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然後當著我的面用紙巾一點點給冉冉擦汗，問她渴不渴餓不餓，誇她懂事說她聽話。

這些我都無動於衷。

「不用了。」

見這場戲預備添上我，我直接拒絕了冉冉不情不願遞過來的餅幹，然後伸手指了指身後逐漸靠攏的一大堆保鏢女佣。

「我家派人過來了。」

「吃的喝的我都有，不需要，謝謝。」

說罷，我接過女佣已經冰鎮好了的毛巾細細擦汗，又抬手示意保鏢把躺椅搬過來，我要休息。

當著冉冉和她媽媽的面，我著實秀了下大小姐出門在外的派頭和聲勢。

直到運動會落下帷幕，我再也沒見到這對母女一次。

也不知道她們是不是在躲著我走。

畢竟在見到我躺在躺椅上讓按摩師按摩時，我清清楚楚看到她倆面色鐵青，一副受了嚴重打擊的樣子。

當然，媽媽受到的打擊估計更多。

因為那道機械音又開始尖叫了，說我的悔恨值跌到了 61%，馬上就不及格。

讓媽媽快點想個辦法，不然 500 億遙遙無期。

而媽媽確實想了個辦法，隻是這個辦法特別餿。

她直接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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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老實說我和爸爸收到請帖時整個人都是蒙的。

先不提媽媽嫁的有多匆忙，單說這請帖送到前夫前女兒手裡的操作，就看的人腦瓜子嗡嗡。

「她也真不怕我去鬧事。」

爸爸氣極反笑直接把請帖丟進垃圾桶：「沒事做是嗎，居然請我。」

「她神經病吧！」

「也可能是真希望得到我們的祝福。」

我分析著：「畢竟能讓媽媽迫不及待嫁過去的叔叔，肯定有本事。」

「爸爸，我們就過去看看唄。」

「反正媽媽邀請了，我們過去瞧瞧那個叔叔唄。」

當然，不止瞧那個叔叔，我還要瞧媽媽看到悔恨值又掉了許多的嘴臉。

她拿我當工具，我自然也不會讓她輕易好過。

親眼看到任務毀掉悔恨值歸 0，想必媽媽的表情很精彩吧，真是期待。

抱著這種壞心思，我愉悅的跟著爸爸一同來到婚禮現場。

果然，媽媽正在門口等著我們。

她一身白色敬酒服，美好的像是一尊月神，見到我們來了表情淡淡，說了聲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我來看看你混的怎麼樣。」

爸爸吊兒郎當：「在哪登記份子錢，我可是提前空了肚子就準備好好吃你一頓，希望你的喜宴足夠好吃。」

「你真是來吃喜酒的！？」

媽媽臉上的笑容有些崩裂：「你就沒什麼話和我說嗎！」

「你對我做了那麼多錯事，娶了我把我當泥塑一樣供著對我不冷不熱，現在我走了徹底離開你了，你真沒什麼話要說！？」

「啊，說什麼？」

媽媽這副表情著實難見，爸爸愣了一下才開口：「哦，祝你新婚快樂，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你！！你！！」

