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主打就是個逃避。

兩個老登在如此水深火熱的環境中又撐了幾天後，終於撐不下去連夜收拾東西回了老家。

他們前腳剛出門後腳我就報了警。

說有人偷了我的車。

房子是兩家人出錢買的，可車卻是我的陪嫁，落的也是我名。

機動車丟失可不是小案件。

警察很快上了門，嫌疑人直指張民志。

沒等警察幫我把車找到……

張民志和李慧蘭出車禍的消息就傳了回來。

8

現在是雨季，天像是漏了似的動不動就瓢潑大雨。

不僅道路泥濘還視野極差。

加之又是晚上。

張民志開著車直接掉到了路邊的深溝裡。

兩老登一死一傷。

李慧蘭遺言都沒一句就當場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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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民志運氣好隻斷了幾根肋骨和一條腿。

等我接到消息趕去醫院時，張紹光正跪在張民志病床前抹眼淚。

說他不孝，不該娶了我這個喪門星。

活活害死了他媽。

早知道這樣，他說什麼都要和我離婚。

聽到這裡我實在忍不住，帶著我弟踹開了門。

「你當你是誰？這婚是你想離就能離的？張紹光，你爸偷了我車這事還沒完呢，現在保險公司一分不賠，你說怎麼辦吧？醜話說在前，就算他殘了我也要告到底，總不能讓我爸媽虧了錢。」

「啊啊啊，你到底要怎麼樣？」

張紹光崩潰地朝我衝來……

被我弟一腳踹飛出去。

老登躺在床上想要勸阻卻有心無力。

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兒子被打。

我不忘殺人誅心。

笑眯眯地對上了張民志。

「人在危急關頭是會本能地往左打方向盤，可你這也太狠了，李慧蘭都擠成了肉餅你卻隻斷了幾根骨頭……說不過去吧？也不知道你大半夜的時候會不會做噩夢，夢見她來找你索命？」

「滾！你們滾！」

張民志驚恐地大喊出聲。

我哈哈大笑。

但偷車這事的調查結果還是扯上了我。

事故原因竟是剎車出了問題。

面對警察詢問我也很無奈：

「雖然車主是我，但這車一直都是張紹光在開，剎車有沒有問題他不是比我更清楚？這幾年不管是車子的保養還是維修，都是他經手，而且平時他恨不得上廁所都開著車去，怎麼會這個時候把車放家裡？

