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又被翻牌子了
第2章
此刻她正蹺著腿,嗑著瓜子。
一邊吐瓜子皮,一邊衝我罵罵咧咧。
「我說嬌嬌啊,你可長點心吧。」
「雖說你跟陛下這也是多少年的老夫老妻了,可那孟安寧畢竟同陛下有著青梅竹馬的年少情誼。」
「她若是回來了,你這後位能不能坐得安穩還不一定呢。你可得抓緊籌謀啊。」
謝香蘭面上一臉憂心,眼中卻閃爍著八卦的光芒。
我有些無奈地輕敲了下她的腦袋。
「蕭慎不是這樣沒分寸的人,況且不過是些年少的情誼,犯不上動搖本宮的後位。」
「他若是實在喜歡,便是封她孟安寧做個貴妃也好,總歸威脅不到本宮的。」
「況且以蕭慎那憊懶的性子,封妃這麼麻煩又費錢的事,他不會幹的。」
謝香蘭聞言嘖嘖稱奇。
「沈玉嬌,你年輕時那嬌蠻霸道的勁兒哪裡去了?」
我聞言一怔,做慣了端莊守禮的皇後,我好像險些都要忘了。
曾幾何時,我也是京都極快意的女郎。
那時我曾跟謝香蘭放言,要騎最快的馬,喝最烈的酒,嫁這京都最俊俏的郎君。
蕭慎俊俏是俊俏,可就是太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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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話本子裡學的那些個宮鬥手段一個都沒用上,甚至不費吹灰之力就當上了皇後。
果然,輕易得到的都不會被珍惜。
哪怕尊貴如皇後,我也覺得沒勁兒極了。
「嬌嬌......」
得,蕭慎那個狗又來了。
6
我揉著酸疼的腰,看著一旁睡得如同死豬一樣的蕭慎,拼命克制住想要掐死他的衝動。
許是感受到我的注視,蕭慎長睫微顫,嘟囔著伸手攬住我的腰。
將毛茸茸的腦袋埋在我的心窩。
連帶著我的心都痒痒的。
有那麼一瞬間,我想著,這樣也挺好。
他嘴裡依舊在嘟嘟囔囔著什麼。
我湊近去聽。
隻隱約聽見了安寧二字。
剛剛那點子溫柔繾綣瞬間消失殆盡。
狗男人,果然是忘不了白月光。
既然這樣,我不妨成人之美,日後也樂得清闲。
我其實是沒見過孟安寧的,隻聽宮人說起過。
這位安寧郡主也是個奇女子,十歲就跟祖父上過戰場,按理說該是個不拘泥於情愛的性子。
可偏偏看上了個靜安侯府的草包世子,哭著鬧著非要嫁。
當年這事在京都傳得可謂是沸沸揚揚。
靜安侯府封地遠在嶺南,安寧郡主這一嫁便是二十年。
二十年背井離鄉,就為了個聲名不顯的草包,值得嗎?
她若是在京都,必是王孫貴族爭相求娶的對象。
直到現在,有人提起這位安寧郡主,都忍不住感慨兩聲,所託非人。
不過好在那靜安侯世子是個短命的,早早地沒了。
而我也終於見到了這位傳說中的安寧郡主。
7
孟安寧同我想象中很是不同,京都眾人的口口相傳中,她該是個明媚張揚中帶著幾分肆意的女子。
畢竟她十歲就上過戰場,十六歲就能在萬軍中取敵將首級。
可是我看到的是怎樣一個孟安寧呢?
她眉眼低垂,嫻靜祥和,容貌即使過去二十年,依舊能窺見年輕時名動京都的風採。
美則美矣,卻同京都其他世家貴女沒什麼不同,一樣地困於深宅,將靈魂鎖在規矩體統的軀殼。
但我很難把這樣一個深宅婦人同二十年前能馳騁疆場的女將軍聯想在一起。
有那麼一刻,我甚至惡毒地在想,蕭慎喜歡的人,也不過如此嘛。
「臣婦參見皇後娘娘。」
孟安寧的聲音將我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我衝她輕輕笑了笑。
「安寧郡主不必拘謹,隨意便好。」
孟安寧福身謝過,卻也不再言語,隻安靜在我下首坐著。
我這人一向是個話痨,難得碰見個如此安靜的,氣氛一瞬間有些尷尬。
我輕咳一聲掩飾尷尬,小聲喚翠竹。
「翠竹,上茶,把本宮的......」
話還沒說完,翠竹就趕緊止住我的話頭。
「娘娘,咱宮裡已經沒茶了......就連發霉的明前龍井昨兒個也讓您喝沒了。」
我識趣地閉上嘴。
當皇後窮到這份上也是沒誰了。
我正想著用什麼借口挽回點顏面。
沒想到孟安寧見狀卻是淡笑一聲,臉上難得有了幾分笑意。
「娘娘若是不嫌棄,可以嘗嘗臣婦從嶺南帶回來的茶。」
一天的接觸下來,我發覺孟安寧是個很好的人。
她談吐溫婉大方,舉止從容又不失大家風範。
雖然跟我想象中的天差地別。
但她的確是個讓人心頭難忘的白月光。
也難怪蕭慎那個狗東西連做夢都在惦記。
翠竹卻是憤憤不平。
「奴婢瞧著這安寧郡主也不過如此,連娘娘您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好翠竹,本宮真是沒白疼你,這睜眼說瞎話、溜須拍馬的本事倒是越發伶俐了。
不過我好歹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肯定不會被這麼三言兩語的恭維就給糊弄過去。
蕭慎若真喜歡孟安寧,我從中周旋二三,讓他如願以償就是了。
到底不是豆蔻少女了,情愛二字我看得很輕。
輕到隻是心口很快地疼了一下。
8
從那以後,我常找孟安寧進宮作陪。
可惜蕭慎總是很忙,總也看不見人影,白白浪費了我的苦心。
一來二去,我同孟安寧倒是越發熟絡了起來。
壞消息,她對蕭慎沒意思。
好消息,我終於湊齊一桌麻將了。
這天我們幾個正打著麻將呢,就聽見一聲皇上駕到。
我下意識地想躲起來,突然想到最近沒做什麼虧心事,不用躲,反倒是他對不起我才是,背著我惦記了白月光那麼多年。
想到這裡,我頓時昂首挺胸,活像一隻鬥勝的公雞,雄赳赳氣昂昂。
蕭慎一進來就撞見我的眼神,他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開口。
「嬌嬌你眼睛怎麼了?不舒服嗎?」
我:「......」
「陛下,好久不見。」
孟安寧這時起身衝蕭慎行禮。
他仿佛才注意到孟安寧似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安寧!真是許久不見了,你竟從嶺南回來了!」
狗男人,真能裝,人家都回來半個月了,你能不知道?
