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人長治

第1章

君上賞賜我家兩個獸奴。

妹妹選了美貌的狐人,留給我醜陋的豬人。

獸人起義軍壓境,豬人驍勇善戰,被封為大將軍。

妹妹妒忌我,在我回門那天毒死了我。

重生在選擇獸人那天,妹妹拉住了豬人的胳膊。

我嘴角冷笑,豬人殘忍好色,我早就想擺脫了。

1

本朝與獸人和諧相處,貴族獸人地位超然。

下等獸人和獸奴處在底層。

隻不過總是有些下等獸人蠢蠢欲動。

流竄的獸人起義軍雖然不成氣候,但著實惱人。

軍隊殲滅了一批流竄的獸人起義軍,繳獲一批獸奴。

君上心情大悅。

我家雖是名門,隻不過沒落了,沒有像別的世家大族一樣豢養獸奴。

君心大悅,賜予父親兩個獸奴。

父親讓我和妹妹在其中各選一個獸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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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一眼看中了貌美的狐人長治。

長治一頭銀色長發披在腦後,一雙深紫色的狐狸眸微微上挑,美得驚心動魄。

他的狐狸尾巴大抵是藏在袍中,外表就是一個翩翩公子的形象。

妹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長治道:「我要他。」

反觀另一邊的豬人阿武,相貌猙獰,鼻子扁平,眼小嘴大。

他此時有些自卑不安,低頭不敢看人。

父親一向偏寵妹妹,指著豬人對我說:「那豬人就給你了。」

我並不是十分在乎外貌,便接受了,帶著阿武和我一起上課練武。

阿武愚鈍,不喜學習。

不過因為豬人天生的優勢,他力大無窮,喜好格鬥。

我便著重培養他習武。

妹妹日日跟長治打鬧,帶著長治和其他世家小姐遊玩。

長治寡言,常常靜靜地看著天空。

我觀長治,隻覺得這個獸人眸子深不可測,難以一探到底。

倒是阿武直接好懂,隻是有些粗俗。

零散的獸人起義軍不知道被誰統一,獸人大軍直逼皇城。

君上慌張,派宮內獸人死士應戰。

我自小在皇城中生活,熟悉每條道路,又熟讀兵書,想要試試自己的水平。

隻不過獸人死士隻聽命於貴族獸人。

我苦思冥想,隻能派阿武替我出面。

我讓阿武戴上面具,假扮貴族獸人出面傳令和領戰。

阿武每隔一段時間回來,一是給我傳達戰場情況,二是聽我號令。

通過阿武描述,我才知道獸人起義軍中不僅有下等獸人和獸奴,還有人。

怪不得這次起義軍來勢洶洶。

我對兵法研究透徹,在我的指揮下,阿武成功擊退獸人大軍。

獸人大軍被獸人死士打敗,君上才得知獸人中有這麼一個有勇有謀的「貴族獸人」。

我的功勞被掩蓋。

因為父親說這是欺君之罪。

豬人阿武被破格提拔為貴族獸人,封大將軍,身份地位凌駕於我家之上。

對於獸人起義軍俘虜,我的意思是投降不殺。

可是阿武嗜殺,在虐殺自己的同類中獲得了快感。

對於那些人類,阿武和獸人死士們更加殘忍。

這是阿武第一次忤逆我。

我看到阿武沉溺殺戮的眼神,心中隱約覺得不祥。

一個好的將領應該學會約束自己。

阿武卻放縱嗜殺。

冊封大將軍那天,阿武向我父親求娶我。

我不願意。

父親用哥哥勸我。

父親說:「家道中落,你哥哥也不容易,他最疼你,你也要為他著想。」

哥哥倒是跟我說:「雲溪,論文韜武略,你要勝過我這個哥哥,你不要答應。」

我的性格吃軟不吃硬,感念於哥哥這段話,我答應了這樁婚事。

2

隻不過這次求娶不過是一個陰謀。

阿武自知能力不足,面對隨時卷土重來的獸人起義軍殘黨,需要我出謀劃策。

我一進將軍府,就被軟禁。

我的親信都被殘殺。

為了恐嚇我,他讓我看到他和其他獸人虐殺那些奴隸。

有的奴隸是獸人,有的奴隸是人。

阿武不僅殘忍,而且好色,他日日尋歡作樂。

尚未成年的獸奴和女奴男奴都是他們糟蹋的對象。

和阿武一起尋歡作樂的既有獸人貴族,也有其他世家子弟。

我一向知道貴族奢靡,隻不過第一次如此直觀地感受到世家子弟的驕奢淫逸。

我第一次懷疑,我所做的事情是否正確?