油鹽不進的爸爸讓媽媽氣了個夠嗆，她捂著心口白眼直翻，好半晌才壓住憤怒看我：

「那你呢！你也和你爸一樣祝我百年好合！？」

「不是啊。」

我笑著開口：「我祝您新婚美滿，永結同心，白頭偕老，恩愛兩不疑。」

「你！！你們！！！」

如果說爸爸的話讓媽媽氣個夠嗆，那我的話直接噎的她怒火中燒。

所以想都沒想，她一把掌扇了過來：

「我就白養你這個白眼狼！」

她罵道：「真不愧是你爸的種，一模一樣的冷酷無情，一模一樣的自私自利！」

「見到媽媽二婚再嫁，居然能說出祝福的話！我就沒見過你這麼沒良心的！！」

「那你要我怎樣。」

見爸爸摁住了媽媽的手，我平靜開口：「要我一哭二鬧三上吊，扒拉著你的腳說媽媽不要拋棄我，你才心滿意足？」

「憑什麼？」

「我憑什麼要為你哭，憑什麼我要這麼痛苦，憑什麼你拋棄我之後還想再得到我的感情？」

「我是什麼很賤的女孩嗎？」

「讓你一次又一次踐踏我的感情之後還眼巴巴地貼上來，我的心就不是肉做的嗎？」

「是你讓我失望在先的！」

媽媽強調著：「是你先對不起我的！」

「如果不是你傷我心在先，我根本不可能這麼對你，全都是你的錯！」

「得了吧王梓欣，這話再說你就真不要臉了。」

媽媽的哭訴被爸爸一力打斷，他像是聽了什麼糟粕一樣冷淡開口：

「到底是不是她有錯在先，你我心裡一清二楚，再在這搬弄是非就別怪我無情無義了。」

「你做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我都不想說，怕髒了如萱的耳朵。」

「老老實實結你的婚過你的新生活，往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各自別過，好自為之。」

「別的，就不用我多說了！」

「晏笙你個無情無義的王八蛋！我跟了你七年啊！」

媽媽哭了起來：「就算你是塊石頭也該被我捂化了啊！為什麼到了現在你還能說出這麼冷酷的話，我是條狗嗎，被你呼來喝去的！」

「在我眼裡你就是條狗。」

爸爸嘴裡吐出寒冰：「一條黏上來撕都撕不掉的賴皮狗。」

「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莫名其妙的人，死皮賴臉不知廉恥，到處瘋瘋癲癲說喜歡我可以為我去死。」

「你明明知道我喜歡的另有其人，並且準備以結婚為前提和她交往，結果你居然給我下藥毀了我的一切。」

「就在我好不容易收拾好情緒準備和她重新開始時，你又挺著肚子重新出現，逼我娶你。」

「所有人都說是我對不起你，說我玩弄了你的感情，讓你一個人辛辛苦苦養胎到八個月，可誰知道我已經精神崩潰到恨不得自殺。」

「你知道嗎，你給我下藥的第二天我就去報警了，結果警察說我沒吃虧叫我回去。你逼我娶你的那天晚上，我站在天臺想了很久自己上輩子究竟做了什麼錯事，讓這一切報應到這輩子身上。」

「我喜歡了那麼久的人因為你離開了，我維持了那麼好的名聲因為你全毀了。」

「裡裡外外從頭到尾，我被你毀了個幹淨毀了個徹底。」

「就在我認命絕望地接受現實時，你又給我玩這出，把一切復刻到如萱身上，眼睜睜看著她崩潰。」

「她是你親生女兒啊。」

爸爸眼眶紅了：「你十月懷胎親自生下來的孩子，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那種謊話你說的真不虧心嗎，什麼她對不起你她讓你失望，這種話你真的說的不心虛嗎？」

「她做什麼了？她一個六歲小孩做什麼了？」

「她和你撒嬌說話，整天圍著你又蹦又跳滿心眼全是你，結果你就因為她一句誇獎別人的話直接翻臉。」

「王梓欣，你真不是個東西！」

「你毀完我又毀她。」

「你最好去死！」

惡毒的詛咒完媽媽，爸爸紅了眼眶將我抱起，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身後是面色蒼白的媽媽一個勁地嘟囔：

