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賞

第1章

我幫寺廟暗牆內的婦人送了一封信。


第二天全家得到了貴人的恩賞。


夜裡,一群黑衣人闖進我家屠殺滿門雞犬不留,卻獨獨留下了我。


我幫忙送信的貴人,探親歸來的永安侯夫人手指勾起我的下巴。


一杯鸩酒結束了我的這一生。


我重生在剛扒開寺廟狗洞的那一刻。


洞內一名臉上掛滿青紫的婦人驚喜地望著我。


「小姑娘,你幫我給永安侯府送一封信,事後定有重謝。」


我眨眨眼,揮手用雜草將狗洞原樣蓋好,確認沒人發現後,悄悄回了家。


1


前世我就是聽信了這人許諾的好處,依言將她用血寫在布片上的信交給了永安侯府的趙嬤嬤。


當天京城裡就傳來羅嵐寺有淫僧的消息。


據傳,十幾年來,這些淫僧偷擄了幾十名女子囚禁在寺院深處的密室內供他們玩樂。


這些女子若是懷孕,孩子一生下來就被丟棄在廢井中。


這些淫僧膽大包天,擄掠的據說還有不少權貴富戶的夫人小姐。


第二天,我們一家就接到了永安侯夫人送來的賞賜,黃金百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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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那婦人的承諾分毫不差。