我所在的朝廷是否有存在的必要?

我所擊退的獸人起義軍是否並非十惡不赦?

我默默隱忍,等待回門那天。

我要和哥哥說明真相,哥哥應該會幫我。

回門那天,我和妹妹都十分憔悴。

妹妹似乎比我還要痛苦。

她一向覺得自己各方面勝過我。

她還覺得父親愛她勝過愛我。

她跟我同一天出嫁。

她被父親嫁給了另一個貴族獸人。

隻不過是當妾。

那個貴族獸人根基深厚,能夠給我家助力。

隻不過他家已有正妻,我家家道中落,妹妹隻能當妾。

妹妹不願意帶走長治,長治淪為府內雜役。

可笑,妹妹覺得父親愛她。

利益面前,屁都不是。

我從母親房間出來,偷偷地溜到哥哥書房門口。

我剛想推開書房門,卻在房間內聽到阿武的聲音。

阿武說:「雲溪倔強,我到現在都沒辦法馴服她。」

我以為哥哥會幫我說話。

沒想到我聽到哥哥說:「雲溪吃軟不吃硬,你可以試試軟化她。」

阿武說:「雲溪最聽你的話,勞煩哥哥勸她。」

我哥說:「我了解雲溪,我勸她反而會讓她生疑,你可以用我和母親的性命威脅她,雲溪對我和母親還是有感情的。」

一向愛我、尊重我的哥哥在和阿武合謀如何利用我和馴服我。

幼時父親偏寵妹妹,哥哥便想著法子補償我。

我自幼聰慧好學,父親總說女子不用學習如此多。

哥哥卻支持我,說我不是一般女子。

哥哥對我好,居然是早有謀劃?

我胃裡一陣惡心,跌跌撞撞地回到了房間。

路上,我撞到了一個白色的影子,他給我塞了一張紙條。

我看背影,給我塞紙條的應該是狐人長治。

3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間。

妹妹忍不住嘲諷道:「有些人得了便宜還賣乖,一副死人臉給誰看?」

我身上穿的、頭上戴的都比妹妹繁華百倍,她自是不爽。

她嫁的貴族獸人又老又醜,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癖好。

而阿武在外人面前表現得無比體貼,似乎對我百般愛慕。

人靠衣裝馬靠鞍。

成為大將軍之後的阿武總是穿得很體面,人看起來精神不少。

我不搭理她,隻是呆呆地看向窗外。

我打開手上的字條。

字條上寫著【亥時 東門 逃】。

長治要幫我逃離嗎?

我回想起獸人起義軍破城前那幾天,我看到他放走了幾隻燕子。

我要相信一個獸奴的話嗎?

我會像那些人一樣成為起義軍嗎?

