

嚴決明一直在說從前從前，他們難道曾經認識過嗎？

但眼前的沈瀾並不在乎他說些什麼了，我知道她已經下定了決心。

我很了解她，她是真的愛嚴決明。

所以我才那麼討厭她的老公。

就好像，我最珍愛的人被搶走了一樣。

從結婚的當天，他們就像是曾經就相識一般很快就陷入了甜蜜的熱戀。

無時無刻不粘在一起。

本以為他們這樣的幸福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第一次出軌，以及往後的無數次。

是嚴決明親手放棄了本該屬於自己的幸福。

「對不起，瑤瑤，我還是沒能信守諾言。

「下輩子我們還做閨蜜。」

她眯著笑眼望向我，臉上全是決絕。

「不要！」

但下一秒，跳下去的不是沈瀾。

而是她的前夫。

我親眼看見嚴商陸用手插進了他弟弟的胸口。

「讓她活下去。」

這是嚴決明最後留下的遺言。

在沈瀾的震驚中，前夫的魂魄瞬間消散在了忘川河裡，沒有一絲痕跡。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嚴商陸便將這團心頭魂送進了沈瀾的身體。

很快，她便暈了過去。

我徹底放下心來。

沈瀾能活著，我便足矣。

11

那天我才知道。

原來我和沈瀾確實早就認識他倆。

不過那都是上輩子在天上的事了。

沒想到，我和沈瀾竟真是姐妹。

我倆到了適婚年紀後便被安排與閻王的兩位兒子訂婚。

沈瀾和嚴決明是一見鍾情，很快就打得火熱，陷入了甜蜜。

就是每次吵架時，她都鬧著要退婚找別的男人。

當然，我依舊是那冤種，勸分一萬次，人家永遠美美和好。

他倆是一個極端，我和嚴商陸則是另一個極端。

從一開始，我和他就水火不相容。

我討厭他，他也看不慣我。

「我不會喜歡你的，所以你最好別抱什麼希望。」

這是我第一次見面就朝他說的話。

這麼一看，這兩兄弟還真像，都是小心眼，記仇得很。

後來，快到結婚的日子了。

我和沈瀾貪玩想跑到人間溜達，結果錯把誅仙臺當作了下凡的通道。

「妹妹，你先跳，你跳完我立刻跟上。」

「不不，姐姐，還是你先跳，好東西先讓姐姐嘗。」

其實我倆都怕這東西有問題，想讓對方先試。

結果一個崴腳，沈瀾硬是拉著我一同摔了下去。

歷經疼痛，失去記憶，我倆成了一對無父無母的孤嬰。

一般的神仙就算跳下誅仙臺，在人間歷經劫數之後也能再次返回天上。

但我和沈瀾可以說是沒有任何修為，跳下去之後便再也做不成神仙了，死後隻能和其他人一樣去往地府投胎。

老天爺來了都沒用。

「所以，我和沈瀾本可以安安穩穩度過人的一生，你和嚴決明為了讓我們早點下地獄結婚，便親手結束了我和她的生命？」

面前的男人點了點頭，看起來沒有一絲悔意。

「可你不是討厭我嗎？難道是傳說中的佔有欲？我不喜歡的女人也隻能喜歡我，不能愛上別人？」

從小到大，學校裡隻要有人向我和沈瀾表白，沒幾天就會轉學，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向喜歡的男孩表明心意後，他們無一例外都會說自己撞鬼了，和我在一起就會被惡鬼纏上。

本以為是為了拒絕我的蹩腳借口，沒想到竟是真的。

最可怕的是，他倆竟選擇了讓我和沈瀾被自己偶像砸死這種直擊人心靈的騷操作。

而那個何夕月就更無辜了，是我和沈瀾跳進誅仙臺後殘留的兩股魄。

他們兩兄弟為了讓她自願獻出心頭魂，煞費苦心陪著她在人間演了一場愛情戲碼。

所以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死也一定是他們二人所造成。

如果沈瀾知道了真相，怕是跳進忘川河都要把那嚴決明撈起來狠狠地鞭屍幾頓。

「嚴商陸，你自私得可怕。」

這是我在知道所有真相後對他最中肯的評價。

陰曹地府的規矩是，鬼絕不允許真的害死活人，被發現者將被送入碎魂臺永世不得超生。

可我忘了，制定這規矩的便是閻王。

規矩控制的永遠都隻是下位者罷了。

「你愛我嗎？」

我歪著腦袋看向眼前的男人。

「你想讓我重新愛上你，但你好像從來都沒說過你到底愛不愛我。」

嚴商陸眼底閃過一絲詫異，沉默了半刻，緩緩開口道：

「我不知道。」

死去的心現在是真死透了。

「沒錯，嚴商陸，你根本就不知道愛到底是什麼。

「我再問一遍，你到底愛不愛我？」

我拼命地想要得到那個答案。

依舊換來的是男人重復的回答。

「我不知道。」

我淺淺一笑，用盡全力抑制住即將迸發的淚水。

「沒關系，既然你已經信守承諾幫我救了沈瀾，所以我也會答應你一直留在這兒。但是，我已經不可能再重新愛上你了。」

「你想回到人間嗎？」

「什麼意思？」

嚴商陸直勾勾地盯著我，眼底卻是蕩漾著化不開的情愫。

「溫瑤，我不知道愛是什麼，但這剩下的半顆心也給你吧。

「我們應該再也無法相見了，希望你不要再討厭我了。」

僅僅一個瞬間，曾經佔滿我整顆心的男人就永遠地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無聲無息，沒有一絲痕跡。

