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下一秒，一把閃著銀光的劍離我的喉嚨，隻有 0.01 釐米。

曾經有一份真摯的感情放在我面前，我沒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時候才後悔莫及。

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

如果上天能夠給我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我會對那個女孩子說兩個字。

癲婆。

我驚恐地看著對面衝我揮劍的蕭紅梅。

「蕭將軍，有話好商量，舞刀弄劍嚇壞路邊的小朋友就不好了。」

「徐公公，我昨天和你好好說話，可你一直敷衍我。」

偷瞄了一眼她並不太好看的臉色。

腦子裡把昨天的對話又過了一遍，依舊認為自己答得很認真。

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捏住劍鋒。

「蕭將軍，你今天的話，我必定十二萬分認真地答。」

她看我的眼神堅定得想要上陣殺敵。

「徐公公，你入贅我蕭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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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要求，直接把我幹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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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應吧，男女主的感情線就亂了，我這個 NPC 得死。

拒絕吧，按照書裡對女主一句話簡介，蕭紅梅能一拳能打死一頭牛，應該也能一劍取了我的小命。

我理了理衣擺，清了清嗓子，衣袖帥氣一揮。

「你有這麼高速運轉的機械進入這裡，記住我給出的原理，我小的時候就是研發人，皇宮一帶全都戴藍牙。」

蕭紅梅神色復雜，嘴角抽搐。

她反應過來我在已讀亂回，銀光一閃，我的一縷頭發瞬間落地。

好快的劍，劍身如果再往前一寸，我可能腦袋搬家。

我腿軟地抱住蕭紅梅的大腿。

「蕭將軍，我入贅。」

劇情完全亂套了，男主不直，女主也不直。

不敢想象。

顧念塵知道我給他戴了綠帽子，我會死得多奇形怪狀。

我要入贅蕭府的事，宮裡已經傳遍了。

宮中大臣聯名上書反對。

破壞皇室大婚，於理不合。

一路上宮裡的人都因為這件事議論紛紛。

「皇上平日裡對徐公公那麼好，他倒好，竟然挖皇上牆腳？」

「皇上最討厭欺騙，徐公公和蕭將軍背著他私相授受，估計這次要掉腦袋了。」

「而且這門親事還是皇太後賜的，徐公公一條小命不夠皇太後和皇上兩個人收拾的。」

越聽我心越慌。

想到顧念塵要同時召見我和蕭紅梅，我走路都左腳踩右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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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謠言是真的？」

顧念塵眼眸森然，清涼的嗓音中壓抑怒氣。

我佯裝淡定：「謠言止於智者。」

一旁的蕭紅梅原本明豔的臉上，比往常添了分倔強。

甚至比我這個被強取豪奪的受害者還有理。

「皇上，這不是謠言，這是事實。

「徐公公年輕有為，貌比潘安，和他成親，何錯之有？

「難道臣就應該接受賜婚，和一個自己並不喜歡的人共度餘生？」

她聲音鄭重而堅定。

「望皇上成全我和徐公公的婚事。」

我瞳孔地震。

這才反應過來蕭紅梅覺醒了。

不願意按照劇情設定去愛男主。

現在這番騷操作都是為了退婚。

顧念塵冷笑出聲，身上散發的怨氣比貞子還強。

他每朝我們這邊走一步，我身上就冷三分。

有一瞬間，他看向蕭紅梅時眼底閃過一絲殺意，卻轉瞬即逝。

「成全？朕成全個屁。

「徐公公留下，至於蕭將軍，慢走不送。」

婚事黃了，蕭紅梅走時直接把大門打碎了。

此時，房間裡就剩我和顧念塵兩個人。

顧念塵低下頭，定定地瞧著我。

指定是要找我秋後算賬了。

我立馬滑跪道歉，他不氣反笑。

「徐公公，朕看你也是……風韻猶存。」

我指著自己震撼道：「我？」

他倆真是餓了，連我這個女扮太監的人都不放過！

我緊張到打嗝。

顧念塵幫我拍背順氣，語氣立馬換成了朋友之間的打趣。

「朕剛才是和徐公公在開玩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氣氛有些尷尬，我倆相顧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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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著蕭紅梅去找統子君。