晚飯的時候,爺娘興奮地在飯桌上規劃家裡的未來。


打算在城北買座一進的小院子,再將阿弟送進學堂上學。


我和阿姊也有了豐厚的嫁妝可以尋個好兒郎。


一家人伴著美夢入睡,卻被半夜闖入的黑衣人砍殺而死。


這群人訓練有素,殺人幹淨利落,一刀一個人頭,唯獨留下了我。


我眼睜睜看著至親的人頭一顆顆滾落在身旁,眼中流下血淚。


「為什麼!為什麼!」


我被人打暈帶到一處精致的小院。


託我送信的婦人在趙嬤嬤的攙扶下款款而來。


此時的她身穿綾羅,臉上的青紫被厚厚的白粉遮蓋,烏發被挽成高高的發髻用一支鏤金鑲綠寶石孔雀寶釵固定,貴氣逼人,那還有之前的狼狽。


她染著血紅丹蔻的手指輕挑起我的下巴,眼中滿是瘋狂和狠戾。


「就憑你這樣的低賤之人也配做我的恩人?那我就許你一家在地底享盡榮華。」


一杯鸩酒結束了我這一生。


2


鸩酒穿腸肚爛的痛苦伴隨著意識的消散而消失。


從黑暗中醒來,我重生在剛扒開寺廟狗洞的那一刻。


洞內一名臉上掛滿青紫的婦人驚喜地望著我。


「小姑娘,你幫我給永安侯府送一封信,定有重謝。」


我眨眨眼,揮手用雜草將狗洞原樣蓋好,確認沒人發現後,悄悄回了家。


可七天後,京城還是傳來羅嵐寺有淫僧的消息。


這次據說是永安侯世子接探親歸家的永安侯夫人,順路去寺廟為老侯爺祈福時無意間拾到了某位被困女子的求救信,這才發現了淫僧的惡事。


永安侯世子親自帶兵圍剿了羅嵐寺,並將寺裡的惡僧屠戮殆盡,隻是寺廟裡被困的女子全都被淫僧為掩蓋罪證所殺,可憐可嘆。


因為這樁義舉,聖上還親自嘉獎了永安侯世子,並封永安侯夫人為三品诰命。


我這才得知,永安侯夫人原來自小就養在太後身邊,同當今聖上情同兄妹。


難怪她被淫僧折辱這麼多年,永安侯都不介意。


得知這些消息後,我心中隱隱不安,匆忙回到家中,見爺娘、阿姊、阿弟安在,這才松了一口氣。


我求阿爺今晚帶著我們一家人出城,阿爺斥責我無理取鬧。


阿娘說我鬧小孩脾氣。


阿姊將我偷偷拉到一旁,手心裡變出幾粒松子糖,「乖蓮兒莫鬧爹娘,這些你自己悄悄吃,莫讓阿弟瞧見了。」


我反手拉住阿姊的手,「阿姊,今晚你帶著阿弟去隔壁黃婆家借住一晚可好?」


最終在我的撒潑打滾之下,阿姊抱著阿弟去了隔壁黃婆家。


夜半三更,一群黑衣人同上世一樣闖入我家。


躲在床底的我抖著身子,聽見爺娘臨死前的慘叫。


最終我被人從床底拖出來,帶到永安侯府的那間小院。


永安侯夫人如同上世一般出現在我面前,染著血紅丹蔻的手指輕挑起我的下巴,眼中滿是瘋狂和狠戾。


「就憑你這樣的低賤之人也敢拒絕我,不知好歹的東西,我這就讓你看看拒絕我的下場。」


阿姊和阿弟被人丟在我跟前,她們的眼中滿是驚恐。


我再次看著親人的頭顱在眼前砍落。


似是被眼前的鮮血刺激,這次我被永安侯夫人用匕首生生捅死。


3


再睜眼,看向洞內臉上掛滿青紫的婦人,我接過了對方手上那封信。


看著帶有血書的布片化為灰燼,我拍拍手,提起今天採摘的菌子回到家。


阿娘正在灶屋裡燒飯,院子裡阿姊正坐在板凳上做鞋。


見我回來,阿姊朝我招手,「蓮兒,快來,試下阿姊給你做的這雙鞋是否合腳?」


映著落日晚霞,阿姊的周身柔和得鍍了一道光暈。


我上前撲到阿姊的懷裡,摟著她的腰,感受著她身上的溫暖,「阿姊,這次我們都要好好活著。」


有了前兩次的經歷,此後每天我都纏著阿爺,讓他進城的時候帶上我。


阿爺上工後,我就做男孩打扮,流連於各個茶館探聽有關永安侯夫人的所有消息。


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豪門顯貴的八卦就是最好的下酒菜。


也讓我打聽到了不少真真假假的消息。


比如永安侯夫人的真實身份是長公主的私生女。


永安侯年少時曾有意中人,但迫於長公主的勢力隻能娶永安侯夫人入門。


據傳永安侯夫人性格跋扈,為人刻薄,善妒,凡是和永安侯親近過的女子都沒有好下場。


其中就包括永安侯年少時的青梅,太子太傅家的幺女沈清瀾。


沈清瀾曾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因才貌無雙是無數少年的夢中人。


可就是這樣一位女子卻在去寺廟禮佛的途中被山匪擄走,直到第二天才被人在城門口發現。


當天夜裡,沈清瀾就用一條白綾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關於這件事眾說紛紜,但大多數人都認為這事與永安侯夫人脫不開關系。


但有一點肯定的是,永安侯夫妻不睦,不然永安侯夫人也不會因為一個小妾和永安侯鬧翻,回家祭祖好幾年都不回來。


4


兩世家人慘死時的樣子成為我每日的夢魘。


我知道,隻要永安侯夫人這個隱患不除,危險就隨時會來。


我也曾想去羅嵐寺將這婦人殺了一了百了。


可我不僅年幼還是女子,最大的可能是人沒殺到,自己也陷了進去。


第二天我黑著眼圈拿著一壺燈油悄悄來到羅嵐寺後山。


待親眼看著寺廟燃起熊熊大火,我才循著小路偷偷溜下山去。


忐忑不安中熬到第二天,我強忍內心的焦灼跟著阿爺進城。


果然,街頭巷尾都在談論羅嵐寺昨天那場大火。


大家還提到了永安侯夫人,她沒死,隻是容顏被毀!