12

我和沈瀾的生活回到了正軌。

幾年前發生的事仿佛是一場夢。

除了我們，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們的存在。

就好像，他們從未存在於這個世界。

十年後，沈瀾的娛樂公司已經站穩了腳跟，培養出了大批火爆全球的偶像。

我則是跑到國外進修，回來之後成了一名大學教授。

「溫教授，今晚可是你摯愛的十年演唱會，真的不來看嗎？」

電話那邊傳來嘈雜的街道聲。

「我已經戒男色了，你再怎麼勾引我也無濟於事。

「還有，他也不是我的摯愛，我早就脫粉了好嗎？」

其實是因為我看到他就會想起十多年前被他廣告牌砸死的場景，實打實的 PTSD 了。

「我打算待會兒在門口觀望一下，說不定今天能碰到個長相驚為天人的孩子。」

沈瀾這家伙，真是闲暇之餘還能順便加個班。

「你不當星探誰當星探。」

「臥槽！救命！」

那邊突然傳來一陣驚呼。

「發生什麼事了！」

我著急地詢問道。

可是那頭很快就掛了電話。

再次打過去，始終沒有人接通。

我趕緊搜了搜今天演唱會的地址，穿上衣服就開車往場館趕。

途中打了報警電話，卻被告知傍晚突如其來的暴雪導致多起交通事故，警局的人手全部被派出去了。

我急得不行，沈瀾如果出什麼事，我無法想象我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

到了離場館不遠的地方, 前方已經堵得水泄不通。

我趕緊跳下車，才發現自己剛剛都沒來得及換鞋。

我隻好穿著拖鞋在雪地裡狂奔。

突然, 一陣轟鳴聲在耳邊響起。

「上車。」

一個開著機車的男人停在了我的身旁。

他身著一身黑，頭上還戴著一副頭盔，看不清面容。

「你知道我要去哪兒嗎？」

「前面隻有一條路, 我帶你去。」

趕到場館外, 遠遠地就看見一群人圍著什麼東西。

「沈瀾！」

我哭著大喊。

車禍？還是天災？難道又被明星的廣告牌砸了嗎？

我想擠進人群, 卻發現自己怎麼也進不去。

於是隻能跪在外面哭。

「不要啊, 沈瀾，你不要死啊！」

還沒哭一會兒, 旁邊就傳來一個幽怨的聲音。

「喂，你幹啥呢，老閨。」

我抹了抹眼淚轉過頭。

沈瀾此刻正蹲在下水道口旁用手掏著什麼東西，表情很是無語。

「我以為你死了！」我差點氣笑了。

「你才死了！我手機掉下水道了, 掏半天掏不出來。最氣的是, 那兒有個帥哥，我得趕緊去遞名片, 不然就被其他公司搶走了。

「你先幫我掏著啊, 我去去就回。」

說著她便使出洪荒之力, 一把推開了剛剛圍著的那堆人群。

你 TM。

我努力抑制住罵人的衝動。

遠遠地我看見沈瀾拿出名片遞給了被人群包圍的那個男孩。

長得確實挺帥, 但是，怎麼越看越像一個人呢？

突然，沈瀾尖叫著就朝我跑了過來，身後還跟著那個男生。

「快跑，溫瑤, 有鬼！」

「什麼？」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 她已經跑走了，那個男生依舊在後面追。

我的內心突然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我緩緩抬起頭，那位機車男正一動也不動地盯著我。

「哈哈, 今天謝謝你了, 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等等。」

機車男脫掉頭盔, 一張極為熟悉的臉擺在了我面前。

那雙眼睛，我這輩子也忘不掉。

他攤開手，裡面安靜地躺著一塊桂花糕。

「給你。」

見鬼。

不對, 是真有鬼。

我嚇得拔腿就跑。

「沈瀾，你等等我！」

跑了沒一會兒轉過身，那個男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低下頭, 兩隻拖鞋已經跑掉, 腳趾被凍得通紅。

香豔的閨房裡，一男一女正在床上翻雲覆雨。

「「「」他明明已經徹底消失了。

我想起沈瀾的手機還落在下水道裡，便光著腳往回走去。

下一秒，我便停下了腳步。

剛剛蹲過的地方, 此刻正靜靜地放著一雙運動鞋。

雪一直在下, 很快便蓋住了那雙光著腳離開的足跡。

不知為何，眼睛莫名有些發幹。

一定是結膜炎犯了。

「溫瑤, 剛剛真的嚇死我了, 我還以為真有鬼呢。

「你別說, 長得是真像，也是真帥。」

沈瀾已經氣喘籲籲地回來了。

我看了看遠處那位明星的廣告牌，內心像是終於釋懷了一般。

「今天心情不錯, 去看演唱會吧。」

說著便拽著她的手往場館裡走。

「等等，我的手機還在下水道呢！」

「看完之後再掏。」

「好吧，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