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人

第6章

古鎮沿水而建,水陸並行。


我掀開簾子,「白竹,我們就留在這兒吧。」


她叫白竹,以前落難時曾被蘇太醫救過。


不愛講話,隻有問她話時才會回復兩句。


一路風餐露宿,一直擔心肚子裡的孩子,索性孩子很頑強,除了稍有不適,並沒有太大問題。


這回出來,我將顧景珏平時的賞賜都帶了出來。


畢竟現在懷有身孕,我沒辦法獨自出來掙錢。


我拿出兩張銀票遞給白竹,「白竹,我們去牙行。」


為了安全,我盡量呆在馬車上,不在人前露面。


最後挑了一處小院子,距離集市不遠不近,鬧中取靜。


我決定在這安定下來,安心等待生產。


搬入新家一切都要重新置辦。


白竹出去買東西,我呆在房子裡把今晚住的房間和廚房收拾出來。


買回來的東西裝了一整個馬車,已經沒力氣整理了。


吃了點集市上買回來的東西,鋪床,燒水洗澡。


躺到床上,幾乎什麼都沒想,就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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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白竹去外面找了大夫。


把完脈大夫說胎象穩定,讓我放心。


雖然沒有覺得不舒服,但大夫看完,才終於放下心來。


兩個人整理了十來天,才將屋裡全部收拾妥當。


天氣已經開始慢慢轉暖,換上舒適的長衫,看著眼前的小院子,心裡充滿了滿足。


21.


五年後。


「白竹,去院子裡摘點菜,我們燙火鍋吧。」


我躺在竹編的休闲椅上,眯著眼睛曬太陽,一動不想動。


「又燙火鍋,我看你是又懶著做飯。」


白竹正持弓,眼睛瞄準遠方。


院子裡種滿了青青綠綠的蔬菜,還有一個櫻桃樹,掛滿了櫻桃。


「娘,哥哥欺負我。」


我伸過手抱住跑過來的小人。


當年的肚子越來越大,八九月時,被大夫告知可能是雙生子。


我極度驚訝。


雙生子一般要家族裡有基因才比較容易懷上,而原身和顧景珏均沒有這個基因,所以我從來沒往這上面想過。


生產時做了萬全的準備,穩婆找了三個。


平時經常在院子裡運動,以保證生產時可以順利些。


可還是在生妹妹時難產。


那時生完哥哥已經沒有力氣,幸好穩婆有經驗,最後順利生產。


「怎麼欺負你啦?」


哥哥追過來,「娘,你別聽徐麥芽瞎說,她要去河邊玩,我不叫她去,她就跟我耍賴。」


「你做的很棒,謝謝你幫娘看住妹妹。晚上你們想吃什麼?」


兩個小家伙齊齊回答,「火鍋。」


我得意轉頭看著白竹,「可不是我偷懶,是他們想吃。」


「他們能不喜歡嘛,你其他菜做的也很難吃的下去。」


這些年跟白竹相處,兩個人早已經是親人。


白竹放下手裡的弓,走過來說。


「對了,鎮上的張九記這兩天在做火鍋賣,沒事吧。」


我陷入沉思,喃喃道,「都五年了,應該…沒事了。」


離開五年,就聽過顧景珏一次消息。


就是在去年登基為帝,宣布改元,大赦天下。


這裡距離京城遠,再加上有意避開關於他的事。


以往那些種種,覺得離自己很遠了。


沒想到的是火鍋竟然在小鎮盛行,慢慢的有外面的人專門趕過來吃。


到了冬季,人逐漸少了起來,一問才知城裡開了不少火鍋店。


我隱隱有些不安,看著兩個小人在院子裡頭玩雪,「白竹,我們可能得搬家了。」


她看了一圈院子,明顯不舍,但也知道再繼續住下去,無法心安。


確定好後,沒有再遲疑。


她去鎮上辭掉工作,我們兩人開始收拾東西。


五年時間積累的不少東西,即使再清減,也要兩個馬車。


「娘,我們為什麼要搬家?」


哥哥一臉認真地問我。


才六歲,可臉上神態已經有些像顧景珏。


我蹲下身體,笑著回答他,「因為娘想帶你們去看看外面的風光。」


十天後,僱車請人在一個清晨出發。


我不知道的是,在我離開第二天,顧景珏就帶親臨小鎮,並帶兵將小鎮封鎖。


22.


