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夢一場，我才知道程苒是這個世界的女主。

她對我爸一見鍾情後，各種撩撥勾引。

為此，我爸還上演了一出轟轟烈烈的追妻火葬場，為她要死要活的。

而我作為早死原配的女兒，直接成了他們愛情路上的絆腳石，被送出國自生自滅，最後慘死街頭。

1

第一次遇到程苒，是在醫院裡。

醒來後的她，第一句話就是皺著眉頭質問我：「怎麼是你？你爸爸呢？他為什麼不來看我？」

見我不回答，同時意識到自己有些激動了，她連忙解釋道：「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我隻是想見見你爸爸，讓他別太內疚了。」

她說著就雙眼期盼地看向門外，臉上帶著莫名其妙的嬌羞。

覺得不對勁，我讓助理叔叔在醫院處理賠償事項後，連忙推著我爸陸盛離開了。

然而孽緣終究難擋。

此後，兩人總是莫名遇到。

程苒不是在宴會上把紅酒潑到我爸西裝褲上，就是左腿絆右腿撲到我爸懷裡，亦或是頂替別人成為我的家教老師。

正如此刻，程苒站在我面前，含羞帶怯解釋道：「原本的補課老師是我師姐，不過她突然摔下樓梯，造成粉碎性骨折，才拜託我過來的。

「所以說陸先生，我們真的很有緣分。」

程苒抬手就想摸我的頭，被我迅速躲開，以至於她伸出的手尷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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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半天，她才輕咬貝唇，佯裝淡定地朝我爸伸出手。

我轉頭望去，隻見陸盛眼眸一暗，握住了她白皙柔軟的手，幾秒才松開。

2

沒人知道，程苒出現後，我開始整宿整宿地做噩夢。

夢裡，我爸陸盛像是變了一個人。

不僅對我越來越不耐煩，還無法自拔地愛上了程苒，更為她知法犯法，成了個法盲霸總。

可以說，但凡惹到程苒，或者讓她傷心難過的，他都不會放過。

甚至是我這個親女兒，他都能舍棄。

就因為程苒和她一雙兒女膈應我的存在，他完全不顧我的意願，強行把我送出了國。

他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我好，可等我一出國，他轉身就去拍了全家福，還昭告天下，給了程苒一場盛世婚禮。

我的離開，是他們一家四口幸福生活的開始。

他和程苒更是過起了沒羞沒臊的幸福生活，徹底將我這個女兒拋之腦後，六年都不聞不問。

他從未想過，年僅十二歲的我獨自在國外要如何生存。

3

夢裡的我在國外待了整整六年，無論怎麼示弱、認錯，都一直不被允許回國。

護照更是被表面上說是照顧，實則是監視我的洋保姆看管著。

初到美國時，因為沒人依靠，人生地不熟，我身邊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還在學校被孤立欺負。

不是沒有給陸盛打過電話，隻是他永遠隻有冷冰冰一句「別再胡鬧了。」

說完，他就毫不留情地掛斷了電話，留下冰冷的嘟嘟聲像重錘一樣直往我心口上砸。

這些日子，被人欺負、忽視我沒哭，被陸盛不問緣由指責我也沒哭。可是現在，壓抑許久的委屈瞬間將我壓垮，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忍不住往下流，怎麼擦也擦不幹淨。

在乎與否真的很明顯，很多時候，我都能在電話裡聽到程苒的女兒在跟他撒嬌。

不同於面對我時的冷言冷語，因為是程苒生的，他的語氣甚是溫柔，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來給她。

於是漸漸地，我不再對他抱有期待。

可哪怕如此，他和程苒還是不願意放過我。

每年中秋除夕，我看著程苒定時發來的一家四口開心玩鬧的視頻，隻覺得心驟然被捏緊，疼得險些喘不過氣來。

因為太孤單，我經常就像個遊魂一樣遊蕩在街頭，仿佛這樣才不算被世界徹底拋棄。

我隱約知道，我病了，是無藥可治的心理疾病。

可哪怕我都這樣了，命運還是不肯放過我。

就在我試著接受心理幹預治療時，我死在了自己十八歲生日前夕。

這場街頭暴亂牽連了五個無辜人，而我就是其中一個。

就這樣，我連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就死在了髒亂腥臭的垃圾桶旁，屍體還被人隨意踐踏。