我咽了咽口水,隨手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心髒劇痛。

最後的畫面是妹妹猙獰地看著我說:「去死吧,姐姐。」

再次睜開眼睛,我們回到挑選獸人那一天。

妹妹一把拽住豬人的袖子道:「我要他。」

我對上狐人長治一眼望不到底的深紫色的眸子。

正好,這次我親自觀察他。

沒想到阿武直接開口道:「我想要跟大小姐。」

我一抬頭看到阿武驕傲自滿的神情,便知道他也重生了。

隻不過現在他不過是一個獸奴,居然也敢自不量力地駁回小姐的面子。

父親的侍衛一鞭子抽在了阿武的身上。

侍衛說:「沒規矩,有你說話的份嗎?你隻不過是一個下等獸奴!」

阿武龇牙咧嘴地瞪了侍衛一眼,又替他自己贏得了侍衛的一鞭子。

他看到周圍的其他侍衛,終於回想起自己現在的處境了。

阿武低頭不敢再說話。

妹妹心疼地拽住阿武的袖子問道:「疼嗎?」

阿武倔強地搖了搖頭,眼睛仍舊是瞥向我。

父親依舊是偏心妹妹,對著我說:「那狐人就給你了。」

我不看阿武,用繩子拉走了狐人長治。

背後傳來妹妹訓斥侍衛的聲音:「以後這是我的獸奴,你們誰都不許欺負他,聽到沒有。」

狐人長治咳嗽了幾聲,似乎脖子被繩子勒得難受。

我解開繩子,他對我眨了眨眼睛,道:「多謝大小姐。」

我別過臉生硬地說:「別用這一套對我。」

狐人長治乖乖地垂眸斂目,不再多話。

4

我帶著狐人長治上課習武。

論文採,長治除了會幾首酸詩之外,對兵法一竅不通。

讓他打鬥,他把劍舞成繡花針,被學堂教授劍法的老師秒殺在地。

我不相信他這麼弱,拿起劍指著他的脖子。

長治隻是躺在地上不動,瞪著紫色的狐狸眸無辜地看著我。

銀發散落在地上,顯得楚楚可憐。

旁邊的名門貴女對著我責備道:「雲溪,你幹什麼,他隻是不擅長武功罷了。」

長治可憐巴巴地看著我,隻不過我倒是在他紫色眸子的深處看到了冷漠和不屑。

我伸手把長治從地上拉了起來,摸到了長治手掌心的薄繭。

這是長期練武的人才會有的薄繭。

長治文不韜,武不略,對於學習重在參與但是進展緩慢。

他倒是擅長音律,引得那些世家女子紛紛與他結交。

長治也不用說話,單是坐在那裡彈琴,便有世家女子上前搭訕。

長治一視同仁,溫和有禮,好一朵交際花。

隻不過長治眸子深處總是帶著冷漠和疏離。

我好奇長治在我不在的時候都做些什麼,趁著晚上破他房門。

長治穿著寬大的袍子靠在窗邊,手上拿著一個碧綠色的笛子。

他抬眸看我一眼,似乎對我這個不速之客並不意外。

我笑了笑道:「白天都給那些世家女子彈琴了,晚上吹笛子給我聽可好?」

長治說:「大小姐發話,自然是恭敬不如從命。」

長治吹笛子的時候,我掃視了他的房間。

他的房間簡陋狹窄,桌子上的白紙上寫著幾首酸詩,除此之外並未特別。

一曲終了,長治對著我說:「大小姐,夜深了,請回吧。」

我出門的時候,驚飛了梁上的燕子。

我聽說獸人可以與動物交談,甚至馴化動物。

上一世,獸人破城之前,我家梁上築窩的燕子不知所蹤。

走出長治的房間,豬人阿武在門外等著我。

兩個人都是獸奴,自然住的地方相隔不遠。

阿武攔住我,把一株白色的木蘭花獻給我。

阿武局促不安地說:「大小姐,阿武最近也在習武,阿武聽說大小姐自幼習武。」

「阿武想跟大小姐習武。」

我接過木蘭花,有些意外,隨後又釋然。

這些天來,我沒有搭理阿武,但是也沒有特地找碴兒。

阿武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他大概以為重生的隻有他和我妹妹。

他想要討好我,代替長治的位置,最後再次利用我上位。

阿武見我收下木蘭花,甚是欣喜,接著說:「狐人柔弱懶散,阿武願意吃苦習武。」

5

我把木蘭花扔掉,對著阿武厲聲喝道:「大晚上的,你攔住主人之女,誰給你的膽子?」

侍衛聽到我的聲音,趕了過來。

我指著阿武對侍衛說:「他嚇到了我。」

侍衛舉起鞭子抽向阿武。

阿武慘叫一聲。

侍衛看到落在地上的木蘭花,嘲笑阿武道:「你也不照照鏡子,別成天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阿武的嚎叫聲引來了我的妹妹。

妹妹護住阿武道,生氣地說:「我不是跟你們說了嗎,不許動阿武!」

「你去刑堂領罰十板子!」

我攔住了要去領罰的侍衛,對著妹妹說:「我讓他打的,你有什麼怒氣對著我來。」

妹妹嘲弄地看著我道:「姐姐,你真是狗眼看人低,阿武會成為人上人的。」