「我公公是色盲根本就沒有駕照，他無照駕駛不是問題更大？

「張紹光在外面到底有什麼事我知道得不多，但我聽說他最近好像資金出了點問題，他還給我公婆都買了高額保險。」

我嘰裡呱啦半真半假地把知道的事都說了一遍。

警察當然不會聽我胡謅。

可調查來調查去的結果就是張紹光果然有很大嫌疑。

甚至涉嫌騙保。

9

當晚我做了件大事。

把手上現有資料都整理出來。

挑挑選選找了幾個視頻和圖片再配上長長的小作文發到了網上。

視頻裡我故作堅強沒提一句自己的委屈。

紅著的眼睛裡卻又盈滿委屈。

這年頭越是說得不清不楚就越能引發人的好奇心。

會讓人想深挖。

但這一挖就挖出了問題。

之前在街上我發瘋撒潑的那一幕早被人發在網上。

隻是當時熱度不足，沒幾個人關注。

但現在我用的是我堂哥百萬粉絲的博主號。

自帶熱度不說還扯上了婆媳矛盾、公婆偷車、高額保險等一系列熱點話題。

一夜之間張紹光火了。

他被人扒了個幹淨不說還拔出蘿卜帶出泥。

他在外面的那個女人也被網友們循著蛛絲馬跡給找了出來。

一個人可以有汙點。

但不能渾身都是汙點。

否則就不配稱為人，隻配稱為垃圾。

所以網友們都親切地叫他一聲「垃圾男」。

我以為張紹光會被網暴，但沒有。

因為他進去了。

張民志一個人孤單單地躺在醫院裡，瞧著實在可憐。

於是我帶著我弟去探望了好幾次。

每次都氣得他上氣不接下氣。

「我們張家到底是做錯了什麼事，才會娶了你這樣歹毒的女人？曹雲，你和阿光好歹這麼多年夫妻，你就不能善良點嗎？」

「不能。」

「算我求你，現在你婆婆沒了，阿光又進去了，你別再來騷擾我了行不？」

張民志強撐著身體跪在病床上給我磕頭。

我一動不動。

都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會怕折壽？

何況這幾個頭我受得起。

10

很快張紹光就因為證據不足又被放了出來。

大概裡面的日子不好過。

在醫院遇見他時他滿臉胡茬子，眼睛裡布滿了紅血絲。

趁我弟不注意他把我堵在了樓梯間。

問我到底要怎樣？

這些破事還有完沒完？

就算他對不起我，但他已經知道錯了。

何況現在他媽都沒了，我總不至於趕盡殺絕。

我當然至於。

定定看了他半晌我才開口。

「你想我怎樣？」

「撤訴吧，別告我爸行不？他這還不知道啥時候能好，總不能出了醫院就進監獄。」

「那多好的事，進去就有人管吃管住還不用你操心。要公訴人給力的話，至少能讓你少負擔三五年。」

「曹雲！」

張紹光忽然大聲喊了句我的名字。

在我還沒反應過來時……

他已經「撲通」一聲跪在了我面前。

「求你離婚好嗎？媛媛給你，財產咱們平分行不？你就放過我吧，這過得都什麼日子吶。」

「不行！我嫁給你，生是你張家的人，死了也得是你張家的鬼。」

這才哪兒到哪兒呢？

就破防了？

承受力真差。

我沒再理會他，快速轉身離開。

身後傳來他低低的嗚咽聲。

其實對我來說，他出軌根本不叫事。

他不知道的是我和他之間隔著不是什麼三，更不是離婚這種小事。

而是兩條人命！

張家水深火熱，我們卻過得如魚得水。

有我媽照顧媛媛我什麼都不用操心，整天就和我爸我哥他們一起在我房子裡可勁兒造。

弄得左鄰右舍怨聲載道。

我爸曾不解地問我為啥要這樣做？

我把上輩子的經歷當成夢境給他講了，我爸當時就沉默了。

許久才拍著我的肩膀安慰我。

「就算沒有這個夢，也不能讓他們好過。張紹光出軌還算計你，張民志更不是個東西！不過閨女你放心，隻要有你老爸和弟弟在，不會讓你和媛媛受委屈。」

「知道了，爸。」

我低聲應道。

眼眶陣陣發熱。

11

我以為張紹光躲了出去，暫時不會和我再有牽扯。

可我低估了他的本性。

張民志出院那天他又找上了我。

問我能不能讓他爸回來住？

說這房子也有他家一半。

既然我選擇不離婚，那就得無條件地接受他和他的家人。

我當然沒意見。

反正房子現在已經被造得不成樣子，他喜歡住就搬回來唄。

可讓我沒想到的是張紹光竟然隻是想孝心外包。

把張民志送來的當晚他就跑得沒了影，還拉黑了我的微信和電話。

我怎麼都聯系不上他。

看樣子是鐵了心要遠離我這個喪門星。

畢竟離婚途徑還有另一招，就是造成事實分居兩年再走起訴。

但我不急。

畢竟沒有什麼比看見張民志躺在我面前更讓我愉悅的事了。

看著瑟瑟發抖張民志，我笑得無比暢快。

眼前這張驚恐的面容也和記憶中猙獰的臉龐重合在了一起。

上輩子我來看媛媛，不過是幾句口頭衝突，他就對我下了死手。

現在換成他為魚肉我為刀俎。

在張民志驚恐的眼神中，我緩步走向他……

很快就從他身上搜出了幾個針孔攝像頭。

把幾個破玩意都扔垃圾桶後，我才拖了把椅子坐在他床邊。

我慢悠悠地開了口：

「拿你當誘餌和我玩碟中諜？張紹光真舍得下血本，他就不怕失去你這個唯一的親人。哦，對，他應該不怕，畢竟很快就要當爹了，你這個半殘不廢的隻會成為他的拖累。」

「你胡說八道什麼？」

「是不是胡說你心裡清楚，我剛還奇怪你這種暴躁老登能有怕的時候？果不其然，你們是想給我下套啊。不過沒關系，就算明知是坑我也會跳。」

心裡所有的仇恨忽然在這刻都鑽了出來，我用力在他臉上拍打著。

現在我沒了顧忌，自然也不會對張民志太客氣, 但我也不會讓他死掉。

12

沒過多久, 張紹光給我打來了電話。

電話中他低聲下氣地向我賠不是。

說是他眼瞎認不清人，外面那女人就是個騙子。

見他現在什麼都沒了就想提桶跑路。

他已經狠狠教訓過她了。

還不停和我保證他一定會斷了那邊的所有聯系。

我愕然不已。

「怎麼能斷了？她花了咱們那麼多錢, 就算你肯放過她我也不肯。不就是網友們給寄點小東西嗎？怎麼會一驚一乍的。堅持住，等她把孩子生了啥都好說，你爸媽不就想要個孫子，你得滿足老人的心願。」

「你怎麼知道有人寄東西？」

「這不是慣例？有空你上網查查就知道你們多紅了。反正黑紅也是紅，我要是你就直接開播掙點零花錢, 省得現在一毛收入都沒有。哎呀, 不和你說了, 你爸這一天天離了我不行, 你聽他又在叫喚了。」