我默默翻了個白眼,結果又被蕭慎看到了。
他一臉關切地湊到我身邊,輕聲詢問。
「嬌嬌,可是昨晚沒睡好?眼睛不舒服?」
我很想說我昨晚睡得好不好你能不知道嘛?
這時身旁傳來一聲輕笑。
孟安寧眉眼彎彎地看著我們。
「多年不見,陛下倒是一點沒變。」
蕭慎抬起頭,看向孟安寧。
「安寧你倒是變了許多。」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好像個外人,破壞了他們青梅竹馬的重逢。
可是轉念一想,我才是蕭慎明媒正娶的中宮之主,該愧疚的是他們才對。
思緒變化間,孟安寧已經起身告辭了。
頭頂傳來一聲低沉沙啞的嗓音。
「嬌嬌。」
我抬起頭,正對上蕭慎灼灼的目光。
床板吱呀吱呀,我的命苦呀苦呀。
明天早上一定要告訴內務府,給我換一個新床,最起碼質量得好,能經得起折騰。
9
我揉著酸疼的腰,更加堅定了要撮合蕭慎和孟安寧的決心。
所以我開始有意無意地在蕭慎面前提起孟安寧。
蕭慎每次都噙著笑聽我絮絮叨叨,說孟安寧有多好多好。
然後摸著我的腦袋,故作老成地來上一句。
「嬌嬌喜歡就好。」
什麼叫我喜歡?這事不該是你喜歡嗎?
我又巴巴地去找孟安寧,同她說蕭慎有多好多好。
她也隻是笑,末了意味深長地來了一句。
「陛下他,真的變了許多。」
蕭慎變了?
沒有啊,一如既往地摳。
不對,是越來越摳了。
誰家正經皇宮御花園裡種白菜,太液池裡養鯽魚啊?
雖然烤鯽魚的確很好吃。
10
七月十五,蕭慎不出意外又翻了我的牌子。
其實翻牌子這一步挺沒必要的,畢竟整個後宮就我一個女人。
可是用蕭慎的話來說,就是做什麼都要有儀式感。
我這把年紀,侍寢這事其實已經輕車熟路了。
但是今天我突然很惆悵。
我看著床邊一臉興致勃勃在解腰帶的蕭慎,突然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
「蕭慎,你當初為什麼沒娶安寧?」
蕭慎頭也不抬,隨口答道。
「孟安寧她啊,太敗家了,平日裡一盒胭脂都要五兩銀子,朕可養不起她。」
「所以你是怕虧待了她?」
果然,愛是常覺虧欠。
蕭慎聞言愕然地抬起頭,對上我一副了然的眼神。
他終於後知後覺。
「嬌嬌你是覺得朕喜歡孟安寧?」
「旁人都這麼說。」
「朕不管旁人,隻在乎你怎麼想,嗯?」
蕭慎步步逼近,目光灼灼,看得人莫名心虛。
我遲疑著開口。
「安寧溫婉聰慧,雖說新寡,但若是陛下喜歡,臣妾可以......」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蕭慎按倒在床榻之上,他看我的目光幾欲噴火。
我隻聽見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道:
「沈玉嬌,你到底有沒有心?」
「朕為你守身如玉這麼多年,你便一點也感受不到嗎?」
「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11
我對蕭慎其實是動過心思的。
少年帝王的偏愛很難不讓人動心。
記得剛進宮的時候正值盛夏,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雷聲轟隆,震得人耳膜發疼。
我宮裡的燭火搖曳,忽明忽暗。
我那時不過十六歲,住在尚是陌生的宮殿,一個人嚇得號啕大哭。
蕭慎就是在這時闖進來的。
他渾身都湿透了,水滴滴答答地從衣角落在地板上。
蕭慎隔著被子輕輕抱住我,語氣也很輕柔。
他說,嬌嬌,你別怕,我在。
我那時是怎麼說的呢?
我記得我的鼻子抽抽搭搭,說話也染上了幾分鼻音。
「蕭慎,你把我的被子弄湿了。」
他一愣,抬頭看我,卻撞見我盈滿笑意的眼睛。
少年的心動不知從何而起,但少女的心事從那一刻開始萌芽,至此磅礴壯大。
12
蕭慎那晚說完那些話後就氣鼓鼓地離開了,徒留我一人獨坐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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