「我……我沒有錯，是你沒有心。」

「我都把身子給你了，你憑什麼給我臉色看。」

「七年的青春我全花在你身上了，你還想怎樣，居然詛咒我去死。」

「你們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都是渣男，都該火葬場！」

「我沒有錯！！」

說著說著，媽媽瘋瘋癲癲地笑了。

她像是自我催眠一樣重復著這幾句話，然後催促系統查看悔恨值，想要看看進度多少。

然而系統的回答是：【0】

11

【宿主，我不得不告訴你任務已經失敗。】

【就在剛剛目標晏如萱的悔恨值全部清 0，沒有再漲一分。】

【看這情形，她也不可能再給你提供悔恨值，你的 500 億徹底泡湯。】

「那怎麼辦！」

王梓欣接受不了這個結局：「沒有錢我回去幹什麼！」

「我都已經過了七年貴婦生活，你叫我回去再重新過那種租地下室吃泡面的日子，想都別想！」

「我受不了！」

【宿主，想要目標晏如萱再提供悔恨值是不可能的，建議宿主快點回去，以免發生意外。】

「不行，我不回去！」

想都沒想王梓欣直接拒絕：「再說一遍，我不要過那種窮逼打工人的日子。如果不能帶著 500 億回去，那我就不走了。」

「反正我在這邊過得也挺好，晏笙那個把紳士風度刻到骨子裡的人也不會拿我怎麼樣，我就在這邊不走了，怎麼著也比現實世界強。」

【那您當初攻略為什麼要手段急切……】

系統有些看不懂她操作：

【我勸您循環漸進一點點融入晏笙生活，您非不聽，就是要按照自己的想法來。】

【現在鬧的這麼僵，您還怎麼回到晏家？怎麼讓晏笙晏如萱兩父女接受您？】

「別急，我有留後手。」

王梓欣得志猖狂的一揮手：「你就等著吧，不出半個月晏笙就會記起我的好，想念我陪在他身邊的日子。」

「我那些湯和藥可不是白煮的，足足七年，他的胃早習慣了我的存在，永遠離不開我。」

「你就瞧好吧系統，晏笙追妻火葬場的苦頭還在後頭！我可不會放過他！」

說罷，王梓欣想也不想地提起裙擺逃婚了。

她壓根沒把這個結婚對象放在眼裡。

雖然這個人曾經追她追的很猛，一度甘願做她的護花使者到死。

可他家世平平隻是個暴發戶二代，壓根入不了王梓欣的眼。

所以隻能對不起了。

「反正他愛我愛到死，肯定能理解的。」王梓欣毫無責任的想。

12

媽媽又出現在我的生活裡了。

打著離婚女性自強不息的名號，她開始頻繁出現在各個頭條熱搜，暗戳戳 call 爸爸。

隻可惜這個招式對爸爸無用，他壓根不吃這套。

直到我告訴他我能聽見媽媽身上的奇怪聲音，提醒他一定要提防媽媽，他這才把目光放到媽媽身上。

隻是不同的是，他思考的角度和我不一樣。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這個人肯定不是王梓欣！」

爸爸語出驚奇：「雖然我不認識從前的王梓欣，但我也聽過王家大小姐知書達理溫柔體貼的名聲，她以前絕對沒有這麼瘋癲！」

爸爸眼神越來越陰森：「這個奇怪的聲音自稱系統是嗎……好啊！真好啊！」

「一個奪舍了別人身體的女人，一個莫名其妙的系統！」

「兩個狗東西聯手毀了我的生活，還讓我有苦沒地說！」

「這個仇絕對不能這麼算了！都給我等著！」

丟下這句話，爸爸風風火火地走了。

之後連續好多天他都早出晚歸，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等再看到爸爸，是在外婆的生日宴上。

幾個彪形大漢直接把媽媽五花大綁丟在地上，而幾個舅舅小姨則一臉憎惡地看著她, 逼問她究竟把真正的媽媽弄到哪去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外婆哭得昏天黑地：「我就知道我的梓欣不會做出那種事！」