他竟然破天荒沒有打遊戲，隻是來回踱步抓耳撓腮。

「劇情亂套了，男主愛上徐瀟瀟，還對女主產生了恨意。小說世界一旦坍塌，所有的人都會一並消失。除非男主放棄對徐瀟瀟的感情，消解對女主的恨。」

蕭紅梅眉眼凜冽。

「我是個保家衛國的戰士，不是隻困在宮中的籠中鳥。我並不想和顧念塵成親。如果拼死抗旨，最後隻有死路一條。劍走偏鋒和徐公公成親，還能尋一線生機。

「因為我見顧念塵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喜歡徐公公。」

聯想到之前顧念塵喝醉時說的那些不能告訴我的話。

他竟然知道小說禁忌是愛的告白。

這一刻。

我才知道顧念塵對我的感情。

果然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他並不知道我是女子的事情，所以才會有那個耽美小畫書……

在皇宮門口我搬了個板凳，坐了一下午。

紅牆之內。

來往忙碌穿梭的宮女太監大臣，他們和我一樣，也都是小說 NPC。

小林子每次買糖葫蘆都會給我帶一串。

李嬤嬤會給我的衣擺上繡我最喜歡的比卡丘。

蘇大廚會在我每年的生辰給我煮長壽面吃。

宮中歲月漫長，要不是他們相伴，我這七年的時光也不會過得如此鮮活有趣。

神仙打架，百姓遭殃。

他們不該遭此劫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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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畔，隻剩下簌簌的雪落聲和咯吱咯吱的腳步聲。

