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要救張教授。

我要讀完博士。

我要將科研進行到底。

什麼情情愛愛，什麼命中注定，都給我死！

我走到實驗室，把小黑放在我的秘密基地。

它蜷縮成一團，身體冰冰涼涼。

對，蛇這個時候應該在冬眠吧。

它今天還出去救我，莫非它也是散仙？

我雙手合十，朝它拜了拜：

「小黑小黑，你肯定是好人，不對，好仙。你可要保佑我一切順利，查出真相！」

我把它藏了起來。

開始尋找證據。

一切準備就緒後，我發出了一條消息：【合作愉快。】

11

很快，張若谷收到了短信。

他剛冒著生命危險救了趙珊珊。

Advertisement

此時勉強靠牆坐立，腹部的傷口早已浸透了襯衣。

突然一陣劇痛，額頭上的汗珠大顆大顆地砸在地板上。

他咬緊牙關，找出一卷繃帶，把傷口纏了起來。

「用生命救一個從未愛過你的人，她甚至不知道你的存在，你可曾後悔？」

白眉老頭不知何時出現，他揮舞著拂塵，看著張若谷。

張若谷蒼白如紙的唇瓣慢慢抿起，隨後慘然一笑：

「不曾後悔！前八世我都沒有救下她，這一次，我一定要讓她活下去。」

白眉老頭是張若谷在上界的師傅。

他不忍看座下唯一的弟子就此殒命，便幫他療了傷。

老頭走後，張若谷喃喃自語：

「她決定用生命救下我的那一刻，我就隻為她而活。」

九百年前。

張若谷修煉時重傷。

是一株剛化形的九尾花救了他。

九尾花毫不猶豫用蘊含全部靈力的第九尾花瓣保住了他的命。

之後，九尾花靈力盡失，陷入混沌。

而等張若谷飛升成仙，有能力報答曾經的救命恩人時，才發現那株九尾花，早已入凡成為別人的情劫。

生生世世，為他人而死。

這一世，他要讓她，為自己而活。

12

《田園深處第二季》如期開播。

我雖有負面爭議，但始終是傳聞，沒有實錘。

黑紅也是紅。

節目組巴不得所有人都來罵我，讓收視率飆漲。

果然一開播，無數惡評就湧了進來。

【趙珊珊這種爛人怎麼還能直播？】

【聽說她中學就開始霸凌同學，研究生學位還是買來的，這女的不簡單啊！】

【她怎麼不去死，怎麼還在這蹦跶？看到就惡心！】

【長得也不咋地，估計是******】

很多惡評被打了碼。

我笑得張揚：好戲開場。

13

本期綜藝主要解密肉鵝的基因培育。

拍攝場地 1:1 復刻了實驗室。

涉及到雜交育種，專業性較強。

不過也剛好可以借機推廣我們實驗室研發的新品種肉鵝。

張若谷和蘇彤兩位大明星是實驗室觀察員。

遲思淵，我，還有 2 位同學，是實驗員。

直播開始。

蘇彤一出場，就引來無數憐惜。

她的眼睛微微紅腫，像是剛哭過似的。

她期期艾艾地開口：「如果我的弟弟當年沒有被擠掉研究生名額，現在在實驗室的人應該是他吧？」

這我知道。

蘇彤的弟弟蘇康和我同屆同專業，當年研究生也報名了農大。

他初試剛好壓線，復試被刷了。

彈幕瘋狂滾動：

【我靠，我感覺我好像對上了。彤妹的弟弟，不會就是被趙姍姍擠掉的吧？】

【樓上說的我同意。】

【趙姍姍背後勢力也太強大了吧？該不會是……】

【我知道我知道，我朋友說趙姍姍是某市煤礦大王的獨生女，連市長都要禮讓三分！】

【我也聽說了。】

……

要不是我是當事人，還是個孤兒，就可能真信了彈幕裡的內容。

我和另外 2 位同學在實驗室忙前忙後。

蘇彤對著鏡頭不斷重復弟弟被搶走的人生。

遲思淵則忙著分析實驗數據。

隻有張若谷坐在椅子上，弓著腰，臉色慘白如紙。

我走過去低聲詢問：「張老師，沒事吧？」

他蒼白的嘴唇輕啟：「沒事。」

隻是腹部的白襯衣早已被鮮血染紅。

身上厚厚的實驗服擋住了傷口，沒人發現。

張若谷起身，走到實驗臺旁邊：

「珊珊同學，這裡的數據我看不懂，你能幫我解釋一下嗎？」

這是我的專業領域，我侃侃而談。

一旁的蘇彤坐不住了。

她紅著眼眶走到遲思淵身邊：

「思淵，這裡我看不懂，你能幫我講講嗎？」

遲思淵一臉淡漠，輕輕吐出一句：「滾！」

蘇彤面目猙獰地瞪了我一眼，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遲思淵看向我這裡，涼薄的眼眸裡，醞釀著一團恨意。