我故意把電話放在張民志面前。

那一聲聲的哀號不知道張紹光聽了會怎樣，但我聽著就感覺很慘。

很快我就聽到對面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號叫。

「爸！爸你怎樣？你到底怎樣了，你……」

沒等張紹光號完我已經掛斷了電話。

他要真有那個孝心, 哪裡還會把張民志送我這裡來？

鱷魚的眼淚不值得同情。

張民志蜷縮在床上目光怨毒地瞪著我。

在他面前散落著無數張相片。

都是張紹光那女人和別人的親密照。

我笑眯眯地看著他。

「擔心人肚子裡揣的不是你孫子？還是在替你兒子不值？別擔心，能不能生下來還不一定呢。」

「你到底想做什麼？殺了我啊！有本事你殺了我！」

他雙眼瞪得幾乎要從眼眶裡蹦出來。

我笑嘻嘻地。

「別鬧, 法治社會怎麼能殺人？別覺得自己憋屈，為你這點破事我都不知道打了多少申請，才讓你能在外面繼續治療。」

「瘋子！你就是個瘋子！」

定定看了我許久, 他尖銳咆哮。

我淡淡一笑。

可不就是瘋子嗎？

從地獄爬上來的那天我就沒想過要正常。

13

我才笑嘻嘻地問他知不知道現在張紹光已經沒了工作。

整天和那女人東躲西藏就像陰溝裡的老鼠。

我彎腰一張張撿著照片。

「估計張紹光手上已經沒什麼錢了, 不然也不會打電話來騙我。你說, 要是把這些相片給他看了會怎樣？走投無路的人最容易過激。」

「你敢？賤人！」

聽到這兩字我瞬時怒火中燒。

「敢不敢你看著不就知道了！哦, 不過你沒機會了，再過幾天你就要被送去精神病院了，一個神經病就別操心那麼多。」

張民志瞬時慘白了臉。

但他估計沒想到我這麼狠。

竟要把他弄到精神病院去。

這可不是我心血來潮想的主意，而是蓄謀已久。

很多時候人活著遠比死了更遭罪。

像張民志這樣的暴躁老登, 精神病院其實才是他最好的歸宿。

沒過幾天我忽然接到了警方的電話。

說是讓我去認屍。

一開始我還沒反應過來, 等再三確定死者名字後我放聲大哭。

喜極而泣。

張紹光死了！

是和那女人一起死的。

聽說兩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爭執, 打得頭破血流卻又難分難舍。

最後幹脆緊閉門窗在出租屋裡燒了炭。

聽完之後，我先是錯愕驚詫緊接著就是悲傷到無法自拔，背叛和失去讓我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中。

最後還是我爸趕來接了我。

他一個勁地向警察道歉。

「對不住，我閨女對她老公感情極深，要不也不會在知道對方出軌後還堅持不離婚。隻是沒想到, 那小子怎麼就鐵了心呢？寧願和別人殉情都不願好好回來過日子, 他還有個女兒啊。

「估計是前些時間他受到的壓力太大, 才會做出了這麼不明智的選擇。

「現在他人沒了，他爸又神神叨叨的，唉！」

我爸說到動情處也不由紅了眼睛。

一步一嘆氣地帶我回了家。

14

到家後我第一時間就告訴了張民志這個好消息。

可惜他現在神情恍惚得厲害。

已經無法正常溝通了。

我和他說他兒子被人害死了，以後張家一切都落在了我手裡。

他隻是嘿嘿傻笑。

沒一會兒又指著我滿臉驚恐。

「你不是死了嗎？怎麼又回來了？曹雲，你要怪就怪老太婆，都是她出的主意。是她讓我把你往死裡打的, 都是她，是她……」

他剛發病的時候我就知道他也回來了。

可惜回來得比我晚。

別說他現在瘋瘋癲癲的。

就算他清醒著，同樣也做不了什麼。

重來一次我又怎麼可能打沒準備的仗呢？

半個月後。

我以亡妻的身份給了張紹光一場葬禮。

還特別貼心地讓我弟把張民志用輪椅也推了過去。

好讓他家三親六戚都看到他現在很好。

等人都散了。

我順手就把張紹光的骨灰扔到了垃圾桶裡。

他這種人不配入土為安，隻配和這些垃圾待在一起。

又過了兩月。

在我多次試探後, 我以監護人的身份籤字把張民志送到了本市環境最差的精神病院。

就算他是裝的。

這輩子他也沒機會再出來。

畢竟這是我幾個哥哥腿都跑細了才找到的好地方。

沒等他回神，我已經扯著嗓子高喊了起來：

「（真」能變現的盡量變現，不能變現的就變著法子送人。

主打一個什麼痕跡都不留。

正如當初張家拿捏我時所說的那樣，得考慮孩子的心理陰影。

半年後我重新買了房。

落在了媛媛名下。

又把小家伙送進了幼兒園。

我一直擔心她會找我要爸爸，但很快我就消除了這份擔憂。

因為幼兒園的老師打電話聯系我。

她說媛媛自信陽光, 完全不像一個三歲半的孩子。

媛媛說這世上有很多愛她的人。

外公外婆、媽媽舅舅，沒有爸爸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她曹媛媛不需要爸爸！

我頓時淚如雨下。

原來上輩子我臨死前聽到的陣陣哭號都是真實的。

絕望目光中看見那抹小小的身影也是真的。

她和我一樣從地獄而回。

什麼都知道。

卻什麼都不說。

真好，那個在我死後被她親生爸爸從高樓扔下的孩子也回來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