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頒獎那天，在經過極度的緊張和心跳後，在萬眾矚目下，我終於登上了代表演技的最高領獎臺——拿到了紐斯卡影帝。

下臺後，我激動地給他發信息分享喜悅。

【看到了，仔，恭喜你！】

然後我又趁熱打鐵給他發了好多消息，不過他一條都沒有回。

我又換成給他打電話，他也一個沒接，接著再打，系統就直接提示關機了。

聯想到他最近的表現，我直覺不對，心中的不安也越來越強烈。

我一秒都不想再等，推掉了慶功晚宴以及後續的採訪，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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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尋遍了家裡的每個角落都沒有看到他的身影。

打電話關機，發信息不回。

他去哪兒了？我茫然無措，又試圖從他的隨身物品中找到蛛絲馬跡。

他什麼都沒帶走，所有的痕跡都保留著。可是這才讓人害怕，不是嗎？

最後，我終於在進門的吧臺上看到了他留下的東西：一張卡片，一把鑰匙，一份報告，一張照片，還有一封簡短的信。

我下意識地隨手拿起報告：那是一份他的肝癌手術報告，顯示癌細胞已擴散，報告時間是四年前，預測的存活時間是三到五年。

我如遭雷擊！

腹部上的疤、日常服用的藥片、消瘦的身材、越來越沉默的表情……不對，我早該發現的，我早該重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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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得沒錯，我對他不上心，我對他真的沒有上心啊！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狠狠扇了自己兩記耳光，我這個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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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我又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抓起那封信，哆哆嗦嗦地展開，希望能從中發現點蛛絲馬跡。

信是用黑色籤字筆手寫的，是我熟悉的他的草書。上面還有湿潤的、墨跡被暈開的痕跡，是他的眼淚嗎？

我不知道他當時是以何種心情寫下這段話的：

仔，抱歉不能陪你了！

這個病到了最後的時刻最狼狽，想了想還是決定讓你記住老公最英俊的樣子，所以我走了。

可能不久後會預約安樂，因為實在太他媽的疼了。

瞞了你那麼久，真是對不起！

我知道你聰明，好在早就想到把止疼藥換了個瓶子，不然露餡多尷尬。

不要指望能找到我，隻要我不願意，你就沒有可能成功。

仔聽話，給老公點面子。

銀行卡裡是我這幾年陸續變賣了名下動產不動產後積攢下來的所有身家，夠你花了，不用省！

你喜歡的那棟房子我也買下了，鑰匙給你留著，很可惜沒機會陪你住進去了。

仔，記住我愛你，永永遠遠愛你！

PS：給你留了一張我最喜歡的照片，希望看到後能讓你開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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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完信，我已經有些站不穩了，有些眩暈地癱倒在了地上。

我把信小心地放在心口貼緊，哭得不能自已。

不知道哭了多久，也不知自己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醒來後發現自己還躺在原來的地方。

多希望剛才的一切是一場夢啊，夢醒了，韓韌就能回來。

這時我發現自己身邊多了一張照片，是韓韌留下的，不知怎麼就從吧臺上掉了下來。

我拿起一看，淚眼模糊中，心髒又瞬間抽痛起來。

那是兩年前的那個夏夜，他背著我走在星空之下，被狗仔偷拍到的照片。

照片上，我們兩個正在路上幸福又投入地接吻。

28

三年後。

這三年我沒有聽韓韌的，走遍了我能想到的所有角落，不放過每一絲可能的蛛絲馬跡。

最終還是找到了他，不過是一塊冰冷的墓碑。這個場景我已經提前做過了上萬次心理建設，所以真正看到後內心反而意外平靜。

我一眼就認出了墓碑上的那張遺照，照片上的他笑得陽光燦爛。這是復合不久後我隨手幫他拍的，後來做了我多年的屏保。

他當時開玩笑說那張照片拍得很好，以後死了可以擺出來當遺照，帥瞎大家的狗眼。當時我還笑嘻嘻地表示了贊同。

我摘下墨鏡，蹲下身體替他小心地擦拭墓碑。

「當年我不辭而別，所以你也要用這招來報復我嗎？」

「你憑什麼覺得我不會接受你？少把人看扁了，我愛你，能接受你的一切！」

「即便知道要死，我也想陪你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我恨你，你才是懦夫，負心人……」