4

我出事這天，陸盛和程苒的小女兒陸明珠剛好出世。

也因為她的突然早產，我的骨灰被放在大使館裡一直沒人認領，直到外公知曉，才讓人遠赴國外把「我」接回來。

等將我下葬，許是心難安，陸盛把愛都傾注在了陸明珠身上。

對她可謂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碎了，事事依著她。

他總說，陸明珠像極了小時候的我，尤其是那一雙眼睛。

因為心存私心，想讓陸明珠得到外公的憐愛，他還刻意設計了兩人的相遇。

面對外公的暴怒，他能冠冕堂皇說出：「老爺子，難道你不覺得明珠很像是念夏生命的延續嗎？我們真的都該往前走了。」

之後在陸明珠的陪伴下，陸盛走出我出事的陰影，還把她帶到我墓前，讓她喊我姐姐。

「爸爸，她誰啊？我想回家，我不想待在這裡。」穿著公主裙的盛明珠撅著嘴，一臉嫌棄。

陸盛沒回她，沉默良久，才啞聲道：「她也是爸爸的女兒，隻是當年做錯了一些事，又在國外遭逢意外，才……」

然而沒等陸盛說完，陸明珠就掙脫開他的懷抱，雙手抱胸，嬌蠻道：「哦，我知道了，她就是你前妻的女兒對不對？

「哥哥姐姐還跟我說，她欺負過媽咪，是個壞孩子。我才不要叫她姐姐，她也不是我姐姐，她不配！」

陸明珠說完轉身就走，仿佛我是個極不堪的人。

可我隻覺得荒唐可笑，因為她口中的欺負，不過是我不願接受程苒，不想喊她媽媽罷了。

陸盛可以輕而易舉就忘記媽媽，迎娶嬌妻進門，可我不能。

如果連我都忘了她，那她又該有多傷心啊！

5

我曾聽舅舅無意中說漏嘴過，媽媽當年懷我時，突然被查出身患絕症。

可哪怕如此，她還是義無反顧地選了我。

程苒沒出現前，陸盛對我極好，每當我傷心難過想媽媽時，無論他工作有多忙，都會抽身帶我去墓園。

那時，他會在墓園坐上一整天，就為了陪媽媽說話。

可隨著程苒強勢出現，一切都變了。

尤其是她帶著一雙兒女搬進主宅，公然以總裁夫人的身份自居，而陸盛僅僅是看到程苒的兒子在哇哇大哭，就二話不說扇了我一巴掌，不問緣由。

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仇人。

隨著那巴掌無情落下，來不及躲開的我直接耳內震蕩，險些終身殘疾。

此後，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媽媽成為他避之不及的存在。

就因為程苒介懷，他可以把關於媽媽的東西都燒毀掉，甚至不允許我提及她。

他妄圖讓程苒取代媽媽在我心中的位置，想著家和萬事興。

他口口聲聲說，這是媽媽樂意看到的，她希望大家都幸福。

其實我也不是非要他守著媽媽過日子，我隻是接受不了他的薄情寡義，也接受不了他口中所謂「姐姐要讓著弟弟妹妹」的奇葩言論。

很多時候，他們都把我排除在外。

我在這個家，像是一個格格不入的外來者，人人忽視。

程苒那個勢利媽更是背著我，一口一個小賤種、小災星，深怕我影響到程苒和她一雙兒女的財產地位。

看完夢裡的種種，我比誰都清楚，對於當初把我送出國的決定，陸盛從未後悔過。

他介懷的隻是外界的闲言碎語，以及外公對他的怨恨。

夢境最後，程苒又有了身孕，還是雙胎。

醫院裡，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陸盛，就如毛頭小子般抱著程苒轉圈圈。

兩人更是當著所有人的面激吻起來，還吻得難分難舍。

意識渙散之際，我聽到了陸盛的深情告白，他說：「苒苒，我愛你，也愛我們的孩子。更謝謝你，重新給了我們彼此一個機會。」

至此，我從夢中驚醒，大汗淋漓。

瀕臨絕望的窒息感讓我大口大口喘氣，而眼角殘留的淚珠在時刻提醒著我，這或者不隻是一場夢。

因為心真的太痛了，被限制不能回國的無助和崩潰，以及子彈射進心髒後的疼痛，都讓我痛不欲生。

6

這場夢完整又細致，以致我醒來後，完全無法面對陸盛，以及他身旁一身白裙，甜甜笑著的程苒。

這是我第二次遇到她。

我隻覺得，這世界像是有一根無形的線，在牽引著兩人相遇。