手腕處的九尾花胎記再次出現灼熱感，隻是這次的痛感分外明顯。

我的右手甚至控制不住地抖動起來。

我看向張若谷，想讓他等我一下。

可是嘴張了張，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再次失聲的恐懼向我襲來。

張若谷發現了我的異常。

他輕輕握住我的手腕。

一絲冰涼的氣息瞬間湧向我。

痛感逐漸消散。

他看向遲思淵，沒有說話。

但是我分明聽到了他虛弱中帶著憤怒的聲音：

「顏淵，你還是選擇了神位。

「這一次，我不會讓你再傷她分毫。」

我身上的禁錮好像被解除。

隻是張若谷的腰，似乎更彎了一點。

他幫我擋住了遲思淵用在我身上的法術。

腹部的傷口慢慢崩裂。

鮮血再也掩蓋不住。

他找了一個借口，回到觀察室。

在導演的要求下，我和遲思淵開始講解本次實驗的原理和過程。

彈幕裡一片祥和：

【知識就是力量。】

【姐妹們，我們都要成為女博士。】

【姐妹們，我們今天歡聚在這裡，是為了慶祝一位傑出的女性，在自己的領域取得了優秀的成果，讓我們舉杯慶祝她在自己的領域越走越好！】

我永遠感動於女性之間的惺惺相惜。

隻是十分鍾後，彈幕畫風開始突變。

【趙珊珊個臭婊子，佔了別人的學位，還好意思在這蹦跶。】

【霸凌者在熒幕上作秀，被霸凌的人卻隻能活在黑暗裡，這是什麼世道？】

【偷走別人的人生，不得好死！】

蘇彤在場外，一臉得意。

時機到了。

14

忽然，腦海裡傳來遲思淵的低語：

「珊珊，我們歷完這一世的情劫，就能一起飛升上仙。

「你為什麼不能按照命運的安排，走下去呢？」

我的心裡忍不住冷笑：

命運的安排，就是為他死九次嗎？

一起飛升上仙？

呵呵！不就是一直做他的附庸嗎？

我偏過頭看著他：

「如果你為我死，也能歷完情劫，你願意嗎？」

他猶豫片刻：「不可能！向來都是殺妻證道！」

在生死和神力面前，他連裝都不裝。

向來如此，便是對的嗎？

我偏要打破這種如此。

我假意配合，向他點點頭：

「您說得對！」

遲思淵一臉滿意：「飛升後我定不虧待你。」

得到遲思淵的授意後，蘇彤開始作妖。

其實我很早之前就發現他們是一伙的。

遲思淵拿到一些所謂的證據，讓蘇彤爆料。

因為他的目的是：讓我失去一切，最後為他自殺。

所以他要斬斷我所有的關系，甚至不惜陷害張教授。

到最後，他成為我唯一可依靠的人。

而我在鋪天蓋地的網暴中，為了他的前途，跳樓自殺。

這一世，他甚至不用親自動手。

隻要我心甘情願為他而死，他就能歷劫成功。

可他忘記了，我早已不是千百年前那株隨風飄搖的小野花。

我經歷了 8 次被支配的人生。

這一世，我生在新時代，接受新思想。

我怎麼會放棄自我價值，甘願為他而死？

顏珊的人生，被顏淵拿捏。

而趙珊珊的人生，從來都隻握在自己手裡。

彈幕裡湧入越來越多的惡評。

直到一個詞條衝上熱搜：

＃?趙珊珊為什麼引發眾怒?＃

是啊，為什麼呢？

是因為我沒有把碩士名額拱手讓給富家子弟嗎？

是因為我的教授拒絕收受賄賂嗎？

還是因為我沒有放棄自己的人生，選擇服從命運的安排？

我借著全網直播的機會, 把收集到的證據一一展示。

遲思淵想阻止我。

但他的法術早已對我無效。

在場外，張若谷堵上了他的全部。

他用所有靈力保護我, 不被遲思淵控制。

很快，真相大白。