「我說她不對勁你們還不信, 你們都不信！」

「梓欣！！我的梓欣！！！」

「你還我的梓欣回來！！」

吼完這句話, 外婆猛地撲到媽媽身上撕扯, 一副要打死她這個妖怪的既視感。

媽媽不停哭饒，求舅舅外公他們救命, 說自己就是王梓欣。

可在場每一個人都是經過百般求證, 徹徹底底掌握了證據的。

大舅舅拿出一個錄音器按了開關。

【系統, 你說我的動靜是不是鬧的不夠大啊, 怎麼晏笙還沒動靜。】

【幹脆我再去找原身的爸媽鬧一鬧, 搞搞自殺。他們之前能妥協幫我一次, 這次肯定也行。】

【還有啊，你把悔恨值標準調低一點，我看原身的幾個哥姐和爸媽也可以弄一弄。】

【追女火葬場也很有市場啊, 然後就是……】

之後的話也沒必要再聽了，一看癱軟在地的媽媽什麼表情就能知道真假。

舅舅疲倦地捏捏鼻梁，把滿腔苦澀藏在心底。

「我們居然放縱一個神經病折騰梓欣的身體。」

他艱澀開口：「七年, 足足七年。」

「她用梓欣的身體鬧出了多少事, 又讓她被多少人笑話。」

「人人都說我們家梓欣一見晏笙誤終身, 把自己折騰成了個瘋子。」

「可我們都不知道，原來折騰的人不是她, 她早就不見了, 消失在我們疏忽的地方，一不見就不見了七年。」

「梓欣……」

一念到這個名字，外婆再次哭了起來。

在場沒有一個人不難過不傷感，哪怕是爸爸這個始終厭惡王梓欣這個名字的人, 也不由得要感嘆一句原來還有比他更倒霉的人。

可怎麼辦，【王梓欣】這個人似乎已經不會再回來了。

我站在爸爸身邊默默抓緊他的褲腿，隻覺得眼前的這一切充滿了荒誕的色彩。

媽媽不是媽媽，這是什麼離奇的事情。

天底下還有比這更奇怪的事嗎？

有的，而且還不少。

當媽媽腦子裡的那個系統被逼供出名單，順著它提供的名字挨個去查。

整個上京圈子都驚動了。

因為裡面許多名字或已經成為過去, 或正在當下。

這些頂著原身名字活動的人, 和媽媽一樣全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然而就在這時，玄關處的門開了。

「（就」有些甚至真把這當成第二個人生，覺得這具身體就是自己的, 斷章取義地認為原身的交際圈或者家庭有問題, 直接斷絕來往展開報復, 攪合的一團亂。

當這些人逐一被挖掘出來, 他們臉上的慌亂可想而知。

有些完全和原身判若兩人的更是被原身的親朋好友恨死。

因為他/她完全毀了原身。

「天殺的！我女兒哪是什麼海王腳踩八條船！她以前可腼腆了！」

「草！我就說我兄弟怎麼忽然看不起我和我沒了聯絡，原來都不是一個人了！」

「不是，我姐呢！我姐還能回來嗎！我還沒和她道歉呢！我姐呢嗚嗚嗚……我姐呢！」

「媽媽……我媽媽怎麼了……這個人不是我媽媽那我媽媽呢, 我媽媽去哪了……」

「還我老婆的命來！你就是殺了我老婆！我要宰了你！」

哭聲和嘶吼聲層出不窮，每一個真心實意在乎原身的人全都憤怒了。

事情越鬧越大，最後鬧到官方耳朵裡。

媽媽就被轉移了。

我再也沒見過她。

直到多年後國家忽然宣布和另一個世界接軌，通知大家準備準備, 去見識一下異世界的風景。

我這才又見了媽媽一面。

不過是隔著捆束帶和防彈玻璃。

媽媽似乎已經徹底瘋了, 她的眼眸黯淡無光，除了會說【系統】【攻略】【500 億】以外其他的什麼都忘了。

我平靜的看了她一眼，和她乘坐的特殊飛梭擦肩而過, 沒有再回頭。

畢竟她也說了，不要來打攪她平靜的生活。

就這樣吧，再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