最後我累了，坐下來靜靜地靠在他的墓碑上，終於流下淚來，也終於說出來自己最想說的那句話：

「韓韌，我真的好想你啊！」

番外：韓韌視角

1

該不會那個傻瓜真的相信倫敦街頭的偶遇是個意外吧？

幫他追小偷或許是，但想辦法認識卻是蓄謀已久。

上高中後不久就聽說了那朵高嶺之花的名氣，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竟然有資格與本少爺並列？

我裝作不經意間偷偷打探了一下，嗯，不得不說，長得確實是好。

但也確實是目中無人，老子偶爾就去他面前晃蕩一下，後來問起來他竟然說沒印象。

有天理嗎？老子可是籃球隊長，精致混血臉，誰看了不迷糊？

就他瞎！就他瞎！

不過更加激起了我的徵服欲，什麼冰山雪蓮、高嶺之花？給老子等著，哼！

不過還沒成功引起他的注意，自己倒是徹底陷進去了。

2

事情也不復雜，不過是有一次無聊惡作劇地在學校論壇上放了一段加密視頻。視頻內容是一段我日常練習鋼琴的演奏片段，沒有露臉。

解鎖密碼是隨手抄的一道大學微積分題，看上去很難，反正我看不懂，也沒打算真有人能解出來。

不過半小時後再上論壇，竟然發現還真有人解鎖了視頻。我不禁好奇，誰那麼無聊？

不僅如此，那人還耐心地指出了我演奏片段中某幾個節奏、連音等問題。什麼某段明顯是八分音符彈成了四分，什麼某段還有三個音沒連上。

最後，那個囂張的家伙還在老子的視頻下面留下了兩個大字：就這？

啊啊啊，我要把這個目中無人的家伙揪出來！

於是花錢查了對方的 IP 地址，沒想到竟然是……高嶺之花？

打聽了一下，那美豔嬌花還是數學能考滿分的學霸，鋼琴專業水準。

啊啊啊，好煩！糟糕，又很心動！

3

沒辦法，不能躺平了，補課補起來，追花真他媽麻煩！

真不知道那朵嬌花咋想的，去國外念書多好啊，非要留在國內。

考不上他的數學系，報個經濟系湊合湊合得了。

嘿嘿，聽說嬌花一個人去了歐洲旅遊, 那還等什麼？火速買票飛！

運氣真好，順利認識, 感謝倫敦街頭糟糕的治安。

一起結伴遊玩的日子白天完全就是度年如日，我從來沒有感覺到一個月的時間那麼短過。

到了晚上又他媽的度日如年，看到嬌花躺在身邊, 隻能天天滾去浴室衝冷水澡，煩！

威尼斯橋上那一吻算是用光了我所有的勇氣, 但事後又懊悔不已，怎麼不早點吻下去？

4

仔也挺會玩的, 還很愛使壞，不過我喜歡。

怎麼回事, 大二那個暑假我不過臨時出國了一兩周, 回來他怎麼突然消失了？

我焦急不已，最後通過我媽知道了他家裡的事，為什麼不來求助我？我又不會不管他！

他就是自尊心太強，怕我看不起他。我恨他，他就這麼信不過我嗎？

恨他，擔心他，思念他，找他……

讓我媽火速幫我轉學出國，第一次感覺到世界好大, 人海茫茫……不過時間還長, 慢慢找吧！

5

原先的計劃統統打亂，我再也無心社交，慌亂地端著酒杯躲去了陽臺。

「（走」貌似爺爺也是肝癌去世的，父親肝上也發現過腫瘤, 不知這玩意兒是不是也有遺傳？

我這一生過得太順遂, 從小到大沒受過什麼委屈, 想要什麼沒有得不到的。

可上天是公平的, 憑什麼所有好事都給我？理解, 接受，沒啥遺憾, 除了我的仔。

所以他到底晃去哪兒了？我沒有太多時間了啊……

6

上天有眼，某次無意間看到了那小子在國外拿了個不大不小的影帝，我的仔果然是個天才, 幹啥啥行。

再續前緣, 那家伙說還蠻喜歡演戲的，行吧！

不過圈子髒, 不放心啊，得看到他攀到頂峰才行。

有老公在後面給你頂著，仔, 你給我放心衝！

7

癌細胞擴散得越來越快，越來越疼，難忍！

時不時就想著去安樂算了，太疼！

算了, 堅持到看到仔拿獎吧。

拿獎了, 放心了！

愛你，愛你，愛你……

走了, 仔，把我的一切都留給你了，包括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