蘇彤利用權色交易為弟弟謀前程, 但是卡在了張教授那裡。

最終我成為了張教授那年唯一的學生。

蘇彤從此記恨上我們。

這次綜藝我又搶了她的風頭。

她便鼓動粉絲網暴我，造謠張教授。

而這一切的幕後主使是遲思淵。

他想斬斷我所有的社會關系, 讓我如千百年前那株小花般, 把他視為唯一的依靠。

可我已經走出那座山, 看過更廣闊的風景，怎麼會心甘情願依附於他？

輿論開始反轉。

蘇彤的更多黑料被曝光。

她牽扯的利益鏈太廣, 沒多久便被送進監獄踩縫纫機。

據說她不堪羞辱，在監獄裡自盡了。

遲思淵則跌落神壇，從學界最年輕的教授, 變成了反咬恩師的偽君子。

這一次, 換他身敗名裂。

隻是, 張若谷消失了。

而我手腕處的九尾花胎記越發紅豔。

第九尾花瓣也從淡粉色變成血紅色。

入夜, 我再次進入幻境。

九尾白狐的面容已完全清晰, 是遲思淵。

他早已沒了先前的居高臨下。

整個人縮在九尾裡：

「珊珊, 這一世，就讓我為你而死吧。

「隻是, 死之前我想給你一樣東西，你能靠近點嗎？」

狗男人果然時時刻刻都不忘打感情牌。

人之將死, 其言也善。

我還是滿足了他的要求。

我大步走向他。

在我看不到的身後, 他的一尾已瞄準了我的心口。

如果心口被捅穿, 我必死無疑。

可如果我在一個地方栽九個跟頭，那我就是傻逼。

前八世的靈識在此刻匯聚，湧入我的身體。

那些在死亡前掙扎的絕望時刻，讓我更加清醒。

我將全部靈力注入隨身攜帶的美工刀。

在他動手之前, 毫不猶豫地插入他的胸口。

既然他可以殺妻證道，我為什麼不可以殺夫證道？

當然，他不配成為我的夫。

因為是幻境，一切似乎很容易。

我殺了遲思淵。

他的身體消散在風中。

世界陷入一片死寂。

小黑蛇不知何時依偎在我的腳邊。

他腹部的傷口依舊紅腫。

「張若谷？」我輕輕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我確實很久沒看到張若谷了。

小黑蛇昂起頭，親昵地看著我。

然後纏住我的手，在手腕處的九尾花上摩挲。

我摸了摸他的頭，看向遠方：

「就把我所有的靈力給他吧！」

「你當真不後悔？這可是飛升上仙的機會！」上界空靈的聲音從遠方傳來。

「不後悔！」

因為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周遭的靈力全部湧入小黑蛇的身體。

我轉過身, 向前走去。

「珊珊，我想跟你一起。」

我回過頭，是張若谷。

因為充沛的靈力, 他已經可以再次化形。

我如釋重負地微笑：「不必相伴, 如若再見, 希望你喊我趙教授。」

前方萬丈霞光，我堅定地走向屬於我的未來。

15

等我從幻境中徹底醒來時, 已是一周後。

1

「（這」新晉頂流張若谷因身體原因退圈, 再無人見過。

我這個科研菜鳥開始泡在實驗室和養殖場, 接連在頂級期刊上發了幾篇論文。

兩年後, 我成為農學泰鬥沈教授的博士，畢業後出國留學。

三年後，我學成歸來, 被農大直聘為教授。

後來，我帶領團隊研究出能輔助治療多種重大疾病的品種肉鵝。

我再也沒做過噩夢。

我的人生一片光明。

這是屬於趙珊珊的，獨一無二的人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