我知道是顧念塵來了，這片湖是他的必經之地。

自從我把他從湖裡救下後，他每天下朝都會到這裡轉轉。

我問過他，每天去湖邊也不膩？

他笑著回我，要每天在這裡復盤，今天有沒有對徐公公比昨天更好？

這樣想想，他確實每天都對我很好。

我衝蕭紅梅使了個眼色，說話的聲音不由得大了幾分。

「蕭將軍，皇上不同意我們的婚事，不如我們偷偷嘿嘿嘿？」

蕭紅梅攬著我的腰淺笑出聲。

「徐公公，要是讓皇上知道你不怕他難受嗎？」

「別提他了，我當他身邊的狗還不是為了多騙點錢給你買兵器，你那些兵器別提多燒錢了。他竟然還對我有別樣的情愫，真可笑，我討厭他還來不及，脾氣又怪，人也無趣得很。」

我指尖劃過蕭紅梅的臉頰。

「還是你鮮活有趣。」

「徐瀟瀟，你說的可是真的？」

一道熟悉的聲音冷冷傳來。

不用回頭都知道是顧念塵。

他定是氣極了，七年來第一次叫我的大名徐瀟瀟。

雪越下越大，顧念塵連傘都沒有撐就這樣站著死死盯著我，頭發眉毛全白了。

我攥緊傘柄，忍住沒給他打傘。

「皇上既然都聽到了，何必再問？我和蕭將軍本來要成親了，是你硬生生拆散了。」

他通紅的雙眼中映著我和蕭紅梅十指緊扣的手，薄唇緊抿，半天說不出話來。

轉身後，視線久久停留在覆蓋了厚厚的一層積雪的湖面上。

七年前，在這裡我向他許願。

「我想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這次我向他許願。

「顧念塵，忘了我吧。」

「好。」他衝我苦笑。

我忍住眼淚，拉住他的衣袖。

「你可會記恨蕭將軍？」

「不會，朕隻會希望她長命百歲，能永遠陪在你身邊。」

他伸出的手似乎要摸我的頭，頓了一下後，又收了回去。

顧念塵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風雪中。

我的眼淚已經模糊了視線。

顧念塵，這是我最後一次保護你了。

20

男女主的恨意消失了，之後隻要我們三人不再產生情感糾葛。

小說世界將永遠停留在故事開篇。

因影響皇上大婚，我被統子君免去總管太監的職務，從此不得再踏入皇宮。

蕭紅梅則被發配鎮守邊疆，永遠不得回京。

我第一次換上女裝，和統子君一起送蕭紅梅出城。

她不顧有些害羞的我，直接緊緊抱住我。

「徐瀟瀟，我利用了你, 你可會記恨我？」

「怎麼會, 我不是也利用了你嗎？」

「徐瀟瀟, 以後來邊疆, 我教你騎馬可好？」

她是天上的雄鷹，理應翱翔在藍天之上，怎能困在一方宮牆之內？

白馬飛奔而去，離我們漸行漸遠。

蕭紅梅實現了自己的心願。

可我和統子君一起去海邊的心願卻沒實現。

他和我告別時，欠欠地攬著我的肩膀。

「徐瀟瀟，你說我們認識多久了？」

我秒答。

「七年, 從我來這裡，你就一直是我的系統。」

統子君忽然正經起來：

「徐瀟瀟，其實這七年, 我一直沒覺得你是 NPC，對我來說你是我的女主角。

「我升職了，被調去監管熱榜書。不能和你去海邊, 走之前咱們來個法式熱吻？」

我跳起來給了他一個鎖喉。

「我的便宜你都敢佔, 我看你是活膩了。你是升職又不是不回來了。」

當時我並不知道。

這次告別，竟是我最後一次見統子君。

21

當我到了海邊。

曬到了暖暖的陽光, 踩在柔軟的沙灘上，還見到了海浪仙人掌……

可統子君卻看不到這麼美的風景了。

他偷偷把這本小說封存在了第一段, 充了書庫。

所以這本書永遠都會顯示【未完待續】, 故事得以永遠長存。

被主系統發現時, 統子君已經抹去了這本書所有的痕跡。

在幾百萬本書中專門找這本書無異於大海撈針。

現在想來，他和我告別時表現已經不對勁了。

他竟然把自己最喜歡的 PS2 和手機都留給了我。

平時最愛錢的他, 卻連我送的紅寶石都不收。

最後我隻是和他短暫地抱了一下，卻連「再見」都沒說。

直到他的老鐵系統找到我，說統子君被抹殺。

我才知道了整件事情的來由。

原來當我守護顧念塵的七年, 統子君也守護了我七年。

而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

據說, 每一萬個被抹殺的系統裡, 會逃出一個求生欲望最強的系統。

元宵節這天，我去廟會裡放花燈給統子君祈福。

「統子君, 你如果再不回來，我就把你遊戲裡的全套皮膚全賣了。

「你一定得活得比烏龜還久, 海邊有個人一直在等你一起ƭũ̂ₐ曬太陽。」

我雙手合十，無比虔誠地向神明許願。

一個小孩, 忽然拍了拍我, 遞給我一個福袋。

說是一個哥哥讓他幫忙轉交的。

福袋裡有一塊通體雪白的玉佩。

竟和上次顧念塵弄壞的玉佩一模一樣。

甚至成色更好。

當時的一句玩笑話，沒想到他卻一直記得。

玉佩上刻著一個豎著中指的手勢。

「奴才村子裡，對喜歡的人都會比這個手勢。」

我的另一句玩笑話, 他竟也一直當了真。

原來他對我說過無數遍, 可我一直沒有在意。

我站在橋上，朝對面望去。

人潮洶湧中，顧念塵站在橋的另一端，朗月清風, 目光灼灼。

我知道他會是一個好皇帝。

之後，我們一同轉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人生總會有很多巧合。

哪怕是兩條平行線。

也會有交匯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