整個小鎮的人在戰戰兢兢中度過了兩天。


白天趕路,晚上找客棧休息。


離開了五年,我終是有些松懈了。


在客棧熟睡的晚上,我跟白竹一同被驚醒。


我們兩個對看一眼,還未來得及交流,客棧的門被踹開,門應聲倒地。


我趕緊抱過孩子,捂住他們的耳朵。


門外顧景珏一身蟒服,全身雷霆之怒,瞪視著我。


衛兵們的尖刀閃著鋒利的光芒。


怎麼辦?我還能怎麼辦?腦中極速運轉,當初離開營造的是被搶劫的,想到這,我心定了一點。


他一步一步朝這邊走過來。


我心裡顫慄,緊緊抱著孩子。


「你是誰,不準欺負我娘。」


安然從我懷裡掙脫出去,攔在前面。


他胳膊一甩,一陣強勁的風像裹著刀片一般襲來。


我被這股力量拂倒在地,哥哥被掃到一邊,撞到桌子上。


「安然…」我慌張大喊,趕緊跑過去抱住孩子,「顧景珏,你畜生,他是你兒子。」


他看了一眼,帶著恨意冷笑道,「兒子…,朕想要多少都有。」


這時白竹翻身持劍朝顧景珏胸前刺去。


還未近身,便被房梁飛下一人踹開,那人拽住白竹胳膊,利落的「咔咔」兩聲,白竹胳膊被卸下。


「白竹!!!」


我跪著過去,伏在他腳下,哭泣著說,「當初我也是被劫持,後艱難跑出….」


話未說完,脖頸就被他掐住,「阿夏想好再說。」


他眉心凝起一抹冷意,「若是這張嘴再沒有蒙騙人,我就先處置個人讓阿夏長長教訓。」


到了此刻,我稍稍沉靜了一些。


我還好好的,白竹隻要盡快看醫生就沒事,孩子也沒事。


一切都來得及。


心中想了一下,正要開口,卻被女兒穗歲搶在前面。


「你是我爹爹嗎?你跟我哥哥長得很像,你是我爹爹吧。」


說著也不等顧景珏回答,就跑過去,小胳膊抱著他大腿。


還奶聲奶氣的責怪,「你怎麼才來找我們呀?」


「穗歲,快過來。」


剛才我將穗歲藏在被子裡,讓她不要出聲不要出來。


顧景珏明顯有些呆怔,他彎腰將穗歲抱在懷裡,眼睛盯著穗歲的臉細細打量,而後看向我。


我低下頭說道,「當年懷的是龍鳳胎。」


他看了我一眼,抱著穗歲離開,對著士兵冷聲吩咐,「帶走,分開關押。」


23.


皇宮內雕梁畫棟,金碧輝煌。


我不知道被關押在何處,不知道他們的消息,心急如焚。


被關的第二天,之前在王府照顧我的何嬤嬤過來了。


見到之前的老人,倍感親切,我扶她起來。


「小夫人,你不要擔心,殿下和公主都好好的,您那位朋友也被找了太醫醫治,您快吃點東西吧。」


知道顧景珏不會傷害我們,緊繃了兩天的心終於緩和下來。


「小夫人,您是不知道,知道您被劫持後,皇上當年在大婚當天調動兩千侍衛去了四王爺府上。」


夾菜的筷子一頓,我不解,「為何去四王府?」


「皇上以為是四王府擄了您,當年可就是….」


嬤嬤的話沒繼續往下說,我卻大概明白了。


東宮被廢,勢力已被鏟除,沒了爭奪的希望。


二王爺遊山玩水,幾年不回一次,據說當年聖上下旨讓他回來完婚,也是不見蹤影。


當年正是三王府和四王府爭奪儲君最兇的時候。


「再後來,皇上將莊子上的下人叫到一起,一個一個盤問。不知怎麼就突然改變方式,開始命人在京城內外搜尋,包括郊外的山上都不放過。」


想起那時候的顧景珏,她臉上現在還帶著恐慌,


「那時候瞧著皇上身上的冷意,著實嚇人。」


她將我夾的那道菜挪到我跟前,「不過還好,皇上終是將您給找回來了。」


又等了幾日,顧景珏終於來見我。


他朝服還未換下,頭戴通天冠,立於窗前。


如今他已是睥睨天下的王者。


「我待你可有不好?」


他未轉身,語氣冷淡地問。


許是這些年,他都想不明白我為什麼一定要走。


又回到這個問題,這似乎已經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皇上待我很好,可皇上還要待其他女子好。」


我看了眼他的臉色,緩緩地說,「我曾向皇上表達過,我不願與其他女子共侍一夫。」


他轉過身,盯著我,「你簡直荒誕。」


我低下頭沒有應聲,這個問題不需要再多過多討論,隔著千年鴻溝,誰也不能說服誰。


「那現在呢?」


他問。


如今他已經皇上,後宮佳麗三千,如若我再有那樣的想法,就不再是簡單的善妒。


這些天我已經想明白,這是千年以前的王朝,我扭不過幾千年的封建專制統治。


「現在悉數聽從皇上安排,隻希望皇上能保穗歲和安然平安。」


24.


隔日我便見到了白竹和孩子。


再見到我,兩個小家伙哭著抱我。


安然顯然成熟了許多,抱著我不肯說話。


白竹胳膊幫著白布,我急忙過去,手卻不敢往上摸,「以後可會影響提劍?」


她一臉不屑,顯然不把這點小傷放在眼裡,「沒事,隻是錯踝了,休息幾天變好。你怎麼樣?」


「還能怎麼辦?餘生怕是要在這皇宮度日了,你有何打斷,可否要陪我一起留下。」


「不了,我在這呆不習慣。」她轉身看了下門否關緊,小聲說,「還有出去了我要去看看蘇景禾,他的腿似是已經沒了。」


我驚起,「蘇太醫?怎麼會,四王爺目前還好好的。」


她按住我坐下,「四王爺被圈禁,他下面的人也不會囫囵好好的,索性後面四王爺直接不爭了,他們這才保住一命。」


她有些歉然的握住我的手,「隻是今後在這皇宮,我沒辦法陪你了。」


說到後面,她話裡已哽咽。


我沒忍住流淚抱住她,「你陪了我這麼多年,我…..」


後面已經泣不成聲。


25.


一月後,大太監手捧聖旨宣讀。


我被封為貴妃,並以生皇子時身體大損,需長期臥床靜養,免去後宮請安。


永和宮殿被圍得銅牆鐵壁般,任外面的人誰都進不來。


如今這個形勢,已算最好。


隻要顧景珏的寵愛還在,我就不需要參與後宮的爾虞我詐。


不過令我奇怪的是,顧景珏這些年竟再無子嗣。


聽何嬤嬤說後宮妃嫔還是王府裡那些老人。


何嬤嬤說到這,放下布菜的手,抬頭看我,「皇上還隻是對娘娘上心,在王府那會兒,皇後前兩年還沒日煲了參湯去書房看王爺,後來一看怎麼都捂不熱,兩人後來幾乎話都沒有了。」


「說什麼秘密話呢,要挨著這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