這一世,因為事發倉促,救火的人太多,沒人替她遮掩,被淫僧藏為禁脔的事鬧得人人皆知。


我驚慌失措地找到阿爺,讓他快些回家帶阿娘他們離開。


向來溫和的阿爺斥責我不懂事,讓我一個人回家。


回到家後,我哭著求阿娘趕緊帶著阿姊和弟弟離開。


?若是不離開,今夜將有滅門之禍。


可眾人皆以為我撞了邪,發了失心瘋。


我哭跪在阿姊面前,「阿姊,你相信我,今晚一定要抱著弟弟跟我離開,不然我們全家會死。」


阿姊溫柔地替我擦去眼淚,「乖蓮兒莫鬧,好好睡一覺,明天就好了。」


絕望的我在大家都熟睡後,抱著弟弟偷偷從狗洞溜出了家。


望著家裡燃起的熊熊大火,我抱著弟弟倉皇而逃。


一雙大手冒出來揪住了我的脖頸,將我和弟弟丟進燃得正旺的火海。


5


我再次從皮肉灼燒的痛苦中醒來,鼻尖似乎都還縈繞著皮肉燒焦的香味。


接過婦人遞過來的信,我小心地放在懷中藏好。


這一世我不再隻為活命,我要讓永安侯夫人生不如死。


這次我將信交給了永安侯。


我沒想到自己隻是說有永安侯夫人的消息就能見到永安侯本人。


惶恐地跪趴在地上,身體控制不住地顫動不安。


繡著金線的皮靴緩步踱到我跟前,溫和醇厚的嗓音在我頭頂響起。


「那封信在哪?」


沒錯,我臨時改了主意,隻將永安侯夫人在寺裡的事告知了永安侯的心腹管家蕭慶。


這一次,我賭對了。


永安侯果然不想他夫人回來。


以那封信為籌碼,我成了永安侯府的第二位妾室。


第一位早在永安侯夫人探親離開前因和外男通奸被沉了塘。


當我被一頂小轎從家中接走時,阿爺黑著臉坐在院子裡抽旱煙,阿娘、阿姊哭得泣不成聲。


隻有年幼的弟弟不諳世事,捧著一腚銀元寶笑得開懷。


走之前我讓阿爺、阿娘去城北買座一進的小院子,再將阿弟送進學堂。


如今阿姊有了豐厚的嫁妝,可以尋個好兒郎嫁了。


6


因為侯府裡暫時沒有女主人,從側門抬進侯府後,我就被安置在一個種滿修竹的院子。


我不識字,通過帶我過來的婆子介紹,才知這院名叫「綠卿苑」。


我以為這隻是一場交易。


可永安侯他似乎不這麼認為。


夜裡,永安侯蕭霏一身酒氣地闖入我房。


他將我溫柔地攬入懷中,我的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慄。


我不是不諳世事的少女,我知道成為一個男人的妾會失去什麼,我早已做好了準備。


潮湿溫熱的鼻息在脖頸上激起一層細密的小疙瘩,蕭霏的頭枕在我脖頸旁睡了過去。


我睜眼到天明,一夜無事發生。


7


那夜過後,蕭霏隻要無事,幾乎夜夜都來我這裡過夜。


白日時,他還頗有雅興地來綠卿苑教我識字書寫。


每每這時我都百般逢迎。


可蕭霏卻說:「蓮兒,你不必如此,如今你就是侯府的女主人,不用如此拘謹,那些下人若是敢給你臉色,盡管跟我說。」


於是我在蕭霏的安排下,在綠卿苑管起了永安侯的家,盡管我大字都不識幾個。


不過這些都不是問題,自有熟悉老練的嬤嬤從旁協助,我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


福貴安逸的日子迷人眼,我時時心中警醒自己。


這一切都是那封信換來的。


永安侯夫人楚思寧還沒死。


侯府雖然很多年都沒有女主人,但後院卻被人打理得井井有條,水潑不進一滴,也漏不了半分出去。


我的一舉一動都被人暗中盯著,我謹言慎行,用心摩挲蕭霏的喜好。


比如他最喜歡我穿白綠色調的衣裙,他不喜我戴太多金銀珠釵,說這些太過俗氣。


他最喜歡執著我的手,在桌案上書寫描畫。


情動時,他會在我耳邊低喃「卿卿」。


這聲「卿卿」纏綿悱惻,讓人想入非非。


每當這時我都耳珠微紅,側低著頭羞赧不堪。


隻是這次,與以往不同。


右側的耳珠突然被一股湿熱包裹,羞驚得我忍不住往左微偏了下身子。


耳珠一涼,我心中隨之一驚,在那人沒離開前,忙轉身抱住蕭霏的腰,頭埋在對方胸前,羞澀低吟道:「請侯爺垂憐。」


「呵~」


蕭霏的聲音依舊溫和醇厚,但沒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