所以程苒才會大半夜突然出現在馬路中央，被司機撞到，和我爸有了牽扯。

隨著程苒成為我的家庭教師，現實和夢境開始高度重合。

因為對我爸一見鍾情，她對他展開了不動聲色的追求，甚至不惜討好我。

可哪怕如此，我還是能感覺到她並不是真的喜歡我，我更像是她討好陸盛的工具。

此時，看著餐桌對面動不動就臉紅、咬唇的程苒。

我無比確定，我做的就是一個預知夢，夢裡的事在未來都會發生。

更或者說，這個世界是一本追妻火葬場小說，程苒是帶球跑女主，我爸則是霸總男主。

兩人經歷種種誤會磨難，最後有情人終成眷屬。

而我媽，甚至是我的死，是早已注定好的，就為了給程苒和她五個孩子騰位置。

所以無論陸盛現在有多意志堅定，有多疼我，還表現出一副很深愛我媽媽的樣子。

不久後，他都會成為程苒的裙下臣，為她要死要活的。

更別說幾天後，一場人為設計的意外，兩人在我媽媽生前住的主臥裡發生了關系，一室旖旎。

事後，程苒接受不了陸盛睡夢中還喊著我媽媽的名字，含著淚倉皇逃離。

五年後再見，已經是國際珠寶設計師的她帶著一雙兒女風光回國。

等兩人在慈善晚會遇到，她勾唇冷笑，並反手狠狠地甩了陸盛一巴掌，說出直戳他心窩的話：「陸先生，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任你隨意欺負的家教老師了，他們更不是你的孩子，所以請給我放尊重點。

「我到現在才發現，你也不過如此。」

就這樣，陸盛被刺激到，開始了一系列腦殘又惡心的追妻火葬場。

她逃他追，她插翅難飛。

陸盛還為了討程苒和她一雙兒女開心，不顧外公反對，仗著監護人的身份，強行把我送出了國。

我被綁去機場後，程苒那高智商兒子滿意般地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陸盛這個霸總爸爸。

7

發現程苒總是時不時看向門外，像是在期待我爸的出現後，我冷哼一聲，不甚客氣地跑去跟陸盛告狀：「爸爸，我覺得她教得一點都不好，整個人冒冒失失的，思維邏輯也不清晰。

「爸爸，我們換個老師吧！好不好？」

陸盛聞言拿著鋼筆的手頓了一下，然後抬手揉了揉我的發頂，輕扯嘴角：「那就聽我們念夏的。」

現在的陸盛還沒有非程苒不可，所以哪怕心在微微悸動，還是答應了我的請求。

隻是命運軌跡終究難避。

這一天，不願離開的程苒磨磨蹭蹭半天，到底是住了下來。

隻因她要回去時，必經道路突然發生重大連環車禍，大橋更是毫無緣由出現了斷裂。

而她這一住，就住了整整一個星期。

旁人隻當是巧合，隻有我知道，這又是所謂的劇情軌跡在搞鬼。

而我們所有無關緊要的人都要為男女主的愛情讓路。

有時候，還需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8

此時已是晚上十一點。

陸盛正在書房開視頻會議。

而程苒則像隻花蝴蝶一樣，穿著一件精致好看的白裙子跑到花園路燈下，跳起了月下獨舞。

微光照耀在她纖細裸露的脖頸上，美得驚人。

等我揉著眼睛、打著哈欠推開房門時，陸盛正一動不動站在窗邊，眼神晦暗不明。

他看了程苒很久，久到眼裡的欲望破籠而出，一抹幽光更是在眼底浮現，整個人如同蟄伏在黑夜裡的獵豹，隨時會撲上去將獵物吞入腹中。

也是這一刻，我知道他還是愛上了程苒，更明白命運軌跡太過強大，我一個炮灰根本就抵擋不了。

但哪怕如此，我也不要認命。

生而為人，每個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不是什麼所謂推動劇情的炮灰。

更別說打記事起，我就知道自己的出生是媽媽用命換來的，所以我永遠不會認命。

我活著，不光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她。

9

如果說，中了情藥的陸盛尚且能克制住自己，那程苒的出現則讓他長達兩個小時的堅持毀於一旦。

也是這次意外，程苒懷上了我爸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